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屏
影视旅游拟态环境权变对策研究
——基于导游审美信息传播模式
■王 屏
影视旅游;拟态环境;环境权变;对策研究;导游解说模式
20世纪80年代,渐进的文化殖民现象既定着当代文化视觉转向,哲学与文化相互间的阐释纠结,加速理论范型的递变,使“看”成为愈发复杂的文化实践。如同其他观看方式,旅游赋予“看”新的社会文化内涵,此“看”具有丰富意味。事实上,能够唤起并愉悦旅游者目光的观赏客体原本只是异域却普遍的景观,但纯粹的表征效果通常自动默认景观为“奇观”(Guy Debord),影视是众多技术美学运用的一种修辞手法,镜头呈现的视觉盛宴满足了受众虚幻想象,而此般图景的无限积聚终究捕捉旅游欲望的印记。于是,我们将影视理解成“行为领域的某种维度”(Irit Rogoff)。
倘若“视觉活动作为一种文化行为,其核心问题必然是人的视知觉与视觉对象之间的关系”,那么,影视旅游需要关注在模拟符号构筑仿像(simulacra)世界后,如何消解银幕图像于现实场景中被颠覆的可能,如何坚守最初视觉感知的话语霸权,“拟态环境”(Pseudo-environment)及其权变(contingency)则是其间不可规避的研究议题。“拟态环境”原属舆论学、传播学术语,若立足于此考察认识影视旅游,即为全新视角。因而,本文对影视旅游拟态环境作出延伸性探讨。
复制并还原现实的逼真,是艺术思维的根本点,也是影视之重要美学特征。影视使命在于再现世界,造就“完整世界的神话”(André Bzain),这一切之所以能够得以实现,是因为构思、摄制、剪辑技术凭着它巨大潜力自如地把握着镜头与视点的分寸,叙述时空交错的回忆,继而致影视抽象主题简化为生动画面。画面的连缀重构系列信息传播秩序,影像的拼贴调度人们视觉与心理接受机制,在剧中,观众看到的关于物质生活的常规状态其实是影视假定诉诸的艺术真实,是影视类像型塑的拟态环境。
拟态环境虽与现实环境存在一定的偏离,却为客观世界美学意义上的重现,模糊了审美理想和日常生活明确分野,而被人们所体验。此种微妙渗透于独特的作品风格,并非仅局限表层的感官刺激,还包括在对影视合理唯美关照中给予观众多维立体隐喻空间的震撼,“让观众通过代偿作用超越现实障碍,假想性地实现自己的愿望和幻想,从而使潜意识得到释放、宣泄和满足,最终达到心理平衡的目的”[1](P138)。
由现实的人向文本角色定格的完成,实际是牵引观众消费文本的过程,对于法国后现代理论家鲍德里亚来说,影像是制造消费主义需求最突出的手段。但“产品的威信不是由物质的质量而是由象征文化质量所决定”[2](P126),影视的象征价值正是源于某种现实的匮乏,当拟态环境附加影视象征意义、开启观众期待代码系统之际,影视旅游逐渐兴起。正如李普曼(Walter Lippmann)所说的:“拟态环境就是楔入在人和环境之间的中介,偶然的事实、创造性的想象、情不自禁地信以为真,这三种因素便会产生一种虚假的现实,导致人们做出激烈的本能反应。[3](P15)
人的理解受制于存在理解之前的诸因素,它是以预先有的文化习惯、与现有的概念系统为前提的,人们认识、理解任何对象的过程都浸透着预先存在的理论图式,并受制于先在的某种目的性。[4](P40)观影过程中,影视拟态环境同样事先提取受众审美心理上的先在结构,其先验性奠定深厚的现实美感体验之早视背景,且包含代表预测认知内核的审美期待(aesthetic expectation)。
需要说明的是,潜在影视旅游者的审美期待是伴随经验与动机的前审美心理状态模式,通过影视作品传播信息影响建立,注入叙事感性特质的图式化信息虽于接受层面统辖受众期待视野,却仅维持模糊、虚拟的有关影视拍摄地实体景观审美意象与价值的假设。旅游者由于先期不自觉受到审美期待干预,以神往实地能够给予印证。在具体的旅游活动里,影视的标志时空已向景观时空转换,旅游者承载着审美期待寻找精准的影视场景,寻找初始观影的目标感受,试图按照自己原有审美图式同化(assimilate)真实客观世界,“体验是影视旅游者最主要的动机”[5]。然而,与延迟性、真实性的旅游体验相对接时,片面性、抽象性的审美期待注定两者间的契合只能为偶然,反差是必然①。反差的直接效应造就心理力场的产生,此力由观赏主体所接收到的审美信息明显体现,其指示方向完全悖于现存的期待格局。同一时间无法顺沿预演的前快乐 (forepleasure)轨道行进的审美动力,促发个体调节内部潜能对付当前情境的应急变化,紧张的悬浮态势使期待结构水平于一定程度走向瓦解,旅游者原有的表层审美心境极速落空。至此,影视旅游拟态环境发生权变,旅游者期待视野遭遇阻隔。
皮亚杰指出:“若原有图式无从囊括外界刺激,连续与环境交互作用,主体便会通过发挥认知结构的顺应(accommodation)功能,修正原有图式抑或创立新的图式,逐步适应变化的客体。”[6]尽管审美期待为认知变量,其期待指向受挫则使审美主体早已形成的注意突然中止,误认自身审美能力缺失,但于审美实践,旅游者并非消极静观和被动反应,而是更倾向在一种信息权威引导下,对感知迁移了的景致重新补充、加工,直至主观体认的平衡融汇。
信息“是对客观事物变化和特征的反映;是客观事物之间相互作用和联系的表征;是客观事物经过感知或认识后的再现。”[7](P26)因拟态环境带来审美冲突的干扰,非具象化隐性信息需要借助载体力量进入旅游审美传播。审美的高级阶段本身是以语言为媒介并同形象、情感融合展开的思维活动[8](P249—250),所以,潜藏甚至呈现某种矢量因子的导游解说,无疑为承载审美信息(aesthetic information)和营造现实美感情境的最佳介质。解说的原生动力统驭着旅游者审美欣赏的方向、力度及主观判断,审美心理要素力量的扭结,事物外部征象感知与游客内部审美心理在多次周期流转中碰撞、同形,主客体间矛盾终究达于和谐节律。各种对美之形态予以观照的过程,势必产生审美快乐,旅游体验的终极目标应是逐求愉悦。[9](P135)影视旅游亦是如此。通过解读旅游审美心理流程,深入探讨与之相适应的导游审美信息传播模式,以此构建主体(影视旅游者)、客体(影视景观)与媒介(导游员)和谐的三元对话审美体系(见图1)。
当知觉将感觉到的事物诸多个别属性综合至一个整体映象时,事物的意义初步彰显,此种性质使知觉成为人们认识世界的基元,也成为审美的基元。严格地讲,审美始于知觉。[10](P58-59)审美知觉尚表现与普遍知觉不同的完形感知,据格式塔心理学家系统研究,某些审美对象之所以能够引发审美主体愉悦,则因于特定条件下被组织得最符合知觉规则,即显示出对称、统一、和谐并具最大限度简朴形式的完形。“简约合宜”是审美知觉的独特品质。
图1 影视旅游审美心理环形历程
初级范畴阶段的审美体验看似纯然感性,实际交融一定理性和文化因素。影视拍摄地的色彩、光影、台词、人物、道具等外在素材虽可纳入审美视阈,但侧重权衡传播再编码的导游解说需借助知觉定势与经验契合审美期待,省察精准的审美嫁接突破口,制约知觉内容常随主体选择发生的质量变易,以此瞬间唤醒影视旅游者全新审美注意。
语言是刻录事物审美印迹的感知符号,于语义回归和延伸方面存有展示空间,援引冷僻名词术语、颠覆传统语法秩序的解说却总会让受众无所适从。在紧随固着审美注意且脱离功利倾向的审美知觉当下,导游理应采用亲善自然的语词确切传达影视场景或古典建筑或岸壁林竹的清晰本质特征,也为旅游者接受影视景观信息提供公正对等的平台和审美框架。于是,对象的另类审美意识成就强大审美惯力声势,削弱依赖声音释放与线性流动。传播手段的局限,并将彼此关联的影视景观审美结构集约化。按照循序范型给予整合排列的信息充分调动旅游者知觉组织能力并适应知觉机制,审美主体顺势同化导游解说擎领忽略异己的非相应图式,其审美思维于刺激样式物态提纯中完成简明格式塔②,从而本能趋附影视景观。
知觉阶段,只对物体表象大体扫描与组织完形,并非意味审美结束。审美知觉最终目标是创造和引向一个独立的审美世界,所以,完整的审美经历亦须对知觉完形进一步审视,由此转入深层的审美认识。[11](P61)在这非推理性延续鉴赏的过程里,审美主体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遵循着普遍法则,其间对立原则于影视旅游者审美心理运动规律把握及审美情感积淀具有重要意义。
影视拟态环境和现实审美环境之冲突,不仅表现于审美对象间的矛盾,审美主客体间斥力和主体审美心理要素、功能内在关系同样显现差异,对立原则始终贯穿整个创造美的心里运动且决定审美探索的发生,但唯有通过新颖、变幻的对象信息强化感官刺激,使原本平淡乃至沉寂的情绪再度充溢,兴奋势能的集中激活审美主体指向、控制的探究反射。因此,导游解说的丰富趣味不是处处刻意的标新立异导致内容空洞无物,而是力图发掘景观的潜在美,依托感性婉约与理性朴实互动的审美信息捕捉前所未有的语言潜能和影视创意生命形式,使主体凝神默虑指称客体时感受到影视情节跳跃式人文主题风格,为影视旅游者拉开既定联想的序幕,孵化了的辞藻从浸润色彩的美感细胞分泌出些许想象晶核。此时,原已感知的表象成果由于饱和情感的诱发不断分解、综合,孕育审美主体崭新的想象认知构想,特定心境弥散至客体形象,将毫无思想与情感的景观变幻成美丽理想的描摹,旅游者审美思辨也于导游解说渲染力度逐渐顺应。
审美认识事实是一种非概念活动,其突出特点在于移情、想象中体悟客体的形象系统和全部意义,实现审美主客体深度和谐。和谐带来的生理快感升华至精神愉悦正是审美认识之快乐效应。
由审美认识产生的必然或直接的心理效果,则为审美判断。所谓判断,即“形式的合目的性”(康德语),包含了衡定审美客体情感理解与价值。尽管审美判断是审美理解最主要的存在方式,理解作为审美动态心理行程,与其他心理功能交互起着制导和规范美感的作用,从超感性直觉触发至内部意蕴把持再至心弦意象生成,但审美顿悟亦是审美判断必经的了悟过程,我们无法漠视。
审美顿悟是对客观现实的特殊反映,呈现主体于审美行进中的爆发特性,使审美认识、理解完成质变转换,由朦胧的悟飞跃为清晰的悟。先期的导游解说因酝酿明确审美目的与强烈探究意愿,牵引影视旅游者潜心专注,愉悦唤起高扬伦理的斗志和哲理沉思的完善,此种审美体验的深刻凸显为越过纷乱复杂的世俗,追求人格理想与审美景观的合一,“达到超道德的本体高度”(李泽厚语)。一切审美实践经验都给予审美顿悟先决铺垫。然而,顿悟是理智活动的方式,境界铸造的“纯粹意识”在审美认识之时,便已制止主动理性③,回复到早先所取得的有关“美”的普遍概念水平。震慑于影视元素之美和初始审美期望,理性不再顾及日常思维放置的种种界限,审美意会则只能流失于心间难以释怀。语言符号的概括职能是驾驭内部语言思维外化的路径,所以,此阶段导游解说需通过减少概念内涵扩大概念外延的逻辑方法,让外延较小的种概念过渡至外延较大的属概念,恰如其分的总结式解说语汇简捷朴素却标示了影视景观极致的高深,旅游者的被动理性得以突围,美本身从观赏主体精神领域消退。当旅游者映现审美症结顿时领悟、豁然开朗心理现象之际,审美判断弥合影视旅游虚拟抑或具象景观整体情境结构内存的缺陷,新图式进入主体观念系统补充其审美定势,并保留至下轮相同的审美境遇。
注释:
①本文对旅游体验和审美期待特点及其相互关系的阐述,源于谢彦君在《旅游体验研究:一种现象学的视角》中关于“旅游体验和旅游期望特点及其相互关系”的观点。
②“格式塔”是德文Gestalt的译音,中文一般将此译为“完形”。
③关于主动理性与被动理性的申说,由亚里士多德和阿奎那斯提出。主动理性是指从个别幻象或意象中抽象出概念的理性;被动理性是指理性中专管保存和接受普遍性概念的那部分,它负责保存概念,并随时将概念派作两方面的用场——判断和推理。
[1]宋家玲,李小丽.影视美学[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7.
[2](德)彼得·科斯洛夫斯基著.后现代文化——技术发展的社会文化后果[M].毛怡红,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
[3]Walter Lippman.Public Opinion.NewYork:Macmillan,1956.
[4](德)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陈嘉映,王庆节,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
[5]吴普,葛全胜,席建超.影视旅游形成、发展机制研究——以山西乔家大院为例[J].旅游学刊,2007,(7).
[6](瑞士)J·皮亚杰,B·英海尔德.儿童心理学[M].吴福元,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7]游五洋,陶青.信息化与未来中国[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8]邱明正.审美心理学[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3.
[9]谢彦君.旅游体验研究:一种现象学的视角[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5.
[10]陈望衡.当代审美原理[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
[11]滕守尧.审美心理描述[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本文在视觉文化时代背景下,以优化旅游业中人地审美关系为主旨,立足拟态环境剖析影视旅游形成的机制及其环境权变对影视旅游者感知体验的影响假设。并通过解读旅游审美心理运动轨迹,从审美知觉完形组织、审美认识快乐获致、审美判断图式明朗等三个维度探讨导游解说模式,试图构建主体(影视旅游者)、客体(影视景观)与媒介(导游员)和谐的三元对话审美体系。
F592.7
A
1004-518X(2012)01-0231-04
王 屏(1979—),女,江西农业大学博士研究生,江西农业大学国土资源与环境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影视旅游、旅游美学。(江西南昌 330045)
本文系江西省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项目编号:08SH10)的研究成果。
【责任编辑:张 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