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可爱的骨头》是根据美国女作家艾丽斯•西伯德的同名畅销书改编而成。由文学作品改编而成的电影已是司空见惯,然而,电影却要以不同的手法和创作来体现原著的主题与精髓,以电影语言和画面展现来凸显故事的张力。
电影作为一种不同于文学的艺术形式,其意象的选择与表达则更偏重于某一特定的形象,这些形象绝不是仅仅物理表象,而是包含着情感和思想的特殊形象,也就是意象(imagery)。[1]
本部电影的导演在影片的拍摄过程中善于注重电影的意象表达,并通过不同的方式体现。
影片的开始和小说的开始一样,以一个14岁女孩的口吻讲述自己的故事:“我姓沙蒙,听起来就像是“三文鱼”,名叫苏茜。一九七三年十二月六日,我被杀害时不过十四岁”("My name is Salmon, like the fish … first name, Susie.I was 14 years old when I was murdered on December 6, 1973.")。她是连环杀人案件中最新的受害者,凶手是她的邻居哈维,一个貌不惊人喜欢养花的男人。苏茜死后并没离开人间而是停留在一个叫做inbetween的地方,在哪里,她无法接受自己已死亡的现实,只能在那个神奇朦胧的世界俯瞰着地面上的一切。像幽灵一般,苏茜年复一年地注视着家人和好友悲恸欲绝,观察着冷酷的凶手逍遥法外。透过这个世界,苏茜看到父母因失去女儿而悲伤以及因警方无法破案而感到挫败,而且她还尝试指引父亲寻找凶手。在此同时,苏茜强烈感受到亲人朋友们对她的爱与回忆,也以旁观者的身份体验了她的死亡给亲人带去的痛苦与折磨。最终她明白她必须要让亲人们接受她死去的现实而且找到重新过平静生活的方法。
意象是中国首创的一个审美范畴。我国在汉代以前, 意象说已名实俱备, 十分成熟: 把意象理解为“表意之象”,中国有句古话“情景交融”则更生动的表现了意象的含义和作用。[2]触景伤情,情由心生,可见,意象本有两个层面,形象和意念。也就是说,形象是单一的外在的,具有客观性,而意念则是复合的,内在的,具有主观性。而意象则是二者的复合物,可以说是“心随我动”。
影视作品多使用意象进行创作,例如,在电影《夜访吸血鬼》中导演多采用哥特建筑和音乐来体现吸血鬼文化的恐怖,神秘、魔幻。建筑是文化的产物,是一个民族文化最具体的表现之一。在电影中,建筑不仅是“景”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电影叙事的空间,而且其自身所蕴含的哥特文化特质是构建电影意境的重要因素。在文学上哥特是用以形容那些以黑暗寂寞地点(如荒废城堡)为背景的奇异、神秘之冒险故事;是对人类自身黑色阴暗面的展示,也是对当时社会正统思维模式的一种挑战,是一种恐怖、神秘色彩的混合体。
在艺术作品中,作者往往通过意象来升华影片的象征和寓意,意象更多体现了作品的情感。在《可爱的骨头》中,导演充分运用了意象的写意功能,全方位地揭示了影片的主题。在这部影片中,导演从意象的几个层面来体现主题思想和描述主线。
西方巫术记载蜡烛在巫术中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有时蜡烛是咒语的一个环节,也可以作为连接灵魂的纽带。例如在电视剧《吸血鬼日记》中蜡烛是可以连接灵魂的纽带,巫师举行仪式的目的在於崇拜自己信仰的神祗,赞美与连结更高的力量。当然,蜡烛也有希望的含义,象征着生命和灵魂。当父亲在警察告知其发现女儿遇害的消息后,悲痛欲绝,但是,父亲并没有丧失寻找女儿的念头,于是,夜晚父亲在窗台放上他和苏茜亲手制作的模型瓶并点燃一根蜡烛。现实中的蜡烛烛焰自然的微微跳动,但是,导演却设置了一个对比,在窗户玻璃倒影中的蜡烛却在舞动,灵动的烛火将整个房间照耀,似乎在传递着另外一个世界的信息。换句话说,是苏茜在向父亲传递着深深的爱意和无奈的求助,因为,她还没有放弃对家人的思念和对哈维的复仇。静止的烛焰是表象,跳动的烛焰是真相。于是父亲被这个信息所引导,继续追寻女儿的下落,他渴望真相也渴望慰藉。
苏茜佩戴的手链的特写出现三次,第一次出现在苏茜的手腕上,寓意明了,这条手链是她的钟爱之物,随身佩戴,人链一体。第二次是苏茜被害后,灵魂来到凶手哈维的家里看到水龙头上挂着自己的手链后骤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杀害。这里手链象征着苏茜的肉体,苏茜生前一直佩戴着的手链几乎和她本人溶为一体,所谓人在链在,苏茜死后,灵魂离开肉体,也就无法再次获取她的手链。继而,手链被凶手留下来。手链第三次出现则具有戏剧性,警探拿着苏茜佩戴着手链的照片到哈维家里进行询问和调查,而此时,凶手却发现苏茜的手链正挂在一个显眼的地方:客厅的椅背上。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心不在焉的警探却毫无察觉,让凶手再次逃脱。而这次经历后,凶手哈维决定销毁罪证,将手链扔进一条河流里。而这次特写中,手链则象征了苏茜温婉而又执着的爱情,手链的活泼象征了苏茜少女情怀,而手链被凶手沉入水中后,苏茜的灵魂也受到相同的迫害,苏茜无法接近她所爱的男孩。同时,灵魂也同手链一起,沉入黑暗的水中。可以说,手链链接着苏茜的肉体,灵魂和情感。影片中手链的特写发挥得十分成功。
照片在电影中的作用是暗示的效果,照片的人物往往会在电影情节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影片一开始就展现苏茜孩童时期的照片,带给人们一种温馨的感觉并揭示孩子在家庭中的重要性。继而,苏茜少女时代的照片让观众有了一条主线,那就是苏茜的生活是整个家庭的生活。照片的另一次暗示作用出现在对凶手哈维的描述:哈维在萌发罪恶意念的时候,镜头掠过一张哈维母亲的黑白照片。这张照片以黑白呈现,突出罪犯内心的空洞和感情的冷漠。照片的意象不断的出现在影片中,形成明显的反差:温暖和冷漠;梦境与现实;美好与罪恶;绚烂与残酷。
在影片中,冰锥在苏茜愤怒的时候闪动,在给她一个暗示:尖利带有寒光的冰锥象征着苏茜的愤怒和爆发。冰锥的出现无疑是一个超现实的意象,冰锥,是犀利而又冷峻的的象征。是冥冥之中惩罚的武器。冰锥没有落下是因为“时候不到”。影片的结局中,带有寒光的冰锥这一意象又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凶手哈维就被这审判之剑击中,摔下悬崖而死。
灯塔,在西方的语境里一直都是有其含义的。灯塔是人类社会的产物,人们靠灯塔给远航的船只指示方向;灯塔也是守望者,它不灭的明灯给迷茫者以希望。在西方文学作品中,灯塔的意象大量地存在,弗吉妮亚•伍尔夫的《到灯塔去》,更是直接以灯塔的意象形成故事的主线,成为现代文学史上的名篇。灯塔这一意象在这部影片中出现在不同的个场景中。灯塔在《可爱的骨头》中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意象,有着幻象与真实的交织,还有着异常复杂的结构。首先,灯塔是希望的象征。父亲制作的模型瓶中就有灯塔,父亲在装有灯塔的模型瓶上点燃了“希望”蜡烛,希望能借以灯塔的力量来传播蜡烛火焰的希望,藉此来寻求和苏茜的灵魂沟通。现实中人们对灯塔的印象是希望,而在苏茜的世界中灯塔意象是虚幻缥缈,甚至是苏茜悲惨命运的见证。电影中以苏茜世界中“灯塔”为意象,揭示了苏茜在失落与愤怒之下的困惑及其孤独无助。苏茜的灵魂世界中也出现巨大的灯塔,残酷的照耀着苏茜死后的灵魂世界,没有指引,只是冷冷的机械性的照耀,象征着凶手冷冷的精神世界对苏茜的迫害。
房子在这部电影的意象可以说是是动态的。从商店里的模型房屋到凶手制作的模型房屋,以及苏茜手链上的房屋饰物都体现了各自的象征意义。第一,房屋代表着家庭、温暖和爱意,苏茜的家庭充满了爱意和温馨。第二,房屋也代表着空虚和罪恶,凶手内心冷漠空虚,靠残害人的生命来残喘可怜的生命,就是因为他生命中没有出现家庭的温馨和爱意。所以,哈维在不停的建造房屋模型来获取心理安慰。
导演在这部影片中通过对一系列意象的运用体现了生命与死亡的二元对立。每个意象的出现并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叠加,互为表里,体现了一个解构和建构的过程:一个家庭因为失去爱的人而解体,又通过对生命的珍视而重新融合。罪恶的建构和解构皆在于生命和死亡。
这部影片中导演试图通过意象的隐喻来体现原著,并加以诠释。可见,电影作为一种视觉艺术,需要运用意象的表达进行描述,而意象本身则是电影导演对原著的意念表现。[3]
[1]游飞.电影的形象与意象[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0(06): 78-82.
[2]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231
[3]艾丽斯•西伯德.可爱的骨头[M].施清真,译.北京:作家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