日本电影《山樱》中樱花意象的重要作用

宋先红， 李文芳

(湖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68)

日本文化历来重视人与自然的关系，对于日本人而言，花的开落不仅仅是季节的更迭，更是心绪的转换。日本学者西山松之助的《花----通向美的活动和日本文化》一书中对花做了意象性的描述，例如：喜悦的花、悲伤的花、夜之花、离别之花、花道、花嫁等等。[1]从花里看出优雅、恬静、情调。日本人的季节感最先表现在“花情”上。而令日本人陶醉的千枝万花中，樱花更具有人格化特征。含蓄文雅的一枝樱花，能影响和左右一个民族的思绪，那也只有日本了。江户时期日本国学大师本居宣长就代表国民吟出了：“若人问起大和心，满山樱花映朝晖”。[2]

樱花在开得最繁盛的时候告诉惊喜中的人们，春天带着一年中新的希望来了。但樱落，却更能勾起人们的思绪，更受日本人追捧。日本有“樱花诗人”之称的西行法师，临终前歌咏道“早春四月夜，玉轮当空挂；此时遂吾愿，死于樱花下”。[3]圆寂于樱花下，符合日本人的落樱审美。落樱之美在于无言的寂灭，它是转向另一种形式的生。看似飘向远方沉浸于泥土的樱花，它实际上还透露着明年春天的讯息。其实，无论是开得绚烂的樱，还是落得干脆的樱，在日本人心中都有着独特的积极的象征意义。

电影《山樱》改编于日本作家藤泽周平的同名短篇小说，2007年由筱原哲雄执导，以日本江户时代的东北小藩海坂为背景，讲述了经历过两次不幸婚姻的野江重遇武士手冢后，通过自己的勇敢与坚持最终找到了幸福，而一直暗恋野江的手冢，为了保护农民的利益，表明了自己的政治与道德立场，在杀死主管大人入狱后又重获新生，并得到了野江的爱情。

全片以“樱花”为主要意象，贯穿始终。它是整部电影的“眼睛”，用旁白的视角观察江户时代日本人日常生活的幸福与苦难；见证手冢与野江的爱情；审视了江户时代东北小藩海坂的武士生活以及武士道精神。电影《山樱》中的“山樱花”就是一个蕴含丰富的文学意象，是电影情节中最唯美的支撑，在整个文学作品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意象既是一种文学现象，更是一种文化现象，它主要指审美意象，是以表达哲理观念为目的，以象征性、荒诞性为其基本特征的达到人类审美理想境界的表意之象。[3]英国《现代评论术语词典》中的“意象”条解释说：“任何由文学语言所引起的可感效果，任何感人的语言、暗喻、象征，任何形象，都可以被称为意象。”[3]电影《山樱》通过对樱花意象的刻画，让整个故事如解冻的溪流新鲜顺畅、如樱花清新温雅，丰满了人物性格，突出了电影主题。帮助观者更深刻、全面、形象地理解作品主题，也美化了观者的感官知觉。

1 樱花意象的情节推动作用

樱花作为电影《山樱》中的主要意象贯穿了整个作品，在情节发展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从电影开场野江和手冢在樱花树下的相遇开始到整个故事完满结束共有18个重要情节出现了樱花，樱花像一个没有说话的旁白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

故事的开始发生在万物复苏的时节，回娘家祭祖的野江在山樱花树下与曾被自己拒绝过的手冢相遇。从手冢摘下樱花祝福野江要幸福的那一刻开始，樱花就默默在野江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樱花制造了浪漫的相遇，也为两人之后爱情的发展埋下了伏笔，是整个故事情节上时空延续的重要助推力。

樱花不仅为两人创造了唯美的开始，也一点点渗透到主人公的生活中，见证了整个故事的发展。在院子里辛苦劳作的野江捡起了一瓣落樱，这颗种子开始在野江瞬间流出的思念与幸福的微笑里发芽。樱花成为野江内心强大的支柱，也只有樱花才最具有资格见证野江情理之中但又令人惊喜的心理变化。

随着情节的发展，在主角内心最挣扎，各种矛盾冲突最激烈的时候，因为一枝樱花，野江鼓足勇气，勇敢踏出了爱的第一步，也正是因为一枝樱花，野江走进了手冢母亲的心里，开始期盼春天早日带着希望来临。樱花一次次地出现在主人公的生活里，也一次次渗入观者的官感里，让观者跟随主人公一起体会新生活即将到来的欣喜。

故事结尾的幸福感伴着那份惊喜，像春风，轻得刚刚好却也席卷到了每一个人。因为依然是那透过铁窗开得绚烂无比的山樱树，让经历过人生变故和孤寂寒冬的手冢相信他终将重获新生和祈盼已久的纯洁爱情。此刻的樱花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它也将随着故事中的人们一起走向新生、走向未来。

樱花在《山樱》中作为一个鲜活的意象，像一个预言者、又像一个见证者、更像一个讲述者刻画阐述了一段唯美的爱情故事。它推动了故事的发展，让故事情节完整地在观者的眼里生根、发芽、开花，而后绽放到恒久。

2 樱花意象的象征作用

象征，是借用某种具体的形象暗示特定的人物或事理，以表达真挚的感情和深刻的寓意，它是艺术创作的基本手法之一。象征的表现效果能使作品寓意深刻，耐人寻味，能丰富人们的联想，使人获得意境无穷的感觉。《山樱》中通过樱花意象所表达出的人物细腻真挚的情感和深刻寓意，十分具有象征意义。

2.1 象征爱情

从野江和手冢在樱花下相遇，到樱花对两人终将在一起的种种暗示，樱花毫无疑问成为了主人公之间纯洁爱情的象征物。《古今集》编撰者之一的纪贯之在遇到一位美丽的采樱女子一见钟情之后，写下了一首和歌：“山樱烂漫霞氤氲，雾底霞间闻芬芳。多情最是依稀见，任是一瞥也动人”。[6]这里的山樱也象征着这份初始萌动的美好爱情。开在阳春三月的樱花，花姿婀娜、香气淡雅、清丽可人，总能在空气中散发出似有似无的甜味。也许能这样弥漫着浪漫气息的樱花才能象征着美好的爱情。

2.2 象征品格

在电影中，野江的和服几乎都是印着樱花花瓣的，统一的樱花色，清新淡雅，更把野江衬托得如樱花一般温柔可人，气质文雅。男主人公手冢的武士道服跟其他的武士不一样，他的道服衣襟两边分别秀有两朵洁白的樱花。故事中的野江经历过两次婚姻，她温柔和善，守礼守孝守法，她也敢于抗争，勇敢无畏，有主见，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手冢是剑术名人，也是有政治立场和道德立场的武士，他善良，内敛，果敢，敢于承担，不畏强权，维护农民的利益。他们是真、善、美的结合体。通过细节的处理，把对樱花的偏爱深深注入到了野江和手冢的血液里，樱花成为了一个符号象征着两人圣洁如樱花般的品格。

2.3 象征希望

为了维护农民的利益，手冢杀死了施行暴政的主管大人，也因此被关进了监狱。随着时间的推移，冬天即将过去，河流解冻，万物复苏，樱花树又发芽了，藩王实行新政，新的主管大人即将到任，许多武士也联名要求释放手冢。故事场景中多次或近或远地出现长出嫩芽的樱花树，预示着新生，同时暗示了手冢为民除害而深陷囹圄的事变或有转机。新生的樱花树孕育着希望。

当春天再次来临，野江正与手冢的母亲一起谈笑包棕，感概之余久久凝视花瓶中怒放的樱花，满眼的笑。野江知道春天又把希望带来了。清冷的监狱里，唯一可以看见的是窗外探出的樱花，开得繁茂。手冢笑了，想到了去年与野江浪漫下的相遇，想到了去年教弟子研习剑术，看着今年比去年开得更加灿烂的樱花，手冢内心更加充满了希望。

3 “山樱”意象的暗示作用

“暗示”就是通过一定的途径把所要阐述的意思间接的表达出来。在文学作品中，暗示一般可以分为时间暗示、环境暗示和心理暗示等。而文学意象作为一个形象的标的物，它记录了当下时间与空间里事物的发展，也自然承载了丰富的内涵。通过文学意象的暗示能使读者在比较含蓄和间接的艺术氛围中自然地领略到作品的意图与深意。 在《山樱》中，樱花意象对环境和心理的暗示尤为明显。

3.1 氛围暗示作用

《山樱》中樱花意象在不同时空状态下对环境具有暗示作用。樱花树下，野江和手冢相遇，簇簇团团的樱花将两人相遇的画面渲染得纯洁而又温情，建造了一个清新淡雅充满甜香的温室让爱情静悄悄地萌芽。这种氛围的暗示对环境的营造起了很大的作用，也为情节的发展提供了可能性。山樱开始凋落，断断续续，孤孤零零，苛政下的农民又遇灾荒过得十分悲惨。樱花的随风凋零将农民无收日子贫苦的生活更染上一层凄苦和悲凉，这样能更合理地制造矛盾冲突，为手冢的反抗提供了情绪催化剂，使情感表达更有张力。

3.2 心理暗示作用

樱花同时也作为一种必不可少的媒介推动内部心理变化。在电影中这种心理暗示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情节：与手冢相遇归来，野江插花时果断减掉了樱花的旁枝，表明了自己的决定，同时暗示了野江会继续心无旁骛地呆在第二任丈夫家好好生活；院中劳作时，野江拾起地上飘落的一片落樱，望着远方幸福的微笑。暗示了野江内心有了爱情的滋长，有了新的精神依靠；第二年春天樱花盛开了，野江站在老地方凝望，回忆过去，睹物思人。暗示了野江心里已经开始有了新的决定，她决定勇敢地顺从自己的心意，顺着爱的路走下去。

这些关于樱花意象心理的暗示，能更完整地表现主人公的心理活动，使人物情感更加饱满，也从另一方面使整个故事结构更加合理并且有了更强的连贯性。

4 结束语

在《山樱》中，樱花作为艺术表现的对象，使主人公身上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性格”、“气质”、“精神”之类的抽象感觉及印象都有了相应的具体的意象，变得更真切，有所依托，使观者对作品所要表达的主题以及刻画的人物形象有了多角度多层次的认识，更获得了一种艺术上的美感。

[参考文献]

[1] 姜建强.山樱与岛国魂[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2-23.

[2] 北冥有鱼.叶隐·韩刀·樱花[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9：16-38.

[3] 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