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培存
《祝福》中的柳妈是善女人,吃素,不杀生的,只肯洗器皿。她同情祥林嫂的遭遇,关心祥林嫂头上的伤疤,又让祥林嫂去捐门槛,从精神上救赎祥林嫂。但我认为柳妈的善良是把刀,柳妈是拿刀的救世主。
祥林嫂死了丈夫,被逼改嫁后,又死了丈夫,死了儿子阿毛,祥林嫂算是够不幸的了,可谁又把她的不幸当做不幸呢?柳妈是个下人,身份地位跟祥林嫂差不多,应该是和祥林嫂距离最近的人了,可是她对祥林嫂的不幸除了感到自身的优越和自豪外,就是冷漠了,甚至是让人匪夷所思的厌烦了。当祥林嫂再也找不到倾诉者,只“看了天空,叹息着,独语似的说:‘唉唉,我真傻’”时,柳妈极不耐烦地看着她的脸说:“祥林嫂,你又来了。”柳妈的话无疑是一把插在祥林嫂心上的刀,她还为祥林嫂反抗的软弱和不彻底而愤怒遗憾:“再强一点,或者索性撞一个死,就好了。”可见柳妈是一个怎样“善良”的人了。
柳妈对祥林嫂的善良,还表现在她对祥林嫂脸上伤疤的关心上。起先的时候,祥林嫂的悲剧的确也愉悦过柳妈的神经,振奋过柳妈的精神,柳妈和别的女人一样“特意寻来”,“陪出眼泪”,“叹息一番”,“满足的去了”。但是再好奇的神经最终也会麻木,柳妈须得寻求新的刺激,于是便开始“猎奇”于祥林嫂头上的疤痕了。“我问你:你额上的伤疤,不就是那时撞坏的么?”“你呀。我想:这总是你自己愿意了,不然……。”“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么大的力气,真会拗他不过。你后来一定是自己肯了,倒推说他力气大。”鉴赏祥林嫂的痛苦,对柳妈来说无疑是最快乐的事。柳妈打皱的脸也笑起来,使她蹙缩得像一个核桃。柳妈不会以祥林嫂的痛苦为痛苦,反而以她的痛苦为快乐。祥林嫂“久也不和人们交口,因为阿毛的故事是早被大家厌弃了的;但自从和柳妈谈了天,似乎又即传扬开去,许多人都发生了新趣味,又来逗她说话了。至于题目,那自然换了一个新样,专在她额上的伤疤。”柳妈和别人在祥林嫂的痛苦中分享快乐是肯定的了,但对祥林嫂的同情肯定是难以找到的。
鉴赏伤疤,似乎不是什么过瘾的事,不如再加一点作料。柳妈诡秘地说:“现在呢,你和你的第二个男人过活不到两年……?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我想,你不如及早抵当。你到土地庙里去捐一条门槛,当作你的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赎了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去受苦。”我无法认为柳妈对祥林嫂的救赎是源于善良的。原因有四:一是她干枯的小眼睛里没有真诚,也没有善良,因为根本找不到,鲁迅也没有找到;二是她的诡秘,她的诡秘只能增加祥林嫂的恐惧,恐怕别有用心;三是山村里的人不曾知道捐门槛的事,那鲁镇的人大概是清楚的。为什么在祥林嫂告知四婶已经捐了门槛,四婶还不让祥林嫂动祭器?大概柳妈的建议是她不怀好意的灵光一现;四是有人怀疑吃斋念佛的柳妈和庙祝串通好“敲竹杠”,我没能力否定他们的怀疑。
柳妈是封建思想的受害者,是活着的祥林嫂。她拿刀救人,后果可想而知。遗憾的是祥林嫂连杀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也许临死的时候还对柳妈感恩戴德呢!
(作者单位:民勤县第四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