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是魔鬼

胡春民

美国媒体对页岩气革命提出了质疑，这虽然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激烈的一次，但足以让人们从另一个角度去审视产业领域的每一次狂热。

国际能源署和埃克森美孚石油所发布的报告是页岩气革命的始作俑者，这两个机构不可谓不权威；声称美国页岩气革命是骗局的记者和研究学者不可谓不敬业，论证不可谓不充分。但至少在目前，我们仍然无法判断页岩气是否会或者在多大程度上引发一场能源革命。作为非专业者，我们不应该也很难选边站，但质疑是媒体的天性，在职业的天秤上会习惯地倾斜到质疑的一方。

实事求是地说，老百姓尚未分享到页岩气革命的红利，当然这并不意味华尔街的金融家们不能从页岩气概念上赚钱，恰恰相反他们早已盆满钵满。鉴于页岩气革命的美好蓝图，中国很多公司、机构也都参与了其中。我们真诚地希望这张蓝图最终变成中国能源的真正蓝海，但在蜂拥而上、疯狂炒作的同时千万别忘记了适当冷静一下。

从逻辑的一般常识判断，钻探所需要的巨额金融资本无法从页岩气本身得到弥补的时候，最先上船的人有义务也有最大动能为美好的蓝图继续抹彩。击鼓传花，花最终落谁家呢？我们不能说这就是阴谋：据说为页岩气提供开采技术和设备的美国公司在美国遭遇瓶颈后，开始把重心转移到中国，让中国公司为其埋单。

近期与页岩气概念同样热炒的还有3D打印，这个被称为“第三次工业革命最具标志性的生产工具”的新技术，已经在全球资本市场上风起云涌：美国两家从事3D打印的公司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股价翻了三四倍，中国A股市场上相关概念股也一路飙涨。且不说3D打印技术对全球制造业是否会产生革命性的影响，但市场机构最乐观的估计是，到2020年全球3D打印所创造的产值也只有50亿美元左右。把50亿美元的市场称作为“产业”是不是有点奢侈？3D打印实际上是一种增材技术，对当今工业用器件、磨具的减材制造确实是一次革命，有人认为该技术可能在生物医药领域会有大发展，但其是否在其他工业领域具有普遍适用性还有待观察。在这种情况下，对3D打印的热炒和盲目投资，至少都不是深思熟虑的。

跟踪国际最先进技术前沿是必须的，但及早布局并不意味着要全面开花，更不是大跃进。但是，事实上这几年我们在“先进技术”面前表现得太过亢奋，面对每一次诱惑，从来都没有吝啬过热情。当太阳能光伏热的时候，全国各地都在上马多晶硅；当煤变油受青睐的时候，煤化工基地已遍地开花；当云计算火的时候，各地争先建立全国性数据中心；当风电风光的时候，几乎有风的地方都把风电作为当地重点产业进行扶持。

但产业领域的每一次狂躁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好结果：多晶硅产能过剩，风电设备产能过剩，煤化工产能过剩；曾经风光无限的相关企业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困境，经营业绩大幅下滑，甚至一些企业被迫关门解散。实际上，打着新兴产业旗号的投资冲动源于地方政府根深蒂固的GDP图腾崇拜，本该是企业的事情政府越俎代庖，这种“长官意识”浓厚的投资决策注定会贻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