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形修辞方法研究

唐桂兰

(合肥工业大学人文与素质教育中心，安徽 合肥 230009)

“文字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系统，是重要的交际工具。”①文字有形、音、义，与语言相比，语言仅仅有音、义而无形，与图画相比，图画有形和义而无音。文字这三方面的特征，使它在记录语言，传递信息、传承文化等方面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汉字是记录汉语的书写符号系统。人们一方面运用汉字记录汉语言，同时又通过对汉字字形的识别，理解汉语、进行交际、传承文化。本文所讨论的“借形”是一种借用文字(特别是汉字)的形体来描绘事物，以求达到较好表达效果的修辞方法。长期以来，人们对借形的研究不多，认识和了解很有限。这种方法却因为具有直观、简省等优点，很符合社会发展对语言表达的需要而深受人们的喜爱。它几乎不受文体的限制，已经成为使用最广泛的修辞手法之一。目前，借形修辞方法实际应用所取得的成就已经远远高于理论研究，因此，很有必要对其进行深入研究，以进一步发挥这种修辞方法的作用。

一、借形的概念

在学界中对于借形有不多的几种界定。陈望道认为，借形“是单单假借字形”②。曹石珠认为，“借形，是借用字形的简称。借形中的‘借’就是借用，也可以说利用;‘形’指的是汉字的形体。”③“‘借形’，就是利用汉字的形体来描写事物的修辞方式。借形是汉字修辞中的一种重要方式。”④曹先生描绘了借形的基本内涵和特征，肯定了借形的修辞地位，同时指出，有关借形的已有研究成果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情况:一是术语不同但所概括的语言事实相同，二是术语相同但所概括的语言事实不同。前者如阮显忠的“字形示意”⑤和康家垅的“借用”⑥，后者如陈望道的“借形”。

笔者认为，借形即借用文字形体来描摹事物，以达到理想表达效果的修辞方法。这有以下几层含义:首先，借形重在借用字形，字的音与义不是借用的重点对象;第二，借形不是汉语特有，所借用的对象既可以是汉字字形，也可以是外文字母形体;第三，借形是一种修辞方法，有自身的规律性和鲜明的特征。借形与造字法的形借、造词法的借形都有很大的区别。造字法的形借结果是产生新汉字;造词法的结果是产生新的汉语词。而借形修辞方法是利用汉字或字母的形貌，达到提高语言表达效果的目的。借形修辞方法是对已有字(母)形体的临时借用，不会产生新字(母)、或新词。

(1)持枪人紧闭着嘴唇，眉宇间拧出一个痛苦的川字形。(子夜初《魅都》)

(2)美国和英国研究人员的一项最新研究表明，爬坡时走“之字形”最快。美国科学现场网站载文说，在平地上，直线前进是从一地到另一地的最快途径。不过，爬山坡时，情况完全不同。(《理论生物学杂志·走“之字形”爬坡最快》)

(3)站在歧路上是几乎难于举足，站在十字路口，是可走的道路很多。(鲁迅《华盖集》)

(4)再说彩娥逃出城外，身无分文，又举目无亲，一路靠讨饭谋生，先到河南，后到湖北，又经湖南、广西、四川、贵州、陕西，最后来到甘肃平凉县，走了一个“U”型，屈指算来，十七八年过去了。(吴伦《马王堆女尸的传说》)

例(1)中所借用的“川”，描写持枪人眉宇间的皱纹;例(2)中所借的“之”，描写爬坡时最快捷的路线图形;例(3)借汉字“十”字字形，形容两条道路交叉分别朝四个不同的方向延伸的大致状况;例(4)借大写的英文字母“U”，勾勒了彩娥十几年在外漂泊讨饭所走过的大致行程线路。四例都仅仅借用了汉字或者字母的形状和读音，与意义没有关联。例(4)属于英文字母借形，其余三例均属于汉字借形。这里所借的“川”、“之”、“十”以及英文字母“U”都是临时的借用，都达到了化繁为简、形象逼真的效果。

二、借形的分类

借形可以分为广义借形和狭义借形。广义借形所借用的对象包括各种文字和符号的总称，凡国家文字、标点符号、图形符号、数字等的形状描写事物，都可以成为借形。狭义借形仅仅指文字借形，主要包括汉字借形和外文字母借形。本文所讨论的，主要是狭义借形。此外，根据所借对象形与义之间的关系，又可以分为简单借形(又称“形音借形”)和复杂借形(又称“形音义借形”)。

(一)字母借形与汉字借形

1.字母借形。即借用外文字母形状来描写事物。其中的外文字母以英文字母居多。

(5)1983年，佐贺关冶炼厂为了适应富氧熔炼，在沉淀池拐角处特别设置了“L”形水套，以强化以渣线为中心、高度方向约600mm范围内的耐火炉衬的冷却强度。(王吉林《基于质量平衡的铜闪速熔炼过程模型及关键参数预测研究》)

(6)水无常形，市场无定则。但是，经济周期和楼市周期却是谁都无法否认的，区别在于周期演变的方式和形态。关于我国经济和楼市的调整轨迹，去年下半年之后出现了几种观点:“v形”、“u形”、“l形”等等，其中以“u形”最为主流。笔者认为，目前出现“w形”的可能性正在增大。(杨红旭《楼市调整或呈“W形”》)

例(5)例(6)都是字母借形，前者借字母L直观地描写了闪速炉的水套系统结构;后者分别借用英文字母“v”、“u”、“l”、“w”的形状，描写了在全球经融危机的大环境下，2009年我国经济市场周期可能呈现的4种走势。都简洁明了、直观逼真。

字母借形在汉语中的运用十分普遍，尤其是在科技论文的写作中，笔者通过文献检索，发现英语的26个字母，都可以用作借形。如A形支架、b形管、C形包围、D形环(管)、E形沙发、F形扳手、G形扣板、H形钢、i形梁、J形挂钩、K形住宅、L形展架、M形的走势、N形震荡、O形腿、P形管、Q形接线端子、R形变压器、S形身材、T形截面、U形槽状切口、V形反转、W形创意搁板、X形女装、Y形密封阀、Z形折叠等等。这也进一步证明，借形是一种应用广泛的修辞方法，开展对借形的研究十分必要。

与汉字借形不同的是，英文字母借形，如果重在描绘事物的外观，一般用“形”，如“F形扳手”、“L形展架”;如果同时揭示事物具有某种类的特征，一般则用“型”，如“H型钢”、“E型沙发”。相比较而言，汉字借形一般只用“形”而不用“型”，更加强调所描绘的对象与借用字形的形似关系和个性特征。

2.汉字借形。即借用汉字字形来描写事物。

(7)马超见曹兵至，乃将前军作后队，后队作先锋，一字儿摆开。(罗贯中《三国演义》)

(8)殷人的“且”字形祖先牌位，在墨西哥的印第安人中也曾盛行。(房仲甫《扬帆美洲三千年——殷人跨越太平洋初探》)

例(7)借“一”字字形描绘了马超军队作战的阵势，例(8)借“且”字字形，形象描绘出了所供奉的祖先牌位的形状。类似的例子很多，如借汉字“大”字形容某人睡觉的特别姿势、借汉字“吕”字形容接吻等等，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汉字的数量众多，字形各异，在描写事物方面具有更多的灵活性和准确性，在下文的分析中，我们将主要以汉字借形为例。

(二)简单借形与复杂借形

人们一般认为，借形仅仅借用字(字母)形，“以字形示意，不涉及字义”⑦。笔者认为，此种观点有待商榷。首先，借形不仅仅可以用在书面语中，也可以用在口语中，这实际上说明，借形所借的对象不仅仅是汉字或者字母的外形，还有所借对象的读音。另外，并非所有的借形均与所借对象的意义无关。因此，我们将借形分为简单借形与复杂借形。简单借形就是仅仅借用汉字或者字母的形与音，与所借对象意义没有关联的借形。复杂借形就是不仅借用汉字或者字母的形与音，同时与所借用对象的意义有关联的借形。例如:

(9)……画面为2座古老的金字塔，呈V字形。广告词:看风沙剥蚀下的你/从未剥蚀的尊严/古老的V/在你眉宇间光芒绽放/向天地未来黄金的大门/有理由相信/你想再矗立一个千年/以尊为荣/大红鹰，胜利之鹰。(浙江宁波大红鹰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系列广告)

(10)山大中心校区的南门为该校区的正门，体现着山大的文化和风貌。“山字形”校门建于1990年，是为迎接90年校庆而建，校门体现出齐鲁文化“一山一水一圣人”之意，同山大校徽的理念一致。据称，“山字形”校门内也体现了当时山大校长潘承洞的一些数学理念。(《济南时报·山大“山字形”校门将改“怀抱”状》)

英文字母“V”可以用作英语词语“victor(胜利)”的缩写，人们习惯于借用“V”的手势，寓意取得胜利或祝愿成功。例(9)中对英文字母“V”形体的借用，不仅仅“V”形与飞翔的大红鹰形似，也有“胜利”、“荣耀”和“尊严”之寓意和期盼。例(10)中的借用“山”字字形描写山东大学的校门，不仅仅因为校门在轮廓上与“山”字字形相似，而且在意义方面也有直接的关联(“山”代表山大也代表齐鲁文化等)，此例既是借形也是借代。例(9)例(10)两例都属于复杂借形。

借形与意义的关联，不少是间接和隐性的。大部分情况是，当人们取字形进行创意时，结果常常会关联字义。如果再用借形修辞方法对创意结果进行介绍，所借字形与所描写对象之间在意义方面就会存在一定的间接联系。例如:

(11)曹家在极盛之时，在北恍村相继建起了一批布局庞大富丽堂皇的宅院，如:五桂堂、怀义堂、福善堂、三多堂等，尤以“福”、“禄”、“寿”、“禧”字形建造的四座大院最具代表性。幸存下来的“寿”宅院，是曹氏家族中的一个分支堂名，习惯上称为多福、多寿、多男的“三多堂”。……院落呈“寿”字形，分南北二部分，东西并排三个穿堂大院，连接三座三层17米高的楼房，内套15个小院，现存房舍277间。其建筑风格不仅融汇南北方建筑风格，并吸收了欧洲的古建筑文化。(山西太谷曹家大院三多堂博物馆简介)

例(11)中“福”、“禄”、“寿”、“禧”字形建造的四座大院，设计者不仅借用了这四个汉字的形，也赋予了建筑物这四个汉字吉祥的意义。例文的作者在使用借形修辞介绍这些建筑物时，主要目的是通过形似(如“寿”宅院的院落呈“寿”字形)描绘建筑主体结构特征，“寿”宅院(“三多堂”)与“寿”字字义已经没有直接关联，仅仅存在一定的间接联系，这种借形，也应该属于复杂借形。

三、借形的特征

借形辞格具有鲜明的特征，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所借字形与所描写对象之间存在形似关系

首先，形似是借形修辞方法存在的基础，也是描写对象与所借用字形之间联系的纽带和桥梁。

(12)沿着108国道东，去繁峙或者峨口的时候，会路过一个丁字路。那里常常站着一个短发黑脸的人。(豆瓣网《丁字路口站着人》)

(13)程学华等人首先推测，余家疙瘩所在的一号陵园规模宏大，两座主墓均呈亚字形，即四处墓道，应是秦国称王以后的某一个秦王和王后的陵园，也就是说，可能是秦昭襄王或庄襄王的陵园。(《西安日报·秦始皇先祖陵墓“啥都没有”村民住陵上70多年》)

例(12)中的“丁”字字形，与三叉路的形状相似;例(13)中的“亚字形”与秦始皇先祖陵墓一个墓穴、四条墓道的总体结构状态相似，两个字形准确勾勒了两种不同事物的外观形状，其修辞情趣也正是来源于形体的酷似逼真。

其次，借形对字(字母)形的依赖高于音和义。很多借形不需要读出这个字或者字母的音，读者一般能够根据字形获得被描写对象的形状。而且在语言生活中，简单借形使用的几率，远远高于复杂借形。借形多讲求所借字形与所描写对象之间或者外观轮廓存在相同、相似关系，而在意义方面所借字符与所描写、指代的事物之间多数不一定有关联。例如:

(14)小灵通也有不足，打电话时，在网内移动快了，信号不太好，“出”字形的发射塔不高，就是在网络内，如少了一个发射塔，就会中断信号。(《我爱小灵通》)

(15)为从根本解决乌鲁木齐市交通拥堵的问题，从即日起到2月28日，乌鲁木齐市拟建的“田”字形快速路向广大市民征询意见。(叶晓敏《乌鲁木齐拟建田字形快速路征见》)

(16)脸型的分类方法很多。……字形分类法，这是中国人根据脸型和汉字的相似之处对脸型的一种分类方法，通常分为八种:(1)田字形脸型;(2)国字形脸型;(3)由字形脸型;(4)用字形脸型;(5)目字形脸型;(6)甲字形脸型;(7)风字形脸型;(8)申字形脸型。

例(14)借“出”字字形，描绘小灵通发射塔上下两层，上层小下层稍大的轮廓特征;例(15)借“田”字字形，勾勒了乌鲁木齐道路交通规划的大致轮廓;例(16)分别借用“田”、“国”、“由”、“用”、“目”、“甲”、“风”和“申”等八个汉字字形，介绍了中国人的八种脸型。三例都仅求所描绘事物与所借用汉字外形的相似，与具体汉字的意义没有关联。

(二)同一个字形可以用来描写不同的事物

借形不讲求字形与字义之间的联系，因此运用借形修辞就具有很大的灵活性和创新性，同一个汉字的形貌可以用来描写形状相同、相近或相似的不同事物，都能达到理想的修辞效果。

(17)但是没有客人;只有小栓坐在里排桌前吃饭，大粒的汗，从额上滚下;夹袄也贴住了背心，两块肩胛骨高高凸起，印成一个阳文的“八”字。(鲁迅《药》)

(18)身上穿的是斩衰凶服，腰间束的是草绳，脚穿草鞋，项挂纸绽;手上是破芭蕉扇，铁索，算盘;肩膀是耸起的，头发却批下来;眉眼的外梢都向下，像一个“八”字。(鲁迅《无常》)

例(17)借“八”字简单的形体，准确勾勒了华小栓骨瘦如柴的特征:尽管穿了夹袄，“两块肩胛骨高高凸起”的身体轮廓依然清晰可见。例(18)借“八”字简单的形体，描写无常的眉毛形状，同样具有令人过目难忘的功效。两例都是借用同一个字形，但是描写的对象不同。

(三)所借汉字多是常用字

借形所借的汉字一般是常用字，以便于人们认读和识记。从上面的例子不难看出，借形所借用的汉字都不是冷僻、生僻的字，作者运用常用字的目的是便于读者快速识别，迅速把握事物的外观特点、加深记忆。生僻汉字反而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不利于读者的识别记忆和信息的传播。

也有人主张，“利用汉字笔画较少”是借形的一大特征⑧，笔者认为不能一概而论。借形为了达到简单明朗、视觉特征鲜明的效果，所借字形确实有不少字笔画不多。例如上述的“一”、“又”、“川”，以及下文的“八”、“十”，英文字母的借用等，笔画都不多。但是世间事物复杂纷纭，借形追求描写对象与所借字形之间的相似，所以借用较多笔画的字形描绘事物的例子也并不少见。如前文例(13)的“福”、“禄”、“寿”、“禧”四字，笔画分别是13笔、12笔、7笔、16笔。再如:

(19)当日，天安门广场扫出“米字通道”，供游客拍雪景。(《天安门广场开“米字形通道”留雪景供游客拍照》)

(20)在去省政府赴任前的2005年，在他(黄胜)的主持下，德州在经济开发区修建了一座豪华办公楼。如今的这座办公楼被德州百姓戏称为“黄楼”，是因为从远处看，大楼的形状像极了黄胜的“黄”字。一名出租车司机告诉记者，很多乘客去市政大楼都直接说去“黄楼”。(《法制日报》)

(21)纵观乔家大院，斗拱飞檐，彩饰金绘，建筑考究，工艺精湛，整体呈“囍”字形，集中体现了我国清代北方民居的独特风格。因此这座大院被专家学者誉为“北方民居建筑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乔家大院——北方民居建筑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例(19)“米”字形的“米”为6笔，例(20)中的“黄”为11笔，例(21)借用来描写山西乔家大院整体形貌的“囍”字笔画更是多达24笔，这些字的笔画都不在少数。因此，笔者认为，笔画较少不是借形的主要特征，而所借多为常用字(母)才是其主要特征之一。

四、借形的应用

(一)借形的作用

1.直观形象，传播效果好

借形适用范围广泛，不仅可以用在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中，也可以用在广告文案、说明文、科技论文等应用文体中。“汉字既然是采取了以字形描绘所表事物的形象的表词方式，自然会导致汉字字形的形象性趋向。”⑨通过字形的借用，可以直接、生动地描摹事物的外观形象，给读者提供直观、感性的认识。

(22)寇不断地进袭，不单是水陆并进，而是水陆空品进。(郭沫若《洪波曲》)

(23)中字形墓的墓室，是一个大型长方形竖穴式土坑，南北两面各有一个墓道。武官村的一座最大的中字形墓，墓室面积近170平方米，加上墓道，总面积达340平方米，深度为7米余。除了王陵以外，其他贵族的墓也有中字形的，但规模略逊。在贵族的墓中，还有一种“甲字形墓”，只在墓室南面有一个墓道，规模一般都较中字形墓为小。(百科网)

例(22)借“品”字字形，直观再现了日寇海陆空立体全方位进犯的严峻形势;例(23)借“中”字、“甲”字字形勾勒了武官村两种墓葬的形状，其中的“中”字，为南北各有一条墓道，“甲”字仅南面留有一条墓道。作者通过借形修辞准确揭示了事物典型的外在表征，用简约的文字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2.经济简省，化繁为简

“借助汉字的形态特点来描摹事物，往往能取得简洁直观的修辞效果。”⑩运用借形描绘事物，同样可以节省大量陈述性或者解释、说明的文字。

(24)当时，灰蓝的天空还飘着似雾似风的零微细雨，两队雁阵相隔四五分钟的距离，它们翩翩飞舞，一会儿拉成“人”字形，一会儿拉成不规则的“一”字形，一会儿又变成了“之”形，队形不不断地调整变化。(碧寒馨《雁阵划过蓝灰色的天空》)

(25)两个人从相恋到结婚，大体上有两种结局，一种是“Y”，就是两个不同方向的人走到了一起，然后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到了一起;另一种是“X”，是说两个人从不同方向走到一起，经过交点后又各自向着不同方向走下去。(江苏电视台《超级调节》)

例(24)用“人”、“一”、“之”三个汉字字形，描绘了大雁在飞翔过程中几种最有代表性的阵形。如果不用借形如改作文字陈述，不仅可能表达不准确，而且还会增加很多描述性的文字。例(25)更有一定的代表性:“Y”和“X”是借形，各自后面紧跟的语句，刚好就是这两个英文字母借形所描述的、从相恋到结婚，而婚后不同结局的文字描述，两相对照不难看出，描述所用的文字数量大大增加。因此，借形的主要作用之一就是惜墨如金。

3.准确揭示事物典型特征

借形不仅具有形象生动、简省经济等优点，而且对事物情态的描摹准确。广告语言表达常常运用借形来描绘事物，塑造品牌或者企业形象，加深目标受众的印象。例如:

(26)银杏树采叶园，必须用整形修剪的办法将树冠高大的银杏树树种人为制矮，便于采叶。银杏树采叶园宜采用丛状形、扁柱形或伞字形树形。(江苏邳州银杏苗木基地《银杏树栽培》)

(27)优百特X711外观采用塑料材质，因此机器较为轻巧，方便用户挂在胸前。……值得一提的是该机的功能键区，采用类似摩托罗拉手机V3那个的一体式按键，中间经过琢刻，分区鲜明，形成一个回字形，操作不会出现按错键。2.0寸的LCD屏占据了表面3/4的面积，按键全部集中在屏幕下面，整体感觉非常简约精炼，很适合年轻人使用。(优百特X－711广告《2英寸彩屏MP3优百特X－711低价上市》)

(28)社区配套主要依托于“十字形”交叉的两条街区和南部一块集中的商业区。南北向的千米街区包含儿童街区、少年街区、妈咪街区、商务区、红茶坊、酒吧街、早餐街等;东西向街区包含托乐嘉广场、图书馆、博物馆、运动会所等;南部集中商业区包含菜市场、电影院、商业街、购物名店、下沉式广场、易初莲花超市等。(南京托乐嘉街区房屋销售广告)

例(26)借汉字“伞”字的字形，描绘了银杏树的形态;例(27)借汉字“回”字的字形，描绘了优百特X711个性鲜明的按键排列形态;例(28)借汉字“十”字的字形，勾勒了托乐嘉街区房屋分布的状况。都准确揭示了事物的外观特点，生动传神。

(二)运用借形应该注意的问题

首先，借形的目的在于突出所描写事物的外在轮廓，达到语言表达经济减省，修辞效果简约逼真的目的，因此所借字形与所摹绘的对象外在轮廓之间必须具有相似性。

其次，用作借形的汉字应该避免冷僻字，以便让读者一看就能认识，认识后就能明了，以此增强语言的传播效果。

五、借形与借代

借形和借代都重在“借”，两者有一定的相关性，有时候不易区分。例如:

(29)茶壶，饮茶器具，烧造出许多实用美观的样式，善于随形变换，有竹节式、桃式、提梁式、端把式、八宝式、福字形、禄字形、寿字形等。壶体与壶流、壶柄比例适度，和谐统一，端庄大方。茶壶常见画松竹梅和博古图。(《康熙民窑青花瓷器鉴定技巧(上)》)

例(29)中的“福字形”、“禄字形”、“寿字形”是咋一看，似乎也是借形，其实该例中不过是说，这些壶中分别有刻有“福”字的、“禄”字的、“寿”字的壶，显然是用特征代整体，因此该例中所用的修辞手法应该是借代，而不是借形。具体来说，借形与借代存在以下不同:

首先，存在的客观基础不同。借形的基础是事物之间的相似性，利用的是字形与描写对象之间的相似关系;而借代的基础是事物之间的相关性，主要利用的是甲事物与乙事物之间的某种联系。

其次，修辞的宗旨不同。借形追求的是直观、经济、逼真的修辞效果，其使用范围广泛，文学作品、一般文章都可以运用;借代又称艺术换名，追求的修辞效果是幽默诙谐、形象生动，大多见于文学作品和一般文体中的记叙文。

第三，借形着眼于描写事物的整体性，要求借用的汉字、字母形体与被描写对象整体外观相似或相近;而借代往往部分代整体，突出事物的本质特征而不重整体性。

①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增订三版)上册，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

②陈望道:《修辞学发凡》，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79年版。

③⑧曹石珠:《汉字修辞学》，西安:西安出版社，2004年版。

④⑦曹石珠，论借形:《云梦学刊》，2001年第6期。

⑤阮显忠:《修辞学发凡与中国修辞学》，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334－343页。

⑥康家垅:《汉字形体的修辞运用》，《修辞学习》，1995年第5期。

⑨王泓:《汉字的修辞性能》，《修辞学习》，2003年第2期。

⑩张志强:《汉字形体修辞效应》，《江西社会科学》，2003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