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治就没法子

文/徐迅雷

没法治就没法子

文/徐迅雷

我把这称为中国的“9·11刑事案”：2002年9月11日，在吉林省吉林市，一栋居民楼下水道堵塞，源源不断地涌出油腻腻的“肉馅”，警方迅速出警，很快证实那是人肉。他们追查到楼顶出租房，发现两具被肢解的女性尸体，扔在那里还没处理完，而租住在这里的杨树彬、张玉良、吴宏业和戢红杰4人已逃之夭夭——他们中三个男子来自哈尔滨，一个女子是吉林籍。

现在已经弄清楚了：这四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背后还有一连串命案，他们先后肢解了10名陪侍女性，涉案范围包括广东、浙江、吉林等地。今年春节前后，嘉兴、台州、深圳等地警员奔赴吉林，去提审这“四人帮”。

这四个凶犯非常疯狂，他们专门找陪侍女下手，一是因为“好接触”，二是因为“来钱快”。陪侍女郎进屋后，等待她们的是“三步曲”：第一步是惨无人道的折磨，第二步是逼迫说出银行卡密码或让家人寄钱，第三步是钱一到手就立即杀害并肢解抛尸灭迹。

事情到此为止，那还只是刑事案件而已。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竟能轻轻松松地集体遁形，改名换姓之后，在山西农村等地成功落户、完成身份“漂白”，变成“合法公民”；后来在内蒙古包头市组合家庭，安然生活了整整十年！要不是哈尔滨公安局一名巡警偶然浏览到这四人的通缉令，认出其中一人系“发小”，后经海量摸排而最终揪出罪犯，这案件恐怕还真是一时难以破获。

回看这案件，第一阶段是“社会人”个人“没法治”，所以犯下系列滔天罪案；第二阶段是“机关人”行政“无法治”，让通缉犯轻易漂白身份、逃过惩罚长达十年。后者的“没法治”，会导致社会治安管理失控，就是我说的“没法治就没法子”，更为危险。数据表明，在警方“清网”行动之前，全国有近32万名刑事案犯在逃；如今仍有A级通缉令逃犯18名、B级通缉令逃犯336名等逍遥法网——这其中还有多少受到过庇护、“漂白”了身份？不知道。

社会是网状结构的，有着各种连带关系。法国著名法学家狄骥，首创了“社会连带主义法学派”，提出一个重要命题是“社会相互关联性是法的真正基础”。狄骥认为，社会连带关系是一个永恒不变的事实，人们必然生活在社会中，必定具有社会连带关系；社会连带关系是一切社会规范的基础，法律规范作为社会规范的一种，也以这种社会连带关系为基础。在经济规范、道德规范、法律规范这三种社会规范中，法律规范是最高的。

如今，我们不从法理学层面，而是从现实社会的层面看，这种“社会连带关系”对国人来说确实影响巨大；而在这个“9·11刑事案”中，我们看到这帮犯罪分子相互间构成的连带关系，以及他们在漂白身份过程中，与政府职能部门、与农村、与他人构成的连带关系。正是这种连带关系，让他们顺利完成“轻巧转身”；同样，这种连带关系也让他们被警方顺藤摸瓜、一窝端——而一名警察和一个罪犯是“发小”，这样的“社会连带关系”成了重要的破案契机，还真是巧遇。

我说这些，只是想特别说明：以该案件为鉴，负有户籍管理责任的警方，要高度重视“社会连带关系”；而充分看清现实中的“社会相互关联性”，正是实现社会治安的一个基础。如果没法治、缺基础，那就很容易给犯罪分子造成可乘之机，而无法抵达法治正义的彼岸。

图：季平 编辑：靳伟华 jinweihua1014@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