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东
(河南理工大学 学术出版中心,河南 焦作 454000)
“我的观念”论
——百年河南理工大学教育思想发展史研究之一
杨玉东
(河南理工大学 学术出版中心,河南 焦作 454000)
河南理工大学是一所具有百年发展历史的老校,伴随着新旧制度的演变和历史发展阶段的不同,其教育理念也呈现出不同的时代特征和个性特色,但育人的本质却始终蕴含着传统教育理念的精髓,使本校一直沿着正确的教育发展轨迹颠簸前行。本文采用资料综合分析的方法,论述了“我的观念”提出与发展过程;分析了“我的观念”之人格教育观、体育运动教育观、实践教育观、发展教育观等;指出了“我的观念”是具有与时代特征相一致的教育理想追求,是现代大爱精神教育理念的发展基石。
我的观念;大爱精神;教育理念
中国的大学教育虽然源远流长,但中国的传统大学教育与现代大学教育却有着不同的内涵区别。虽有区别,但其育人的实质和立足的根基是相同的,即尚德精神是一致的。儒家最重视的也是最基本的教育内容就是德育,即品德修养。《大学》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德者,本也。”历史是现实的根基,传统是历史的积淀。儒家强调的个人品德修养,不仅在政权更替频繁的封建社会里是正确的,即便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也是需要强调的。但其具体内容和要求,当随时空的变换而有所同、有所不同,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也是中国传统教育理念千百年来薪火相传、历久弥新的一个根本原因。到了近代,其尚德精神又相通发源于欧洲的近代大学之精神,并替变为大学之气质、风范、品格与力量,可谓殊途同归。
河南理工大学的前身为宣统二年(1910年)创办的河南焦作矿务学堂①;宣统三年(1911年)三月,因学程增加铁路内容,更名为焦作路矿学堂;1915年6月,再名为福中矿务学校;1921年,易名为福中矿务大学;1931年更名为私立焦作工学院,是民国时期全国唯一的一所以“工学院”命名的私立大学;1938年,因抗战西迁陕西,再名为国立西北工学院;1958年,又名为焦作矿业学院;2004年,更名为河南理工大学。创办百余年来,她秉承中国传统教育理念,借鉴、汲取欧洲近代大学之先进育人理念,以振兴实业、唤起国民精神为己任,经数十年融汇、贯通、创新和探索,形成了一种新型的符合不同时代特征要求的与时俱进的具有完全个性特色的蕴含大爱精神的人本主义教育理念。这种教育理念,20世纪二三十年代,表现为“我的观念”训育观[1]和教与育合一的“敦品励志”[2]精神;抗日战争期间,体现为“公诚勇毅”训育观[3]。21世纪新时期,表现为大爱教育理念[4]。尽管各个时代教育理念的语言表述形式不尽相同,但其蕴含的内涵实质却是高度一致的。张仲鲁、张清涟、李文浩、孙越崎、赖琏等我校教育前辈,在近代中国救亡图存的特定历史条件下,在对各种救国努力探索反思的基础上,积极倡导以爱为主线并符合特定时代要求的进步教育理念,其筚路蓝缕之功为后世所公认。一定程度上说,“我的观念”对促进河南理工大学的前身——私立焦作工学院的繁荣奠定了坚实的先进教育思想基础,而且也为我校大爱精神教育理念的形成打开了最为核心的不朽内容的第一篇章。
学校创办初期,由于受殖民资本的影响,校名屡易,校舍屡更,教员飘忽不定,可谓惨淡经营,备极艰辛。20世纪20年代以后,随着李鹤、李善棠、张仲鲁、任殿元、马载之、王冠英、张清涟等一批留美、留欧学人的归国执教并主事,给学校的健康、科学与可持续发展带来了一股清新之风。他们取东西方教育学说之精华,秉承教育是立在精神上的而不是立在物质上的崇高信念,以传播科学知识、提倡爱国主义和强国富民为己任,历经岁月洗练,至20世纪30年代中期,形成“我的观念”训育观。
中国传统教育理论认为,人是可以通过教育和学习得到改造和提高的。《论语·阳货》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也就是说,人的本性是差不多的,人在道德和知识上后来之所以出现重大差异,主要是后天教育、学习的结果。根据这个理论,孔子认为,每一个人都可以通过教育来接受进步的理想,在道德和知识上得到改造和提高,即便是人格有缺陷的人也有可能向好的一面转化。另外,个人应该心怀坦白,对人对事客观公正。《论语·阳货》曰:“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本校则秉承此教育理念,认为只要个人具备了良好的健全的品格,就能有所成就,就能有所进步。同时,并能带动团队的和谐与进步,进而形成团队精神,即“一个团体有一个团体的组织和纪律,没有组织,就没有这个团体;没有纪律,就表现不出这个团体的精神。”如果“人人都愿意自由,我行我是,不管妨碍旁人与否;一个个的看去,固然是极活动、即飞扬的,但是碰着公共的事情,也任意的做去,拿一个人的行动,破坏整个的团体,那么这个团体闹得七零八落,怎么还能表现出团体的工作……他还怎样能维持下去,在社会上占一个位置”[5]。因此,学校特别重视对个人品格的宣导和养育以及团体文化精神的建设。校长许沅曾指出“爱名誉”,即立品与修业并重的名誉观[6]。也就是说,学生不但要有广博的知识、健康的身体素质以及良好的品格,还要有一种进取的精神。首席常务校董李文浩先生则进一步提出:“教育的最大目的,不只在智识的进步上,实在道德的提高。”[7]还说:“德者本也,克明明德,天下自平矣。子曰:‘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是进之勇气也。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是进之恒心也。吾人持此勇气与恒心,而进吾德焉,正如耕者之必有获也。有心世道者,为耕者之有获耶,为不耕者之无获耶。”[8]学生“无论事之大小尊贱,也无论事之轻重远近,都要以一种严肃的态度出之。换言之,就是守分认真,不要敷衍,不要畏缩不要贪心妄想!”“非但要自己的人格纯洁高尚,并且还要去引导其他的同胞也向高处发展。这样,中国才有一线希望。”[7]他还认为,本校学生系中等以上学校毕业,品格操行,均受过相当训练,“故该校之训育,只于精神方面,培养学生之道德性能,因人而施,随地制宜”[9]。常务校董孙越崎先生更提出“精诚和爱”之观点,即同学之间、同事之间“要有团结精神,互相关爱”[10]。本校教育前辈都认为,只有个人品格完善了,才能使学生“养成学术研究之兴趣”、“养成恪守纪律之习惯”、“养成为群众服务之品格”、“养成改造环境之精神”[11]。
常务校董李文浩先生在本校教育环境和学校本身属性的基础上,根据个人品格、团体精神以及爱的奉献精神,提出了“我的观念”训育思想。什么是“我的观念”?他举例说:“凡人在襁褓中的时候,不能自营生活,饿了吮乳,饱了安睡,那是他只知道这两乳就是我所不能缺乏的。到了三四岁的时候,知道自己的一切都需要父母的抚养,于是他的我便扩充了,若我们故意和他的父母为难,好像处于相敌的地位,他一定帮同反抗,反抗不胜,继之以哭。及长大了入学校以后……所有学校教师同学等,都是他的我一部分,这种我的发展。尤其在班与班、校与校的运动比赛中表现的最为明显,如果自己的班和母校在比赛取得了胜利,他就会欣喜若狂,感到万分快乐,犹如自己获得了冠军一样;如果技不如人或者其他原因偶然失败了,那么他就会情绪低落,伤心异常,犹如自己的失败。我之所以成为我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父母生了我、家庭养育了我、学校培育了我,而是我与国家、社会有着荣辱休戚、命运攸关的密切关系。就像古人所说:如果表皮没有了,那么毛往哪里依附呢?如果国亡了、种灭了,那么个人还能存在么?所以,我们的教育目的就是要将“我的观念,尽量发展,由家庭学校而社会国家,由个人而国人而全民族,复由全民族而人类,于是以爱家者爱国家,以爱国家者爱世界。孔氏说‘民胞物兴’,又说‘物我无同’,孙中山先生以国民革命实现全民政治,以世界大同为终极目的,此之谓博爱,此之谓无我,我的观念发展到了无我,到了博爱,才可造就我的伟大的人格,才不失求学的宗旨”[1]。因此,一个真正大我的人,一个真正大写的人,一定要切身处地尽心尽意地拿出自己的全部力量、智慧和知识,为国家的发展维持元气,为国家的繁荣制造实力,为国家的需要培养大我的人才;而不是培养一提到国家需要,就一毛不拔、贪污殃民、为自己设想一切的人。学校为把每一个学生培养成一个大写的胸怀祖国的人,提出了实现“大我”目标的措施[12]:“力戒懦弱苟安,养成勇敢奋发之精神”;“力戒依懒敷衍,养成自立负责之能力”;“力戒轻躁盲进,养成审慎周密之思考”;“力戒浪漫奢靡,养成刻苦勤朴之习惯”;“力戒虚伪涣散,养成精神团结之意志”;“力戒自私自利,养成爱国爱群之观念”。
张仲鲁院长则提出了教育相长的教育理念,他说:“教员之职责,不仅在灌输知识,尤重在陶冶人格。”因此,在具体的教学实践中,教员应善尽责任,“以身作则,处处予学生以好榜样”。学生则应“努力求学,以养成有用之人才”,并“尤应敦品励行,以改良社会之习尚”,而“青年血气方刚,意志薄弱,倘无正当之指导,不无误入歧途之虑”,故要求教员不既要在课堂上,也在课堂下即课余时间,与学生打成一片,如一家人。“每见其他学校,教员与学生除上课时间外,便不发生任何关系,斯则仅可谓聊尽教字之职,为未能尽育字之职。”他还认为,“转移风气系大学之使命也,大学生处社会中最优良之地位,其所负之使命亦极为重大”;并且还肩有“挽救颓风,改良社会”之重任,因此大学生在社会中应起到表率作用、示范作用,“以一身为天下倡,于是人才辈出,忠义奋发,卒能挽回狂澜,以成中兴之大业”[2]。
张清涟院长也指出了学校之所以能够在野村僻壤中得以生存和发展,并在全国矿冶系统占有一席之地,其根本原因就是本校培养了一批能摆正我的位置的大写的人,他们“发挥合作精神,同心协力,以求学校之进展,虽在危难时期,未尝少懈”,“出与世处,善推敬事爱人之心;退而自修,常存精益求精之志;货恶弃地,力心已出;尽匹夫应负之责任,服民生在勤之义务……于科学有新发明,于社会有真贡献,为国家争人格,为母校增光荣”[13]。职员“素具同舟共济之精神”[14],同学“向有朴实耐劳之习惯”[14],教授则“皆曾留学欧美,在彼邦有工程经验,在海内有教书成绩,强半能牺牲京沪平津优越之环境,与国立大学优厚之待遇,来此鄙壤,授此朴士,与其他教职员同人实皆重视友谊及本校之前途者也。风尚所及,奢靡斯除,各级学生来自远方,咸能体察斯意,有所兴起,因而养成吃苦耐劳之习惯,思想纯正之精神,故能师生合作,进展顺利,将本校比较悠久之历史,光而大之”[15]。
名誉校董蔡元培先生更将其总结为“好学力行”[16],以勉师生。而“好学力行”则出自儒家经典《礼记·中庸》:“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礼记·中庸》又说:“智、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也就是说,知、仁、勇为达德之行,欲养成此三德,当自好学、力行、知耻始。若能努力致此,即使有生知、学知、困知以及安行、利行、勉强而行之不同,也终将成功道德。儒家认为,“仁”、“勇”的获得主要得益于后天的学习和教育。如果后天不好好学习,那么“仁”、“勇”就会失去正确的方向。《论语·阳货》说“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也就是说,人要具仁、勇之品格,必须善于学习、虚心学习。如果不通过学习获得知识、明白事理、把握事情的本质,很容易偏执一隅,给社会造成危害。因此,“好学力行”的实质就是理论要与实践相结合,是“我的观念”的具体外化。
“我的观念”、“好学力行”及“精诚和爱”之观点,实际上是爱之原点或者说是一种人文精神,它以核点——“我”为圆心,以电波的形式向外发散、向四周震荡开去,由个人到家庭、到团体、到社会、到国家、到世界乃至到人类群体的本身和宇宙之源;它的思想层层深入,梯级穿透,用爱链接,由个人心智,到天伦之乐、到团体精神、到社会责任、到国家意识、到人类大同,其价值取向体现了古代大学的人本精神尤其是儒家格物、致知、诚意、修身、正心、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传统教育理念,即《大学》所指出的:“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它指出了学习的根本目的在于认识人的本性,革除人的各种不恰当之欲望,进而达到至善之境界,体现了环环相扣的道德理想追求。这构成了本校大爱精神初始的简洁的但又是不可或缺的历史源头,并通过塑造和完善个人人格、团体精神、社会理想、国家品格,来获得一种精神的风范,体验一种精神境界,营造一种精神氛围,体现其做人与做事并重的发展观。
虽然“我的观念”是李文浩先生总结完善的,但不容忽视的是,“我的观念”最终转变为影响学校发展的教育理念,其关键的践行者却是许沅、张仲鲁、张清涟、李文浩、孙越崎等前后任管理者和张伯声、任殿元、马载之、李善堂、何绪缵、李钟美、程象悬、丁观海、汤仲明等一大批著名教授。可以说,他们对于“我的观念”的形成至关重要,没有他们对近代先进教育理念的真知灼见与践行,“我的观念”主张也就只能长期停留在直观、肤浅的层面上,焦作工学院也就难以在20世纪30年代达到繁荣的巅峰。这些践行者是20世纪初怀抱科学救国的理想远赴重洋出国留学的青年才俊,他们在留学期间,耳闻目睹欧美国家和日本的富强,对照中国的羸弱愚昧,深感救国不能只依靠科学,同时也要唤醒国人之精神,这就深化了他们对传统教育育人主张的认同,并积极致力于教育育人思想的倡导和宣传。
(一)人格教育观
理想教育观,在中国的传统教育里是以立志观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论语·子罕》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这是说,即是一个很平凡的人,也应该树立坚定的志向。儒家创始人孔子时时教育弟子要胸怀天下,以天下为己任;同时,还要有勉力行道的精神,刚强而坚毅的意志力,勇挑重任的气概,为道义而献身的品格,不同流合污的气节,对天下事有自己的独立见解,并积极地参与其中且发挥主导作用。他还认为,一个人立了志,就要努力学习,抛却私心杂念,警惕玩物丧志,用知识本领来充实自己的头脑,把理想付诸于实践,并终生为实现自己的志向而奋斗。《论语·卫灵公》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说的就是为理想而勇于献身的品格。他还指出,真正的仁人志士是“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论语·卫灵公》)。正如《论语·里仁》说:“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用现代教育理念来说,青年人要有远大的理想,有革命和前进的精神,不要追求奢华生活。除物质诱惑外,孔子还指出人生之途还存在着各种考验,因此人一定要做严寒中的松柏,亭亭玉立。只有经受住了各种考验,学业才能不断提高,思想才能不断进步,精神意志才能不断巩固,观察力和判断力才能精确,服务社会时才能一心一意,也才能不为外界的各种诱惑所迷惑。如果观察力不精确,没有适当的判断力,那么在各种学说横流的时代,青年人就很容易误入歧途,进而影响一生。人格完善,是人所以立世的最基本品质。只有具备了健全的人格,人才能有所成就,才能有所进步。人格对于国家来说,是国格;人格对于集体来说,是文化精神;人格对于个人来说,是综合素质。为国家争人格的基础是为母校争人格,为母校争人格的基础是为个人求人格。因为,每一个人是母校的代表,代表母校的不仅仅是严格的功课、严肃的纪律,更重要的是道德的完善、品格的提高。校长许源把学生的品格分为两个层次来阐述,他说,学生一要“抱定力”,即“献身实业,以挽回利权,收自强之效”;二要“爱名誉”,即“立品与修业并重”[6]。20世纪二三十年代,学校对学生知识教育体系构建已非常成熟,对学生道德性能的培育逐渐深化,提出“因人而施,随地制宜”[17]人格的养育方式,即“只于精神方面,培养学生之道德性能”[17]。对其操行都有具体规定:学生在校以专心学业为主;必须“肃立致敬”教员;同学之间必须“互相礼敬,以操行学业相砥砺,养成良善之品格”;“戒奢华,戒游惰、戒赌博、戒吸烟、戒饮酒”;课堂内外,学生须向老师起立致敬;学生上课“须振刷精神注意课业,不可稍有怠容”;讲究个人卫生,等等。考察的方法分平时考察、课外考察。平时考察分气质、容仪、态度、意志、情感、动作、语言、智力等,课外考察主要为课外之言语动作及喜阅之书刊、所接近之朋友,分别优劣善恶,成绩分甲乙丙丁。李文浩先生认为,学生“读书应具有革命和前进的精神,因为求学的目的,就是要求适应人类的需要,人类系随着世界潮流而演进的,先从渔猎时代,进而农耕时代,再进而工商时代,愈演愈进实无止境。人类先随着世界潮流而演进,那么学问是求适应人类的需要,自然亦无止境的前通,凡抱残守缺懒怠偷安的习惯,应需要打破的”[3]。校长张仲鲁也认为:“青年血气方刚,意志薄弱,倘无正当之指导,不无误入歧途之虑。”[2]学校的职责,“不仅在灌输知识,尤重在陶冶人格”。[2]因此,“今后的求学,亦应本着学校改进之精神,努力的向前猛进,凡旧日所学所行的缺点须一一从事革新之补充之,俾供人类之需要”[3]。而研究学术也决不是案牍劳形,不管三七二十一埋到古纸堆里去,就可以成为一个学者;因为,一事一物之成,必有它成的轨道和方法。浩如烟海的学术,也决不是一个人的智慧所能完成的。智慧有限,精力也有限,只有树立理想,才有百折不回的勇气,才有再接再厉的精神[6],才能选择正确的去学。树立坚定的意志,保持清醒的头脑。“对于每日所受的功课,务要聚精会神朝斯夕斯的剔除,即遇着十分艰难困苦的境遇,亦要力持镇静,以免注意力的转移,如果能够这样的专心去读书,自然火到丹成,何事不会成功!”[3]因此,大学生只有具备了健全的人格,才能养成有用之才,才能“挽救颓风,改良社会”[2]。
李文浩先生认为,青年时期是树立坚强意志和崇高理想的阶段。如果个人意志不坚定,不能判别各种学说的真伪,就很容易上当受骗,不但危害自己、戕害社会,还会做出损害民族利益和民族感情的事情来。所以他说:“青年人的意志是不坚定的,在现在学说纷纭的社会当中,很容易中斜毒,因为每一个学说的起兴,都有迎合局部人心理的话,青年人的判断力,往往幼稚单弱,猛一听到几句好话,就觉得很有道理,就牺牲自己的学业,来作许多无意的举动,甚至铤而走险,闹得社会上风雨飘摇,这是牺牲本身和国家社会一种何等惨痛的事情。”就此,他指出了“青年是社会的中坚,他的趋向很可以左右社会。假如青年的思想,都是往好的一方面去,社会也可以往好的方面成形”[18]。因此他认为,青年人只有树立了正确的理想价值观,才能使“自己的意旨行动有所遵循”,“算好步骤”,“按照所定的路线”“向着光明正大的地方赶去”,“才能收到较大的效力”[5]。李文浩先生还谆谆教导学生,知识“学成后,在社会上服务的时候,往往发生错误,究其错误的起因,就是善念为恶念所制服,即就是天理为人欲所战胜,因为人欲每易战胜天理,如目好色,耳好声,口好味,身体好愉快,是皆出于性之自然,若没有自制的功夫,处处留心,处处防御,势必泛滥横决不可收拾”[1]。
“一个团体有一个团体的组织和纪律,没有组织就没有这个团体,没有纪律就表现不出这个团体的精神。”[5]因此,在人格教育过程中,学校非常注重团队精神教育。学校地处当时比较偏僻的太行山脚下,生活、学习条件非常艰苦,师生只有团结一心,学校才能进步。学校为私立学校,学校的发展受经济因素影响很大,办学经费常朝不保夕,历任院长为此常常疲于奔命。而学校之所以“延续生命如此之久”,就在于“毕业同学,服务矿厂,显著成绩”[14]。这成绩除了个体的业务成绩外,还表现在融入矿厂团队的合作精神。学校存在的条件,是学校的奋斗精神,这种精神体现在“灵歌巍然,弦歌未尝一日辍”。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6月,张清涟院长从实际课程设置到学校之独立精神等方面完整地阐述了办学宗旨。首先,学校要“应社会需要”;其次,“师生合作之精神特别显著”,“均以学校为前提”;第三,本校求学之士,多“与实际问题相接触,而无大城市之引诱”,从而养成“真实学问及吃苦耐劳之习惯”。10月,在为中国矿冶工程学会会员介绍焦作工学院“采矿冶金系概况”中指出:“本院学风醇朴,来学者多刻苦求学之士,课余之暇,率多游览矿厂,参观工程设备,绝少浪漫奢靡之风。”[19]
在人格完善过程中,本校教职员工往往是身先士卒、以身作则,抱持“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教育理念。不单在国家大义上体现“大我”精神,即使在“小我”上也体现“大我”风范。本校创办人、校董胡石青、王抟沙等在与福公司谈判中,顶着种种压力和时人的误解,据理力争,使谈判取得了积极的成果,为中国人争回了广大矿区,为当时在焦作进行土窑开采的中州、明德、豫泰等公司争得了合法地位,为本校争得了再生的权力。在同福公司谈判过程中,还号召焦作当地的民族煤矿,抛弃前嫌,团结起来,共同对敌,经过艰苦细致的工作,成立了与福公司相抗衡的“中原煤矿股份有限公司”,从而改变了英商福公司利用先进设备和技术上的优势垄断焦作煤炭资源的局面,使河南的民族矿业资本有了较大的发展。为给学校筹足办学经费,除了他们主持的中原公司每年给以本校大力的资金支持之外,胡石青先生与中原公司股东胡海门、王汝密、傅佩青、孙剑泉、张仲鲁、薛佩青、薛孝宽、张季强、郭世五等,与本校校董数人,以其所有股权为本校举一董事,其收入归本院专门购置书籍使用;胡石青、王敬芳还捐股票10万元予本校,其股利作为本校发展基金。有文评胡石青先生曰:“先生热心教育,提倡实业,改良政治,口碑载道;既创本院于前,复捐基金于后,本院之始基,实仰先生之臂助焉!”[20]张仲鲁院长捐薪千元为学校购买原版大英百科全书及应用化学词典,被赞誉为“盛德高谊,极堪钦佩”[21]。张仲鲁院长还每月捐薪20元,奖励学术论著,前后共捐薪金约400元。校董汤允青捐薪500元为学校购置书籍报刊。李葆初教授“本其纯尽义务之精神”,为学校精密设计科学馆、工程馆、校大门等建筑,“昕夕督工,不辞劳苦”[22]。福公司工人罢工期间,本校校长张仲鲁将控告英国福公司攫取中国矿产、欺骗人民、破坏合同等六大罪状的递状刊登在《新中州报》上,并当面与福公司代表堪锐克进行激烈争论,并以辞职相抗议。其言行作为在20世纪20年代的旧中国确有震聋发聩之作用,体现了“大我”的民族风范[23]。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11月,院长张清涟率领师生代表,亲赴绥东抗日前线,慰劳爱国将士;在焦学生开展募捐活动,将募捐到的580余元,汇交《大公报》购成物品,慰劳前方抗日将士[24]。
在教职员工的示范教育下,本校求学之士纷纷弃小我、求大我,用其所学,用其之智,与实际问题相衔接,以“大我”精神,贡献于社会。五四运动期间,本校学生投身于革命洪流中,汤执中、胡汝奇、杨守谦等同学在开封洛阳等地发起组织学生联合会,动员河南人民满怀爱国热忱投入全国性的反帝反封建斗争的洪流里,开始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民国十三年(1924年)春,本校学生筹募资金在矿区创办焦作平民学校,汤允青任校长,张适任副校长,郅人杰、马秀强、刘道连等为教师,到矿区、农村、铁路工区,讲授知识,宣讲革命道理,为动员焦作人民群众参加五卅反帝运动和发动焦作煤矿罢工做了思想准备。五卅运动期间,焦作各界人士成立“河南沪案后援会焦作分会”,本校学生吴会治任会长,周福元任副会长,深入街道、矿山及附近各县宣讲五卅惨案经过,发动民众解囊捐助上海工人,开展反帝爱国斗争。“九·一八”事变后,成立“焦作工学院学生抗日救国会”,发表《河南焦作工学院抗日会宣言》,并组织豫北抗日救国学生联合会,深入豫北农村和矿区,开展大规模的抗日救国运动。“一二·九”学生爱国运动期间,焦作工学院学生组织南下请愿团到南京请愿,每到一地,利用转车时间,组成宣传队分赴各校、各街道进行抗日救国宣传,“誓死反对冀东伪组织,并督促政府早定救国大计,全国总动员,一致抗敌”。[25]39。表示“不达救国目的不止,决不半途而返。”[25]55在南下请愿途中,地方政府层层阻拦,请愿学生为不影响旅客行程,“一致决议,徒步南下”[26],充分体现了牺牲“小我”,顾全“大我”之精神。国民政府也不得不承认学生“壮烈之行动,忧国之精神,深得一国同胞之同情”;“爱国热忱,至可亲慰”[25]57。返校后,他们还组织讲演分队,深入煤矿和道清铁路沿线向民众宣传抗日救亡。1937年,焦作工学院校董会董事长孙越崎为了支持长期抗战,不资敌以资产,力排众议,学校西迁西安、天水,并以各种形式坚持开展抗日救亡工作;对于未能西迁的教工,继续发给工资,直至找到新工作为止,充分体现了“小我”、“大我”兼顾的教育原则。
在学校发展的各个阶段,对修养标准都有具体规定,如:同学之间必须互相礼敬,以操行学业相砥砺,养成良善之品格;作事有恒心与毅力;团体办事,须和衷共济等等。对具体的训育目标也有规定[12]:“力戒懦弱苟安,养成勇敢奋发之精神”;“力戒依懒敷衍,养成自立负责之能力”;“力戒轻躁盲进,养成审慎周密之思考”;“力戒浪漫奢靡,养成刻苦勤朴之习惯”;“力戒虚伪涣散,养成精神团结之意志”;“力戒自私自利,养成爱国爱群之观念”。树立了正确的理想观,就不会无视他人利益,无视集体利益、无视国家利益,就不会感情用事、意气用事,就不会为物欲所动,就不会表现出非理性的迷狂,而会以天下为己任,抛弃“小我”成就“大我”,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二)体育运动观
传统儒家教育世界里并没有“体育运动”这个现代名词,但儒家“六艺”中的“射”和“御”却属于现代体育范畴的内容,孔子更是身体力行地把“射”和“御”践行到具体教学实践中。因为他认为,“射”和“御”能健人筋骨,和人血气,调人惰性。孔子虽然重视体育运动,但他偏重的却是体育的道德教化作用。《论语·八佾》曰:“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论语·为政》曰:“君子无所争,必有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可见,孔子关于对体育教育的思考,认为运动除了强身健体这个表面的直接效果之外,关注更多的是体育运动的陶冶性情作用。孔子的这些体育教育思想,在近代社会里尤显重要。加之历任校长大多留学欧美,对欧美高校体育一科有深刻的认识,故建校之初,无论是校董,还是校长,都坚决主张把体育课列为必修课,并将其列为人格完善的首选要务。许沅校长说:“当注重体操一科,盖以将来实地练习之时,勘矿则远历程途,做工则下探幽邃……今日之习于劳苦,以备他日将任之仔肩。”[6]福中矿务大学时期,李敬斋校长将体育设为专门课程;张仲鲁校长上任后,不但进一步规范了体育课程,还极力提倡课外体育活动,并身体力行,清晨陪学生作团体操,下午常陪学生一同打球,认为这些体育活动能“强壮身体,运动筋骨,振兴尚武精神,练成能耐劳苦之基础”[27]。尤其是学习矿冶的学生,毕业后因所处环境险恶,须练就一副好身格,才能跋涉山川、栉沐风雨,一展所长,而且也只有养成了“坚毅和蔼的性质,铁骨铜筋的身体,将来好去研究艰深的学术,应付繁剧的事物”[5]。“天下事没有不劳而能成功的……若不秉之以毅力,持之以勇气,未有不废然而返者。”“无毅力,就不能实行计划以成厥功。”[28]因此,学校一直认为:“强国强种之根本在于教育,而教育之精神尤复以体育为前提,盖康健之精神寓于康健之身体也。”而“体育是强国强种之工具,非为某个人身体之健康及娱乐,助教育之增进也”。“以体力决胜负,其要在精神,在注重心身之锻炼,养成完美之人格;以道德为范围,作体育之比赛,收观摩之益,修友善之情,以增进青年学子团体生活之兴趣与精神”,“养成学子行动纪律化之习惯”,并可“振作民气,挽回颓风,藉以唤醒社会”[29]。
对于青年人运动观,校董李文浩有他自己的独特见解。为此,他提出了运动的意义、运动的主体和运动的价值的体育观,指出了“运动的主体在青年的学生”[30],“运动的精神扩大到民众中去”[30]的体育运动观。关于运动的意义,李文浩先生认为,体育“是为身体健全,精神活泼,涵养德行,锻炼身心”[30]。关于运动的主体,他认为“运动的主体在青年的学生”。“因为二十世纪的青年学生,可以说是神圣的学生;而神圣的学生,便不能不有神圣的运动。运动以后流出的汗,即是我们学生的圣餐;运动经过的过程,即是我们学生生活中最有兴味的道路。同时要知人生的体质,是要劳动,要求其发育,尤其是学生时代的脑力与筋肉的发达,是互相为用的。筋肉,经过相当的运动以后,灵性的聪明上终得到特别的帮助。如果单用脑力而不运动筋肉,那末于个人的身体健康上,是一种大障碍。一个人只知道劳心而不知道劳力,是这种直线的单调的生活,最容易使人走上堕落、悲观、消极的路途。”[30]而“青年学生的生活时代,正当自我意识发达的时期,这都是青年的社会本性,以及感觉器官的发达上自然发现的本色,亦即是造成学生生活的要素。所以,我们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发泄气力,流露热情,更要组织娱乐的团体,以求充实满足的欲望”[30]。
关于运动的价值,李文浩先生认为:“我们今天的运动,不单是为着自身,而且是含有社会性,是含有社会性的革命的价值。”“因为我们二十世纪的人生观,即是革命的人生观;革命是为自我争生存,扩大自我的生命,而运动也是有同样的性质的。所以,我们现在的运动,可以说是革命的运动,是要确定革命运动的人生观,然后才得到革命的运动的真正价值。”[30]。“革命从人类全部的生活上说,不单是指流血的非常行动;乃是说人类向进化途中,无限伸张,无限扩大,排除一切的障碍,以求自我发展,自我实现的一种力量。如此,我们人类便不能不革命,要革命不能不先培养健全的体力;要培养健全的体力,就只有实行体育运动。人类一刻不实行体育运动,在此一刻中,他的生命就受到了压缩,压缩不已,就是灭亡。我们要想在这历史进化过程中去求生存,便只有继续不断的革命,能继续不断的革命,我们的生命也就随之而扩大;人生唯一的途径,除了生命的扩大以外,就寻不出其他意义,寻不出人生的价值。”[30]所以,“今天的运动,是要含有社会性,革命性,结果才算真正的价值”[30]。
根据校董、校长对体育价值的认识,本校师生将其进一步贯彻到具体的行动。除了“异常注重体育”[15]课之外,根据“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即将亡国亡种的残酷现实,学校将军事训练和课外体育活动列入教学计划。体育全校统一考试,以示与操行及学科成绩并重之意。同时,大力发展课外体育活动,组织校级篮球队、排球队、足球队和网球队等各类运动队,“各项田径赛、球类,均按时演习,尤以篮球一项,风行全校”[14]。除校队外,学校还鼓励同学之间根据个人兴趣爱好,组织各类运动兴趣小组,如“斌钢”、“消遣”、“公鸡”、“公开”、“瓦岗”、“雷爱”、“爱克思”、“晨曦”、“少勇”、“垃圾”、“飞雁”、“燕”、“光西”等十余支球队,“每于课余之暇,各队逐次演习,并时有友谊比赛,旁观助兴者,亦颇不乏人”[31]。学校除组织篮球队外,还组织有排球队、足球队和网球队,体育活动甚为活跃;前后参加的第六届全国运动会和第十五、十六、十七届华北运动会,取得了优良的比赛成绩。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在开封举行的华北运动会上取得了空前的胜利,仅“田径一项,河南省男子组,共得12分,而本院独占10分,尤堪幸焉”[32]。华北沦陷之后,校董孙越崎先生提出了“爱国尚武”之精神,指出“要爱国,必先有尚武之精神”[10]。为此,学校应抗日救亡之需要,增加军用地质、军用化学、防毒等选修课程,弥补工程学科之不足;在学生中组织青年义勇军,全院学生200余人编成一个大队、三个中队。由教官王光宇任大队长、助教王荣滨任副大队长,并请第十一路军总指挥部和驻军第六十四师21位军官到校进行军事训练[33]。同时,选送高材生继续深造,养成国防工程人才。到抗日战争爆发前,已完成了操场及野外连教练和打靶,为抗日战争做了军事准备。
(三)实践观
中国传统教学虽然没有“科学”和“实践”之名词,但却有“践履躬行”之做法。《大戴记·保傅》说:“古者八岁而就外舍,学小艺焉,履小节焉;束发而就大学,学大艺焉,履大节焉。”履,在甲骨文为会意字。从尸,与人有关;从彳,则与行走有关。在战国以前,一般只作动词用,其本义为践踏。由此看,履即有实践之意。其大意是说,学了知识后,就要践行,而不是把它贮存起来束之高阁。由此看,中国古代教育非常重视“履”,也就是实践。孔子认为,学习的目的在于“行道”、“致用”,所谓“君子学以致其道”(《论语·子张》),“行义以达其道”(《论语·季氏》)。否则,即使知识学的再多,也是徒劳无益的,只有行动和实践才能使知识变为现实、变为社会的进步力量。因此他明确主张,有道德、有知识的人应该“讷于言,而敏于行”(《论语·公冶长》)。西学东渐后,传统教育实践观与西学实践观合二为一,并将实践教育提到很高的层次上:认为无实践,则无一事能成。而实践实际上就隐含了以人为本或者是大爱精神的教育理念,因为矿业是技术性很强的工作,稍有不慎,就会酿成事故,小则自己伤残丧命,中则矿工致命、厂矿停产,大则影响国家稳定。因此,学生必须思想周到,计划精密,贯注全神,始终不懈才能达到目的。
留学欧美的前辈学人在对科学救国的执着追求中,他们不仅把学习科学当作他们自身解放的工具,而且视其为救国良方,强调只要具备了科学知识并励行于实践,中国才有复兴之希望。因此,在他们主教后,始终把探究真理、学以致用、树吾国学术独立之先声、培育英才、矢志工矿,备物质建设之先锋作为自己的历史使命。他们认为,学校教育“不独授以前人已有之经验,供其参考,且须加以训练,使有自动解决问题之能力”[21]。因此,强调矿学生“需实地练习,补足经验,然后入世工作,始能烂熟而精进。因为,校内读书,乃系理论上的学问;工厂实习,就成实际上的运用了。所以,西哲有句话说:工程学生毕业时,才开始学习。足见学问与经验,俱宜重视,不可偏废”。“至于肄习采矿工程,尤须有湛深的学问与经验,然后从事于矿山之勘探及开发,始能有优良之成绩。”[28]而本校学生尤重实践,课程设置除第四学年在矿厂实习外,寒暑假也安排学生修学旅行及校外实习,“利用环境以证学理而广见闻”[15]。实习时,给每月每名学生30~50元津贴;旅行时,中原公司及学生原籍政府各给旅费100元,使学生“能遍观名厂,尽量练习”[15]。张清涟院长曾深有体会地说:“本校与中福矿厂,关系密切,故能随时参观实习,使学理与应用互相证明,而本校师生发挥合作精神,同心协力,以求学校之进展,虽在危难时期,未当少懈,或可稍慰本校创办人及赞助之殷望欤?”[13]
学生重实践,教授重研究。学校为师生提供了一种轻松自由的学术研究及学习、实践氛围,如缩减教授工作量、提供实验设备等措施,使教授有充裕的时间进行科学创造。并且社会只要有需要,学校马上批准教授奔赴生产第一线进行现场指导工作。如20世纪二三十年代,国民政府教育部规定工科院校必须建立实验室,但当时国产教学实验仪器设备奇缺,几乎全靠进口,且价格昂贵,严重制约了各工科院校的发展。为此,邓曰谟教授潜心研究,经过一系列艰苦试验,成功地设计制造出了材料试验室、水力实验室的一系列仪器设备,如油压试验机、冲击试验机、水泥拉力机、流速计、混流水泵、两级水泵、水轮机等,装备国内各工科院校实验室,其中50 000磅材料试验机为当时由中国人自己设计和制造的第一台全能材料试验机,可以进行有关材料机械性能的一系列静力试验。当时,国内大部分高校材料试验室的机器大都出自邓曰谟之手。汤仲明教授发明的木炭汽车,风行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中国城乡,不但使科学救国理念深入人心,而且也为抗战胜利作出了突出贡献。土木工程系赵慕中教授应山西当局之邀,担任同蒲路工程师,指导修建铁路。土木工程系主任李种美教授任湘黔铁路工程局工程师,为祖国湘桂黔铁路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马载之教授,指导能工巧匠,制造各种采矿模型几十件,使学生学习采矿有实物参证,不致陷于空谈之弊,等等。教授们通过现场实践指导,开阔了国人的视野,增强了国人的“科学救国”之观念,使科学在更广的范围内走向民众,也使国人逐渐认识到:科学是国家富强的关键,没有科学的竞争,国家将难以图存。他们在致力于科学救国实践的基础上,还出版了一批重要的理论成果,著作如马韵珂教授出版了《中国矿业史略》,学术论文见之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出版的《福中矿务大学校刊》、《焦作工学生》、《河南中原股份有限公司会刊》、《矿冶》,等等。正如李文浩先生所总结的:“中国所需要的学问,就是科学,因为我们中国是科学落后的国家,实业不太发达……所以目前救中国的唯一方法,只有振兴实业,但是要振兴实业……一定要有科学的知识。”[18]“研究科学,就是要利用自然界以适应社会之需要,那么研究科学,专从书本上用工夫,犹如闭门造车,难以合辙,隔靴搔痒,不得要处,结果不能成功,必须要于研究科学的时候,同时对于自然界的有机体无机体,作实际的考察,俾理解其现象与原理,则科学的知识才能充分……既具有科学的知识,自具有考察的基本条件,所以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来考察自然界的现象与原理,欧洲科学的昌明,是世界的先进国,然其所方面的电学、光学、声学、理化、矿务学,无一不从自然界考察而来的,故各位对于考察的工作应特别注意。”[2]
(四)发展观
儒家传统教育讲究通才教育,《论语·仁政》:“子曰:‘君子不器。’”“不器”的含意,就是不局限于一才一艺,而是要造就出杰出的通才;通才又是教育培养出来的,这也是教育的目的之一。创校初期,由于受科学救国和实业救国的影响,课程设置过于追求高精尖,不符实际需要,造成人才浪费。随着李鹤、张仲鲁等一批留学欧美人士到校执教,他们调整课程设置,回归传统通才教育模式。张仲鲁院长把“凡在当时国内用得上的东西,尽量编排在课程表上,使学生门门都学,样样皆通,以便在毕业后,不论遇到什么机会,都可随时适应”[34]。针对一些课程设置和部分师生的不同意见,张清涟院长曾明确指出:设置国文、经济、矿业法规、商业、工业经济等一些普通性课程,是“培养工程师为社会服务之精神,并授以发表意见之技术与实际工作之境地”;设置高等数学、化学、物理、工程画等一些基本课程,是“起工程学术之宏规,验学生个性之适宜与否”以及开辟学生就业渠道;设置土木、机电等一些辅助性课程,是“辅助采矿冶金各项工程使有实现之可能”[35]。李文浩先生认为:“教育是最重系统的,假使没有系统,或者系统不衔接,那种教育就是一种破碎的教育,破碎就很难收效于社会。”[18]因此,他建议在校学生要系统地学习文化知识,课程安排要合理,有层次性,能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孙越崎先生也认为:矿业是包括各种工程的,矿业工程师也就必须明了电机、机械、土木、管理、销售,等等,如果能产不能销,仍是无用的。另外,会计问题、法律问题、政治问题、经济问题,甚至交际活动都需要关注和学习。假如采矿毕业生没有到矿场的机会,但有销售的机会;可如果没有这方面的一般知识,就会失去这个工作机会。怎么办?这就要求学校根据社会需要和个人基本技能的需要,调整课程设置。学校对学生在校学习和毕业去向的重视程度由此可见一般,体现了学校对学生的爱之深和爱之切感情。
儒家还主张活到老学到老,《论语·为政》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孔子认为,学习是人与人生同在的事业,生命一天不终止,学习的任务就一天没有完成;因此,学习绝不仅仅是学习阶段的事情。本校教育也秉持儒家教育传统,对学生进行发展教育,即便对毕业学生也是如此。李文浩先生认为:“所谓‘毕业’这个名词,不过是求学的一个阶段,并不是说我的学问好了,可以不必再学了;要知道学问是无止境的。”在具体操作方面,他认为,发展教育不单是毕业学生的后续教育,也是一切社会工作人的知识再滋养。他在中原公司设立技术研究会、矿山学校、工读学校[36]。设立矿山学校,在于“初级监工,难觅专才”。设立工读学校,在于提高工人生活的最大障碍是其不识字者众多,“各种知识,无从灌注,且有易受邪说煽动之危机,故劳工运动中,以使其识字为唯一要务”[36]。识字后,“并讲各种伦理道德及生活方法,不难收磨梁成针之效”[36]。设立技术研究会,是因为一般矿山地居偏僻,信息不畅,“若无互励之策,殆皆囿于故智难臻进境。兹特设立技术研究会,每周集合一次,或将经验之所得,或将设备之讨究,或将杂志之新知,轮流演讲,互资研究。并将其中有价值者会刊专集,以供众览……分配个人,启发其知识”[36]。孙越崎先生则提出了“特殊教育观”[37],实际上他所说的特殊教育就是发展教育的概念。他认为:“实际工作是独立的,有价值的,靠人吃饭是不能独立的,没有价值的。”[37]如果想使自己独立,就要使个人知识丰富,并掌握有多方面的技能。而要掌握多方面的技能,就要不断地学习新知识、接受新事物,跟上时代发展的要求,跟上科学发展的要求,给自己增加上进的机会,使自己的生命价值因受教育而不断得到发展和提高。由此,孙越崎先生在本校先后创办了为国内大学所仅见的机电训练班、土木训练班、水工训练班、金工训练班。这些特殊教育实际上是对人一辈子负责的教育,也是对学校负责的教育。
当社会思潮与社会运动将教育本身置于惊涛骇浪颠簸之时,其教育本质或本性却在另一面显示了它的沉稳和持重。教育的这种本性和兼容性并没有被巨浪所颠覆,一如既往地沿着过往的轨迹,汲取着新的滋养,回归传统,回归到教育的原点,重新出发。“我的观念”就是重新出发的结晶,它汲取了传统教育理念和近代教育思想之精华,兼容了张仲鲁、张清涟、马韵珂、孙越崎等众多教育理念之长,汇为一统,成就了私立焦作工学院之辉煌。其中,李文浩先生贡献尤巨。时人对其评价甚高,如:“理卯之余,以发展地方教育为己任”[38];“自李公渊如,接任本公司监督后,锐意教育,对于各校经费均有增加……校具之购置,校务之改进,班次之扩充,亦皆孜孜从事,不遗余力”[39];“惟我李公,热心教育,嘉惠士林,广厦大筑,百年树人,士喜不已,美奂美仑,我疆我里,菁菁者莪,伊谁之泽,其何能忘,永视此石”[40]。李善堂教授评其曰:“热心教育”,“善于用钱”[41]。张清涟院长评其曰:“注重科学,热心教育,对本校极关心,扩充本校,不遗余力。”[42]另外,学校在“我的观念”引领下,培养出了一大批杰出的德艺双馨的学术大师、工程精英、贤才俊彦和社会栋梁,如汤执中、靳锡庚、张朝俊、袁慧灼、许道生、张卯均、吴德楣、吴士壁、姜辅志、史久光,等等。同时,还成就了一批教授的科学事业,如教育家邓曰谟的材料试验机制造,发明家汤仲明教授发明的木炭汽车,科学家张伯声院士的“地壳波浪状镶嵌构造”学说,教育家王竹亭的铁路选线设计学说,科学家赵慕中教授参与设计的同蒲铁路,科学家李种美教授参与设计的湘黔铁路,等等。他们由“小我”成就“大我”,由个体而团体而国家,不但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国家的繁荣,为国家和民族的振兴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任何一种观念,都不能游离于社会发展主题和中心任务之外,包括大学精神,也以社会发展的主题为主题,以社会的生命为生命。“我的观念”和“精诚和爱”是学校在穷乡僻壤、信息闭塞、战乱频袭的艰难困境中生存和发展的宝贵精神财富,是在不断的教育实践中提炼出的适合学校发展的办学指导思想,有着强大的巨大的凝聚力、爆发力和原
创力,激励着本校师生在坎坷曲折的道路上不断奋进。同时,“我的观念”也奠定了抗战时期“求学与做人”教育理念、建国后“又红又专”教育理念、新世纪“大爱精神”教育理念之基础。1938年,学校西迁陕西,合并组建为国立西北工学院,成为抗战时期国家培养高等工程技术人才的重要基地,学校发展也进入到新的辉煌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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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位雪燕]
On“Myviews”The History of Educational Development of A Hundred-year Hen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
YANGYu-dong
(AcademicPublishingCenter,HenanPolytechnicUniversity,Jiaozuo45400,Henan,China)
Hen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 is an university with a hundred-year history. With the change of national systems, its educational philosophy also presents the sign of the times and unique characteristics in different historical stages, but its nature always contains the essence of traditional educational philosophy which guarantees Henan Polytechnic Universtiy develops along a correct course. By means of comprehensive data analysis, the present paper discusses its establishment and development of “My views”, analyses its personality educational philosophy, sports educational philosophy and practice educational philosophy in detail respectively; the author points out that “My views” is ideal pursuit in compliance with the times and it is the developing base of the “spirit of love” educational philosophy.
my views; the spirit of love; educational philosophy
2013-07-23
杨玉东(1963—),男,河南孟州人,编审,从事地域文化和煤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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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关于校名、创办年份、学校学制有多种说法,出版于2009年的《河南理工大学史》和《中国矿业大学史》记载学校创办于宣统元年(1909年)三月,校名为焦作路矿学堂。出版于民国十一年(1922年)的《福中矿务大学规程》、民国十四年(1925年)的《福中矿务大学一览》、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和二十三年(1934年)及二十五年(1936年)的《私立焦作工学院一览》均记载学校开办于宣统三年(辛亥年,1911年)三月,名为焦作路矿学堂。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出版的《私立焦作工学院简明一览》记载学校创办于民国纪元前三年,即1909年,校名为焦作路矿学堂。但笔者最近发现两则资料,与以上叙述略有出入。其一为出版于宣统二年(1910年)的《汇报》第八期“路矿”条事迹中,记载河南福公司于宣统元年(1909年)冬向清政府邮部和外部禀请创办矿务学堂,并要求清政府准予立案,同时开始准备工作;宣统二年正月,报告禀请批复到省,并准予立案,而期刊出版的时间为公历3月15日,时报到应考者有100余人。其二为首届毕业生张广石后人捐赠给中国矿业大学的张广石毕业证(1912年12月颁发)记为“本堂定章,三年毕业”。从这二则信息内容推知,学校申办于宣统元年(1909年)冬,创办于宣统二年(1910年)3月。关于校名问题,其一,《汇报》所载《简章》曰,本学堂“以矿务为正宗”,未及铁路,所列课程也没有铁路教材方面的内容;其二为民国元年出版的《申报》刊载的有关福公司矿务学堂的信息中,记载的校名为“河南焦作矿务学堂”。由此推断,初创时校名应为“焦作矿务学堂”。而焦作路矿学堂之名可能是宣统三年(1911年)矿务学堂因学程调整,增加了铁路方面的教学内容,而将焦作矿务学堂易名的,并非上述“规程”、“一览”所记载的。至于学生修业时间,根据民国元年《申报》“今冬己届毕业之期”的记载,民国元年冬季学生修业期满;《简章》规定学生修业期为3年;张广石毕业证所记修业3年期满,准予毕业的记载可知:学校学制应为3年,这也与《汇报》“正月二十一日到省”记载的3年之数以及《章程》“五年为卒业期,三年为修业”的记载相合。另外,《汇报》所载《简章》还规定学生额数为“一百二十人,俟中班卒业再行续招”等等,与《河南理工大学史》、《中国矿业大学史》和《中国矿业大学志》的叙述也不尽相同。至于真实情况如何,有待于资料的进一步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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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9779(2013)04-045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