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文
2010年2月,北京下着劈头盖脸的大雪,我从当年的某国际教育集团总裁胡双义的学校辞职。没要欠我的八个月工资,胡总给我打电话说,不回来也好,商场如战场,我牺牲了,不能带着你们。
当时信誓旦旦要把这八个月工资补上的胡双义就再也没提这件事儿。当时集团重金买了一块“中国第一家民办教育”的牌子,但就像所有的晚间电视剧一样,钱全砸了进去,牌子砸在了自己手里。连续两年单年级学生不过三百,让胡双义的钱彻底见了底。
现在说起来好像是一件轻描淡写的事,但当初几千万的钱打了水漂,几乎就是十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两年之后的胡双义说,没事,这就是商场。赢的起,就得输的起。
不平衡的市场
胡双义说,我们所在的市场,是一个不平衡的市场。
他所说的不平衡,在他所涉及的教育行业,是一个“被公立完全垄断的行业”。他说,这个引号加不加都一样。
他表示,在教育,医疗,能源等行业,由于政府投入为“常情”,因此民间资本进入通常“有多少死多少”。“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去投入这些东西?比如每个地方都有的牙医诊所,眼科诊所,每一个城市基本上都有的那些民办的培训机构,这些资本的投入,证明了这些行业是有钱可赚的,而商人的天性是逐利。”
他说,虽然民办领域有些时候从资金上和公立相比拥有一定的竞争力,但抗风险能力几乎为零。“你看那些(公立)高中,他们的领导都是有政府职务的,而我们没有。你比如说开一个医院,公立的可以说我可以公费医疗啊,报销啊,很多很多优惠政策。而民营的即使你的药比他们好,又便宜,技术水平又高,但人们就是不去。”
“我们就是这种完全倾斜市场的牺牲品。”他说,由于现有政策对于公立资本的完全倾斜,民营企业经常是被“挤死”的。胡双义说,现在一些地区已经选择开始通过地方财政资金购买公共服务,这是一件好事,但“口子还是太窄”。
“我所知道的,现在有些医院,私立的,开的比较大,口碑也好,信誉也好。地方政府通过购买他们的服务,政府又能省钱,又能真正的支持这些企业发展起来。这对我们这些企业来说是真的感觉干着有意义。但除了医疗呢?教育方面呢?还有其他的,比如能源呢?当然我们知道光伏产业是各个企业在做,但这是一个试验田,什么时候我们的石油可以通过企业销售呢?”作为一个商人,他的嗅觉敏感远远高于常人。“现在我们的政府掌握着太多的,看似能赚钱的行业。但他们赚钱,来源于他们掌握着定价权。把他们放到国际市场上,他们没有丝毫竞争力。我知道你要说这是市场自由主义,但不是。国家应当控制一些行业,比如军工,比如一些基础行业。但在国际上都是自由市场的行业,我认为开放一些还是比较好的。”
难以为继的资金
归根结底,当年的学校除了垮在政策不扶持上,还是倒在了资金链断裂上。笔者问了他一个很难以回答的问题:究竟这两个原因,哪个更重要?
胡双义考虑良久,回答:资金。
“没有政策还是能扛的嘛。做小买卖和大买卖都一样,有买有卖,有差价能赚钱,这就叫生意。但资金没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他说,当年正是赶上了经济危机,“资金断裂。本来学校就是贷款建设的,以学校做抵押也不行,银行说今年的钱还不上,下一年的肯定不给,里外一僵持,整个摊子就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其实当时倒掉的并不仅是他一家。“媒体的落井下石是一个方面,并不是决定性的原因。你做的不好,就要让人去评价,我认为没什么。”他对当年北京某报在他的学校最低谷的时候痛下重手表示很淡定,“过去了就过去了。”
至于梦想,已近不惑之年的胡双义再三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梦想。“我相信很多想投资的人,都有这样的梦想。我们说国富民强,其实民富才能国强。什么时候我们的政府能够想开,逐渐放开现在太多垄断和限制的市场,我们这些商人,或者说想在社会中赚一桶金而不是苦熬苦业打工却得不到应有报偿的人,才能真正有一个值得奋斗的空间。而这种空间,一定是自下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