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当代美术商品的艺术性——从行画说起

■郭和平

纵观20世纪80年代初至21世纪，新时期的文化艺术不断变革和推进，美术商品事业空前繁荣。雕刻、绘画及工艺美术等达到鼎盛期。尤其是绘画形式的再生——行画因受原创艺术的影响，其品质与装裱，大度高雅，别具一格。这种最具典型的美术商品，是文化艺术创造的新时代。

一、行画商品:视觉传达是灵魂

(一)经济利益驱动行画产业兴起

20世纪70年代末，因受跨国贸易的影响，韩国油画商品导入中国。该商品先经香港，在香港市场逐渐形成规模，当时人们称它为韩画。之后，当中国广东省出现这种韩画时人们称其为行画。行画讲究一种油画艺术品的复制工艺，其技术也是由国外引进得来，其中绝大多数是以临摹世界各国名画为主。它们的风格、色彩、笔调以及外观的装饰都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改变。现在人们通常提到的行画，已属于现代生活的必需品和反复使用的消费品，市场需求较大。

目前，广东等沿海地区是中国最大的行画生产基地。行画是一种具有分工合作并带有流水作业性质的美术商品。多数的行画作品由众人参与绘制，他们每个人都分别地绘制自己设计好的部分熟练图案，然后再进行整合拼接。现多使用手工绘制加电脑喷印等二者合一的技术方法 (先喷绘画图案后手绘)，使行画图案准确清晰，色彩尤为明亮。

随着生产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人们的思想逐渐活跃，审美需求增加，并充分意识到，文化艺术在促进经济发展上所起到的作用。举深圳大芬油画村现象来说，村里始初只有几家画场，后发展成一千一百余家，从业技术人员近万人。由于经济利益的驱动，行画生产依旧靠原创与临摹;在市场商品油画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坚持以批发、零售二者兼顾的营销模式，大力发展文化艺术商品经济。目前，行画市场遍及全世界。

(二)传统油画艺术给当今美术商品带来巨大影响

过去为宗教服务的油画，大约起源于1200年前。僧侣西奥费尔·鲁济罗斯曾在1200年撰写了关于油画的文章《多样化的艺术形式》。他说到并介绍了亚麻仁油和阿拉伯树脂的使用方法。在13世纪末，英伦三岛所出现的绘画经后人考察后认定类似油画。而14世纪末，尼德兰的两位画家凡·爱克兄弟，却发现了更加简便的用油溶化颜料的作画方法，并创作了纯粹的油画。自此，油画成为一项独立画种，在欧洲大陆逐渐开始流行，并涌现了诸多名画家。

西方著名画家达·芬奇 (文艺复兴时期卓越的画家代表人物)，一生创作了许多反映宗教题材的不朽作品。凡·高(后印象派的重要画家)，丁托列托(专门装饰城市庭院和从事教堂绘画)，毕加索，高更(法国后期印象派大师)，列宾(俄罗斯写实主义画派画家，19世纪欧洲美术史上引人注目的重要人物)，达利(超现实主义绘画代表)，米勒(反映田园生活的写实画家)，他们先后都为世界油画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中国明朝万历年间，西方部分传教士积极投身天主教远征东方的扩张行动，把西方的科学和文化传入中国。西方油画也随这一时期被传入。但当时由于中国社会封建落后，油画发展十分缓慢。直到清末民初，中国大批爱国主义青年希望找到一条拯救民族绘画日趋危亡的新途径，他们远赴欧美和日本学习。辛亥革命后，以徐悲鸿为代表的青年们向国内引进油画技法，介绍油画大家和他们的理论，促进油画在中国的传播和影响，在此后的一百多年时间里，油画在中国生根开花。

抗战时期，中国涌现许多爱国主义画家，他们那些带有强烈爱国意识的、为争取民族解放运动走向胜利之路的宣传画和主题创作多半是油画。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非常重视写实油画。1989年，著名画家艾中信，在自己的回忆文章中说道:“当时的美术领导者认为油画这种绘画工具所形成的写实技巧 (包括素描基本功)优于其他画种，对描绘现实生活有较强的表现力，许多人认为油画的这个特性是大众所能理解和乐于接受的。因此是有利于普及的。”[1]

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中国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写实油画作品。以陈逸飞、魏景山《蒋家王朝的覆灭》、陈丹青《西藏组画》、罗中立《父亲》等作品最具代表性。由此，后来中国的原创艺术进入大发展时期，艺术市场也是空前的活跃。

在国家经济宏观调控期，尽管艺术市场有时也会不稳定，但油画家的作品还是纷纷被收藏家们所看好。“市场的剧烈变化，给业内人士这样一个启示:在经济低迷的环境下，收藏者、投资者似乎应该重新回到对当代艺术家以及他们的作品的艺术成就、艺术价值及其市场基点的考量上，重新评定哪些当代艺术品具有收藏和投资价值，才是应对未来更大市场变局的必经之途。”[2](P1)

艺术拍卖场里低则几十万，高至上百万，甚至几千万到上亿元的成交价，说明油画的艺术价值一直被商家和消费者所看好。因艺术市场的综合因素，油画家的艰辛创作与劳动所带来的艺术价值及历史文化和收藏价值，油画拍卖呈现出高额交易现象，是必然的。传统油画艺术给美术商品带来巨大影响，并产生商机。

(三)行画与油画原创品貌相似，视觉意义的目的相同

在一切绘画艺术的表现中，经常要强调一件事，那就是“造型”。绘画艺术若抛开造型，其艺术之美将不复存在。美的形象由形体、结构、色彩组成。而视觉艺术美的形象、色彩、声音(语境)是灵魂。油画艺术的美是通过油画技法的表现来体现一种无声语言。人们通过视觉感观直到意识转换，由此产生情感和丰富的想象力。最原始的绘画是语言，艺术起源于人类的语言意识，绘画整体美具有典型性和规律性的和谐统一。所以，观念、形式、意境等独特性，也就构成了绘画艺术的个性与艺术生命。

油画原创，是作者对生活的一种观察、思考和体验，再经过油画语言的创造和叙述，表达出人的情感。人们通过岁月的烟尘，去追逐艺术全部的痕迹。当人们重新走进这神奇而又深邃的艺术世界，发现尚有许多意识美的面纱需要我们去揭开。油画形体、结构、色彩的统一和谐，给人一种情景想象。因此，观看油画艺术，会达到一种置身于其中与画家一起共享艺术美的妙境。

行画艺术生命主要体现在观赏时能让受众的心灵产生触动。它和原创艺术品一样，都具有形体、结构、色彩的绘画典型性、规律性的和谐统一。其使用的绘画材料也和原创艺术的特质无多大区别，所以观赏行画时，也能彰显出绘画艺术的个性。这就是美术商品行画的艺术性。

行画为了实现自身的经济价值，始终离不开对原创艺术的真实模仿。由于它们的品貌和原创绘画尽可能保持一致，行画视觉和原创视觉达到了相同的目的和意义。行画中有形式多样的人物、风景、花卉、静物等，它们除去没有特殊意义上的文化价值和历史收藏价值，但视觉感观的收缴及唤起心灵和思想意识的总和，却和油画原创相一致。

二、绘画艺术品:行画的市场价值回应

(一)行画市场的理想回报，关键在于商品艺术的表现力

美术商品的经济回报，主要取决于商品艺术的表现力和形式美。

行画能丰富人们的生活，美化我们的环境。它是一种对一个时期的市场需要进行多个复制的美术商品。行画为了迎合一般装饰及市场低价位的批量销售和需求，通常需要核算成本，争取廉价劳动力，根据市场的变换一个时期、一个阶段地生产消费品。一幅效益好的商品油画，除了制作难度、尺寸大小、材料成本、途中运输等，绘画形式美及艺术的表现力尤其重要。因绘画艺术受个人审美意识及思想情绪、技法等支配，如众多人员参与绘制，心灵感应无法统一协调，其整个绘画的语言缺乏呼应，画面易出现笔触、线条、形状、色彩上的纷乱，即无政府状态。这样的分工与合作，也会使行画商品变得机械、呆板、木讷。我们认为绘画艺术的美，最高境界在于保持协调与高度统一。

行画在风景、静物、花卉等内容方面的制作时，相对工艺难度不高。一般它们的雏形或草样确立后，便由多数人员进行图样分工或流水作业，填画各自熟练的部分。这样即使出现了画面感不统一也无大碍，反而因工期短而效益高。所以，一般绘画质量较高的人物行画，市场价格都比较昂贵。

(二)绘画艺术是人的思想、情感、意念及技法，通过手工构架产生的综合体，其价值具有多重性

绘画艺术作品是人的思想、情感、意念及技法的综合反应。伟大的艺术必然是全新的、美的创造和奉献。任何一种绘画作品的思想内容、造型观念和艺术追求都必须通过一定的结构关系和表现手段来体现，在绘画艺术中具体由点、线、面构成有色彩可感的形象，并通过构图方式和具体表现形式的总和来说明。艺术个性的形成，是绘画语言受人支配，形与色被人的审美意识所影响。要取得美的思想内容，形成独特的绘画艺术个性，这就要求作者具有丰富的知识阅历、生活经历和社会体验及独到的审美判断力。

艺术的观念、形式及意境越独特，其审美实体的个性就越加突出。如一代宗师达·芬奇、凡·高及毕加索，他们在不同程度上对造型理念、表现形式和意境三位一体都做了大胆的变革和归纳总结。因此，这些大师富有强烈个性的艺术品，由于观念、形式的不同，最终给人们带来的审美境界，也绝不一样。受审美境界的差异影响，他们自然也不同程度地开阔了人们的艺术眼界，并揭示了一个由意境达到的全新艺术世界。

伟大的艺术最终归于那些真正的探索者和开拓者。他们的作品除了具有艺术价值、历史观赏价值、文化收藏价值及很高的经济价值外，其伟大创作思想也是永远不朽的丰碑。

(三)美术商品的经济效益不容小觑

行画是原创艺术的再生品，因受原创艺术的影响倍受大众青睐。现在行画生产商仍然直接面对市场，坚持原创临摹和出口内销。它们的市场虽是自发形成，但这里却有着商品油画生产国际分工的大背景。随着美术商品产业结构的不断调整，行画生产已形成产业链。它们为社会解决劳动就业和为国家创造税利等做出了贡献。有的地区还成为国家首批文化示范基地。

行画生产厂家为了寻找更大的发展空间和新途径，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开展多种形式的商品观摩会。许多企业在全国各大城市开设了分销机构。人们认为，商品油画产业实现了才华与财富的互动，艺术与市场的对接。行画产业的振兴，使中国文化艺术经济跨入了新的时代。

三、视觉艺术:美术商品社会化

(一)艺术的起源与发展创造了物质文明，有利于社会

在人类文明开启以来的各个时代，不同民族的精神境界其状态已经达到较高程度。早在1894年，德国著名艺术史家埃拉斯特·格罗塞(Ernst Grosso，1862—1927)在《艺术的起源》(The Beginnings of Art)一书中，就非常明确地强调了个人的艺术观点。他认为，关于艺术研究有两条线路:一是艺术史，一是艺术哲学。艺术史是在艺术和艺术家的发展中考察历史事实。它的任务不是重在解释，而是重在事实的探求和记述。

在考察原始艺术之前，格罗塞认为，一种彻底的研究应从艺术本质的探讨开始。科学的任务当然是要从特殊现象中去发现一般的现象。“我们所谓审美的或艺术的活动，在它的过程中或直接结果中，有一种情感因素——艺术中所具有的情感大半是愉快的。所以审美活动本身就是一种目的，并非是要达到它本身以外的目的，而使用的一种手段。”[3](P38)直接得到快乐，是艺术活动的特性。

艺术分为静态和动态两种类型。原始艺术分为人体装饰、装潢、舞蹈、音乐等方面。在人体装饰、器具装潢、造型艺术、舞蹈、诗歌、音乐六大方面，艺术史家提出要从不同民族的角度来认识艺术，包括原始的部落艺术。[4]提倡研究原始民族的艺术，那是因为它是人类最初级的艺术。

现今社会的一切艺术美是经过人类生活相当长的时期积淀下来的，它们经历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标志着社会不断走向成熟。史前的艺术由象征性艺术开始过渡上升到真正的艺术，这时才有了艺术的真实性。德国著名美学家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1770—1831)说道:“艺术的起源与宗教的联系最密切。最早的艺术作品都属于神话一类。在宗教里呈现于人类意识的是绝对，尽管这绝对是按照它的最抽象最贫乏的意义来了解的。这种绝对最初展现为自然现象。从自然现象中隐约窥见绝对，于是就用自然事物的形式来把绝对变成可以观照的。这种企图就是最早的艺术起源。”[5](P24)

艺术前的艺术还未达到起码的艺术标准。艺术史家在全面考察各原始民族的原始艺术后认为，原始艺术在各民族中具有惊人的一致性:“那些狩猎部落的艺术作品都显示出极度的一致性。不论在人体装饰上，在用具装潢上，在造型艺术上，在操练上，在诗歌上，甚至在音乐里，我们都在各个民族间一再遇到跟其他一切民族相同的特性。这种宽泛的一致性直接证明了种族的特性，在艺术的发展中并没有断然的意义。”[3](P236)

艺术的努力是要由它的整个过程或者它的结果来引起审美情感。艺术的价值不只是审美，还有社会价值。“艺术不是无谓的游戏，而是一种不可缺少的社会职能，也就是生存竞争中最有效的武器之一……人们致力于艺术活动最初只是自己直接的审美价值，而它们所以在历史上被保持下来并发展下去，却主要因为具有间接的社会价值。”我们要避免艺术成为道德教化的工具。“艺术只有致力于艺术利益的时候，才是艺术最致力于社会利益的时候。”[3](P240)

(二)思想意识的审美使绘画作品的形式多元化

绘画形式美的独特性是艺术个性的直接表现，独特意境是绘画艺术个性的审美境界和情调。在追求美的本质时，我们要从民族个性、宇宙时代个性、创造者自我主体个性的结合中，去寻求绘画艺术的个性。思想意识的审美关系到绘画艺术中的点、线、面、形、声、色是否能准确地反映出人类主体生命有益性。人们往往在艺术创作活动的过程中，片面地误将传统与民族性联系在一块。其实民族性不是单指传统性这一点，而是我们要从文化、地域、背景、时代以及民族艺术的许多方面去探讨、论证。而只有全面认识和了解了绘画的民族性是带有民族历史文化意识和传统审美倾向时，一切艺术的创作活动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方向。人类艺术上的共同体是指具有审美的倾向性。而它是建立在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譬如，目前中国的许多西画作品除了用色彩去追逐光和影外，其造型表现也夹带着以中国传统绘画线描勾勒的形式，并赋予高调淡雅的色彩，达到画面清新美的韵律与绘画语言的和谐。类似这样格调的行画商品在世界各地也深受不同民族的欢迎。

在油画原创与行画商品的绘制中，作者往往因个人的绘画思想及审美习惯，创作仅具有个人情调风格的视觉艺术品。其中，多数作品在风景、静物中尤为突出。所以，众人思想意识的审美，便创作出不同风格或不同流派的美术作品。

(三)贴近生活，超越时代，美术商品不断走向繁荣

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高度发展的今天，大众喜闻乐见的美术商品却有着极大的社会现实意义。它开拓人们的生活视野，提高审美情趣，保证生活质量;倡导社会文明，促进社会进步。行画的特性体现在工艺上，原创艺术却反映在创作思想及表现力上。假若我们针对原创艺术的特点，在行画生产，如制作手段上再加以提高和改进(尤其是加强对油画语言的研究和提升)，浓郁的绘画特征会愈加强烈，行画的视品气质会更加接近原创。

行画风靡世界各国市场的现象，也给我们带来两方面的启示:

第一，消费群由于对文化艺术的崇尚及生活装饰的追求，在无条件获得真正油画家的原创作品时，花上少量的钱就能购置大致相同的画。这是一种心理活动因素所产生的消费行为。如此，行画市场前景广大。

第二，因行画美化人的生活环境、陶冶情操，有助于人的精神面貌的改变和身体健康。

艺术的发展追随着社会的发展，行画业发展也要抓住机遇。但在生产行画精品时，尤其要注意以下几点:一，仍然要依靠原创艺术的魅力和精神，综合借鉴原创艺术的各种可借鉴的艺术表现力。二，把工艺制作的目标重点放在仿、像、真上，争取视觉的完美与心灵上的完美一致。三，贴近生活，超越时代，让道德情操和美好信仰同步。当然，我们期待美术商品不断走向繁荣，这还需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

四、结语

美术商品的发展和社会经济结构及人类精神生活的变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原创艺术与行画之间有着各自不同的属性。行画的特质及经济发展模式，是人类不断总结与探索研究出的结果。这一文化现象，我们要保护和尊重。

新时期的行画商品有着重要的意义。它振奋人的精神，滋养人的生命。人们在行画形体、结构、色彩视觉审美中，除了能欣赏到油画欢快的语言外，给我们的家居空间、办工场地及公众活动场所的美丽环境也带来了新的气象。

由于传统思想的缘故，人们对行画商品的生存方式极容易引起对艺术身价的审视偏见，所以要深入了解和认识行画美的限界。生活中，行画艺术品的视觉传达，使人从原意识到新想象——让艺术美的境界进入新的遐想或思考的无限空间。其本质是能够引起人类生命主体精神有益性的和谐与统一，行画的社会教育作用及视觉艺术性应被大众所认同。

[1]潘自锋.中国写实油画的发展与展望[N].美术报，2007－02－24.

[2]秋水.早期油画市场缩减 当代艺术行情回调[A].2009中国艺术品拍卖年鉴·油画与当代艺术[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9.

[3](德)格罗塞.艺术的起源[M].蔡慕晖，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4]刘袬.艺术史研究的立场与方法探索——艺术史交叉研究带来的新思考[J].天府新论，2012，(3).

[5](德)黑格尔.美学(第2卷)[M].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