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红
(安徽大学 哲学系,安徽 合肥 230039)
生命观是人类对于自然界生命存在的态度和看法,包括人类对自身生命的态度和看法。从人类文化的历史发展来看,不同文化的生命观不尽相同。基督教文化的生命观认为人是神圣和优越的,“神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使他们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虫”[1]。儒家文化的生命观较为注重当下现实的生命及其价值,提出“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第十一》)的疑问,提倡杀身成仁、舍生取义;道家文化的生命观较为注重人的自然生命,“不知说生,不知恶死”[2],“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道德经》第13章);佛教的生命观认为人身难得,尤为提倡众生平等,在宏观宇宙的大背景下提倡修养和超越生命的现有层次。
对于佛教生命观的研究,有学者从修行角度进行研究[3],也有学者从生命动力的微观角度进行研究[4]。但是从宏观生命的存在和进程的角度进行研究的比较鲜见,本文就是基于此来研究佛教的生命层次观。
佛教用“缘起”解释世间万物的生起与变化。“缘”就是条件,“起”是生成或产生之义。“缘起”就是依条件而产生。如“若法因缘生,法亦因缘灭”[5] 768。其意思是各种现象是因缘而生成,也因缘而破灭。因缘是直接条件和间接条件的集合,所以事物的生成和破灭就是各种条件的聚集与离散。“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6]67是佛教缘起思想的经典性表述。其核心含义:有此物才有彼物,此物生彼生物;此物无,故彼物也无,此物灭,故彼物亦灭。佛教的缘起思想认为世间的一切事物和现象都是依赖于互相作用的关系和条件而存在的,离开了这些关系和条件,就没有事物本身。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在开首就说“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7]548。台版《佛光大辞典》对五蕴解释如下:
又作五阴、五众、五聚。三科之一。蕴,音译作塞健陀,乃积聚、类別之意。即类聚一切有为法之五种类別。色蕴,即一切色法之类聚;受蕴,苦、乐、舍、眼触等所生之诸受;想蕴,眼触等所生之诸想;行蕴,除色、受、想、识外之一切有为法,亦即意志与心之作用;识蕴,即眼识等诸识之各类聚。
五蕴之色蕴是指由地、水、火、风四大及其所造的一切有形态、有质碍的事物,具体到人是指人的身体之眼、耳、鼻、舌、身五种感官(五根)以及与之相应的色、声、香、味、触(五境);五蕴之色蕴是外界作用于眼、耳、鼻、舌、身五根而产生的感受,如苦、乐、舍的情绪;五蕴之想蕴是通过眼、耳、鼻、舌、身的感受而形成的对事物的概念;五蕴之行蕴即造作,指境界引起主观活动,经过审虑、决断形成相应的语言和行为;五蕴之识蕴是指对于事物的认识活动,具体到小乘佛教有六识,大乘佛教有八识。
五蕴即色、受、想、行、识,包括了人的身心全部。佛教依缘起论而产生的五蕴说是关于现实的人及其作用之构成的理论。它认为人的生命是五蕴和合的,五蕴皆由因缘而得。这种生命缘起的观点在时间和空间上为我们展示了生命变化发展的动态过程。
五蕴说认为人是由物质层次(色)和精神层次(受、想、行、识)因缘和合而成。笔者依照五蕴说和生命的动态发展过程,将人的生命细化为四个层次:自然生命(色)、精神生命(受、想)、价值生命(行)、智慧生命(识)。
自然生命是人生命存在的物质载体,即肉体生命;精神生命是人依靠肉体生理机能对事物的认知和情感体验;价值生命是个人在自然和社会大背景上遵循一定的价值准则而进行的实践活动;智慧生命是个人与宇宙精神合二为一的超越状态。由于人的生命包含自然生命、精神生命、价值生命、智慧生命这四个层次,它们统一于个体的人身上,体现出这四个层次既是层层递进的关系,又是相互影响的关系。自然生命(色)是精神生命(受、想)、价值生命(行)和智慧生命(识)的基础。有了自然生命(色)和精神生命(受、想),才有可能上升到价值生命(行)、智慧生命(识);而精神生命(受、想)、价值生命(行)、智慧生命(识)同时又是自然生命(色)在深度和广度上的延伸。
《杂阿含经》用譬喻形容人身之难得。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譬如大地悉成大海,有一盲龟寿无量劫,百年一出其头,海中有浮木,止有一孔,漂流海浪,随风东西。盲龟百年一出其头,当得遇此孔不?”阿难白佛:“不能,世尊!所以者何?此盲龟若至海东,浮木随风,或至海西,南、北四维围绕亦尔,不必相得。”佛告阿难:“盲龟浮木,虽复差违,或复相得。愚痴凡夫漂流五趣,暂复人身,甚难于彼。”[6]108
佛陀这个譬喻说明人的身体、人的生命来之不易,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这样难得且独一无二,因此一定要珍爱天地之造化,努力追寻真理,走人间正道。
然而,对于保护自然生命、丰富精神生命、净化价值生命、提升智慧生命的生命内涵,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透彻而全面地理解它,因而也并未真正懂得如何珍爱生命。因此,他们在现实生活中遇到难以解决的人生问题时,能够遵循正法大道返本归真、去实践珍爱生命这个使命。这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佛教认为获得人身不易,所以应该珍爱生命,包括保护自然生命、丰富精神生命、净化价值生命、提升智慧生命,从而尽量使人生在深度和广度上都达到最佳生存状态。人生轨迹从自然生命开始,就如同展开了一幅从身体到心灵逐步丰富的人生画卷。这幅画卷的内涵和大小则要依赖个人的修为程度。
自然生命是人生命存在的物质载体,也是人一切生命活动的物质前提和基础。自然生命体现人的自然性和有限性[8]。
自然生命就是肉体生命,是五蕴之中的色蕴,“云何色蕴?谓四大种及四大种所造诸色”[9]848。所谓“四大”,是指组合物体的四种元素:地、水、火、风。地以坚硬为性,水以潮湿为性,火以温暖为性,风以流动为性。宇宙世间的山河大地、房屋器皿、花草树木等森罗万象,无一不是仰赖这四种元素组合而成。甚至人的色身,也是四大和合而成。《维摩诘所说经》也说:“四大合故,假名为身;四大无主,身亦无我。”[5]544-545这四大和合之体,假名为身,其实并没有一个主宰,所以这个身体也就没有一个真实存在的自我。佛教认为人所以能生存,就是因为地、水、火、风四大和合。若是四大不调,人就会呈现病相;若是四大分散,人就会死亡。
佛教把生命分为无情生命和有情生命两种。五谷、蔬菜、瓜果都在无情生命行列,它们有生命现象但没有思维;有情生命是指有思维、能感受八苦、有喜怒哀乐等种种觉受的众生,人类和动物都属于此类。
佛教认为宇宙间一切无情生命和有情生命在生命本质上都是平等的,其生命形式既可以上升、进步,也可以下降、堕落,既可以生也可以灭。作为有情众生之一的人也是一样,既可以通过个人努力上升到天、声闻、缘觉、菩萨、佛,也可以因为业力下降到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佛教关注所有的生命,但是佛教更关注五蕴组成的有情生命的生存状态,尤其是人的生存状态。
佛教很重视人的自然生命。佛教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将不杀生列在第一条,可见佛教对于生命的重视。方立天先生认为在佛教中,“杀生被认为是最大的罪过,要堕入地狱。佛教强烈地反对杀生,突出地表现了佛教尊重生命、尊重他人的崇高品格”[10]1221。《维摩诘所说经》也有“说身无常,不说厌离于身”[5]544。其意思是说身体虽是无常的,但不教他厌离这个身体。爱护身体,保证身体结构健康、完具是佛教爱生、惜生的体现。佛教很重视人的身体健康。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会遭遇各种肉体病苦和精神痛苦的折磨,佛教提到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取蕴苦[11] 201-202。病苦是八苦之一。帮助众生解脱病苦是佛和菩萨所关注并努力实践的事情之一。如《涅槃经》“现病品”中有言:“如来往昔已于无量万亿劫中,修菩萨道,常行爱语,利益众生,不令苦恼,施疾病者种种医药。”[12]佛陀于无量万亿劫中修行实践菩萨道,常常用慈爱的话开导、帮助众生,使他们不再苦恼,给那些得各种病的人以不同的药帮助他们治病。又如《大智度论》中有菩萨救度众生老病死苦等的践行:菩萨见众生老病死苦、身苦、心苦、今世后世苦等诸苦所恼,生大慈悲,救如是苦,然后发心求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13]256。佛教中有一个药师菩萨,发愿帮助众生解脱病苦,尤其是身体上的各种恶疾。
药师菩萨发愿道:若诸有情。其身下劣诸根不具。丑陋顽愚盲聋喑痖挛躄背偻白癞癫狂种种病苦。闻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诸根完具无诸疾苦[5]405。可见从佛陀到菩萨都很重视众生的身体健康。
佛教很重视保护人的自然生命。由于佛教认为获得人身非常不容易,所以应当注意保护每一个人的自然生命和健康。
首先,从环境和生活习惯上,佛教要求众生要注意改造恶劣的自然环境,营造良好的居住环境,讲究个人卫生,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以避免疾疫流行和蔓延,保护生命安全。
其次,从物资供应上,佛教认为应该具备起码的生活必需品才能维持生命。药师菩萨在十一大愿和十二大愿以“上妙饮食”“上妙衣服”[5]405为处于饥渴寒热之境的众生提供庇护。
再次,佛陀希望众生能够注意避免意外事故。《药师经》中提到九“横死”[5]408,即未尽寿命因意外而死,所以要特别注意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和正确观念。
最后,佛教要求众生培育健康心理。《维摩诘所说经》中文殊菩萨问维摩诘:“此病身合耶!心合耶?”[[5]544其意思是问此病是身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对于这个问题,佛教认为身病往往由心病而起,“何为病本?谓有攀缘,有攀缘,则为病本”[5]545,认为攀缘的妄心就是致病的根源。所以佛陀有八万四千法门医治各种心病,提升众生的生命境界。
精神生命是人在主观形态中的目的和活动,是人所独有的自由。它体现人的目的性和主观性。精神生命包括五蕴的受蕴和想蕴。“受”,指感觉、感情,亦即感官所生起的喜怒哀乐等。“想”,即知觉、想象,亦即理性活动[11]202。
“受”和“想”是通过人的肉体获得外界信息,产生思想和情绪,从而影响人的活动。思想和情绪之间会相互影响,恶劣的臆想内容会导致负面情绪,负面情绪有损身体健康[14];反过来,痛苦的身体和负面的情绪能够对思维起作用,使之陷入负性思维的陷阱,使得烦恼和不满反复出现甚至不断加深[15]。
人之所以不同于禽兽,就在于人具有禽兽所不具备的高级认知和情感,人的精神世界比禽兽丰富得多。但是随着现代社会科技的快速发展和广泛应用,主客分离状况日益加剧,人的精神世界的本然状态被打破,生活节奏加快导致更多人迫于生计和压力而无暇顾及内心真正的需求,社会竞争的加剧和人际关系的恶化使得很多人长期处于紧张压抑的负面情绪中,心灵处于浅薄、狭隘、枯竭、疲惫、饥渴状态。处于这种负性情绪和心灵苍白的人们迫切需要真正的精神营养来滋润和支持。
佛教针对上述处于负面情绪和心灵枯萎的众生提出了非常合理的见解,并且给出了解决之道。佛教认为人生之苦,无论心苦还是身苦,都会落入无尽烦恼之苦海,如此苦境皆因“无明”所致。“无明”是愚昧、狭隘无知的意思,也就是精神生命贫乏。
对于这样的精神生命贫乏状态,《维摩诘经》提出解决之道:“欲度众生,当何所除?”答曰:“欲度众生,除其烦恼。”又问:“欲除烦恼,当何所行?”答曰:“当行正念。”[5] 547意思是佛教普度众生的根本在于解脱烦恼,而解脱烦恼的根本在于修持正念。正念就是时时忆持正法,不起邪思妄念[11]。
佛教在这里提出的正念不仅被佛教徒遵循为证得真知的途径,如今作为一种正念疗法被用于西方心理治疗。实践证明,正念训练对焦虑障碍、药物滥用、自杀、创伤、成瘾行为、进食障碍等相关问题的治疗都有很好的效果,可以作为创伤治疗的重要辅助手段[16]。研究还表明,正念与禅修结合,有利于改善大脑机能,能够产生一种利他的情绪状态,包括活力、热心、喜悦、安康、快乐的情绪[17]。
因此,佛教的精神财富如禅修、正念等为现代人的精神贫乏提供了一个精神修养的栖息地,提供了一个拯救、丰富和提升人类精神境界的有效途径。
关于价值,中国人习惯用“义”“利”关系来表示。西方经济学认为价值是客体之于主体的有用性。价值既然有了主体与客体之分,就暗含了“我”与“你”的差别,在地位上“我”是主,“你”是客。因此,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往往表现人对自然无限制的索取和掠夺;在人与社会的关系上,表现为以个人为中心的自私自利。这种关系发展到今天则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人与社会关系的极度紧张,自然危机、环境危机、社会危机频频示警。因此,我们有必要重新审视价值,重新界定价值生命。
有学者认为价值生命是人在社会群体的生活实践中获得的价值原则,体现人的实践性和社会性。这种将价值参照点放在社会大背景上来研究的方式与佛教的观点非常契合。
大乘佛教所弘扬的“四无量心”即“慈心、悲心、喜心、舍心”,要求佛和菩萨普度无量众生,令其离苦得乐,应具有四种精神和情怀。此四心最根本的则是慈悲之心。《大智度论》说:“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大慈以喜乐因缘与众生,大悲以离苦因缘与众生。”[13]256其中明确宣称“慈悲是佛道之根本”[13]256,所以慈悲是佛教重要的伦理价值标准和行为准则。
佛教的慈悲观有三个方面含义。
一是众生平等观。佛教缘起论认为世间万事万物皆因缘起而生,缘离而灭,所以众生平等。这个平等包括有情众生,也包括无情众生。只要有幸身为世间万物之一,就不存在高低贵贱之别,大家都有平等生存和发展的权利。现实世界中以阶级、地域和等级秩序等限定众生生存和发展的做法是狭隘的,也是不可取的。例如人类中心论、种族歧视论、出身论,等等。
二是自利利他观。大乘佛教要求对自己有利也对他人有利,认为自己与他人并不是互相对立而是相互融合的。爱护自己的同时,也应爱护他人;度脱自己的同时,也应度脱他人。个人只有在众生的解脱中才能得到解脱[10]874。这体现了佛教的“同体大悲思想”。《维摩诘经》说:“从痴有爱,则我病生,以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众生病灭,则我病灭。”[18]因为痴、爱,人就会生病,这个病人又会影响他人和整个环境,形成恶性循环。若众生病好了,则个体也病愈,形成良性循环。这是一种系统观的思想,说明世界上一切存在物实际上都是息息相关的,损人就是损自己,爱人就是爱自己。
三是行善去恶观。“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字经其意,是诸佛教。”[19]《法句经》教导我们要多行善、莫作恶。佛教认为对自己和他人都有利是善,对自己不利而对他人有利是大善,对自己和他人都不利是恶,对自己有利而对他人不利是大恶[10]875。
由上可知,由于佛教的缘起观认为世间万物皆因缘而生、因缘而灭,他们在本质上是相通的。所以佛教的平等观、利他观、善恶观所体现的慈悲理念作为佛教重要的伦理价值标准和行为准则,实际上是在追求人与物、人与人之间一种变动不居的开放和谐关系,这样就不易造成关系的紧张对立。
因此,佛教认为一个人的价值生命只有在自利、利他的基础上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成就。这就要求我们在平等基础上摆正我与他人、我与世界的关系,缩小自身的小我和私欲,以“大我”“无我”的胸怀对待自己和他人,消除自我中心,革除自我膨胀,这样就会创造一个全新的有利于众生发展的内在环境和外在环境,人类社会才会真正走向理想境界。
智慧生命是指对人的行为、思想及其存在的相关环境进行反思,从而使人的认识更加明晰和正确,使人类的精神更加健康、完满、崇高的一种生命存在状态。
智慧生命是面向人类未来的、高于知识、高于技能的实现人类与宇宙精神合一的超越状态。这种状态区别于当今充斥着工具理性主义的功利性短视行为,区别于现实世界的主客二分,也区别于人与自然的对立状态。
智慧生命是一种高层次的生命境界,就好似佛教的觉悟境界,觉悟者与环境浑然一体。在佛教中,智慧被称为般若,如《大般若波罗蜜多经》云:“如是般若波罗蜜多能发生一切智智。”[20]龙树在《大智度论》卷四十一中也说:“菩萨摩诃萨如是行般若波罗蜜时,但知诸法实相。”[13]358佛教认为证得诸法实相即是获得般若智慧。
在佛教中,般若是智慧,是境界,也是方法。作为佛教六度之一,它的作用就是指引修行者沿着正确的方向达到理想的境界,也就是以智慧“照见五蕴皆空”[7]848。其智慧生命境界体现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7]753。人处于这样的生命境界就会表现出对他人这样的关怀:“菩萨为众生故入生死,有生死则有病,若众生得离病者,则菩萨无复病。譬如长者唯有一子,其子得病父母亦病。若子病愈父母亦愈。菩萨如是。于诸众生爱之若子,众生病则菩萨病,众生病愈菩萨亦愈。”[5]544因此,获得般若智慧就能够觉悟自、他二身本无差别,也能够觉悟他人痛苦即是自身痛苦。这就是智慧生命的境界。
达到智慧生命境界的人需具备如维摩诘一样的人格特征。
第一,善根和定力深厚,具备“已曾供养无量诸佛深植善本”[5]539。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不受条件干扰,生起对所有众生的慈悲心。
第二,拥有方便智慧和各种技能,人的潜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提升。“辩才无碍。游戏神通逮诸总持。获无所畏降魔劳怨。入深法门善于智度。通达方便大愿成就。明了众生心之所趣。又能分别诸根利钝。久于佛道心已纯淑决定大乘。诸有所作能善思量。”[5]539
第三,心胸宽广如大海一样。“住佛威仪心大如海。”[5]539
第四,积极入世的全心全意救度众生的实践精神。“资财无量摄诸贫民。奉戒清净摄诸毁禁。以忍调行摄诸恚怒。以大精进摄诸懈怠。一心禅寂摄诸乱意。以决定慧摄诸无智。”[5]539
按照大乘佛教的观点,人人都有可能达到这种超越的觉悟境界,但不是人人都能证得这样的境界。它是人与自然合一而产生的一种灵性。灵性是人类超越自身的过程。对于信仰上帝的人,灵性是他们与上帝关系的体验;对于人道主义者来说,灵性是与他人相处的自我超越体验;对于某些人而言,它是与自然或宇宙(无论怎样描述它们)和谐或同一的体验。它引导我们进入一个王国,在那儿我们可以体验到与某种大于自身事物的联合,并由此找到自己最大的安宁[21]。这种灵性是个人与宇宙精神合一的体现。然而很多人由于被物性所累,因而终其一生也不会达到智慧生命的层次。
由此可以看出,一个处于智慧生命境界的人,会表现出对整个人类的同情和怜悯,表现出对人类命运和趋向的关注。在他心里,你我他的个体浑然无别,作为个体的人和整个人类群体融为一体。个体的人的自我意识和心理与宇宙精神达到了一种认同和自觉后,便在心理上形成了与外在世界和谐圆满的氛围。这就是大同世界。
佛教通过缘起说提出对世界独特的解释和理解,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的存在皆因缘而起,缘离则灭,所以万物的存在与消亡都是有条件的,应该是合理的、可以理解的。人的生命是五蕴和合的产物,人身难得,所以我们要珍爱自己的身体。在佛教观念中,人处于从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到天、声闻、缘觉、菩萨、佛的中间,既可以上到佛的层次,也可以堕落到地狱层次,关键就看能否除“无明”而得智慧。如果我们对有关现象的作用条件有正确的知识,就可依缘起法,去除我们所不希望的坏现象,而实现我们所希望的好现象,以积极有为的精进精神,努力完善自身并追求精神生命的丰富,从而提升自己的生命境界。佛教是慈悲的宗教,提倡众生平等、利乐有情。我们应该认识到,在利他基础才能真正实现自我价值,才能完善价值生命,所以要去除个体心中过多的私欲和自我膨胀。佛教般若就是帮助修行者沿着正确的方向完成智慧生命的途径。
在上述人的生命的四个层次中,佛教固然重视有情众生的肉体生命,但是佛教更关注有情众生的精神生命、价值生命和智慧生命,更关注心灵深层的抚慰和平衡。如果我们能在生命观教育中成功借鉴佛教的生命观理念,丰富人们的生命观知识,引导人们深入理解和体验生命的真谛,开拓思维和视野,提升他们的心灵境界,就一定会减少人生悲剧,进而提高生命的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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