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国忠,杨欣鹏,张 韧,赵 军
(1.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黑龙江哈尔滨150040;2.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黑龙江哈尔滨150040)
失眠属于中医“不寐”范畴,是以经常不能获得正常睡眠为特征的一类临床病症,短时间内尚可忍耐,长时间失眠就会严重影响人们的工作、生活、学习和健康[1]。现代医学认为失眠的原因很多,有躯体因素、环境因素、生物药剂因素、个人性格特征、遗传等,临床最常见的是焦虑恐惧、抑郁等,所以去除病因治疗才能更好的治疗失眠[2]。中医认为本病与饮食、情志、劳倦、体虚等因素有关,其中情志不遂导致肝郁气滞所致失眠,在临床颇为常见。赵军教授通过多年临床疗效观察,探讨病因病机,采用双“十”字针法为主的针刺手法治疗肝郁气滞型失眠,疗效颇为肯定,兹将其临床经验简介如下。
赵军教授认为失眠多与体虚、七情、六淫、饮食劳倦、内伤、久病及外伤等有关。实证多有火、热、郁、瘀、痰、食、湿等,虚证多见气血阴阳不足。其中肝郁气滞型失眠尤为常见。患者多有情志不遂,或暴怒,或长期多思多虑,以致肝气郁滞,郁而化火,邪火扰动心神,心神不得安宁,神不安则不寐。《灵枢·大惑论》说:“卫气不得入于阴,常留于阳,留于阳则阳气满,阳气满则阳跷盛,不得入于阴则阴气虚,故目不瞑矣。”《类证治裁·不寐》云:“不寐者,病在阳不入阴也。”说明若卫气不入于阴则不寐,肝郁化火,邪火客于脏腑,卫气不能正常入于阴,故失眠。赵军教授在总结多年临床经验的基础上,深刻分析病因病机,提出调理心神与疏肝解郁并举的双“十”字针法。
双“十”字针法是赵军教授依据中医传统经络学说、现代神经系统功能定位,并且结合多年的临床经验总结出来的,一种专门治疗肝郁气滞型失眠的取穴与针刺方法。双“十”字针法选取百会、四神聪、膻中六穴为构成双“十”字的基本穴,辅以神门、太冲、照海、申脉。患者取平卧位,先平刺百会穴0.5~0.8寸,再平刺四神聪穴0.5~0.8寸,四针均向百会穴方向平刺,构成第一“十”字;膻中穴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分别向外平刺四针,每针0.5~0.8寸,构成第二“十”字;神门、申脉直刺 0.3~0.5寸,太冲、照海直刺0.5~0.8寸。百会、四神聪、神门,用平补平泻法;照海用补法;膻中、太冲、申脉用泻法。《灵枢·九针十二原》云:“刺之要,气至而有效。”故各穴均以得气为效。留针30 min,每隔10 min行补泻手法一次,每穴1 min。《素问·保命全形论》云:“经气已至,镇守勿失。”赵军教授认为针刺之要必守气,故留针行针过程中亦不必拘泥于时间的限制,必须保证患者的针感持久,其临床效果才明显。
病例1:患者陆某,男,56岁,干部,2011年10月8日初诊。诉失眠十余年,每日睡眠时间不足6 h,平日好生气,一月前因公事与领导大吵一架,遂后每日睡眠不足4 h并且多梦,每日服用3片舒乐安定,无明显改善。患者面色少华,急躁易怒,伴有头胀痛,胸胁部胀痛,目赤,口干、口苦,便秘尿赤,舌红苔黄燥,脉弦数有力。中医辨证:患者平素情志不遂,急躁易怒,气机不畅,肝郁化火,火扰心神,故不寐,又因暴怒,火邪更旺,其症状加重。治疗:采用双“十”字针法,选取百会、四神聪、膻中、神门(双侧)、太冲(双侧)、照海(双侧)、申脉(双侧)。各穴均采用双“十”字针法的补泻手法,以得气为度,留针30 min,每隔10 min行补泻手法一次,每穴1 min。患者针刺当晚停用西药,睡眠达到6 h。又因患者便秘,加刺支沟(双侧)、天枢(双侧),行泻法。针刺 15天,期间休息一次,每日睡觉时间可达7~8 h左右,大便正常,嘱患者调节情志。随访半年未复发。
病例2:患者齐某,女,39岁,公司职员,2012年9月27日初诊。诉由于平日工作压力很大,经常高度紧张,导致失眠5年,每晚或难以入睡,或时睡时醒,有时甚至彻夜不眠,每日睡眠时间不足4 h。因畏惧西药副作用,故寻求中医治疗。患者面色少华,头晕沉,胸胁胀满,口微苦,舌红苔薄黄,脉弦数。中医辨证:患者平素工作压力大,紧张过度,致脏腑气机疏泄不畅,气郁化火,肝火扰动心神,故不寐。治疗:采用双“十”字针法,选取百会、四神聪、膻中、神门(双侧)、太冲(双侧)、照海(双侧)、申脉(双侧)。各穴均采用双“十”字针法的补泻手法,以得气为度,留针30 min,每隔10 min行补泻手法一次,每穴1 min。首次治疗的留针过程中,患者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连续针刺10次,期间休息一次,每日睡眠时间可达6~7 h,且入睡容易,不易醒,疗效显著。随访半年,睡眠时间保持在7 h左右。
赵军教授认为对于肝郁气滞型失眠的治疗,要以调神解郁为基本治则。失眠患者多因情志不遂,致气机不畅,气郁化火,火扰心神,失眠难寐。治疗必须一去郁火散肝气,二调心神安睡眠。《景岳全书·不寐》说:“不寐证虽病有不一,然惟邪正二字则尽之矣。盖寐本乎阴,神其主也。神安则寐,神不安则不寐。”《灵枢·本神》曰:“凡刺之法,先必本于神。”所以治疗失眠,必须调理心神[3],双“十”字针法中第一“十”字,就是调理心神以安睡眠。《素问·脉要精微论》云:“头者,精明之府。”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称“脑为元神之府”,这都说明脑与人的精神活动密切相关,故调神治疗必先取头部穴位。第一“十”字,由百会、四神聪构成。百会为督脉之穴,位于头顶,是督脉与足太阳、手少阳、足少阳、足厥阴等经脉交会处,《素问·骨空论》中载督脉的一条分支“上额交巅上,入络脑”,可见百会不仅与全身各部位有着广泛的联系,与脑髓关系尤为密切[4],故调理脑神,必刺百会。四神聪为经外奇穴,位于百会穴前后左右各旁开1寸,其中前后两穴在督脉上,可以调理督脉以安脑神;左右两穴临近足太阳膀胱经,膀胱经络属于肾,督脉贯脊属肾,络肾贯心。《类经·经络类》云:“精藏于肾,肾通于脑,脑者阴也,髓者骨也,诸髓皆属于脑,故精成而脑髓生。”故亦可调理心神以安睡眠。双“十”字针法,令四神聪四针皆指向百会穴,其刺激集中,穴位之间沟通密切,可令调理心神之功大增。现代医学认为失眠为大脑皮层兴奋与抑制功能平衡失调引起,以上穴位均于大脑额叶表面的头皮层,故可调节大脑皮层的活动功能,以改善睡眠[5]。调理心神又加神门一穴,神门为心经原穴,针刺可开心经经气而调神明,具有宁心安神之效,且现代研究表明此穴亦可改善脑细胞功能。以上调神诸穴皆采用平补平泻的行针手法,旨在平调心神,交通阴阳。
双“十”字针法中第二“十”字,由膻中穴构成,辅以太冲穴,可达行气解郁之功。《素问集注·刺热病篇》注:“人卧则血归于肝,肝气伤而不能纳血,故不得卧也。”肝之气机是否通畅直接关系到睡眠情况。历代医家发现,七情内伤是导致不寐的主要原因之一,情志不遂致气机不畅,肝气必伤,肝气伤则肝的疏泄气机功能失常,也加重情志不畅,长期情志不畅又最易影响肝的疏泄功能而发生不寐[6],亦可因气机不畅,气郁化火,火扰心神而致失眠。故治疗肝郁气滞型失眠,必要行散气机之郁结。通畅气机首选膻中一穴,膻中穴为八脉交会穴之气会,具有调理人身气机之功能,可用于治疗一切气机不畅之病变。《灵枢·海论》篇曰:“膻中者,为气之海。”现代医学研究也表明,膻中穴可以治疗呼吸系统、循环系统、消化系统病证及其它疾患,临床上屡获佳效,其机理多与神经调节有关,与中医气机之说比较吻合。赵军教授在应用此穴的针刺手法上分别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向外平刺四针,构成双“十”字针法中第二“十”字,更增膻中穴行散气郁之功,令郁结之气开,气散则火灭,火灭则心神安,失眠可愈。为配合膻中行气解郁之功,加肝经输原穴之太冲,以调气血、解肝郁、清肝火。膻中、太冲两穴皆用行针手法之泻法,旨在行散气郁,散火以安心神。
《灵枢·寒热病》谓:“足太阳有通项入于脑者……入脑乃别阴跷、阳跷,阴阳相交,阳入阴出,阴阳交于目锐眦,阳跷气盛则瞋目,阴跷气盛则瞑目。”可见失眠与阴、阳跷脉关系甚为密切。赵军教授选用申脉、照海两穴以调理阴、阳跷脉。照海乃足少阴肾经穴,通于阴跷脉;申脉乃足太阳膀胱经穴,通于阳跷脉。王氏报导采用针刺照海、申脉两穴为主配合辨证取穴治疗失眠具有较好的疗效[7]。《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善用针者,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不寐为阳跷之气盛,阴跷之气虚,故行针手法采用补照海而泻申脉,调理阴阳,阴阳和则眠自安。故双“十”字针法加此二穴,其调神解郁安眠之功更强,对于肝郁气滞型失眠的治疗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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