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雄
按专业角度来讲,搞创作除了敏锐的观察力外,还须有笔耕不辍的恒心和毅力。无论评话还是弹词,情节是书的骨架,环境(指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是故事的依托,人物乃构成情节的主要条件。判断作品有无灵魂,就看故事意境(意蕴)的高下。总之紧密环绕外层、内层才能到达最高级别的深层。
我的创作水平并不怎样,只是依靠几十年的演艺生涯所积攒下来的经验,将一只只故事或一段段历史串连起来,然后经过一次次的艺术加工再演绎给广大听众们听的。写就的二部长篇离实际的要求相差甚远,但口头文学有其的灵活性,错了可以从头修改。我和爱人陈碧红一起,多年来坚持四方讨教,将专家、老师、听众的意见汇集起来进行N次的修改与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总算使作品从最初的“摇摇摆摆”慢慢的变得“像模像样”了。
我知道自己的书里缺点漏洞肯定不少。然而大部分的听众很是理性的,明白现代书在探索阶段、不够成熟,决不肯将其一棍子全部打倒。据说当年蒋月泉与朱惠珍老师初说《白蛇传》时,因为书没有成熟而走了不少弯路。作为一代宗师尚且有这样曲折的经历,何况我们这些小字辈。当然,一本书的成功与否,要靠演员理解能力的深浅及表演水平的高低。演绎新书不比老书,后者有前辈的积累及传统书里生、旦、净、丑、末的套路。对于江南演员来说,现代书最大的障碍是普通话问题。往往台下千锤百炼,到了台上一阵紧张,结果张口结舌、忙中出错。而书中的特定人物如:汪精卫、蒋介石、陈璧君、宋美龄、张学良、赵四小姐、川岛芳子等等,每个人的地位、脾气、修养各不相同,因此角色的举手投足、出言吐语很有讲究。咱虽不可能演得跟影视剧似的那样传神,也必须有三分的影子吧?要把每个历史名人演活,除了普通话,对其的人生经历和特定性格的揣摩理解是演绎角色的重中之重。那汪氏年少时期相貌英俊,被誉为民国三大美男子之一。其曾经在1910年带人谋刺清室摄政王载沣,大胆的壮举得到举国敬仰。孙中山逝世后,他是第一个合法继承人,政治资本的积累远在蒋介石之上。可惜由于性格上的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以至于搞得“田园荒疏、颗粒无收”。特别是在中日战争期间丢失了中国人应有的气节,沦为无耻的汉奸。如同宋朝的秦桧,卖国求荣,陷害忠良,为人不齿,遗臭万年。不过汪氏自幼才学超群、博古通今,且能写得一手好字。无论正、草、篆、隶,皆凝练有力、结构奇特,而且线条粗细分明、节奏变化强烈,具有特殊的韵味和魅力。因此这是个饱读诗书、道貌岸然、有点“诗雾腾腾”的出色政客。
蒋介石早年曾留学日本。1908年加入同盟会。在日本振武学校毕业后,追随孙中山闹革命,1924年担任黄埔军校校长。从小熟读兵书、颇有心机,在北伐和中原大战中尽显军事才能、大耍狡诈手腕,瞅准时机将对手逐个击败。慢慢的,把掌握党、政、军三把大权的汪精卫赶下台,来个取而代之。蒋介石性格刚毅、坚韧不拔,只要认定的事情坚决要办到。当年为了追求宋美龄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尽管前面障碍重重,最终这桩被别人认为根本不可能的婚事还是如愿以偿。与孙中山成为连襟,旨在抬高自己的声誉和地位;蒋宋联姻既为蒋家王朝打下扎实的基础,又得到一位能与自己并驾齐驱的贤内助,所以这是桩有百利而无一弊的好“买卖”(抛妻弃妾的恶名,比起江山社稷便不值一提了)。虽则蒋氏学识上无法同汪氏相提并论,但其所写的柳体、颜书等居然有晋人劲媚和雍容雄浑之味,以骨力劲健见长,很有特点。据此不难看出,这是个头脑清醒、自我控制力强的人。而且一旦做出决定后,就不容易变。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民国时的风云人物的背后,都有一位非同一般的夫人。陈璧君是南洋富商之女,自幼大胆泼辣、性格倔强。16岁便追随汪精卫加入同盟会参加革命,因此其也是国民党元老。孙中山在筹建黄埔军校时,她曾为此募捐来数十万的资金立下汗马功劳。其随后担任中央检察委员、一大代表。正因为出道早、资格老,向来自以为是、唯我独尊。为了与蒋决一雌雄,几乎迫不及待的、赶鸭子似的把老公推上了贼船。至于这样的行径是否会遭国人唾弃、遗臭万年,完全被她忽略不计了。这个专横跋扈、独断独行的女人,在争权夺利的旋涡里不仅断送丈夫一世名节,也最终把自己送进了监牢。
宋美龄的性格却与她大相径庭。幼年生长于美国,受到良好的教育,雍容华贵、知识渊博。虽说同蒋介石结合属于政治婚姻,尽管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蒋家王朝的统治,但在抗战期间及西安事变中显露出大智大勇、以柔克刚的第一夫人风范,为世人所称颂。这是个心胸豁达的人,当蒋介石在与共产党的决战中失利后,她很坦然的劝慰他:“争一分寸步难行,退一步海阔天空”。因此蒋氏退到台湾,反攻大陆毫无半点希望的情况下,非但没有在忧愤交加中死去,而是生活得十分充实愉快,这背后有夫人的大半功劳。晚年的宋美龄对政治已经不大感兴趣,常常沉湎于书画艺术里流连忘返、有滋有味。也许是天生的缘故吧?蒋夫人书画作品的艺术水准,非一般的画家能相提并论的。汪精卫与蒋介石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一个“磨骨扬灰”,一个老死台湾。由于各自夫人的性格差异,故塑造出了“不一样”的夫君和政坛巨头。
为了演好以上几个人物,我们也费了不少的心思。这四个人都是反对共产党的,但也不能就此将人家彻底否定吧?人都是有两面性的,硬生生把他们描绘成妖魔鬼怪不符合历史事实,也缺乏实事求是的精神。要将人物演活,须了解他(她)的思想观点、生活轨迹、脾气性格、兴趣爱好等等。只有把这些吃透,才能演绎出汪精卫慢吞吞的带点书卷气的男中音,蒋介石浙江口音的官腔普通话,陈璧君居高临下、声色俱厉的腔调以及宋美龄庄重典雅、委婉动听的上海话(既不能嗲得像交际花一样的腻,又要区别赵四小姐的清丽可人的声音)等。一个角色到位与否,除了出言吐语要拿捏得当,还必须为他们的唱词配上合适的调门。蒋介石不大会唱小杨调、徐调之类的,汪精卫也不可能动不动来一档张调什么的。唱腔贴近个性、说话根据身份、唱词符合内容,这是写弹词的最根本的要求。
当然,确定人物的基调,还要有生动的故事。弹词不可以像评话一样的海阔天空、无限伸展,我们每一回书得定在一个点上细做,弹词说得像流水线一样没人愿意听的。在政治题材的书里,爱情不是故事的中心,乃是为人物增加色彩的调剂品。一部民国的历史不可能在三五天内说完的,只有削除旁枝选一两条主线,把爱情与政治搅和在一起,尽可能自始至终贯穿到底。有鲜明的人物就有动听的情节,有挖掘余地的地方必然会出现生动的角色,两者之间相交辉映、相辅相成的。
尽管我们的作品还没有完全走向成熟,但我相信只要坚持创作与实践相结合的原则,只要锲而不舍地耕耘下去,将来总有收获的季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