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接受现状与文化自觉

2012-11-27 05:29:20
山东社会科学 2012年7期
关键词:传统节日仪式符号

耿 波 赵 勇

(中国传媒大学 文学院,北京 100024)

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接受现状与文化自觉

耿 波 赵 勇

(中国传媒大学 文学院,北京 100024)

青年学生是传统节日文化实现传承的主要人群之一,其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接受状况是关键所在。如何实现对青年学生传统节日文化从“应该”到“为何”的文化自觉,如下方面值得注意:超越节日实用观念,培养青年学生的节日理性;创造各种传统节日的社会参与平台,引导青年学生主动参与,激发其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多样性创意;启动高校传统节日教育,创立家庭与学校双驱引导的传统节日教育体制;重视传媒,推进现代传媒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深度阐释。

青年学生;传统节日;符号;仪式;文化自觉

一、传统节日传承与当代青年学生

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是无形节日内涵的物化载体。中国传统节日的显著特点,在于其历经千百年后仍然活在民间,并体现出巨大的传承活力。因此,当代中国传统节日文化研究的首要问题,不是要关注作为“文化遗迹”的节日文化样态,而是要呈现作为“文化传承”的节日文化样态。但在当下,节日文化的传承却面临着很大的困境:传统节日在现实传承中经常是内涵丧失、形式走样,使大量传统节日的“节味儿”越来越淡,功利色彩越来越浓。这一现象已成为中国当前传统节日传承中头等重要的问题,也为众多节日文化研究者所关注。

传统节日内涵丧失的主要原因,在于承载节日内涵的节日符号和仪式在当代社会中的衰落。节日内涵是节日文化中的无形层面,它包括节日文化中的精神、价值与记忆层面,是节日文化的精髓,它的传承必须依托物化的节日符号和仪式才能实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传统节日内涵的文化传承必须建立在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传承问题的解决之上。

青年学生是传统节日文化实现传承的主要人群之一,当代青年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接受现状是传统节日文化实现传承的关键问题,然而这同时也是当前传统节日传承最为棘手的地方。

在当下,人们在谈及青年学生的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时,通常认为问题在于当代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样式知道得太少了,因此造成了他们对传统节日文化的疏离,其实并非完全如此。以当代青年学生对西方洋节的态度而言,从数量上来看,青年学生对西方洋节符号和仪式的掌握其实并不比中国传统节日更多,然而他们之所以对洋节的态度比之传统节日要更为积极和投入,在根本上是因为那些为数不多的洋节符号和仪式包含着他们积极的文化认同。以圣诞节为例,其符号和仪式体系主要包括“圣诞树”、“圣诞大餐”、“圣诞礼物”等寥寥几项,但对青年学生而言,“圣诞树”等符号和仪式虽然简单却是他们时尚文化的载体,尤其是与接下来轮番登场的元旦、春节与元宵等传统节日相对比,由此所造成的差异性更强化了青年学生对圣诞节符号和仪式的认同。因此,当代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接受与传承,认知的数量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赋予传统符号和仪式的文化认同是否能够达成。

节日文化认同的实质是节日文化的自觉,当代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接受与传承必须以实现其节日文化自觉为前提。“文化自觉”是文化人类学的重要观念。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于1997年在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开办的“第二届社会文化人类学高级研讨班”上首次提出了这一观念,以此来描述不同文化群体在文化冲突中文化的自我觉醒与自我创建。①费孝通:“文化自觉只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形成过程,所具的特色和它发展的趋向,不带任何‘文化回归’的意思,不是要‘复旧’,同时也不主张‘全盘西化’或‘全盘他化’。自知之明是为了加强对文化转型的自主能力,取得决定适应新环境、新时代时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见费孝通:《论人类学与文化自觉》,华夏出版社2004年版,第188页。青年学生是正在成长的文化人群,其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关注与判断正处于启蒙阶段,他们的传统节日文化实践中最具价值的地方,在于他们对传统节日文化符号和仪式的接受中总包含着丰富的文化自觉的因子。发现并揭示当代青年学生传统节日文化实践中的文化自觉要素,进而从社会教育、学校教育、自我修养、社会实践等各方面提出建议,使蕴蓄在青年学生精神中健康的节日文化自觉因子得以培育生长,使承载节日内涵的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在文化自觉性的前提下浮现,是当代青年学生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得以传承的根本。

当然,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文化认同本身是复杂的,节日文化的文化认同又可分为身份认同与责任认同两个层次。所谓身份认同,就是将节日符号和仪式体认为自身文化身份的象征。比如,青年学生对圣诞节等洋节的积极参与,在自身文化传统与圣诞文化并无实质传承关系的前提下,“圣诞树”、“圣诞大餐”等符号和仪式其实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缺乏文化内涵的延续。与之相比,对一个伴随圣诞节成长起来并包含丰富切身体验的西方人来说,圣诞节的符号和仪式就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其自身成长与文化归属的象征,而其接受与传承也不仅仅来自身份认同的需要,而变成了一种文化责任,这是节日文化的责任认同。当下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文化认同,无法一步到位就实现责任认同,先是引发其身份认同,然后在身份认同的基础上再实现责任认同是比较现实的,毕竟传统节日的文化内涵于当代青年学生而言已经失落太久。

二、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认知与接受现状

为切实把握当代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认知与接受现状,我们进行了专项调研。此次调研对象设定为北京市大学与中学高级阶段的青年学生。随机抽取的学校包括中国人民大学、人大附中、北京师范大学、师大二附、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中国传媒大学、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中国政法大学共8所大、中学校。此次调查对象男性292人,女性300人。调研对象年龄主要集中在16—28岁之间,其中19岁、20岁和21岁的大学生分别占总调查对象的25.7%、29.3%和25.3%。家庭居住在城市中心区的青年大学生为208人,占总调查对象的69.3%;城乡过渡区的59人,占19.7%;农村的31人,占10.3%;缺失2人,占0.7%。

本调查采取问卷法收集资料。问卷由23个问题构成,分别涉及人们需不需要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政府、学者、民众等各种因素在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中的作用,人们对春节的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态度倾向,以及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未来建设等问题。全部问卷资料由调查员检查核实后进行编码,然后输入计算机,利用SPSS分析软件进行统计分折。分析类型主要是单变量的描述统计。以下为调研结果与状况分析:

1.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认知与关注现状

认知与关注是接受的前提性心理动机。本调研主要从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是否需要”、“够不够鲜明”以及“有什么意义”三个角度来对青年学生进行询问,考察其对节日符号和仪式的认知与关注现状。

(1)在是否需要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问题上,青年学生的认知明确,态度鲜明。青年学生在回答“您认为传统节日是否需要一定的仪式或符号来体现”时,认为“非常需要”、“一般需要”、“需要”的分别占到39.5%、26.1%和25.1%,三者相加,显示青年学生在传统节日“是否需要一定的仪式或符号”问题上达到了90.7%的“需要”认同比率。这说明青年学生在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是否需要”的问题上认知明确、态度鲜明,这是在青年学生群体中推广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必要前提。

(2)从关注的层次上来看,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感性关注超过内涵关注。在回答“您觉得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对过节有什么意义”的问题时,认为“增加过节的兴致”的占29.3%,“加深对节日含义的理解”的占35.9%,而“用来更好地表达情感”的占28.9%。在这一组数据中,“增加过节的兴致”与“用来更好地表达情感”二者涵括的是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感性关注,而“加深对节日含义的理解”则凸显的是青年学生对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内涵诉求。以此来看:“增加过节的兴致”与“用来更好地表达情感”二者百分比相加占到了58.2%,较高于“加深对节日含义的理解”占35.9%的百分比。

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内涵关注较低的现象,说明了这样一个问题: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对于青年学生而言,其认知与体验渠道大部分来自家长与学校,包含较大的被灌输的成分,因此他们对传统节日与仪式更多的是抱着被动接受、消极理解的态度来面对的。这与前面他们在“需不需要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与“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是否鲜明”两个问题上的认知错位所显露出的问题是一致的。

(3)在内涵关注层次上,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内涵认知正处于从无知到有知的中间地带,家庭教育与自觉参与是青年学生获取节日内涵认知的两大途径。在回答“您对传统节日里一些符号和仪式的具体含义了解多吗”的问题时,回答频率从高到低依次为非常了解(2.0%)”、“了解(13.7%)”、“一般了解(68.0%)”、“不了解(13.0%)”、“非常不了解(1.3%)”。

图 青年学生对“您对传统节日里一些符号和仪式的具体含义了解多吗”的回答情况

如图所示,这一组数据在倾向上形成了一个前后对称的波浪式图像。以“一般了解”为波峰,前后波谷分别是“非常了解”与“非常不了解”的对称,以及“了解”与“不了解”的对称。这说明当下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内涵认知正处于从无知到有知的中间地带:既非全然无知,也不是全然知道,而是处于似知非知的转折点上,凸显出了普及节日符号和仪式内涵的紧迫性。

青年学生实现内涵认知的途径,包含家庭教育与自觉参与两个方面。在回答“您是通过什么途径了解传统节日一些符号和仪式的含义的”时,回答比率从高到低依次为“父母告知(59.3%)”、“亲身参与(17.7%)”、“自己感悟(7.0%)”、“电视广播(7.0%)”、“阅读书籍(5.0%)”、“老师教导(1.3%)”,“父母告知”所代表的家庭教育与“亲身参与”的参与活动成为学生节日内涵认知的两条途径。数据显示,“老师教导”所发挥的作用最小。

2.青年学生对当下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现代传承的看法

(1)在确认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传承责任问题上,现代传媒被认为比政府引导、传统教育担负更大责任。对青年学生而言,主流文化(政府引导)、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是养成其节日认知的传统渠道,传媒则构成了青年学生节日认知的现代渠道。调查显示,在确认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传承责任问题上,现代传媒被认为担负了更大责任。

在回答“要想加强大家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了解,您认为谁的责任更大”时,认为“传播媒体”的占到55.0%,这说明青年学生对现代传媒在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传承上有着很高的信任度。究其原因,这与青年学生是伴随着现代传媒成长起来的有关。与之相比,认为“政府部门”应担负责任的达到了15.3%,而对于“专家学者(教师)”与“父母”的信任率各是“5.7%”,与对“传播媒体”的较高信任度都不能相比。

青年学生对“传播媒体”的信任高于传统教育,其实质是他们节日文化自主意识的体现。与传统教育相比,“传播媒体”在青年学生的节日认知中是更为自主、体现出认知主动性的渠道,它与传统教育灌输式的节日教育形成了对比。青年学生倾向于认为“传播媒体担负较大节日文化传承责任”,其实是对自身节日文化自主性的表白。从另一方面看,传统教育的不被认可,显示出传统教育的节日文化教育存在较大的问题。

(2)青年学生的节日文化自主意识特别值得关注。在以“您觉得通过什么方式最能充实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所体现的含义”为引导问题的调查中,同样显示出“现代传媒被认为比政府引导、传统教育担负更大责任”。认为“媒介宣传”能够充实传统节日与仪式含义的占44.7%,而选择“政府组织活动”的占17.8%,选择“专家讲座”与“学校开设的课程”的分别占4.2%与6.4%。这与前述调查结果是一致的。

在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内涵的习得问题上,传统教育的灌输式模式已引起了青年学生的不满,通过饱含自身参与体验的形式来习得节日内涵,已经成为青年学生的强烈诉求。在这一问题上,为青年学生所信任的现代传媒可能并不能独荷重任,主流文化引导与传统教育应通过转变节日文化教育方式,使青年学生参与节日文化的热情得以表达和释放。

3.青年学生对当下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多样性与一致性问题的看法

(1)在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多与少的问题上,“主张多样”与“主张一致”都没有形成主流意见,“无所谓”成为主流意见。在回答“您觉得有必要设计一个统一标志来代表春节吗”这个问题时,认为“很有必要”的占到22.7%,在回答“您认为一个节日的符号或仪式越多越好,还是越少越好”时,认为“越少越好”的占到29.3%。这说明,在青年学生群体中,主张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一致性”的比率在30%以下,占不到三分之一;同样,在回答“您认为一个节日的符号或仪式越多越好,还是越少越好”时,有18.7%的学生回答“越多越好”,也就是说主张“多样性”的比率不到20%。所以,在青年学生群体中,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是多样性还是一致性”的问题没有形成主流意见,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一问题在青年学生群体中关注度的缺失。

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多样性与一致性问题,是传统节日文化中的重要问题,但青年学生对此问题缺乏关注,反映出当下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文化的关注是浅层感性的。在回答“您认为一个节日的符号或仪式越多越好,还是越少越好”时,50.3%的青年学生选择了“无所谓”,大大超过了“主张多样(18.7%)”与“主张一致(29.30%)”的比率,成为了主流意见。

青年学生为什么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多样性与一致性问题“无所谓”?原因可能有两点:一是传统教育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教育不到位。在传统教育的节日文化教育中,传统节日通常被展示为模式化、僵化的形象,这在青年学生的心目中造成了先入之见;二是当今多样的其他文化符号对节日符号和仪式的问题造成了巨大冲击。青年学生是当代多样文化符号的追逐者,与节日文化符号相比,由当代娱乐文化、消费文化所产生的符号影像更加多元,这使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多元与否并不抱热切态度。

(2)在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现代创生问题上,青年学生持理性的态度。在回答“如果政府和相关专家为春节制作了一系列过年的符号和仪式,您会认可吗”时,简单的“认可”或“不认可”分别占到12.3%与14.7%,而较为理性的“不好说,这要看其中的内容”则占到66.3%,可以看出青年学生在政府与专家引导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现代创生问题上并没有简单肯定或否定,理性较强。在回答“有人认为老百姓自己会创造、选择适合传统节日的符号和仪式,无须政府、学者给予引导,对此您怎么看”时,有58.0%的人选择了“认可,老百姓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同样显示出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现代创生是有较为充分的理性准备的。

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多样性与一致性问题,以及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现代创生问题,是传统节日实现当代传承的核心问题,青年学生对这一问题的看法至关重要。调查显示,青年学生对这一问题的关注与看法正处于“无所谓”与“有理性”的摇摆边缘。如何在当代多元符号的冲击语境中唤起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多元性问题的关注,如何改善传统教育的节日引导模式,使青年学生从较浅层的节日感性深入深层的节日理性的层面,是青年学生节日符号和仪式问题的焦点。

4.青年学生对春节符号和仪式的接受现状

(1)从对春节符号的认同来看,包含亲身参与经历的节日符号获得了较高认可。调研对象对春节意象的认同由高到低依次为“春联(81.2%)”、“鞭炮(76.80%)”、“红包(74.80%)”、“春晚(68.10%)”、“福字(64.40%)”、“烟花(53.70%)”、“水饺(35.60%)”,其中认同度最低的三项依次为“庙会(23.80%)”、生肖(20.50%)”和“门神(17.10%)”。认同度最高的前两项是“春联”和“鞭炮”①在一项由山东大学张士闪教授对鲁中寒亭地区民众节日活动的调查中,同样证实了“放鞭炮”和“贴春联”在青少年群体中的极高认同率:“调查结果显示,16—25岁的被访者参与比例较高的节俗活动有:春节期间放鞭炮(94.7%)、在家做年夜饭(94.1%)、贴春联(92.8%),清明节祭扫烈士墓(53.9%)、荡秋千(28.9%)”。参见张士闪等:《中国传统节日的传承现状与发展策略——以鲁中寒厅地区为核心个案》,《山东社会科学》2012年第1期,第93页。。“春联”与“鞭炮”为什么会成为青年学生对春节实现符号认同的首选?原因存在于两个方面:一是“贴春联”、“放鞭炮”是当下春节习俗中最普及、认同度最高的春节习俗,青年学生的认同包含有被社会、家庭引导的因素;二是“贴春联”、“放鞭炮”对青年学生来说是参与最为方便的春节习俗,参与性以及由此造成的节日记忆是其认同的重要原因。

认同度最低的三项依次是“庙会”、“生肖”和“门神”。“庙会”因为失去了青年学生切身参与的特点而变得逐渐失去了认同性。“生肖”作为年节符号,在传统社会中是相当重要的节日认同载体,但对青年学生而言,“今年是什么年”在公元纪年的冲击之下已变得相当模糊,不具有切身参与的性质。“门神”如同“庙会”,参与性较低,同样不能获得他们的认同。

(2)从对春节仪式的参与来看,家长引带与参与吸引是青年学生实现参与的组合原因。青年学生对春节仪式的认同,由高到低的排列依次为“拜年(89.60%)”、“迎财神(21.20%)”、“祭灶神(20.50%)”、“逛庙会(14.90%)”和“敬祖先(11.80%)”。从年龄上看,老年人参与神圣性节俗活动的比例较高,而年轻人喜欢参与娱乐性节俗活动。

“拜年”为什么成为青年学生参与度最高的节日仪式活动?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家长的引带与督促。“拜年”在中国家庭中往往是家长对孩子进行伦理教育的重要方式,家长引带与督促孩子“拜年”成为青年学生参与“拜年”活动的重要原因;二是“拜年”具有较强的参与吸引力。“拜年”简单易行,包含亲情,因此对青年学生具有较强的吸引作用。

与之相比,“迎财神”与“祭灶神”对青年学生而言,家长引带的因素明显降低(在城市中有绝大多数家庭已没有“迎财神”、“祭灶神”习俗),同时其参与吸引力也大大降低,明显不能成为青年学生积极参与的对象。

(3)青年学生具有很高的节日文化自觉,“文化认知”与“文化责任”是节日文化自觉意识的两个层次。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接受必然以明确的节日文化自觉为接受前提。在回答“春节前后的几天里都有一些讲究,对这些讲究您怎么看”时,回答“很有意思,应该遵守和依从”的占到了22.0%,回答“很有意思,一定要有所了解,但不必膜拜遵从”的占到了62.7%,二者相加,显示84.7%的学生认为春节里的“讲究(传统符号或仪式)”“很有意思”,这是青年学生对春节符号和仪式具有较强文化自觉的体现。

进一步分析可以发现,“很有意思,一定要有所了解,但不必膜拜遵从”的回答,其核心是“有所了解”,这是节日文化认知的自觉性;而“很有意思,应该遵守和依从”的回答,其核心是“遵守依从”,这是节日文化责任的自觉性。因此,“认知”与“责任”构成了青年学生对春节符号和仪式进行接受的文化自觉性的双重要素;同时能看出,对青年学生而言,节日“认知”的自觉性要比节日“责任”要高很多。

三、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接受的文化自觉与培养建议

上述调研对青年学生的节日符号和仪式接受现状进行了揭示。调研显示,在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接受方面,家庭教育的文化引导仍然是主流。在回答“您是通过什么途径了解传统节日一些符号和仪式的含义的”的问题时,有59.3%的人选择了“父母告知”;在调查“您在春节一定要参加的活动”时,有89.60% 的人选择了“拜年”这一以家庭为本位的节日形式。毫无疑问,家庭的文化引导对当下青年学生的节日文化接受具有主流影响作用。

然而,家庭的文化引导是否就解决了青年学生节日文化接受的一切问题呢?很明显不能。家庭对青年学生的节日文化引导,在很大程度上起着一个“身行示范”的作用,可以给学生“应该这样做”的节日文化训育,却较难完成“为什么这样做”的节日文化开释,因此造成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在内涵认知上的普遍缺失。

本来,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内涵的认知应当由学校教育来接力完成,但调查显示,学校教育在这一方面的效果令人失望。仅有1.3%的人认为自己是通过“老师教导”来了解和认识传统节日的,而在回答“要想加强大家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了解,您认为谁的责任更大”时,认同“专家学者(教师)”与“父母”的青年学生各占5.7%,这与他们对传播媒体高达55.0%的信任度无法相比。因此,在家庭对青年传统节日文化完成了“应该这样做”的训育之后,如果学校教育能很好地接续对青年传统节日文化“为什么这样做”的文化开释,那么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仪式与符号的接受的确能够实现较好的效果。

然而,在此我们应强调的是,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的接力会起到较好的效果,这只是就外在形式而言,其实质是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的通力配合,能够实现对青年学生传统节日文化从“应该”到“为何”的主动性启蒙,所以,关键问题将仍然落脚在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文化自觉之上。调查显示,在当代青年学生的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接受中,文化自觉意识在其文化实践中实际发生,而这种实际发生的文化自觉意识,正是青年学生实现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传承的前提所在。

归结起来,青年群体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文化自觉体现在这样几个方面:第一,在“是否需要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问题上,青年学生认知明确,达到了90.7%的“需要”认同比率。第二,在“节日内涵认知途径”方面,展现了形态多样的主动式获取,有17.7%的人选择了“亲身参与”,7.0%的人选择了“自己感悟”,5.0%的人选择了阅读书籍。第三,在回答“要想加强大家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了解,您认为谁的责任更大”时,信任“政府部门”的为15.3%,信任“专家学者(教师)”与“父母”的各为5.7%,而有高达55.0%的调查对象选择了信任“传播媒体”,这是很有说服力的一个数据:从传播参与性而言,“传播媒介”与“政府”、“专家”、“学者”相比,对青少年而言具有更高的参与性,他们选择对“传播媒介”的高度信任,正是他们节日文化自觉性的鲜明表达。同样,在回答“您觉得通过什么方式最能充实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所体现的含义”时,认为“媒介宣传”能够充实传统节日与仪式含义的占44.7%,认为“自身参与学习”能够充实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所体现的含义的占到了26.9%,二者相加体现出了青年学生节日文化自觉的倾向,而这一倾向在数值上达到了71.6%的绝对比率。第四,在节日符号和仪式认同方面,包含亲身参与经历的节日符号获得了较高认可。以春节符号为例,青年学生认同度由高到低依次为“春联(81.2%)”、“鞭炮(76.80%)”、“红包(74.80%)”、“春晚(68.10%)”、“福字(64.40%)”、“烟花(53.70%)”,这些认同比率超过半数的春节符号和仪式具有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对青年学生而言包含较高参与度,与之相比,参与性较为缺乏的春节符号和仪式认同度也较低,如“逛庙会(23.80%)”、“生肖(20.50%)”和“门神(17.10%)”等。

青年学生对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文化自觉既已存在,由此可从以下五个方面进行培育蒙养:

第一,超越节日实用观念,培养青年学生的节日理性,引导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的传承落实在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内涵认知与文化责任上。

节日理性是指对节日文化的理性把握,与节日实用观念相对,它包括节日文化的内涵认知与文化责任两个方面,是节日文化自觉的内涵之一。当前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传承,最大的误区在于仍然沿袭传统节日传承观念中的“日用而不觉”,因为在纯粹的生活实用性上,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在今天失去了它显见的竞争力。这对青年学生而言,尤其明显。

调研显示,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文化实际上正处于选择的十字路口。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仍然灌输以节日实用观念,不具说服力。启发学生的节日理性,引导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内涵充分认知,进而使其焕发传统节日的传承的文化责任,使其超越“文化实用”观念而作出选择。

调研显示,青年学生其实具有较强的节日理性的潜质。在回答“如果政府和相关专家为春节制作了一系列过年的符号和仪式,您会认可吗”时,简单的“认可”或“不认可”分别占到12.3%与14.7%,而较为理性的“不好说,这要看其中的内容”则占到66.3%,可以看出青年学生在政府与专家引导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现代创生问题上并没有简单肯定或否定,理性意识较强。

第二,摈弃节日灌输观念,确立节日参与的现场观念,创造各种传统节日的社会参与平台,引导青年学生以节日文化志愿者的身份参与或组织传统节日文化活动。

节日灌输,缺乏参与,是当前青年学生传统节日传承的先天病,也是他们失去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关注热情的根本原因。调研显示,从对春节符号和仪式的认同度来看,包含亲身参与经历的春节符号和仪式比之缺乏参与或参与度不高的其他节日符号和仪式,具有非常悬殊的认可度差异。

青年学生可以传统节日文化志愿者身份实现节日参与。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的现场体验,在幼年、少年时期多是被家庭或学校引导参与,包含较大的被动性;青年时期,青年学生的节日参与应充分彰显其主动参与意识,传统节日文化志愿者是相当合适的身份。当前在青年学生中已赢得越来越多的人参与的“清明汉服祭拜”活动,说明了“传统文化志愿者”的发展是有活力的。

节日文化决策部门应当创造各种社会参与平台,为青年学生的节日志愿活动创造实现的空间与条件。设立大学生传统节日文化专项基金、组织大学生传统节日文化游行与高层论坛、鼓励大学生创办传统节日社团以及进行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创新实践等,是当下可行的几项举措。

第三,启动高校传统节日教育,凸显家庭教育的主导性,创立家庭与学校双驱引导的传统节日教育体制。①张士闪教授在对鲁中寒亭地区的节日认同调查中,从不同的个案得出了相同的提议:“调查结果显示,青少年参与传统节日的积极性很高,但对于传统节日的认知度、认同感和参与性尚有很大的提升空间。青少年是传统节日的传承主体,是未来文化的创造者,他们对于传统节日文化的认知、态度与行为将直接影响到传统节日文化的传承与发展的前景。政府,尤其是文化和教育部门要有意识地加强对青少年的传统节日文化教育,增强他们对传统节日的认知、体验和理解,这对于弘扬中华传统节日文化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参见张士闪等:《中国传统节日的传承现状与发展策略——以鲁中寒厅地区为核心个案》,《山东社会科学》2012年第1期,第96-97页。

节日教育是青年学生传统节日传承的核心命题。调研显示,在对青年学生的传统节日教育中,家庭教育占据首要位置,学校教育令人失望。在回答“您是通过什么途径了解传统节日一些符号和仪式的含义的”时,回答比率从高到低依次为“父母告知(59.3%)”、“亲身参与(17.7%)”、“自己感悟(7.0%)”、“电视广播(7.0%)”、“阅读书籍(5.0%)”、“老师教导(1.3%)”,“父母告知”所代表的家庭教育与“亲身参与”的参与活动成为学生节日内涵认知的两条途径。“老师教导”被显示所发挥的作用最小。

传统节日教育在当前我国高校教育中几乎是空白,在全国近两百所各类高校中,传统节日课程没有进入必修课程体系,大部分是以选修或课外辅导的形式进行,而家庭教育一直以来成为青年学生传统节日文化的启蒙阵地。

高校传统节日教育亟需启动,而家庭教育在当前应成为青年学生传统节日教育的主导。高校传统节日文化教育呼之欲出,但当前高校传统节日文化教育不宜零散施教,应在专业设置、课程设立、培养目标等方面加以明确和规范化;而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相比,对青年学生的传统节日文化教育更具终身教育的特点,言传身教,耳濡目染,是青年学生节日理性与节日情感养成的主要平台,在启动学校教育时,应通过教育形式创新,强化学校与家庭之间的教育沟通,将家庭传统节日教育纳入学校传统节日教育的开放平台,实现家庭与学校的双轮驱动。

第四,重视传媒,善用传媒,抵制现代传媒的肤浅化倾向,推进现代传媒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深度阐释。

青年学生是与现代传媒共同成长的群体,他们在传统节日的传承问题上对现代传媒抱很大信任。在回答“要想加强大家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了解,您认为谁的责任更大”时,认为“传播媒体”的占到了55.0%;在回答“如果需要突出和强化传统节日的符号和仪式以增加节日气氛,您认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时,39.0%的人认为需要依靠“传媒制作节目”。现代传媒以其巨大的传播优势使人们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快速获知,是引导青年学生实现传统节日文化传承的优良契机。

然而,现代传媒存在巨大缺陷。现代传媒自身包含肤浅化、娱乐化的传播倾向,这使其在传播节日符号和仪式时容易削平节日内涵,凸显其娱乐化、感观化。所以,要重视传媒,但更要善用传媒。推进现代传媒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深度阐释,是善用传媒来传播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内涵的方向。

第五,抵制单一,欢迎多样,从青年学生的节日生活实践出发,激发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多样性创意。

调查显示,青年学生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多样性缺乏认同。在回答“您觉得有必要设计一个统一标志来代表春节吗”问题时,主张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一致性”的占不到三分之一;同样,在回答“您认为一个节日的符号或仪式越多越好,还是越少越好”时,主张“多样性”的比率不到20%。所以,在青年学生群体中,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是多样性还是一致性”的问题没有形成主流意见;相反,50.3%的人对“您认为一个节日的符号或仪式越多越好,还是越少越好”选择了“无所谓”。

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多样性是节日文化富有活力的重要表征,青年学生对多样性的缺乏认同是很大的忧患。如何重建青年学生对节日符号和仪式多样性的关注?方法有二:一是从既有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体系中发掘资源,呈现其丰富性,吸引青年学生的关注与参与;二是从青年学生当下节日生活实践出发,激发其对传统节日符号和仪式的多样性创意。

C912.4

A

1003-4145[2012]07-0066-07

2012-03-22

耿 波(1976—),男,汉族,山东沂源人,中国传媒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传媒大学审美文化研究所副所长。赵 勇(1979—),男,汉族,山东沂源人,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城市问题》编辑部编辑。

本文为国家艺术科学委托项目(决策咨询)“弘扬节日文化研究”(项目编号:10JG002)的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陆晓芳sdluxiaofang@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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