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师范大学教育技术学院 甘肃兰州 730070)
寇蕾蕾 (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甘肃兰州 730070)
母亲描述的是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以前中国底层的社会生活。那是一个极其曲折,动荡的时代,老百姓对生活的迷茫,对民族未来的担忧,以及作为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却怀着要顽强生活下去的决心,去演绎她们悲苦无奈的生命历程。这种大的环境基本上已经为他们的不幸人生拉开了帷幕。我们知道,中国的传统文化是以男权社会秩序为主轴的,女性只是作为配角。即使她们遭受了重大的人生打击,也得不到社会群体的关怀,只能更加麻木,冷漠的用本能去延续生活。这一点,在鲁迅笔下的祥林嫂身上也得到了体现。当祥林嫂第二次来到鲁镇时,“镇上的人们也仍然叫她祥林嫂,但音调和先前很不同;也还和她讲话,但笑容却冷冷的了。她全不理会那些事,只是直着眼睛,和大家讲她自己日夜不忘的故事。”祥林嫂在被命运第二次无情玩弄的时候,她已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没有了精神寄托。而鲁镇的人们听她的故事只是为了新鲜感,一旦这点好奇失去了,便成了渣滓,就像善良的柳妈也不耐烦了。因为在那个社会,有像祥林嫂一样境遇的人多如牛毛,加上麻木的人心,便彻底摧毁了她维系生命的稻草。作品中母亲的女儿,一个生活在自我恐惧中孩子。由于当时医疗卫生条件的落后,加上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最终使她的眼睛完全变瞎。母亲对她,虽是十分怜爱,但还是轻率允婚。当母亲看着心爱的女儿出嫁的情形,她的内心,除了无声的痛苦,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赛珍珠通过对人物语言和心里的细节性描写,将女性卑微的身份地位、社会对她们的不公与轻视表现得淋漓尽致。
母亲小心翼翼的遵从着传统的三从四德,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家人,经历了一世的苦难,依然友好的对待世界。赛珍珠作品中的母亲,没有名字,只扮演着妻子、母亲的角色,而母亲这个角色是她的生命核心。母亲的含义已经符号化了,带有普遍意义。文中,母亲的母性意识无处不在。当她还是姑娘的时候,怀抱着啼哭的婴孩,她试图用空荡荡的乳房为孩子喂奶,内心既紧张又兴奋。当她自己成为母亲后,她更是对她的孩子照顾得周周到到,百般呵护。甚至,站在更优越的精神层面上,丈夫是她的孩子,婆婆也是她的一个孩子,就连那牲口、大地,在她眼中都幻化成了她的孩子,而她也能从中得到足够的快乐和满足。当母亲的婆婆眯着半瞎的眼睛,在母亲忙碌的时候,喋喋不休时,而“母亲只管忙她的事,她的脸现的很安详,很平静。”在母亲的婆婆年迈后,母亲也会忍受着她的怪脾气,对她的埋怨和误解也总是顺从。并且代代相传,永恒不息。母亲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妇女,竭尽全力的孝顺长辈,似乎孝顺是她骨子里便有的一种品质。当丈夫负气出走时,她在心里还是一边一边呼唤着那个蓝影子出现。母亲的爱,是一种博爱,润物细无声。
当母亲的丈夫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感到无比的踏实与满足。而且,“她是很容易怀孕的,简直像健壮的猫一样……”甚至,与丈夫的争吵,也能使他们的爱情达到锋点。然而,婚后不久,丈夫就离开了家,可母亲毕竟还很年轻,春天的风恢复了她的青春,激起了她的渴念。以至于当新管事引诱她时,一种彼此都明白的感情滋生着。随后发生的事情,让母亲感到无限的后悔和耻辱,并一直把家庭的不幸当做上天对她的惩罚。赛珍珠对母亲的这段构思极为巧妙,通过对母亲感情线索的描摹,揭示了人性的真实性和复杂性。突破了女性对于性追求的屏障,还原了活脱脱的女性本相。描述起来也是十分自然,让人感觉健康而干净,没有丝毫猥亵。就像《飘》中的主人公斯嘉丽,虽然高傲、冷漠、自私,但却也有她可爱的一面,她真实,勇敢。人性的复杂有时往往超越我们的想象。赛珍珠在文中穿插这个情节,为作品整体增加了浪漫主义色彩。
母亲听到孩子的哭声时,便立刻想回家为孩子喂奶,丈夫便埋怨她偷懒,她反驳到,难道自己不该得到一点小小的补偿吗,她不像《大地》中的阿兰,对丈夫只是一味地顺从,从不敢去反抗、去争取,有一种奴婢心态。母亲不一样,她有呐喊,有用沉默去对抗不公与歧视的精神。当母亲千辛万苦地去看望她女儿时,却只剩下冰冷的尸体。母亲悲痛极了,她哭诉是他们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她痛恨旧势力,以喊叫的进攻方式,倾泻自己的痛苦与愤恨。在丈夫离去后,为了维护自己的贤妻良母形象,挽救自尊,母亲编了一系列谎言,在苦难中忍辱负重,坚忍不拔。
黑格尔将冲突作为情景的一种,把它分为“物理的或自然的情况所产生的冲突”和“根源于精神的力量以及它们之间的差异对立”的冲突。如《母亲》中,母女俩境遇的冲突即是这两种冲突的融合,又有所侧重。如母亲的女儿,虽十分乖巧听话,但自幼便眼疾,命运多舛。而母亲的矛盾和痛苦主要来自于心理或精神方面,就像祥林嫂,外在生活的困苦她们不在乎,可精神方面的压力很容易便摧垮她们。
母亲是一个很容易自我满足的人,虽然生活清贫,每天要从事繁重的劳动,可在母亲眼里,她觉得生活本该如此,这种日子,让她感到一种踏实和满足。望着随风起伏的麦苗、健康的孩子,母亲的心也柔软了许多。在大儿子完婚后,母亲从她的床上搬到了婆婆的床上,正如自己结婚时婆婆所做的一样。“这就是生命所以延续的其妙力量,永无止境的像风车轮转着。”母亲想着将要面临的事实,欣喜胜过忧虑。这也许是中国底层人民小农意识里萌发出的一种带有忧虑的满足感,而这种情感,就像夜晚一盏昏黄的油灯,在黑暗中慰藉人们的精神世界。在作品末尾处,当母亲抱着渴望已久的孙子时,连呼:“看呢,我的孙子。”母亲的乐趣正是她对永恒不息的生命和希望追求的一种写照。
[1]赛珍珠.夏尚澄、万绮年译. 《母亲》,中国出版集团东方出版中心,2010版.
[2]鲁迅.《彷徨》中的《祝福》,写于1924年.
[3]朱希祥.李小林,《苦难家运的深沉描摹,顽强民族的生存史诗》.2010年9月12卷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