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学生为中心的学术咨询及其管理:一个案例研究

2013-04-06 19:16
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13年1期
关键词:咨询导师教授

程 星

(香港城市大学,香港)

以学生为中心的学术咨询及其管理:一个案例研究

程 星

(香港城市大学,香港)

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理念(Student-Centered Learning,或SCL)随着高等教育的大众化和市场化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美国大学除了鼓励学生在课堂里积极参与师生间的互动之外,还通过建立学术咨询(academic advising)系统来增加学生与学校之间的互动,推动学生参与大学教育的过程,并帮助学生从学业到职业生涯规划等各方面的发展。本文是一个美国大学的案例,意在展示如何在现代研究型大学里建立并有效地管理以学生为中心的学术咨询系统。

以学生为中心;教学学术咨询

以学生为中心的教育理念的兴起,尽管可以上溯到19世纪后期开始的进步主义教育思潮[1]或纳入建构主义的理论框架[2],但这个观念在高等教育领域受到重视并得以实施,始于精英教育的衰微和大众化、市场化的滥觞。

传统的教学法将学习当作一个学生被动接受的过程,并将课程做成一个预设的教案向学生传递。在这个过程中,教师是学生取得知识的主要来源;前者只要将知识通过授课转移到后者那里,就能宣告教学过程的完成。在高等教育得以普及之前,这样的知识传授模式显然无可厚非。在精英型的学生群体中学习者之间的差异相对较小,因而教师在设计教学项目时几乎可以不考虑学生的学术背景、学习方法与接受能力,更无须顾及学生在专业兴趣与职业取向方面的特殊要求。加上在精英教育时代,不管是在由政府投资的公立大学或是由基金支持的私立大学,进入大学学习对于学生来说是一种特权,一种荣幸,他们完全没有“顾客”的感觉或“消费”的概念。由于教学的主动权掌握在教授手中,他们可以在学术自由的保护伞下任意驰骋。学术大师可以在研究学问之余随时与学生分享他们的研究心得,滥竽充数的教授即使教学效果不尽如人意也不必担心有人抱怨以至投诉。

然而过去的半个多世纪,世界上许多国家的高等教育都经历了一个由精英模式向大众模式的转化过程。高等教育的大众化彻底颠覆了大学师生之间传统的主从关系,而学生权利意识的觉醒更是将原本属于市场的消费主义引进校园。[3]教师想教什么与学生想学什么这两者的差异开始显现,学生对于大学教育的期待值也随着学费价格的飙升而见涨。在为大学教育付出高昂学费之后,整个社会的关注点开始集中到学生的学习成效上。“老师讲,学生听”这样传统的教学方法或过程受到质疑,而国外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理念(Student-Centered Learning,或SCL)开始受到关注。其实,东亚国家和地区在经济起飞的过程中都痛感其文化中创造性元素的缺失,因而产生了从根本上改造其教育体制的迫切愿望。但韩国、日本、新加坡、中国大陆、香港、台湾等国家或地区深受儒家传统影响,学生往往置集体的意愿于个人之上。与西方学生相比,他们在教育的过程中更多地表现出沉默、顺从和被动的倾向,而这种集体无意识行为在教学中的体现就是学生参与程度和意愿都远达不到西方大学的水平。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学界试图通过改变传统的教学法,鼓励学生参与学习过程,以提高学习效果。事实上,创新教学、小组学习、带着问题学习、学生自我规范的学习等SCL的具体方法[4]的运用在西方大学已经实施多年,成功的案例亦不难仿效。在我国,启发式教学或调动学生学习积极性的各种举措亦已倡导多年。特别是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大学教授中很多本身是“海归”或曾去海外进修,他们对西方大学以学生为中心的课程设计与教学方法,以及学生参与课堂教学的态度和学习的过程并不陌生。但是,作为教学方法,SCL在国内大学的推行效果似乎并不理想,参与式、互动式教学至今未成为我们课堂的主流。相反,随着大学扩招和市场化,今天的学校规模越来越大,学生人数越来越多,结果是学生不仅成不了中心,还大有被边缘化的危险。面对如此现实,如果继续将SCL仅当作一种教学方法来讨论,我们的大学恐怕只会离学生这个中心越来越远。

2010年“教育国际”与“欧洲学生联盟”两个组织在其共同支持的一个研究报告中跳出教学法的狭隘定义,对SCL作了一个较为广义的界定:“SCL允许学生选择适合自己的学习途径;他们必须通过积极参与教育过程以求学有所获。”[4]9这里所说的参与已经不是简单地参与课堂讨论或与其他师生互动。这是学生对于自己学习目的和专业方向的思考与界定,是他们为达到自己所选择的大学教育目标而绘制的路线图,也是他们在获得了选择的自由之后所必须承担的责任。

至少在美国,大学对于这个宽泛的界定并不陌生。学生参与教育的过程从他们踏进校门的那一刻就开始了,那就是学生与大学之间通过学术咨询(academic advising)而展开并持续其整个大学生涯的互动。美国全国学术咨询协会对大学的学术咨询作了以下阐释:“以实现高等教育的教学使命为目的的学术咨询,是涉及课程、教学法以及学生学习成果等一系列经过精心设计的互动。学术咨询在学生志向、能力和生活经历的框架内对学生的教育经验进行综合与分析,帮助学生将学习延伸到校园和大学生涯以外的时空。”[5]克里默教授对一般大学的学术咨询从目的到内容作了如下总结:学术咨询的目的是学生学习与个人发展,这与其他方式的教学完全等同,包括课内与课外。就咨询的方法而言,用的是启发式和互动式。咨询实施的情境是在学校现有的教学与政策环境下帮助学生实现其潜能与目标。咨询的重点是全人发展。咨询的内容应根据学生特点进行学术指导与生涯规划。[6]19-20

学术咨询和我们所熟悉的大学辅导员制度有着本质的区别。网上有人对我国的学生辅导所做的总结,可以与美国的学术咨询进行对照。辅导员是学生思想政治工作的骨干力量,专职从事学生思想教育和行为管理工作。辅导员工作职责包括:(1)对学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和日常行为管理;(2)抓苗头、抓倾向、抓规律、抓骨干、抓后进;(3)关心爱护学生,经常深入学生宿舍、教室、食堂、晚自习等;(4)积极组织学生参加校、系、部(处)组织的各项工作和活动。①可参见百度知道(2006)“大学辅导员工作职责”。http://zhidao.baidu.com/question/7677248。由此可见,学术咨询和学生辅导两者都是大学对学生进行指导或咨询的重要机制,但其目的与功能却大相径庭。学术咨询重在学生的“发展”,而学生辅导则重在校方的“管理”;前者的主动权在于学生,而后者则在校方;前者要求学生参与自己的教育过程,而后者则假定只有校方才知道如何帮助学生成长。

学术咨询之所以在美国大学占有如此重要的一席之地,这得益于美国大学开放式的课程与专业设计。一般学生进入美国大学时并不直接进入系科或专业,而是在大学的第一年甚至第二年接受通识教育或修读核心课程。于是,大学的前一半就成为学生在学术的天空自由翱翔的时间。这样的自由对于刚从家长和中学老师的呵护下解放出来的大学新生来说是福也是愁,有兴奋却更多的是困惑。英式传统的住宿学院里师生同吃同住的情形已不多见,而整天为研究经费和出版而奔波的教授们纵然爱生如子也分身无术了。这时,学术咨询就成为学生与教授、与系科学院之间必不可少的桥梁。

其实,尽管学术咨询在美国大学实施多年,但大学生的校园生活毕竟不是单元、平面的,它涉及太多的方面与内容。为此,一般美国大学的咨询机构种类繁多,让人目不暇接。比如说,美国大学常见的一些咨询口包括:教授导师(所属机构:学院、学系)、系科/专业协调员(所属机构:学系、专业)、专职(非教授)导师(所属机构:学生/学术事务处)、新生导师(所属机构:学生事务处)、学生事务/活动导师(所属机构:学生事务处)、宿舍导师(所属机构:宿舍管理部门/学生事务处)、就业/实习导师(所属机构:就业指导中心)、心理咨询师(所属机构:心理咨询中心)、同学导师(Peer Advisor,所属机构:学术事务处),等等。问题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大学生进入一个开放式的大学环境后,他们面临的各种困惑大多无法分门别类,更不用说对症求医。于是乎,大学围绕学生成长设计的咨询系统有时反而成为他们健康成长的障碍。就像多功能遥控器的设计,本意是为顾客提供方便,结果由于功能过于复杂,难以操作,反而给顾客造成不便。因此,以学生为中心的讨论之于今天的美国大学,早已从理论的层面转向实践的层面,而学术咨询机制的设计与改造则是许多大学管理者不得不面对的棘手课题。

总而言之,大众化和市场化已经彻底改变了当代大学与其学生之间传统的教与学的关系。假如说“以学生为中心”的诉求在过去还仅是一个与教学法有关的理念,那么在今天也许更多的是作为“顾客”的学生对于如何充分利用大学时光,如何提高学习效果,以至如何规划未来职业生涯的呼唤。这是当今大学教育中一个挥之不去的主题,也是与教学、教辅和行政三大群体都密切相关的一个结构性的管理课题。

笔者无意在已经汗牛充栋的关于学生为中心的研究和讨论中再添一篇可有可无的文字,而是在余下的篇章通过一个美国大学的案例,为正在进行这方面改革或尝试的同仁们提供一些经验与借鉴。①这是本文作者亲身参与的一个项目。

C大学是美国一所著名的私立大学。多少年来,该大学以其众多的诺贝尔奖获得者、顶级的教授队伍和著名的核心课程享誉高教界。但由于位于大都市,很多学生选择在校外住宿,享受城市生活。结果是,与同类大学相比,校方对于本科生的校园生活缺乏重视,也没有致力于住宿学院的建设,因此学生与大学社区的关系若即若离。连本科学院的院长都抱怨,C大学简直就像是一所走读大学![7]其实在该校的历史上,的确曾经有人主张将本科教育从大学剔除,只留研究生,以便教授们更好地专注科研。[8]

美国大学历来重视学生与大学社区的融合,特别是私立名校,在建设学习与生活一体的住宿学院方面可谓不遗余力。所以,像C大学这样“以教授为中心”,在私立名牌大学中实属罕见。因此,20世纪90年代初,当时的新校长上任之时提出大学应当以本科教育为中心,在校园里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这样一所顶尖的研究密集型大学里,每一位教授们都是本行业里的大家。仅仅为了保住在学术界的地位,教授们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都不算过分。现在校方要求他们参与本科学生的日常学习与生活,阻力之大不难想象。为了增加学生与教授之间的互动,校方开始推行教授导师制,规定每一位教授必须指导若干本科生,定期与他们见面,为他们排忧解惑。结果是,师生第一次“亲密接触”之后双方都心知肚明,未必再有下次了。

带着第一次失败的教训,校方开始建立以宿舍为单位的学术指导系统,试图在学生宿舍引进教授和非教授专职导师结合的学术咨询队伍,以加强学生与教授—大学之间的联系。这个系统的原型当然是英式的住宿学院,并加入现代元素,即非教授专职导师参与学术咨询。问题是,尽管这个系统为参与的教授提供免费住宿,但因宿位有限,不可能有很多教授加入。而专职导师由于缺乏训练,除了为学生提供一般生活指导外,很难在学术上有所帮助。

经过这两次失败,本科生院的新任院长聘请了一位高等教育专家,就如何在C大学建立以学生为中心的本科教育问题进行咨询。专家在其最后的咨询报告中提出三点意见:首先,要求教授在如此繁重的研究工作之余担任学生日常学术咨询既不合理也不现实;其次,要在C大学提高本科教育的质量,并建立以学生为中心的本科教育体系,必须增加非教授的专职导师,加以培训,以担当起学生与教授—系科—学院之间的桥梁;最后,必须在学院增加常任的院校研究人员,收集学生数据,为本科教育的改革与质量的提高提供管理资讯。

在接下来的十年里,C大学的本科学院以学生的学习与校园生活为中心,围绕学术咨询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成效显著。尽管人们对于各种大学排名及其可靠性见智见仁,但C大学在这十多年的进步却是有目共睹的:它在美新杂志的大学排名榜上直线上升,目前已经成为美国口碑最好、也最难进的几所大学之一。

为了在C大学实现以学生为中心的本科教育,本科生院根据专家意见,将学术咨询制度的建立与完善作为突破口。这种选择是基于非常现实的考虑。尽管C大学作为私立名校,其本科学生规模远低于公立大学,但要求教授担任导师已属强求,何况经过“市场”洗礼的学生(也包括家长们)对于大学生活的要求、对于专业方向的考量,以及对于未来职业生涯的规划等许多方面的问题的想法,远非学术领域的教授们所能应付。于是,顺应美国一般大学的做法,在本科生院建立综合性的、能够满足学生要求的学术咨询机制便成为唯一的选择。

C大学学术咨询机制的建立与发展经历了三个主要阶段。

第一个尝试是建立以年级为单位的咨询中心。之前在试行以宿舍为单位的学术咨询系统时,学校有关人员对学生的经验和反应作了认真的收集和研究。他们发现,学生对于自己年级的忠诚度远大于他们对宿舍的认同,因为C大学著名的核心课程要求同一年入学的学生修同样的课程,而经过前两年的“捆绑式”修课经验,同年级学生即使在进入专业后依然有着许多共同的兴趣与追求。事实上,C大学学生毕业后每逢五年回校参加活动,年级是毕业生与母校的链接点。基于这样的考虑,学院决定将原来以宿舍为单位的咨询系统改为以年级为单位的四个咨询中心,每个年级中心都由专职导师组成,并对导师就那个年级学生的课程内容、专业选择、教授队伍等各方面内容进行培训。比如说,对一年级咨询中心导师的培训着重点放在迎新活动与核心课程等方面,而二年级咨询中心的导师则必须对所有的本科专业了如指掌,以便能够帮助学生在完成通识课程后选择专业。在校园生活方面,这两个中心的导师担负着帮助初入校门的新生适应大学生活的艰巨任务。

为了查验以年级为单位进行咨询的效果,C大学聘任的院校研究人员设计了一个年度的在校学生问卷调查,对本科生活的方方面面进行数据收集和分析。学生对于年级咨询中心的反馈意见便是这个调查的重点之一。数据分析表明,年级咨询中心得到学生的认同和赞许。事实上,很多学生在入学后就和一年级咨询中心的导师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有的甚至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但出人意料的是,恰恰是专职导师与学生之间成功的互动成为咨询中心继续发展的最大障碍:不仅导师与学生之间比例失调(1∶400),使得咨询时间受到严格限制,而且学生抱怨他们与年级导师刚刚建立起来的关系不得不在进入下个年级时从头开始。校方对问卷结果反复斟酌,发现大学前两年学生的要求有相似之处,而进入专业后三、四年级的学生亦有共同之处。于是,他们决定将四个年级咨询中心合并成前两年中心与后两年中心,希望学生与导师的关系起码能够持续两年,也使得导师的知识能够相对专业、集中。

C大学在学术咨询方面改革的初衷是为了重建以学生为中心的本科教育并应对研究型大学里渐行渐远的师生关系。然而,通过一年一度的问卷调查,学院在得到学生对于学术咨询改革的赞许同时,亦收到更多的批评、指责和建议。此时,正逢分管咨询的副院长另有高就,本科生院院长决定借此机会对学术咨询的改革进行一次回顾与总结,并就未来的组织结构作进一步的调整。他为此次行动定下的目标是:为本科生的成长与发展创造一个畅通无阻的学习环境。

和以往一样,大规模的数据收集与分析是此次行动的前奏。院长聘任了一位管理咨询专家和常任院校研究人员一起,对过去的问卷调查数据进行整理分析,并收集新的定性和定量数据以填补现有数据中的空白。具体来说,这次数据收集来源于下列四个方面:一是基准研究,即通过电话访谈对同类大学的学术咨询进行调查,并对过去近十年通过同类大学数据分享协会得到的问卷调查数据进行横向比较;二是学生调查,即对过往年度学生问卷调查数据作进一步的分析,并邀请学生领袖作小组访谈,了解他们对学术咨询的看法和建议;三是对管理和咨询人员访谈,意在通过对现任专职导师的访谈了解他们的看法和意见,同时也征求与本科教育有关的所有管理部门人员的意见;四是对校友顾问委员会成员访谈。

行文至此,我们不能不对C大学坚持以数据为决策基础的做法做一点说明。这种做法的特点是民主、明智。民主的决策代表尽可能多人的利益,因此也较不容易受到反对方的挑战。此法的明智之处在于,如果决策者能够明显地感到反对意见对自己推行政策的威胁,那么通过数据采集和分析等较为民主的决策过程能够有效地抵御反对派的攻击。但是,民主的决策方法也有很多缺点甚至危险。效率低下当然是最明显的缺点。但此法最大的危险在于,数据有时会不听话,而分析的结论更可能与改革者的初衷背道而驰。因此,我给有意效法C大学进行类似实验或改革的大学管理者的忠告是:千万慎重,除非你作好了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当然了,和在华尔街投资一样,投入越多、风险越大,潜在的收益也相应更高。前面提到C大学在排名方面的突飞猛进,可以为证。

通过大量数据的收集、整理和分析,C大学对于以学生为中心的本科教育有了新的理解,也更加明确地认识到在当今研究型大学中学术咨询作为学生与教授之间的桥梁,其作用举足轻重。比如说,通过基准研究,他们发现多数同类院校采取教授与非教授专职导师合作进行咨询的模式。而学生对于选择怎样的咨询模式虽然并不太关心,但他们知道要什么:他们希望得到更多个别的关注,比如一对一的咨询和指导;希望四年大学有同一个专职导师;希望专职、系科、就业等不同部门的导师在提供指导前有所协调;希望在学业发展、专业选择和职业生涯等方面都能得到专业的指导。而校友顾问委员会成员都是C大学的毕业生,对于学术咨询有切身体会。因此他们希望看到“一站式服务”(one-stop shopping)的咨询中心,改变各个咨询中心散居校园的现状;他们建议增聘专职导师,降低导师与学生的比例,并希望加强学术咨询与职业咨询两个单位之间的沟通,以帮助学生尽早开始人生与职业规划。

因此,在权衡各方利益和整合现有资源之后,C大学对学术咨询中心作出以下的调整:(1)合并年级咨询中心,并将办公地点集中在一处,形成一站式服务;(2)每一个本科生有一个专职导师,四年不变;将导师与学生的比例降到1∶150;(3)建立咨询领导小组,由学生事务与学术事务主管共同领导;(4)通过各种途径让学生参与到咨询过程中去,比如个别咨询、小组咨询,并以年级为单位组织活动,如迎新活动、如何选专业讲座、就业咨询活动;(5)建立网站或电邮咨询。

耐人寻味的是,我前面警告效仿者必须作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C大学的学术咨询改革从建立以年级为单位的咨询中心,到合并为前两年中心与后两年中心,一直到最后建立一站式服务的咨询中心,前后居然花了八年时间!不知毛泽东在写《论持久战》时是否想到过抗战会需要八年。或许,他当时心中的持久战比后来实际更长?

在大众化和市场化的形势下、特别是在研究密集型的大学里重提以学生为中心,管理者需要远见、胆识和卓越的管理才能。以学生为中心仍然有关教学法,但并不只关乎教学法,甚至不应过于强调教学法。因为比课堂教学更加重要的是学生的学习、成长和发展,而后者几乎包括了大学生活的方方面面,以至延伸到大学之后的职业生涯及其人生规划。所以,C大学选择学术咨询作为以学生为中心重建本科教育的突破口,意义重大。

C大学的案例赋予“以学生为中心”这个流行的口号以艰涩的实践内涵。在这里你没有高调可唱,也没有捷径可行;有的只是不胜其烦的教授、永不知足的学生、顾此失彼的职业导师和无所适从的大学管理者。改革的路上每一步都充满荆棘,而成功的喜悦也许要到毕业二十年后校友的聚会上才能见到,而且这样的“成果”无法量化。因此,今天大学的管理者们在采取任何改革行动之前必须想通这个口号背后的理念,即学生的全面发展,必须将咨询纳入大学本科教育,使之成为学生大学经验的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不然的话,他们没有充分的理由在对有限的教育资源进行分配时为学术咨询注入足够的资金。

C大学的案例还为院校研究在当今大学管理中所起的作用作了最好的注脚。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咨询模式,他们在数据的收集、整理和分析方面可谓不遗余力——用“上穷碧落下黄泉”来形容当不为过。C大学虽然平时就注重数据的积累,但在面临如此重要的改革项目时还是有点“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因此难免“急来抱佛脚”,需要临时收集更多的数据。其实,从领导的角度看,C大学校方之所以如此看重数据分析,除了希望设计一个更加合理的咨询机制而外,也不排除试图通过数据来减轻自己所必须承担的政治风险。试想,在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改革项目里,一改再改的阻力实在不小,没有数据说话,谁能信服?

最后一个细节:校友顾问委员会成员自始至终参与了咨询机制的设计和改造。他们的参与除了为校方提供其亲历的大学体验和具有针对性的各种建议而外,还有一个原因在于,学院领导清楚地知道,以学生为中心,代价不菲。想要降低导师与学生的比例,那么增加专职咨询人员需要钱;想要实现咨询的“一站式服务”,那么装修办公地点也需要钱。所以,校友的慷慨捐赠是改善学生大学经验、实现以学生为中心的理念的必要前提。从管理的角度看,与其在需要用钱时才向校友开口,不如从一开始就邀请校友参与改革的过程。这样校友们捐助的是他们自己的项目,而不是别人想要、但与他们无关的项目。

[1]丁笑炯.关于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理论与实践的反思——来自西方的经验[J].全球教育展望,2005,(11).

[2]任友群.以学习者为中心的建构主义学习环境的建构[J].教育科学,2002,18(4).

[3]程星.国际化、市场化的大学及其质量评估:一个不对称信息的视角[J].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12,(6).

[4]Attard A. Student Centered Learning:An Insight Into Theory And Practice[R]. Bucharest:Education International & European Student Union,2010.

[5]National Academic Advising Association. NACADA Concept of Academic Advising[EB/OL]. http://www.nacada.ksu. edu/Resources/Clearinghouse/View-Articles/Concept-of-Academic-Advising-a598.aspx.

[6]Creamer D G. Use of Theory in Academic Advising[G]//Gordon V N,Habley W R. Academic Advising:A Comprehensive Handbook. San Francisco:Jossey-Bass,2000.

[7]Quigley A. Columbia College:A Time of Transition[Z]. Internal Document,2002.

[8]McCaughey R A. Stand,Columbia:A History of Columbia University in the City of New York,1754—2004[M]. 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2003.

[责任编辑:江 波]

程星,香港城市大学协理副校长,主要从事高等教育与评估研究。

G642.46

A

2095-7068(2013)01-0116-06

2013-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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