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克彦
(泰州职业技术学院基础科学部,江苏泰州225300)
语言与认知不可分离,人的经验和认知能力在语言运用和理解中发挥着重要作用[1]。Talmy(1978)首先将图形-背景(figure/ground) 理论运用于认知语言学研究中,他认为图形-背景分离原则是语言组织信息的一个基本认知原则。随后越来越多的学者用这套理论解读诸多语言现象,就目前的研究看来,图形-背景理论被证明能有效地解释句法多样化、句子的结果歧义、介词的运用、时间状语的确定、倒装句的强调机制等语言现象。图形-背景不可同时被认知的规律也能很好地解读英语双关语的认知成因,并为英语双关语这一语言现象的研究提供很好的研究视角。
图形-背景首先是一种视觉三维空间概念。Rubin将其引入心理学范畴。后来,完形心理学家或曰格式塔(Gestalt)心理学家将其运用到对知觉的研究。根据完形心理学家的观点,确定一个物体为图形应遵循“普雷格朗茨原则”。“图形必须恰当地包含在背景中,图形具有完形特征、面积或体积小,运动或在概念上可移动”[1];它的场所、路径或方向可被视为一个变量,其特别的价值是突显;而背景面积或体积较大,位置较固定,与图形相比,在认知中处于次要位置,突显程度低,只作为认知的参照点,对图形起衬托作用。1915年,丹麦心理学家鲁宾(Rubin)设计了著名的人面/花瓶(the Face/Vase Illusion,见图1),将图形-背景引入心理学,探讨“图形-背景”分离现象(figure-ground segregation),重点论述了视觉和听觉输入是如何根据突显原则来组织的,“即大脑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有意义的图案上而忽略了周围其他的图案,”[2]人们不可能同时既看到人面又看到花瓶,因为图形-背景不能同时被感知和理解为同一个东西。“因为认知主体的知觉认识在面对图形和背景两部分信息时,其知觉场中视觉和听觉的输入是根据突显原则来组织的”[3]。
Rubin设计的著名的“花瓶-人面”是图形-背景的一个特例。因为花瓶、人面可分别成为图形,即图形与背景可以逆换,形成有趣的“知觉可逆图形”。这就与英语双关语的一语双关,有两个认知途径形成了高度的吻合。
图形-背景理论为解释语言的构成机制提供了一条有效的新途径,并成功地使心理学、认知科学介入到语言学的研究中。
双关语是一种有趣的语言现象,中英文都有双关语现象。双关语指的是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利用词的多义和同音的条件,有意使语句具有双重意义,言在此而意在彼的修辞方式。双关可使语言表达得含蓄、幽默,而且能加深语意,给人以深刻印象。双关可分为谐音双关和语义双关两类。无论谐音双关还是语义双关,其特点都是一语关顾表里两层含意,其中蕴含着的不直接说出来的含意是表意所在,既要含而不露,又要使人体会得到,寻味得出。双关语的使用是为了增强幽默和风趣,目的在于收到含蓄委婉、简洁、生动的效果。双关语就是话中有话,弦外有声,暗藏机锋,隐晦曲折,需要仔细嚼一嚼,只有体会到了弦外之音,交谈双方发出会心的笑,语言的魅力和说话者的幽默才能显现出来。而双关语的可交流性源于“语言是传递情感和暗示的交流工具,尽管语言表达千差万别,但表达者拥有共同的心理机制,双关语的心理机制就是语言所传递的信息”[4]。
Longman Dictionary给予双关语的解释是:an amusing use of a word or phrase that has two meanings,or of words having the same sound but different meanings.前者说的是语义双关,即一个词在双方的话语中不是同一个意思。如:Spring通常被首先认知为“春天”,但这个词又有“泉水”之意。Change既有“改变、变化”之意,又有“零钱、硬币”之意。后者说的是同音不同意的词在谈话双方中所形成的双关语。如:hear/here,hair/hare,plane/plain等。如:The magician pulled his hare(hair)from his pocket.这句话中听者可能最先反应出的词是hair而不是hare.这就是同音双关。
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的定义:“Pun means the use of a word in such a way as to suggest two or more meanings or different associations,or the use of two or more words of the same or nearly the same sound with different meanings,as to produce a humorous effect”牛津辞典的解释更多了语用和社交的意图。
双关语在表层意义上的完整性、自足性阻碍了听话者对背景意义的理解。正如观察者在“人面/花瓶”图形中识别出花瓶后,不会自觉意识到背景中含着人面的图形。美国心理学家欧文洛克通过实验证明:“如果受试者不知道图形具有多种意义,就不会发生知觉可逆转换”。当观察者知道图形是两可的,就会自觉付出努力,进行“知觉重组”,以便快速直接“知觉”第二种情形。如下面的对话;
A:Wheredid you wash it?
B:in the spring.
A:Iasked you wherenot when.
B:Itold you where.
A问B:你在哪儿洗的这个?当他得到的答案spring出现时,他首先的认知答案是“春天”,于是很生气地对B说:我想问的是地点,不是时间。而B说:我告诉了你地点(泉水)。当A得到B的提示后,会从认知经验中选出spring 的又一解释,转换认知的重点。
现代认知语言学家Sperber和Wilson认为人类的交际活动(语言的或非语言的)本质上是一种认知活动。在语言交际中,听话人并不是总能正确推理出说话人的意图。双关语的两个意义其认知所遵循的规律一般说来是:字面的、听话人的认知储备中最熟悉的、不需要太大努力可以获得的意义一般是最先认知到的,这部分是最先被感知为“图形”;隐含的、在认知者的储备中暂时休眠的那部分、需要进一步努力,最后才被认知的那部分可视为“背景”。这里的图形和背景都不是视觉的概念,而是认知学上的认知“焦点”与次焦点。
例(1)A boy answersthephone.Thecaller asks,
"Where areyour parents?"
"They ain't here!"
"Come on,son.Where's your grammar?"
"My gramma ain't here neither.She's gone to church!"
根据“图形-背景”原理,当男孩在听到parents之后,再听到grammar(语法) 时,gramma(奶奶) 这个词自然成为孩子注意的焦点,因为它与parents为同类词。而事实上,问话人在得到孩子的答非所问的答案时,追问他,你这么回答,你的语法到那儿去了?而孩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样的问答之间,“图形-背景”没有形成可逆转换,也正是因此,这段对话形成了双关语的诙谐效果。
例(2)A small boy swallowed some coins and was taken to a hospital.When his grandmother telephoned toask how hewas,anursesaid:“Nochangeyet”.
人面-花瓶图告诉人们这样一个道理,对于同一幅图画,如果关注的视角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5]。例(2) 中对“change"关注的重心和视角不同,会有不同的理解。如果把change归化为coin的同义词,那么得出的意思是:被孩子吞食的硬币还没有取出来;如果把change理解为“变化、改变”时,那么意思是孩子的情况没有产生变化。由此“No change yet”形成了一词多义的双关效果。
例(3)What’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a hill and apill?
One is hard to get up;the other is hard to get down.
例(3) 中问话人的焦点是hill与pill的拼写区别,问话人心理所期待的答案是:hill以“h”开头,pill以“p”开头。可是答话人的重心是基于自己对hill和pill的体验理解。“山”是很难(爬)上去;“药片”很难(咽)下去。这个答案出于意料之外,因此产生诙谐的效果。虽然答话人在认识中所突显的“图形”与问话者不同,但是以他的视角介入,结果也是正确的。这证明了认知语言学的一个观点,认知语言学认为同样的语言现象怎么理解更为人们所接受,是因人而异的,因为认知语言学的基础哲学是体验哲学。
由上述可知,“图形和背景不能同时被感知和理解为同一个东西,容易被感知为图形的事物具有完整的形状、结构和连贯性”[6],在双关语这一语言现象中,由于受人类认知基本规律以及“图形-背景”认知心理机制的影响,在具体语言交际中,谈话双方究竟突显哪个认知重点,不同的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是不同的,对于图形和背景的划分也是有区别的,“知觉对象和知觉背景是相对而言的,这依赖于知觉者个人的需要、兴趣、爱好、知识经验以及刺激物对个人的重要性等主观因素。”[7]由此可见,图像-背景理论在解释双关语的成因机制上有相当高的可靠性和有效性。
[1]李疆彤.论图形-背景理论在认知语言学领域运用的优势及不足[J].宜宾学院学报,2008,(2):109-112.
[2]曾红霞.从图形-背景论分析汉语歇后语的理解机制[J].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2010,(3):70-72.
[3]乔艳丽.图形-背景理论关照下英语结构歧义成因的认知分析[J].大连大学学报,2010,(3):125-127.
[4]魏玲敏.浅议双关语的可译性[J].科技信息,2009,(19):92.
[5]马建辉,王春会.英语结构歧义的认知研究[J].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6,(4):35-36.
[6]周岩.图形与背景理论与介词用法、句法选择[J].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2004,(1):115-117.
[7]李连涛.“双关”的修辞心理机制修辞学习[J].修辞学习,2004,(6):69-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