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翻译含意理解与译者语言文化意识培养

2013-03-27 03:25曾江霞
当代外语研究 2013年5期
关键词:连贯意图语篇

曾江霞

(成都信息工程学院,成都,610225)

*本文系作者主持的成都信息工程学院科研基金资助项目“大学英语翻译教学模式研究”(编号CRF201047)及郭凤鸣主持的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坚守与超越:共和国高校英语专业本科教育演进的文化审视”(编号11YJA740025)的部分研究成果。

1. 引言

文学翻译的译者一般是具备相关专业知识的学者。但在网络信息化时代,译员越来越大众化,其译文通过网络产生不小的影响。各大翻译网站常有自由译者切磋文学翻译;由大学(毕业)生、教师或公司职员等组成的各字幕组对欧美影视剧进行字幕翻译,而影视翻译主要涉及文学翻译知识;网易公开课频道推出了世界著名学府哈佛、耶鲁大学等的英语课程,经过翻译在观众中引起较强烈反响,其部分课程翻译转载自人人影视、TLF等字幕组网站对外免费发布的字幕素材。在外事口译中,也越来越多地出现文学翻译因素。伴随译员多元化的是文学翻译质量的参差不齐,译者有时因忽视了文化差异、语境等因素会出现误译。虽然在学术界一再强调译者的语言文化意识,然而翻译实践中却仍未引起足够重视,普通译者很多不具备必要的语言文化翻译理论。文学翻译理论亟须与翻译实践紧密结合,通过翻译教学等途径培养更多具有基本理论素养的译者。

翻译作为一种“编码-解码”过程,包括理解、表达与审校三个方面,其中正确理解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环节。没有正确理解就谈不上准确表达。在文学翻译中对含意的理解是难点与关键。格赖斯(Grice)提出的语用推理形式会话含意理论(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认为“我们所说的话与说话的用意之间常有一定差距”(何兆熊1989:144),“含意性是文学语言的特征之一”(周红专2001:82)。文学作品特别是一些风格独特的作品在字里行间常常有丰富含意,译者是否充分理解意图意义决定了译作是否充分反映原作的意旨及魅力。

文学翻译中的误译很多是对含意理解不当造成的,其最基本的解决办法是培养译者语言文化思辨意识。王银泉(2009)提到,已有学者们从不同侧面揭示了理论与实践脱节,即学术研究重理论轻实践,脱离外语教学实际以及市场需求等问题。本文拟将理论与实践结合,通过具体研究探讨由条件、过程、误译原因组成的含意理解范式,并针对误译分析探讨培养译者语言文化意识的对策。

2. 文学翻译中含意理解的条件

话语或文章必须要连贯才能为听者和读者理解。所谓连贯指语篇整体上的语义联系和语义一致性。语篇连贯是含意理解的条件之一。张德禄、刘汝山(2003)指出语篇连贯的外部条件包括群体性的文化语境(特定社会文化、语言规范)和情景语境(上下文语境,场景、参与者等),以及个体性的认知模式(由文化语境影响在个人头脑中积淀形成的动态或静态的知识结构)和心理思维(主要表现为交际意图)等,其中文化语境和认知模式是语言交际的背景特征,情景语境和心理思维是前景特征。语篇连贯的内部条件则是从语篇的意义和体现语篇意义的衔接机制角度来影响和限定语篇连贯。在语言形式上由一些显性衔接机制表现出来,主要包括语汇语法的非结构衔接(指称/照应、替代、省略、连接、词汇衔接)、语音(语音模式)、语调(调群)等方面,揭示语篇的显性意义和预设意义。不能用语言形式表现的隐性衔接机制包括与文化语境和情景语境相关的省略现象,即背景性省略与情境性省略,揭示语篇的隐含意义。在翻译工作之前,有必要“对原语语篇所涉及的语篇内部和语篇外部的控制语篇连贯的因素进行总结和归纳,从中发现语篇的特点和规律”(张德禄、刘汝山2003:227)。

哈蒂姆和梅森(Hatim & Mason 1990:194-97)在论述谋篇功能(textual)时将连贯视为一种意图意义,指出连贯不是由语篇自己生成,而是语言使用者根据合作原则假设语篇的意图就是取得连贯意义。所以合作原则也是含意理解条件之一。合作原则就是根据双方认可的目的和谈话交流方向,使谈话达到所需要求,符合发生情境,并遵循四大准则(Malmkjaer 2001:29-30):第一,量的准则(quantity):所说的话应不多不少包含当时交际目的所需要的信息;第二,质的准则(quality),不要说自知是虚假和缺乏证据的话;第三,关联准则(relevance):说话要贴切;第四,方式准则(manner):要避免措辞晦涩、歧义,要简练有条理。说话人故意蔑视或违背某准则,最可能产生典型的会话含意。结合合作原则,笔者认为,张德禄、刘汝山(2003)提到的背景性省略和情境性省略也可以用语言形式特征体现出来。比如违背量的准则的表达不足或过量就可在语言上体现为与语境相关的省略和冗余现象。并且,如果将连贯视为一种基于合作原则的意图意义,语言形式上的显性衔接机制也能揭示含意。尽管合作原则是针对口头文本提出的,同样也适用于书面文学文本翻译(Malmkjaer 2001)。

不同体裁的文学作品,如小说、散文、诗歌、戏剧等都具有鲜明的风格。作者的意图意义常常通过作品的风格表现出来,即作者在文学作品中运用的独特的个性化表达方式,包括遣词造句、段落布局及各种修辞手法。冯翠华(Feng 1995)从修辞角度,秦秀白(2002)从文体学角度,在语音、词汇、语法层面上阐明了风格体现的语言特征,后者还阐明了语言特征对语篇连贯所起的作用,总体上有以下内容。语音特征包括节奏、格律等,头韵(alliteration)、腹韵(assonance)等修辞手法;词汇特征包括:常见的语篇连贯词汇衔接手段——复现(reiteration)和同现(collocation)关系,以及其它与词汇相关的特征——词汇的文体色彩(如口语词、非正式与正式词、书卷词、古词与新词等),词义(如概念意义、内涵意义、文体风格意义、感情意义等),与词汇相关的修辞手段(比喻、转喻、提喻,双关)等;语法特征包括:常见语篇连贯语法衔接手段——照应(reference)、省略、替代,其它句法特征——掉尾句(periodic sentence)与松散句(loose sentence)、排比(parallelism)与对偶(antithesis)等句式排列。

总之,语篇连贯、合作原则和风格都有助于体现作者的意图意义,是理解含意的必要条件。

3. 文学翻译中译者对含意的理解过程

在翻译过程中,译者既是解码原文的特殊读者,也是编码译文的特殊作者,是原文与译文的中介。译者在含意理解过程的作用表现为:“作为源语的特殊读者,译者观察源语文本世界环境,构建一种既理解源语意图意义,又判断源语可能对意向受众产生的影响的模式。作为译文的创作者,译者处于不同的社会文化环境,力图表达出对‘说话人意义’的理解来达到在译文读者中预期产生的效果”(Hatim & Mason 1990:91-92)。

交际双方共享知识在其中起关键作用。在解码过程中,译者与原文作者的共享知识越多,越容易理解意图意义;在编码过程中,译者与译文读者共享知识越多,译文就越容易被其读者接受。“为达到连贯,译者常需缩小源语文本呈现的世界与译语读者熟悉的世界之间的差异。译者决定翻译中对原文干预程度的其中一个因素是假设译文读者的期望及具备的知识。源语所呈现的世界与译语读者所了解的世界越趋于一致,译者的声音就越可能消失。”(Baker 2000:253)

译者在解码过程中结合语篇连贯、合作原则及风格推断语言形式特征体现的含意,在编码过程中用译文语言形式创建能为译文读者接受的认知环境。译者要具体结合语篇连贯的外部、内部条件,合作原则的三原则,风格体现的文体特征,识别显性和隐性两种语言特征。与语言的风格、逻辑联系(语篇连贯的显性衔接手段)相关的语言特征称为显性语言特征,与语境相关的省略和冗余属于隐性语言特征。据此,译者可在直译和意译、异化和归化中选择合适的翻译方法与策略,选择合适的表达,决定增补减省等。

3.1 理解显性语言特征

译者结合语篇外的认知环境等推断显性语言特征体现的含意,包括语篇显性衔接机制(复现、同现的词汇衔接手段以及照应、省略、替代等语法衔接手段)和文学作品中体现作者风格的个性化表达方式。刘重德(1991:102-27)提出翻译过程的第一步就是通过原作遣词造句和段落布局仔细理解其语气和神韵,从文学和语言学视野明确原作的风格。例如:

(1) Man forthefieldand woman forthehearth; Man for theswordand fortheneedleshe. Man withtheheadand woman withtheheart: Man to command and woman to obey. (Alfred Tennyson)

译文1:夫耕妇炊,夫战妇织。夫智妇婉,夫唱妇随。

译文2:男外女内,男动女静。男思女感,男令女行。

从语音上看,丁尼生这首小诗的音乐感主要体现在节奏、格律与音韵上。它是四部扬抑格,押腹韵(assonance),即相同或相似的元音在诗行中重复出现,如hearth与heart,she与obey。从词汇上看,突出部分的词the field,the hearth,the sword,the needle,the head,the heart用了提喻,即用一事物名称代替另一事物名称。译文1直译形式对仗,押韵工整,并反映了提喻(synecdoche)表达的内涵意义,使前面三个诗节有效地从逻辑上说明了夫唱妇随的原因,对原作的形式意义体现的风格和意旨反映比较充分。而译文2意译则失去了提喻表现的原作含意。

(2) In the name oftheFatherandoftheSonand of the Holy Spirit. Amen. Let us pray. Father, you have made the bond of marriage a holy mystery, a symbol of Christ’s love for his church. Hear our prayers for Bernard and Lydia throughyourSon, Jesus Christ our Lord, who lives and reigns with you andtheHolyGoat...Ghost. One God, for ever and ever. Amen. (Movie:FourWeddingsandaFuneral)

译文1:因父及子及圣灵之命,阿们。天父,你把婚姻的缔结,变为神圣的神秘,象征基督对教会的爱。请你透过儿子主耶稣基督,垂听我们为伯纳和莉迪亚的祷告。他与你一起统治大地及圣山羊……圣灵。唯一及永在的真神,阿们。(无极电影制作组字幕)

译文2: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让我们祈祷。圣父,是你使婚姻的缔结神圣而神秘,以此代表耶稣对教会的爱。通过圣子—我主耶稣基督,与你们和圣狞……圣灵共生共荣,为伯纳德和莉迪亚聆听我们的祷告。我们唯一及永存的上帝,阿门。(笔者改译)

这是英国喜剧电影《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中由“憨豆先生”扮演牧师主持婚礼的台词翻译,隶属于文学剧本翻译。由于译者对原文意图意义的误解或不解,字幕译文1出现了以下误译:第一,the Father,the Son译为父与子。the Father,the Son及the Holy Spirit的语言特征是首字母大写,结合英国电影的文化语境、认知模式和教堂婚礼的情景语境及交际意图,可知此处带有特定的文化内涵,查阅资料可知其代表上帝的“三位一体”(Trinity),改译为“圣父”、“圣子”、“圣灵”更合适,区别于普通意义上的父与子。这里主要是文化差异造成的误译,译者需通过语言表象挖掘文化内涵意义。第二,the Holy Goat...Ghost译为“圣山羊……圣灵”没译出作者的意图意义。此处混淆了两个拼写与发音比较相似的英文单词而形成口误。根据本处具有喜剧特色的情景语境和交际意图可知,作者欲通过口误创造一种喜剧效果。用归化策略改译为“圣狞……圣灵”可通过相似的汉语发音反映出口误的效果。并且,根据合作原则假设语篇的意图就是取得连贯意义,以上的英语台词语言特征都违反了方式准则,用含混或模糊的方式表达特定意义造成了理解障碍。

(3) Why, I’ve seenKentuckianswho hated whiskey, ..., funnyEnglishmen, spendthriftYankees, cold-bloodedSoutherners, narrow-mindedWesterners, ...(O. Henry:ACosmopoliteinaCafe)

译文:唔,我见过讨厌威士忌的肯塔基人,……,还见过滑稽的英国人,挥霍无度的美国佬,冷血的南方人,小心眼儿的西部人,……。(石向骞译《咖啡馆里的世界主义者》)

上例说明根据语篇连贯衔接手段词汇衔接中的同现关系(即相关联的词组成的“词汇链”)常常可以推导含意。欧·亨利在此讽刺了纽约好吹嘘的“世界公民”。根据原文文化语境和认知模式,Kentuckians—Englishmen—Yankees—Southerners—Westerners等组成的语义链都指“美国人”总概念下的属概念“美国各地人”,包括Englishmen等居于美国的外来种族人。根据上下文,说话人自己是美国人,旨在吹嘘自己见过全国各地人。其中Yankees译为“美国佬”则与上述语义链和意旨冲突,达不到这种吹嘘目的。此处Yankee既指“美国佬”也指“北方佬”(美国北方的土著人或居民)。特别是根据下文提到Southerners,这里翻译为“北方佬”更妥帖,从而避免误译。

3.2 理解隐性语言特征

隐性语言特征包括与文化语境和情景语境相关的省略(或缺省)与冗余现象。省略部分无法根据上下文找出,只能由听话者或解释者根据情景语境和文化语境识别相应的照应及照应对象(referent),因为“照应对象有具体的历史和社会特征,与语境密切相关,有助于语篇连贯与含意推导”(Baker 2000:232)。哈蒂姆和梅森(Hatim & Mason 1990:93-96)指出省略和冗余现象常常根据量的原则判断哪些是目的语文化环境内需要的信息,依赖对源语和译语读者相互认知环境的假设决定增减。

首先,译者需识别语境中的省略现象,例如欧·亨利小说翻译:

(4) “You didn’t notice,” said he, “anywhere in the tie-up, a kind ofafatboywithoutanyclothesonshootingarrowsaroundwithabow*, did you?”

“Why, no,” said Kelly, mystified. “I didn’t. If he was like you say, maybe the cops pinched him before I got there.” (O.Henry:TheMammonandtheArcher)

译文:“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说,“在那交通断绝的地点,有一个一丝不挂,拿着弓箭乱射的胖娃儿*?”

“啊,没有呀。”凯利给弄得莫名其妙。“我没有见到。即使他像你说的也到过那儿,警察在我到场之前早该把他抓走啦。”(*注释:指罗马神话中的爱神丘比特,他的形象通常被描绘成裸体,有双翅,手持弓箭,蒙住眼睛的小男孩。)(王永年译《财神与爱神》)

这是“财神”Anthony和仆人Kelly的对话。从背景层认知模式和文化语境看,照应对象a fat boy without any clothes on shooting arrows around with a bow是本句含意理解的关键,它照应了西方文化比较熟知的典故爱神丘比特。假设源语文化的西方读者对此熟悉,而小说中的人物Kelly对此不熟悉,则形成了语篇连贯。从前景层情景语境和作者交际意图可知:财神花钱制造了交通堵塞给女儿创造了爱情条件,作者意图通过财神故弄玄虚不提爱神名字,将其“钱能创造爱”的沾沾自喜表达出来。这里作者运用了语境性省略方式省略了“爱神”的显性意义。译者即便明白了a fat boy在源语文化的照应关系,也需考虑作者的意图:作者是通过故意违反方式准则(表达不简洁)和关联准则(含糊其辞)表达一种含意,达到幽默揶揄效果。所以译者并不采用意译将其译成“爱神丘比特”,而是考虑到译文读者的认知环境(即假设他们对此可能不够熟悉),采取了增加信息的干预方式,用直译加脚注的形式解释出来,使下文Kelly的回答连贯。

口译中话语的临时性常常使听者对下文缺乏预知性,出现暂时性语义缺省。译员有时因不能及时识别说话人的意图,在传译中使交际受阻。如有一位语言功底很好的译员在餐桌中为领导和外宾翻译,因翻译领导随口说出的具有文学色彩的歇后语不当引来连串麻烦:

(5) 领导:这不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吗?

译员(精妙意译,自我感觉良好):It isasclearascrystal.

领导(与外宾搭讪):你们国家有豆腐吗?

译员(汗颜):Do you producecrystalin your country?

外宾:Yes.

译员(硬着头皮):是的。

领导:是南豆腐还是北豆腐?

译员(砸锅时刻):……

这则发表在网络论坛的轶事揭示了口译中可能遇到的尴尬。其中的误会不是译员的语言基本功缺乏造成的,而是对说话人(领导)的意图意义理解不畅造成的。他采用的意译歇后语在一般情况下是准确清楚的翻译。在这里却使交流受阻,话语不连贯。如果在这种语境下,译者能够结合合作原则,具备重建连贯话语的语言文化思辨意识,则可以采用权益之计化险为夷。在领导问是否有豆腐时,译者如能及时识别领导用歇后语字面形象意义来调侃的意图,进行必要的干预与协调,遵循质和量的准则,说出符合原话字面意义的真话,再添加足够话语,给外宾用英语解释后再翻译下句,就可重建话语连贯:Sorry, I’d like to explain something. The Chinese twister“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he said just now literally means “If you mix chopped green onion with tofu, you get green and white”. It figuratively means “It is as clear as crystal”. Just now he then asked if there is tofu in your country.总之,译者要根据语境来选择翻译方法以达到话语连贯。

其次,译者也需意识到哪些是原文中多余的信息,即冗余现象。例如《京华烟云》中对木兰人名的介绍:

(6) Mulan (magnolia) was the name ofaChineseJoanofArc, celebrated in a well-known poem, who took her father’s place as a general in an army campaign for twelve years without being recognized and then returned to put on rouge and powder and to dress as a woman again. (Lin Yutang:MomentinPeking)

译文:“木兰”是替父从军女扮男装保家卫国的奇女子花木兰的名字。(张振玉译《京华烟云》)

林语堂用英文写成《京华烟云》,旨在向西方人介绍中国文化。译者意识到aChineseJoanofArc是作者增补的表达,旨在用西方人熟知的“圣女贞德”(Joan of Arc)来解释木兰,让西方人明白此名内涵。考虑到译文读者主要是对“花木兰”比较熟知的中国人,译者将这种解释删掉,使语篇意义更连贯。

4. 文学翻译中含意误解、误译产生的原因

含意理解的不解、误解会造成漏译与误译,归根结底还是译者缺乏语言文化意识,包括跨文化意识,对作者意图意义的误解造成的。

译者受已有知识结构影响,如不能由表及里,深入分析语言形式体现的意图意义,就可能引起误解、不解。据阐释学,由于受特定社会历史文化、教育背景、个人偏好等影响,阐释者具有特定的知识结构,一定的判断和倾向性,往往从一定视野范围解读文本,这样的“前理解”、“成见”和“视域”既可能丰富对原文的理解也可能造成误解(张首映1999;屠国元、朱献珑2003),因此译者也可能由于知识结构限制无意识误解原文。通常表现在:误解或不解词义,包括概念意义、内涵意义、文体风格意义、感情意义等,特别是对两种文化的词义对应差异不解;误解语词间的逻辑联系以及句法句式特定内涵等;误解特定语境中的表达及典故等文化背景知识。刘宓庆(2003:179)指出:“作者在特定语境中个性化的语言使用常常导致误解”。例如例(1)-(3)中的误解与误译。

译者是传递原文与译文信息的中介,即双方信息传递受到译者干扰,含意推导模式会遇到一定困难。由于不同的认知环境,作者和译者有不同的认知模式,原文和译文受众也会有不同的推理形式。译者作为译文作者对原文和译文受众各自的认知环境会与原作者的假设不同,译者所理解的作者意图意义和译文受众所理解的意图意义,不一定是作者的意图意义,可能形成误解。比如例(5)中的口译误解。

5. 翻译教学中译者语言文化意识的培养

卡坦(Katan 2004)梳理了学界对译者身份的看法:口笔译员既是语言也是文化中介或协调者(mediator),促进两种不同语言文化的沟通与理解。文学翻译是打牢基本功的重要手段,是从事应用翻译的基础。为避免文学翻译误译或更有效进行跨文化传通,译者需构建全面知识结构,具备语言学和翻译基础知识,以及中西政治、经济、文化、史地、科技等广博知识面,在翻译中具备语言文化思辨意识。译者在翻译前要明确文化背景、作者的写作意图等,借助工具书或文献分析语言特征,包括纸质和网络在线词典、百科辞典等,如英美文学在线参考网站www.bartleby.com可查询一些文学语料。莫里·索夫(2009:71-75)还提供了一些国际性的翻译网站,包括:翻译论坛www.faqs.org/faqs/language/translation-faq/,文化信息搜索网站www.embassy.org等。此外,在大学英语翻译教学中则可系统培养这种意识,注重基于内容的教学,在打牢基本功的综合英语教学中注重对翻译的技能训练,将理论与实践紧密联系。

而实际英语教学中,翻译常常在综合技能训练中受到忽视。学生翻译技能普遍较差,非英语专业尤为突出。王玉西(2010)在分析学生译文基础上指出大学英语翻译教学存在的问题包括教学实践与培养目标脱节、教材陈旧内容单一、学生普遍缺乏跨文化知识。一些英语教学的学术文献在强调技能训练时,往往只强调听说读写技能,而忽略译的技能,如赫奇(Hedge 2002)、刘书林等(Liuetal. 2004)。综合英语教材中对翻译部分的训练往往缺乏必要的理论点拨,常常是以训练课文语言表达为目的。这与英语专业和非英语专业综合课强调听、说、读、写、译五种技能结合的教学目标相悖,不利于在翻译实务中借助翻译理论与基于内容的教学更有效锻炼译者语言文化意识,打牢英语基本功。

刘宓庆(2003)将翻译实务教学分为作为专业技能训练的翻译教学(TTPS)和作为基本功训练组成部分的翻译教学。对前者他强调了注重汉英比较、强化理论指导作用、促进师生间的互动关系的教学法基本指导原则,对后者他则强调以听、说、读、写、译“五会并举论”为指导,提出制订计划、随文举论、归纳综合等几个步骤。英语教师和英语专业研究生的科研成果要能直接服务于教学。鉴于此,具体培养译者语言文化意识的方式如下:

作为基本功训练组成部分的翻译教学策略包括:在英语专业和非英语专业本科综合、听说课教学中针对相应话题引入一些中西方文化与英美、中国文学经典片段、影视剧片段及新闻媒体资料视频音频用于翻译训练,同时传授一些通俗易懂的基本翻译理论及技巧。理论点拨在综合教学中可分专题介绍必要的语言文化和翻译理论与技巧,在听说教程中介绍必要的口译技巧,再辅之以相关翻译训练。还可以通过网络多媒体给学生上传具有实践指导意义的翻译学术论文来进行。教师可利用多媒体、网络、在线音像材料等合作自编补充教材或设计课件,或在科研时编写相关教材,尽量具备互动性、思想性、时效性,既可以满足学生了解文化知识的融入型动机,也可以满足考试需求等工具型动机。这运用了刘书林等(2006)提到的以主题为纲(theme-based)的技能整合训练方式和刘宓庆(2003)的“五会并举论”。同时也有助于实现严明(2009)提到的跨文化翻译能力体系的构建(包括双语语言和双语文化能力等),以及多维信息输入翻译教学模式,即翻译教学材料多维化和教师能力多维化。

作为专业技能训练的翻译教学策略包括:对有条件的学校,参照英语专业课程设置模式,在非英语专业本科也开设文体学、英美文学、中国文化、英美文化、翻译等英语选修课,形成系统的语言文化知识体系。翻译教材编写内容上,既要重视占市场主流的应用翻译,也要包括仍占据一席之地的文学翻译。文学翻译中要适当介绍相关理论,特别是含意理解中的语言文化意识,从而解决文学翻译理解中的一个关键问题。

翻译教学方法上主要应注重落实严明(2009)提到的过程式翻译教学模式。即不只关注翻译的最终结果——对学生译文的评价,而“以分析翻译能力及其在翻译过程中的作用为出发点,理解认识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思维活动、行为表现、运用的知识、采取的策略、发挥的创造力、遇到并解决的问题、决策过程和影响因素”(同上:268)。比如可在文学翻译含意理解教学中先理论点拨含意理解范式,再采用小组合作查阅和讨论译本中语言文化特色,口头发言及提交书面作业的形式实施该过程,并通过合理的形成性评价方式将学生表现计入平时成绩,促使其有效进行。

6. 结语

综上所述,译者作为原文与译文两种文化的中介人,结合语篇连贯、合作原则和风格组成的含意理解条件,分析相应的显性和隐性语言形式特征,明确含意误解、误译原因,能更有效理解作者的意图意义,理解和翻译文学作品中的含意。基于此,本研究针对性地提出了翻译教学中培养英语专业及非英语专业本科生语言文化意识的必要性和方式,以适应文学翻译市场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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