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南通范氏诗歌语音特点
——以范崇简、范罕、范钟古体诗用韵为对象

2012-10-16 09:40代青霞张学城
关键词:范氏古体诗声韵

代青霞,张学城

晚清南通范氏诗歌语音特点
——以范崇简、范罕、范钟古体诗用韵为对象

代青霞,张学城

《南通范氏诗文世家》按世系排序,选录南通范氏13代21位作者诗文约400万字,时光绵延450年。对其诗韵的研究有助于研究南通这450年的语音状况。选录范增六祖范崇简、曾叔祖范罕、祖父范钟三位(以下简称“三范”)诗人的诗歌为研究对象,罗列韵谱,归纳韵例,并着重研究其古体诗用韵,分析了以“三范”为代表的晚清南通语音特点。

《南通范氏诗文世家》;诗韵;“三范”;特点

对于音韵学家来说,研究各时代、各地域的语音面貌,除了大量韵书、域外译音之书外,保存完整的诗文用韵也是汉语语音史和地域方言语音史的重要宝贵资源。

《南通范氏诗文世家》基本完整保存了南通范氏13代21位诗人的诗歌近万首,时间跨度明清两代。对这时期诗人诗歌的用韵研究对揭示南通方言语音史提供了宝贵的文献材料,同时也从共时和历时两方面大大推动了汉语方言史的研究。对范氏21位诗人按时间顺序分段研究是南通方音史研究这条关系链上的重要环节。晚清诗人“三范”的诗韵研究处于晚清这个时间链条上,虽然大多数依官韵平水韵而作,但其中仅有的小部分古体诗的特殊用韵还是为我们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

在诗文用韵研究中,韵脚字系连法是重要手段。对《南通范氏诗文世家》中“三范”诗歌韵脚字穷尽式的系连,其近体诗大多数是按规则严格押韵,即用韵严格,无论绝句、律诗、排律,必须一韵到底,而且不许通韵[1]。当然也有少数情况例外,关于近体诗的这部分例外情况,笔者会以单篇论文形式单独讨论,本文主要就古体诗的用韵,主要是异部和异调相押的用韵现象进行梳理并分析,发现不少晚清南通方音特点。

表1 “三范”基本生平

之所以选择此三位诗人是因为“三范”所处的时间跨度没有间断,且刚好处于清朝晚期到民国初年,时间的连续性是语音史研究的重要原则。再者,南通范氏家族在南通历史上有着比较重要的地位,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有着庞大且绵延家族血脉,基本能代表南通方音(表2)。

表2 异部相押和异调相押的韵例

关于古体诗歌的用韵,一般来说比较自由,基本不受平仄、对仗的影响,所以古体诗歌的异部相押和异调相押现象很多。自由用韵的同时蕴含着丰富的语音信息,对这部分现象进行分析得出不少晚清南通方音的特点:

第一,阳声韵、阴声韵均与入声韵相押,说明入声韵尾-p/-t/-k已经混同为喉塞音-Ɂ。在表2中,阴、阳声与入声韵相押的韵例共有15例,对应的诗歌数有16首,可见阴阳声韵相押还是有一定数量的。入声韵尾是除北方方言(少数地区有)、湘方言之外的其他方言区语音的主要特色。从上古至近代,入声韵尾主要就是-p/-t/-k以及喉塞音和半喉塞音。不同时代、不同地域语音中入声韵尾都不一样。在入声保存比较丰富的客家方言、闽方言、粤方言中,几个入声韵尾界限十分分明,其各自代表的韵字基本不会出现混押的情况。在“三范”的诗歌中出现大部分的阴阳声韵与入声韵相押的情况,说明在晚清乾隆22年的时候南通语音中入声韵尾已经不清晰且变得很少,-p/-t/-k已经混同为喉塞音和半喉塞音了。

第二,-n,ŋ-经纬比较分明,-m尾消失。在 “三范”异部异调相押的古体诗韵里,涉及阳声韵的韵例共有35例,其中-n尾韵字与-ŋ尾韵字经纬比较分明,基本上不通押,只有一两例特殊。说明晚清南通城中人们前后鼻音能分清。同时,上古-m尾字即与前鼻音韵字相押还与后鼻音韵字相押,没有独立应用的诗例,所以我们可以说,晚清南通语音中-m已经消失。

表3 前后鼻音韵谱及韵例

同时,在“三范”近体诗用韵中,也有大量的阴声韵韵例和诗歌,但没有一例是-n/-ŋ通押的。这大量的韵例足以证明晚清南通城语音中前后鼻音是相区别的。关于-m韵字,上古-m尾的侵部字和谈部字字三范所有诗歌中存在的很少,只有两首诗,分别是《88半樵》(韵例为真侵通押)和《97独乐》(韵例为鱼虞灰真阳侵纸),其中-m韵不仅与-n韵相押,也与-ŋ韵相押,这些语料现象足以证明-m尾在晚清乾隆22年的时候已经消失。

但是,在现代南通方言中,笔者发现南通六市一县大部分人都是前后鼻音不分,即-n/-ŋ不分,两者没有区别意义的作用,性质与有些方言中n与l不分的性质相似。

在鲍明炜先生的《南通地区方言研究》中,表4为南通六县一市四大方言点的方言语音中阳声韵韵母与北京话的比较,可见南通六县一市基本上都是前后鼻音不分。

表4 南通六县一市四大方言语音中阳声韵韵母与北京话的比较

第三,上去通押与浊上变去。以《诗经》《楚辞》为代表的上古诗歌中有很多异调相押的现象。自沈约等人发现四声后,文人创作韵文讲究韵律之美,往往要求异调分押。隋代古体诗四声分韵。初唐古体诗已有不少上去通押现象,中唐以后,反映浊上变去的文献渐多。唐李肇《国史补》卷下云:“关中人呼稻为讨,呼釜为付,皆讹谬所习,亦曰坊中语也。”李肇记载了当时浊上变去这一语音现象,但不明白这种变化的原因而持否定的态度。唐李涪《刊误》云:“然吴音乖蚌,不亦甚乎?上声为去,去声为上。今士君子于上声呼恨,去声呼恐,得不为有识之所笑乎?”李涪的方言有一些全浊上声字已读成去声。《经典释文》反切,《说文系传》朱翱反切均未反映浊上变去现象,而慧琳音义、李贤的《后汉书音注》已有个别全浊上声字与去声互切现象。这些事实说明,唐代中期前后浊上变去已在个别方言中出现了,唐代西北方音已有浊上变去现象,敦煌变文押韵及别字异文也显示了浊上变去的趋向[2]。周祖漠先生说:“考浊上之变去,不自宋始,唐末洛阳即已转变。 ”[3]

晚清南通“三范”诗文同样也出现一些上、去声韵相押的韵例16例,代表诗歌16首,占古体诗歌总数的0.079%。同时,上声字也有押入平声、上声、去声、入声以及几个声调互押的,其中押入平声的韵例最多,有31例(其中包括平上相押、平上去相押、平上入相押、平上去入兼押多种形式的韵例),从这个比例来看,明清时期南通语音中,浊上变去已经有些许趋势,但是发展速度还有点缓慢,还处于混押阶段,浊上边去还得一段时间。

第四,入声已分派。王力《汉语语音史》在论述明清音系时指出,明清入声多转化为去声,也有少量入声转入阴平。同时还总结出元、明清、现代三个时期入声转化的规律,即一般是清音字归去声,浊音字归阳平,白话字归阴平[4]。“三范”诗歌中入声字即与去声字相押,还与平声字相押的韵例不在少数,进一步证明了王力先生观点的正确性。

总之,南通“三范”诗歌用韵研究是《南通范氏诗文世家》用韵研究的一个环节,而《南通范氏诗文世家》的用韵研究又是南通方言语音史研究的一个重要材料,南通方言语音史的研究对推动汉语语音史的发展也功不可没。本文只是针对“三范”古体诗韵里比较特殊的异部相押、异调相押问题进行了初步的探讨,得出了晚清南通方音的一些特点。这些特点是语音发展的必然结果,同时,也在不停地发生变化。现代的南通方言比“三范”时代的南通方言有些许变化,但毕竟时间很短,变化不是很大。除了本文中提到的晚清南通方言中-n/-ŋ尾韵字界限比较分明外,而现代南通实际方言中,前后鼻音不分的情况居多。这就是语音发展的表现。作为音韵学以及方言学方面的研究者,要不停地关注每个时段、每个地域的语音状况,及时记录、发现、研究分析这些语音现象,为汉语语音史的发展做自己应有的努力。

[1]王力.汉语诗律学[M].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

[2]黄文川.明清漳州诗人古体诗用韵研究[D].福州: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1.

[3]周祖漠.问学集[M].中华书局,1996.

[4]王力.汉语语音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

H172.4

A

1673-1999(2012)09-0119-02

代青霞(1984-),女,河南郑州人,南通大学(江苏南通 226019)文学院汉语言文字学硕士研究生;张学城(1976-),男,江苏沛县人,博士,南通大学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文字与训诂。

2012-02-28

南通市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资助课题“南通范氏诗文训诂研究”(2010BNT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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