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坤, 冯加纯, 刘亢丁, 邓 晖
Miller-Fisher综合征(Miller-Fisher syndrome,MFS)为自身免疫性疾病,是吉兰-巴雷综合征(Guillain-Barre’Syndrome,GBS)的少见变异型。通常为单相病程,表现为眼外肌麻痹、共济失调及腱反射消失三主征,还可伴有球麻痹、四肢无力、感觉及自主神经功能障碍[1]。国外报道GBS的发病率为(1~2)/10万人,MFS仅占GBS的1% ~5%,复发性MFS则更为罕见。本文报道1例中年女性复发性MFS患者。
患者,女性,48岁,教师。9年前(2004年)咳嗽、流涕7d后出现左眼睑下垂及视物双影伴肢体轻度麻木无力、走路不稳。查体发现左眼上视、下视、外展不全,四肢肌力5-级,肌张力正常,双下肢膝腱反射减弱,左侧指鼻、跟膝胫试验欠稳准,双侧病理征可疑阳性。头核磁检查未见异常,脑脊液蛋白 0.62g/L(正常值0.15 ~0.45g/L),白细胞 11 ×106/L,当时诊断为“脑干脑炎?”,并给予地塞米松15mg静点并逐渐减量,治疗3d后左眼睑下垂及眼球活动较前好转,但又出现右眼睑下垂,15d出院时仍有视物双影,肢体麻木及走路不稳症状好转。出院后口服强的松1m,停药时向左侧注视时仍有视物双影,余方向均正常。停用激素20d受凉咳嗽后患者又出现左眼睑下垂,左眼内收、外展运动均受限,伴有左侧肢体麻木无力、不能走直线,诊断为“多发性硬化”,再次应用激素及丙种球蛋白治疗,症状好转。出院后患者一直小剂量口服强的松,在此期间患者无发病,复视症状基本消失,无肢体麻木及走路不稳。本次入院前14d停药,停药7d后患者出现咽部疼痛,并再次出现左眼睑下垂及复视,无肢体麻木无力、走路不稳及视力减退。本次入院查体:血压128/88mmHg,神清语利,满月脸,左眼睑下垂至3-9点钟位置,双侧瞳孔等大等圆,直径约3.0mm,直接、间接对光反射灵敏,左眼上视、内收、下视不全并伴复视,右眼球向各方向活动灵活,眼睑及眼外肌疲劳试验阴性,双侧额纹、鼻唇沟对称等深,伸舌不偏,四肢肌力5级,肌张力正常,双上肢腱反射减弱,双下肢跟、膝腱反射消失,双侧病理反射均阴性,双侧指鼻试验、跟膝胫试验均正常,无深浅感觉减退。
本次入院后查神经电图及肌电图结果显示:右尺神经、正中神经、胫神经、腓总神经运动支传导速度明显下降并伴有波幅轻度减低,右正中神经、尺神经F波延长,右胫神经H反射延长;双侧眼轮匝肌、右小指展肌低频重复电刺激波幅无衰减;脑干视觉诱发电位检查未见异常。头核磁(2004年3月、2013年5月)未见病灶;颈、胸段核磁平扫示颈3~胸5椎体轻度骨质增生,相应脊髓未见异常;肺CT示左肺舌叶少许炎变,右肺中叶小炎性结节。空腹血糖、甲功五项、抗核抗体系列、心肌酶及肿瘤标志物检查未见异常;血清梅毒、HIV抗体阴性。入院后6d行腰椎穿刺检查,腰穿压力、脑脊液蛋白、白细胞数、IgG合成指数正常,血清和脑脊液GQ1b抗体、GM1抗体、GD1b抗体均阴性。入院后诊断为“复发性MFS”,给予激素口服及丙种球蛋白 0.4g/kg静点,连用5d,患者症状明显好转。停用丙球5d后又出现左眼睑下垂,考虑患者反复发病,出院后加用硫唑嘌呤25mg/d。2m后随访,患者左眼睑下垂已完全好转,对患者行总体残疾量表(ODSS,Overall Disability Sum Score)评分为0分,疲劳量表(FSS,Fatigue Severity Score scale)评分为2分。
患者中年女性,9年内3次发病,急性起病,病前均有上呼吸道感染症状。首次发病时以眼外肌麻痹、共济失调及腱反射减弱为主,并伴有四肢轻度无力,腰穿检查示蛋白-细胞解离,头核磁检查未见异常,应用激素治疗1m后症状好转停药。停用激素21d后第2次发病,再次出现眼肌麻痹且不能走直线,用丙种球蛋白和激素治疗,症状完全好转,并小剂量激素维持约9y。再次停用激素7d后第3次发病,出现眼睑下垂及复视,疲劳试验阴性,四肢腱反射减弱或消失,肌电图检查为正中神经、尺神经、腓总神经运动传导速度明显下降并伴有波幅轻度减低,重频刺激试验阴性,肺部CT未见占位性病变,无特殊病原体感染证据,复查头、颈部核磁均正常。综上,患者反复出现眼外肌受累,病程中伴有肢体共济失调,四肢腱反射减弱或消失,无深浅感觉减退,脑脊液中曾有蛋白-细胞解离现象,神经电生理检查证实为周围神经脱髓鞘,重频刺激试验阴性,多次头、颈部核磁检查均正常,激素及丙种球蛋白治疗有效。据上述,可排除重症肌无力及多发性硬化,诊断为复发性MFS。
MFS为GBS的变异型,在临床上比较少见。GBS的复发率为1% ~6%,MFS复发更为少见。Heckmann等[2]对28例复发性MFS的临床特征及实验室检查进行分析,结果表明,男性患者较女性更易复发,复发性MFS中男性患者占57%,女性患者为37%,首次发病的平均年龄为34岁,末次发病平均年龄为47岁。21例患者仅有1次复发,5例患者2次复发,1例患者4次复发,还有1例患者高达7次复发,平均复发周期为9.45年。几乎所有复发性MFS的临床特征与首次发病时症状相似,主要表现为眼肌麻痹、共济失调及腱反射减弱或消失,这可能与MFS主要累及固定的脑神经有关。除了典型的三主征外,75%的患者可伴有感觉障碍,57%的患者可累及面神经、舌咽及迷走神经,43%的患者出现四肢轻度无力,39%的患者伴有自主神经功能障碍,如窦性心动过速及尿潴留等,18%的患者累及呼吸肌。
据统计,84%的MFS患者病前伴有呼吸道或消化道感染,主要病原体为空肠弯曲菌和流感嗜血杆菌。有证据显示空肠弯曲菌和流感嗜血杆菌感染后发生MFS的机率分别为21%和8%[3]。空肠弯曲菌和流感嗜血杆菌的脂多聚糖(LOS)结构与人类外周神经的神经节苷脂结构类似,通过分子模拟机制致病。动眼神经、滑车神经、外展神经髓鞘中神经节苷脂GQ1b含量明显高于其它脑神经和周围神经。病原体感染机体后,产生交叉的免疫应答,GQ1b抗体破坏支配眼外肌的神经髓鞘后可造成传导阻滞,从而引起眼肌麻痹。复发性MFS还可伴有其它少见症状,Kaiser-Smith[4]报道的复发性MFS伴有急性感觉性共济失调,Vinals[5]报道的患者主要表现为臂丛神经炎症状,Chan[6]报道的患者以视神经炎形式起病,Hamaguchi[7]报道的复发性MFS同时出现Bickstaff脑干脑炎的症状。本文报道的患者3次发病前均有确切的上呼吸道感染,与文献报道一致。
复发性 MFS脑脊液蛋白-细胞分离可以不显著。据Heckmann统计44%的复发性MFS脑脊液蛋白正常(小于0.4g/L),32%的复发性 MFS 蛋白轻度升高(0.4 ~0.6g/L),20%的复发性MFS蛋白显著升高(大于0.6g/L),因此脑脊液正常并不能除外MFS的诊断。80% ~90%的MFS患者血清中可检测到自身免疫性GQ1b抗体,也有部分患者伴有GM1、GM2、GD1b、GT1a水平的升高。血清 GQ1b抗体滴度于发病时增高,以后逐渐下降,于2年后消失[8],本例患者GQ1b抗体阴性考虑与发病时间长及临床症状轻微有关,GQ1b抗体滴度低不易检出。
与GBS相比,多数MFS肢体运动神经传导和肌电图正常,少数患者个别神经可出现运动神经传导轻度异常如末端运动潜伏期(DML,distalmotorlatency)延长,少数患者出现肢体肌电图异常。MFS具有感觉神经受累重而运动神经受累轻的特点[9],Kaplan[10]和 Sitajayalakshmi[11]对复发性 MFS患者进行腓肠神经活检,均发现有显著的脱髓鞘改变。本例患者电生理以尺神经、正中神经、腓总神经运动传导速度明显下降为主,伴髓鞘脱失,这与以往报道不完全相符,其原因尚不明确。
MFS以免疫治疗为主,包括丙种球蛋白和血浆置换。丙种球蛋白可封闭GQ1b IgG抗体,阻止其与周围神经GQ1b结合产生抗原抗体反应,进而阻止其破坏神经结构与功能。重者可进行血浆置换,该疗法短期内可迅速清除体内的免疫活性物质,使病情得到控制。激素治疗目前存在争议。激素能抑制MFS的复发,推测可能为激素可使细胞免疫受到强烈抑制,使淋巴细胞数目减少,尤其对辅助T淋巴细胞的抑制作用尤为显著,使其相对和绝对计数降低,发挥免疫抑制和免疫调节作用。也有学者认为激素并不能缩短MFS病程及减轻其严重程度,认为激素治疗MFS有效是因为该病具有自限性。本例患者应用丙种球蛋白治疗有效,对激素治疗敏感,并有依赖性。
[1]Mori M,Kuwabara S,Fukutake T,et al.Clinical features and prognosis of Miller Fisher syndrome[J].Neurology,2001,56(8):1104-1106.
[2]Heckmann JG,Dütsch M.Recurrent Miller Fisher syndrome:clinical and laboratory features[J].European Journal of Neurology,2012,19(7):944-954.
[3]Mori M,Kuwabara S,Yuki N.Fisher syndrome:clinical features,immunopathogenesis and management[J].Expert review of neurotherapeutics,2012,12(1):39-51.
[4]Kaiser-Smith B.Relapsing polyneuritis following classic Miller Fisher syndrome[J].JNeurol Neurosurg Psychiatry,1989,52:802-803.
[5]Vinals M,Anciones B,Cruz MA,et al.Recurrent Miller-Fisher syndrome associated with brachial neuritis[J].Neurologia,1989,4(2):61-65.
[6]Chan JW.Optic neuritis in anti-GQ1b positive recurrent Miller Fisher syndrome[J].British journal of ophthalmology,2003,87(9):1185-1186.
[7]Hamaguchi T,Yamaguchi K,Komai K,et al.Recurrent anti-GQ1b IgG antibody syndrome showing different phenotypes in different periods[J].Journal of Neurology,Neurosurgery & Psychiatry,2003,74(9):1350-1350.
[8]Grezi S,Tam F,Lamia B,el al.Bickerstaff’s brainstem encephalitis[J].Rev Med Inteme,2005,26(4):748.
[9]孙 青,刘明生,崔丽英,等.Miller-Fisher综合征和 Bickerstaff脑干脑炎临床及电生理特点[J].中华神经科杂志,2012,45(10):702-705.
[10]Kaplan JG,Schaumburg HH,Sumner A.Relapsing ophthalmoparesis-sensory neuropathy syndrome[J].Neurology,1985,35(4):595-596.
[11]Sitajayalakshmi S,Borgohain R,Mani J,et al.Recurrent Miller fisher syndrome:a case report[J].Neurology India,2002,50(3):3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