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业FDI、制造业FDI的技术进步效应比较研究

赵玉娟，王光伟

（苏州大学 东吴商学院，江苏 苏州 215021）

0 引言

从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开始，人们认识到技术进步对经济增长长期持久的作用。自Findlay（1978）文献发表之后，外商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FDI）对东道国当地企业的技术进步效应成为了一个新的研究重点。在现有的研究中，直接针对服务业FDI的技术进步效应研究还比较缺乏。本文基于中国17个省市的面板数据，对Findlay模型所强调的外资企业的技术进步效应进行研究，检验“服务业FDI技术进步效应假设”在中国是否成立。制造业FDI是中国重要的一只投资力量，至今在中国FDI总额中仍占据着50%以上的份额，服务业FDI和制造业FDI通过不同渠道产生的技术进步效应是否相同？这是本文要探讨的问题。

1 全要素生产率（TFP）的测算

本文认为全要素生产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TFP）更能反映FDI对东道国技术进步作用的整体水平。受到可获得的指标数据的限制，因此采用索洛余值法来计算TFP增长率。遵循内生增长理论模型的一般建模思路：通过其他经济变量来解释技术进步率的变化。本文使用TFP增长率来衡量服务业FDI对技术进步的作用。

1.1 α、β的估计

考虑C-D生产函数式：

其中，i代表地区，t代表时间，Ait表示i地区t时的全要素生产率。α、β分别表示资本和劳动力的产出弹性。Yit，Lit，Kit分别表示国内生产总值、劳动力投入和资本积累。

借鉴已有文献，计算TFP增长率要先估计出全国平均水平资本和劳动力的产出弹性α、β值（如张军和金熠，2005；彭国华，2005等）。

将（1）式两边取对，得到：

将（2）式移项得：

依据（2）式对本文的α、β值进行估计。本文的计量分析包括中国大陆的17各省、市，所采用的数据的时间段为2002～2008年。具体的数据情况为：总产出Yit用各地区年度实际GDP总量表示；劳动总投入Lit用各地区历年就业人口数表示；总资本存量Kit用实际资本存量表示。本文中数据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为避免物价水平对数值的影响，以2000年为基期对总产出和总资本存量进行了调整。运用EVIEWS6.0对模型（2）式进行估计，结果如下：

其中，括号内数值表示回归系数的t统计值，＊＊＊、＊＊、＊分别表示显著性水平为1%、5%、10%。

1.2 TFP的测算

根据索洛余值法，TFP增长率等于产出增长率减去投入要素的增长率与其产出弹性相乘之后的数值。根据（4）式计算出的全国平均水平的资本产出弹性（α）和劳动力产出弹性（β），代入（3）式测算出各地区的TFP增长率。

2 实证模型、变量及结果分析

2.1 模型设定及变量说明

以内生增长理论为基础，我们认为服务业FDI、制造业FDI是决定中国经济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影响因素之一，从而建立两者内生化的技术进步表达式：

rsfdi，rmfdi分别表示服务业FDI、制造业FDI的实际金额，sfdil，mfdil分别表示服务业FDI、制造业FDI占国内总投资的比重。Ait表示全要素生产率，是由服务业FDI、制造业FDI流量（反映外资企业自身的要素生产率）、服务业FDI、制造业FDI分别占国内总投资的比重（反映外资企业技术外溢效果）来内生化决定的。θ、σ分别表示服务业、制造业外资企业与国内企业相比的相对生产率系数，反映了外资企业相对要素生产率优势促进技术进步的作用。Bit为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因素的残余值，度量了影响技术进步的各种其他因素。

（5）式中η、λ分别为服务业FDI、制造业FDI占总投资比重的系数，度量了服务业、制造业外资企业的技术外溢效果。FDI技术外溢的理论研究大多采用了以下假设：外资企业在东道国当地投资份额越高，意味着东道国当地企业具有更多的技术模仿机会，可以预计技术外溢作用越为显著。Findlay（1978）在其动态模型中将技术外溢效果视为外资企业投资份额的递增函数，这显示了FDI的技术示范效应，即外商投资份额越高意味着当地企业获得越多的技术学习机会。从（5）式中可以看出，服务业FDI、制造业FDI通过影响TFP促进经济增长，其途径有两条：一是外企企业自身的相对要素生产率的提高（θ、σ）；另一条途径是对国有部门、当地企业产生的技术外溢效果（η、λ）。因此，服务业FDI、制造业FDI促进中国全要素生产率的综合效应应由θ、σ、η、λ共同决定。

将（5）式等式两边取对数，得到：

利用近似估计：当z很小时，Log(1+z)≈z，对上式中的第二、第三项作近似估计，则（6）式可写为：

根据研究目的，加入与技术进步相关的经济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实证模型设定为：

模型（8）式中，tfp是被解释变量，表示TFP增长率。控制变量见表1：

表1 控制变量的测度和作用

由于中国从1998年后才开始对FDI分产业的实际利用金额进行统计，为了避免统计时间短而造成的实证偏差，本文使用了省际面板数据。由于一些省份并未对FDI进行产业划分，出现数据缺失，本文使用的样本是中国大陆17个省、直辖市2002～2009年期间的面板数据。其中，贷款占GDP的比重取自《中国金融年鉴》（2003～2010年）；劳动力数据来自《中国人口统计年鉴》（2003～2010年）。核心变量各产业FDI数据来源于《中国对外经济贸易统计年鉴》（2003年）和《中国商务年鉴》（2004～2010年）。其余变量的数据均取自《中国统计年鉴》（2003～2010年）。

2.2 实证结果及分析

实证模型（8）式对应的实证结果见表2。Hausman检验的结果显示本实证模型支持固定效应。本文选取的17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必然存在个体影响，因此该模型属于固定影响变截距模型。由于各地区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存在差异，所以使用GLS法（cross-section weights）对模型进行估计。

表2 服务业FDI技术进步效应的实证结果（全样本，2002～2008年）

从实证结果表2中，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tfp与当期的服务业FDI占总投资比重（sfdil）不显著相关，而与滞后一期的服务业FDI占总投资比重（sfdil）在1%水平上显著负相关。服务业FDI占总投资比重（sfdil）的系数反映了服务业FDI对中国TFP增长是否有溢出作用，是否存在服务业FDI的技术溢出。实证结果显示滞后一期的服务业FDI对中国技术进步产生了作用，但没有产生技术溢出，

（2）tfp与制造业FDI占总投资比重（mfdil）当期和滞后一期、二期不相关，而与滞后三期的制造业FDI占总投资比重（mfdil）显著正相关。制造业FDI占总投资比重（mfdil）的系数反映了制造业FDI对中国TFP增长是否有溢出作用。实证结果说明制造业FDI在中国总投资额中比重每增加一个单位，在滞后三期的情况下，会给TFP增长率带来0.50个百分点的促进作用，制造业FDI对中国技术进步的溢出效应明显。

（3）tfp与服务业FDI投资额（rsfdi）之间在1%水平上存在正相关。服务业FDI投资金额（rsfdi）的系数反映了服务业FDI与国内企业要素生产率的相对优势，用于探讨服务业FDI自身要素生产率相对优势的提高是否会带动TFP增长率的提高，促进技术进步。实证结果显示，服务业FDI自身要素生产率优势的提高会显著带动TFP增长率的提高，对技术进步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4）tfp与制造业FDI投资额（rmfdi）之间在10%水平上存在正相关。制造业FDI投资金额（rmfdi）的系数反映了制造业FDI与国内企业要素生产率的相对优势，用于探讨制造业FDI自身要素生产率相对优势的提高是否会带动TFP增长率的提高，促进技术进步。实证结果显示，制造业FDI自身要素生产率优势的提高会显著带动TFP增长率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对技术进步有促进作用。

（5）国内固定资产投资（inv）、贷款（loan）、人力资本（edu）与tfp明显正相关。财政支出（gov）、就业人数（worker）、年度运输线路长度（train）对TFP增长率有显著的负影响。

3 服务业FDI和制造业FDI技术进步效应的再分析

从实证结论中可以看出，服务业FDI、制造业FDI与中国TFP增长率显著相关，但由于作用渠道不同，作用的方向也有差别。尽管如此，把服务业FDI和制造业FDI的技术进步效应的作用综合起来看，FDI不论是通过提高外资企业自生要素生产率优势，还是通过技术外溢，总体上对中国TFP的增长产生正向促进作用。

四个核心变量 sfdil、mfdil、rsfdi、rmfdi与tfp的关系表现出以下问题：①用外资企业投资占中国总投资的比重表示技术外溢效果，但在研究期内，服务业FDI（sfdil）呈现出的是对TFP增长的阻碍作用，也就是说增加服务业FDI在中国总投资中的比重，并未给中国带来的技术外溢；而制造业FDI(mfdil)却呈现出明显的对TFP增长的促进作用，制造业FDI在我国总投资中的比重增加，会带来有明显的技术外溢效应。并且，技术的阻碍或外溢效应都存在滞后性。②用外资企业投资金额表示外资企业自身要素生产率水平，服务业FDI通过提高投资金额，提高了自身要素生产率，对TFP增长率的提高产生正向促进作用；制造业FDI提高投资金额，也对TFP增长产生促进作用。但服务业FDI的作用大于制造业FDI的作用。下面对问题进行进一步分析：

3.1 在技术外溢效果上，分析服务业FDI和制造业FDI的不同表现

制造业FDI增加在中国的投资比重，会促进中国TFP增长率的提高，产生技术外溢。这一结果产生的原因在于：一方面制造业FDI和中国制造业之间还存在技术差距。根据江小涓（2002）的调研结果，中国外资企业中使用母公司比较先进技术的企业比重最大，已达45%，其次是使用最先进技术企业占42%，使用一般技术的外资企业仅为13%。另一方面，制造业FDI进入中国较早，中国制造业在近30年的制造业FDI的推动之下，已有了长足的发展，中国制造业水平和劳动力技能有了明显的提高，这为中国制造业获取制造业FDI的技术溢出创造了条件，实证证明制造业FDI的确通过技术外溢促进了中国TFP的提高。

服务业FDI增加在中国总投资的比重，并没有带来对TFP增长的促进，可以从两方面探讨这一结果产生的原因：

（1）服务业FDI比重的增加只是量的增加，缺乏质的提高。

服务业FDI进入中国初期，业务主要集中在宾馆、旅游设施和房地产。这些投资大多投资少、见效快和回报高，是传统服务业，缺乏较高的技术含量。进入20世纪90年代，房地产成为外资看好的行业。从1992年开始，投资于房地产的协议额与前一时期相比有很大的提升，占服务业的协议额均在70%以上，但这并没有给中国服务业带来更多可学习的技术优势。虽然随着世界经济一体化进程的加快和加入WTO后一些政策的实施，中国服务业的开放度在逐步提高，开放领域已由过去的商业、旅游、房地产等扩展到更广的范围，如金融、会计、法律、咨询。金融保险、广告、咨询等生产性服务业逐渐成为外商投资的热点，但受到有关政策的约束，这一类服务业FDI的比重增加有限，还不能形成积极的技术外溢。

（2）中国服务业整体水平较低，对技术的吸收能力有限

在服务业领域，发达国家跨国公司与中国企业在产品设计、技术诀窍、管理技术和服务水平等方面的差距，要大于在制造业方面的差距。而对服务业跨国公司技术溢出的吸收，是横亘于服务业FDI与全要素生产率增长之间的重要障碍。吸引服务业FDI，中国服务业一方面是获得相关的资金投资，但更重要的是希望通过技术溢出获得技术进步效应。根据包群等（2006）的研究总结，一国的技术吸收能力包括三个层面的内容：首先是获得、接近先进技术的学习机会以及选取、识别最适宜本国学习的技术，包括一国经济开放度、与其他国家商品、服务贸易水平，吸收外资水平，与外部世界商业、教育以及各类社会活动的往来等。一般而言，拥有较高经济开放度与外部联系度的国家通常拥有较多的学习机会。其次是学习、模仿能力，人力资本一般认为是影响学习能力最重要的因素，其他如工人技能、国内研发投入也影响一国技术模仿能力。最后，在实际生产中运用所学习的先进技术的能力（企业是否有足够的内部或外部激励去采用更好的生产技术），这种企业采用新技术的激励来自一系列社会、经济因素，比如市场体制、法律体系完善程度，尤其是知识产权保护程度、政府腐败程度等。虽然根据Findlay的理论，当本国企业与外资企业的技术差距越大，意味着此时可供本国企业进行技术模仿、学习的技术选择集就越大，本国企业的技术模仿、吸收机会就越多，就越有利于技术溢出。但是如果该国企业缺乏吸收能力，技术溢出也很难形成。中国服务业还缺乏和服务业FDI切磋技艺的水平。在这点上，中国制造业经过多年的磨练，其对先进技术的吸收能力大大增强，要强于中国服务业，在实证结果中就显示出制造业FDI对中国经济TFP增长率的提高有明显的正向作用。这是对Findlay理论的一个补充，技术溢出的形成不仅受到技术差距的影响，还受到东道国企业自身吸收能力的影响。中国开放服务业的时间较晚，而中国服务业水平普遍较低，在巨大的差距和较短的时间内，中国服务企业不能很好地吸收服务业FDI的技术溢出，还不能将其转化为自身的水平提高，这是一个正常的发展过程。但我们要看到，导致这一现象产生的一个关键问题是中国服务业相关专业人员的严重缺乏，而新兴服务业的一个重要特点就在于知识专业人才的拥有。服务业跨国公司和中国服务企业之间优势的差距，使得中国服务企业不仅没能从中得到技术溢出的好处，还产生了挤出效应，甚至有的中国服务企业就此退出历史舞台。所以在本文研究的这一时期，服务业FDI的投资比重增加，未能产生技术外溢。但可以预计，随着中国服务业的成长，人员素质的不断提高，中国服务业的逐步放开会吸引更多高层次高技术含量的服务业FDI的进入，会对中国TFP增长率的提高有更积极的作用。

3.2 在提高自身生产要素优势的效果上，分析服务业FDI和制造业FDI的相同表现

服务业FDI通过提高自生要素生产率优势，促进了中国TFP的提高。由于中国服务业整体水平较低，当服务业FDI进入中国服务业产业链当中，成为中国服务产业整体的一部分时，服务业FDI自身生产要素优势的提高会体现为整个服务产业水平的提高，这说明服务业FDI对中国服务业的带动作用潜力很大。当制造业FDI进入中国制造业产业链中，自身要素生产率优势提高的时侯会体现在整个制造业水平上。但由于中国制造业已具较高水平，和制造业FDI的差距不像服务业那么大，所以制造业FDI通过提高自身生产要素优势产生的对TFP增长率的贡献小于服务业FDI的贡献。由于中国服务业和制造业与相应的FDI之间的差距不同，FDI自身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所带来的对中国TFP增长率的促进是不相同的。中国服务业和服务业FDI两者差距较大，服务业FDI的这一效果就比制造业FDI要大。

4 结论与建议

从实证结果可以看出，服务业FDI对中国TFP增长率的促进主要通过其自身要素生产率优势的提高来实现的。在研究期内，服务业FDI没有产生技术溢出。

为了提高服务业FDI的技术溢出，增强其对中国经济增长的长期促进作用，本文提出以下建议：（1）引导服务业FDI的行业投资方向。对现行的各类显性和隐性外资优惠政策进行严格规范管理和逐步取消，以建立健全市场竞争机制，按照WTO规则对内外资企业实行普遍的国民待遇，营造一个内外资公平竞争的市场经济环境，优良有序的市场环境同样是对外资的吸引，而且是一种长期持续的吸引力。改变服务业FDI项目评价内容，逐步实现利用外资从数量型增长向质量型增长的转变。（2）培育中国服务业。遵循适度保护、有序开放，增强实力，融入世界的原则，在对中国服务业的一些重要行业实行适当保护的同时，对内对外进一步放开，建立公平公开的市场环境，促进中国服务业的整体水平的提高，增强中国服务业对先进技术的吸收能力和创新能力。对传统服务业的升级改造是当前符合中国服务业发展实际、提升中国服务业整体水平的可行路径。中国要建立完善的人才培养和引进机制，大力培养复合型、国际型的服务业人才。要加强国内服务业人力资源的保护，防止人才流失对国内服务业商业信息与业务资源构成的巨大损害，同时，还要通过优惠政策增加国内服务业对海外人才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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