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6日,对于《西部》文学杂志和伊宁市来说都是一个好日子。
这一天,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联、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党委宣传部主办;伊宁市委、市政府,伊犁州文联和《西部》杂志社共同承办的伊犁杯·第二届西部文学奖颁奖典礼在伊宁市隆重召开。
西部文学奖是新疆文联《西部》杂志的期刊奖,创立于2009年,是新疆汉语言文学的最高奖,也是新疆设立的首个全国性文学奖。第二届西部文学奖是《西部》改版后的第一届,立足新疆,注重全国性,重点关注西部地区的作家与作品。它以繁荣中国当代文学、特别是西部文学和新疆文学为己任,肯定文本与精品的价值,奖掖当代作家的创造性劳动。
“金色大厅”的颁奖典礼
9月26日,伊宁早晨。新发地酒店。
《西部》杂志社社长黄永中、总编沈苇、副总编张映姝等早早来到酒店五楼的金殿厅。前一天晚上,杂志社成员为布置会场忙到了凌晨三点多。这里被誉为伊犁的“金色大厅”,一种文学的气场正在悄然聚集。
一位哈萨克乐手即兴独奏《白天鹅》、《无风的夜晚》等冬不拉名曲,为颁奖典礼拉开序幕。
十点左右,嘉宾和来宾陆续进入会场。他们当中有自治区文联、兵团文联、伊犁州和伊宁市的领导,区内外知名作家,《世界文学》、《中国作家》、《花城》、《江南》、《星星》、《名作欣赏》、《散文选刊》等文学期刊的主编、副主编,《西部》栏目主持人,以及伊犁本土作家代表、伊犁师范学院中文系学生和伊宁市中学生文学爱好者等,共三百多人。新华社、《文艺报》、《文学报》、《新疆日报》、《新疆经济报》等十多家媒体派记者来到了典礼现场。
伊犁州纪检委书记张新生首先致欢迎词。张新生书记同时是个作家,出版过散文集《心有星光》。这次西部文学奖在伊犁举办,得到了他和伊宁市委书记李宁平的鼎力支持。张新生在致辞中说:“第二届西部文学奖颁奖典礼在伊宁市举行,为伊犁州借助作家视野、文学情怀展示其文化魅力,提供了独具影响力的艺术平台。希望各位作家认识伊犁、关注伊犁、体验伊犁。伊犁的光荣、伊犁的伤痛、伊犁的希望,渴望文学笔触的深度挖掘;伊犁经济社会跨越式发展和长治久安的伟大事业,期待各位作家的激情投入和纵情讴歌。”
自治区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张君超代为宣读了自治区党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胡伟的贺信。胡伟在贺信中充分肯定了《西部》创刊五十多年来所取得的重要成就,并要求《西部》杂志要以弘扬现代文化为自己的办刊精神,自觉肩负起繁荣发展新疆文学事业的光荣使命。西部文学奖是《西部》杂志的期刊奖,也是新疆汉语言文学的首个全国性大奖。这一奖项对于发现培养更多优秀作家,推动新疆文学事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他表示,自治区党委、政府将进一步加大对西部文学奖的支持力度,力争将其打造成在全国具有一定影响力的重要文学大奖。
随后,颁奖典礼进入颁奖环节,分小说奖、诗歌奖、散文奖、评论奖、FIFTH奖五个单元进行,主持人、《西部》总编沈苇逐一介绍获奖作家并宣读授奖词,作家们领奖后分别发表获奖感言。当主持人一说到获奖作家的名字时,会场的LED大屏幕就会切出这个作家的巨幅肖像,每个单元之间又穿插歌曲、诗朗诵,现场气氛庄重、热烈又活泼。
率先上台领奖的是获得小说奖的新疆作家赵光鸣。自治区文联党组书记黄永军、《中国作家》主编艾克拜尔·米吉提为他颁发了奖杯和证书。赵光鸣说,西部文学奖是一个全国性的重要文学奖,这个奖应该更多地考虑颁给年轻的新锐的作家,给他们以更好的发展机会。他说他很推崇王蒙对少数民族文化的深入学习,希望新疆作家从王蒙的创作之路上吸取经验,把地域优势变为创作优势。
章德益是这次获奖者中最年长的一位,是新边塞诗“三剑客”之一。沈苇在授奖词中称他是“西部大荒中圣徒般的苦吟者”。因为身体原因, 章先生无法亲自来领奖,他在发来的获奖感言中说:“时间真快,一别新疆回到上海已十七年了。对于我来说,遥远的西域大地已真正成为了我的梦中山河。经常还写诗,但对于眼前的上海毫无兴趣,笔之所落依然是遥远的新疆,遥远的西域与遥远的梦中山河。那是我曾经生活了三十余年的地方,那是我早年诗歌灵感初萌的地方,那也应该是我余生诗歌最后落脚的地方。……一个渺小的诗人也因为有此伟大依托的存在而信心百倍。”
锡伯族诗人郭晓亮是老诗人郭基南的儿子,出生在伊犁察布查尔县。颁奖词说:“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新边塞诗和六七十年代出生的新疆新生代诗群之间,郭晓亮是一位被‘遮蔽的诗人。这位锡伯族双语诗人,游走在不同的书店和多样的文化之间,三十年如一日,细察、静思、锤炼、咏叹,形成了自己明净、纯粹、简约的诗风——一种向内的耕耘与鞭策,一种沉潜而精进的诗歌品质。”郭晓亮“海拔”很高,为人却低调平和,发表获奖感言时他说他写了三十年的诗,但仍然愧于接受“诗人”之名。
隐居在阿勒泰大山里的青年女作家李娟在提前发来的答谢词中说:“这些年来,越来越真切地感觉到来自家乡的注视和关爱,感到非常温暖。到目前为止,我的写作几乎从没有离过新疆题材,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仍将如此。而现实生活中,恐怕也无法离开新疆了。今年,我终于实现多年的愿望,停止奔波,和母亲在阿勒泰的一个村庄安定下来,深居简出,心满意足。”这个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生活的女孩,持续受到《西部》的关注,2010年还曾入选 “新疆新生代作家榜”十佳作家。
在内地的获奖作家中,身为评论家的中央民族大学教授敬文东,却以中篇小说《韦小宝自述》获西部文学奖的小说奖,这让他感到很欣慰。在发表获奖感言时他说这篇小说是他“换脑”后的产物,小说写于2000年,八年后在《西部》发表,十年后获西部文学奖。他认为文学有它自身的命运,写作者往往是无法掌控的。
最年轻的获奖者、80后青年评论家纪梅是云南大学的在读研究生。她说她夏天来伊犁时,一下飞机就闻到了一股薰衣草的香味,这种美好的体验是从未有过的。她觉得这是伊犁能给予宾客的一种最高的礼遇,那是一种在土地上生长的有根基的香。她已深深地爱上了伊犁,写过一篇散文名字就叫《新疆,伊犁……请让我做你的养女》。纪梅虽然年轻,但有关俄罗斯文学的系列评论文章,却写得成熟、大气。
沈苇的主持充满诗人气质,又不失激情与幽默。作家叶舟发表获奖感言时说:“这可能是我获得的‘唯一的奖,获这个奖,想到这片土地,我就会热血沸腾。我想我会再为新疆写下一些燃烧的诗篇。”沈苇说,叶舟自称五十次来到新疆,我统计了一下,二十五次是亲自来的,还有二十五次是梦游新疆。一席话,引来台下一片笑声。
哈萨克族女作家叶尔克西是新疆不可多得的“双语作家”。她在领奖台上提到伊犁就特别激动,因为她就是伊犁人,是从伊犁草原走出去的。她说,喀拉峻草原是父亲的草原,也是她的草原,如今已经搬到城里居住的父亲,十句话有八句还是在说伊犁、在说草原,草原是父亲的根,也是她的根。颁奖典礼上,叶尔克西清唱了一首哈萨克民歌《燕子》。这是她的保留节目,每有大小活动,只要她在,就会听到这首好听的歌。对于有歌唱天赋的人,演绎好一首歌不难,难的是十多年只唱这一首,而且每每都歌震四座、倾倒听众。
伊帕尔汗公司的陈彩华女士配乐朗诵了诗人亚楠的诗歌《风,轻轻地吹》,表达出亚楠这个江南人对伊犁这片土地沉实的眷恋,深深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中国歌剧院的歌唱家周艺最后一个出场,她身着薄薄的演出服,披着外套,早早来到后台等候。我问她冷不冷时,她说,没事,她是文学的朋友,很高兴友情演出。她压轴演唱的《我爱伊犁》,声动全场,让颁奖典礼的气氛达到高潮。
《西部》杂志社社长黄永中向伊宁市图书馆赠送了《西部》改版以来的全套刊物,并表示以后要向市图书馆永久赠阅。
黄永军书记在作总结讲话时感慨万分地说:“参加今天的活动,我很感动,很受教育,很有启发。现在的社会很浮躁,而我们今天在这里,在这个颁奖典礼上,享受到了一种平静、美好、浪漫。文化是一个国家的灵魂,而文学是魂中之魂。”
黄永军书记说,《西部》改版两年多来,志存高远,追求卓越,影响力日渐提升,受到了文学界和社会各界的广泛好评。这是一份以现代文化为引领的具有新疆气质、西部魅力、全国定位和开阔视野的文学杂志。《西部》提出“办一流刊物,做一流活动,设一流奖项”的目标,文联党组是高度肯定的。西部文学奖将一届一届办下去,一届更比一届好。
颁奖典礼进行了近三个小时,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既漫长、又轻快。值得一提的是,典礼结束后,伊宁市的中学生提出要和获奖作家合影,由于学生人数太多,只能分批合影。带去现场的《西部》杂志本来是计划给伊宁市图书馆的,结果也被孩子们全部要走。孩子们很有心,拿着杂志去让获奖作家签名。孩子们对文学的热情和对诗人、作家的崇敬之情,让所有的人看到了文学的力量和希望。
“塞外江南”的文学笔会
颁奖典礼后,是为期两天的金秋伊犁笔会。
伊犁是一片文化厚土。自古以来,伊犁独特的地理位置和风光绮丽的自然风貌,使其成为中原文化、草原文化、佛教文化、伊斯兰文化等多种文化的汇集地。各民族文化在这里相融共生,造就了伊犁独具特色、魅力无穷的人文景观,一体多元的伊犁文化成为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绽放异彩的一颗明珠。伊宁市因此而享有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中国优秀旅游城市、西部唯一十大宜居小城的美誉。发展建设中的伊犁让大家深刻感受到伊犁经济社会发展的巨大的变化。文化的伊犁,大美的伊犁,美食的伊犁,薰衣草芳香的伊犁……让诗人、作家们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在赛里木湖边,犹如海浪的湖浪反复拍打着岸边的沙滩。《名作欣赏》执行主编续小强被岸边小石头吸引住了,小强说,这些被湖浪反复冲刷洗礼的石头,既干净又带着赛里木的神秘气息,他要把石头带给自己六岁的孩子。《新华月报》副主编张杰迷上了玉石,竟想在赛里木湖边捡玉。诗人沈苇笑呵呵地招呼穿红色冲锋衣的作家在湖边合影,不到三十人的采风队伍,就有八九位之多,算是缘中之缘吧。他们把喜气的笑容和浓烈的中国红,留在了广阔蓝色的湖边。
在喀赞其民俗街,诗人、作家们戴上了维吾尔族传统的花帽,一下子就融入到这异域的风情里。耿占春老师有一副美髯,他笑呵呵地手捋胡子,看起来更像个睿智的阿訇。《星星》常务副主编龚学敏戴上花帽后也像一个西域人。大家三五人一辆马车,组成了颇具声势的娶亲队伍。马车铜铃丁冬,轻快地跑在维吾尔人聚居的村落里,一些维族乡亲闻声从街边的家门出来,观望我们的时候报以友好的微笑。很多在路边玩耍的小孩子还主动跟我们打招呼,喜欢和乐意我们给他们拍照,不时还摆个胜利的“pose”。
小说家乔叶执著于事物的细节,爱用相机拍些小花小草。在汉家公主纪念馆回廊下的石板旁,她的卡片机用微聚专注地对准了一朵薰衣草花。对这一束开错时间和地点的薰衣草花,乔叶显得格外怜惜,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折了一小枝,小心放入背包中。于是,一种似有若无的淡淡的薰衣草芳香从她包里漫溢开来。
在手风琴收藏家亚历山大家里,他的妻子把带奶味的列巴切成条状,装盘放在桌子上,用流利但拐弯的汉语说,你们尝尝,自己烤的。蒋蓝老师边吃边和她交流,桌上的一台俄罗斯旧式咖啡机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亚历山大和更多的人挤在他的手风琴收藏室里,所有的人都被满房子大大小小的手风琴给震住了。《世界文学》副主编高兴老师啧啧赞叹,《上海文学》的徐大隆和南京理工大学的黄梵被感动了,他们不停地拍照和询问。徐大隆对亚历山大说:“时机成熟时,一定邀请你在上海办一个手风琴展览。”亚历山大顺手拈起一台手风琴,演奏了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大家禁不住高声合唱起来。在一间半地下室的小房子里,亚历山大的小女儿在电脑前学习新疆大学博物馆学的远程教学课程,她用特别标准的普通话回答着《江南》主编袁敏的各种问题。她说她的理想就是帮助爸爸开个像模像样的手风琴家庭博物馆。
在维吾尔族特色餐厅吃中午饭时,长条桌边,大家一排排相对而坐。维吾尔族的美食鱼贯而来,先是每人两串烤羊肉,继而是小碗拌面,再上曲曲,再上抓饭……身量娇小的《花城》执行主编朱燕玲每次都把碗里的美食吃得很干净,等到薄皮包子上来,她连一个包子也吃不下了。朱燕玲笑着说,等下次来新疆,来伊宁,一定要把一个薄皮包子吃完。
在塔兰奇民俗文化村,诗人、作家们看到了一个面饼如何进入馕坑慢慢变成一个新鲜的馕。一个维族大姐用铁钩子不时把烤得金黄的馕钩放在馕坑边的花布上,很快就被大家四分五裂吃完了。热馕虽有些烫手和烫牙,却最顶饿,是朴素的人间美味。乔叶边吃边开玩笑说:“以后再颁西部文学奖,就颁一个大馕,又好看,又好吃。”上海人民出版社的赵荔红爱上了沙郎刀克,铲冰刀噌噌作响,透明的冰屑飞向碗中,维吾尔巴郎以极快的速度调制两勺酸奶和白沙糖,简直是一种艺术,荔红连吃三碗,嘴里哈着凉气直说味道太好了。在一群淘气的小女孩之间,《文学报》副主编陆梅请一位维吾尔大娘为她双眉画上了奥斯曼草汁——“眉毛的粮食”。陆梅说自己是一个植物迷,对西域植物很有兴趣。在一方农家小院里,维吾尔乡亲和诗人、作家们跳起了欢快的麦西来甫,一个看起来年龄在八十岁以上的白胡子老大爷边跳边用头顶着一摞碗,舞姿刚劲有力,眼神如鹰一般有精气神,那碗却纹丝不动。跳了一圈下来的《文艺报》副刊部主任余义林说,这真是一个有着蓬勃生命力的民族。
行走在伊犁河大桥上,诗人、作家们三三两两拉开了距离。写有“生命三部曲”(《夹边沟纪事》、《定西孤儿院纪事》和《甘南纪事》)的著名作家杨显惠边走边接受记者采访。记者问:您被称为“中国的索尔仁尼琴”,有何感想?杨显惠踌躇不语,最后说:“我不知道。”接受完采访,杨先生独自一人缓慢行走,落日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湿地蔓延到远方,静静流淌的伊犁河就在脚下。
(本文图片均由黄永中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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