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育良
(皖西学院,安徽 六安237012)
古代皖西的淠河沿岸及上游山区腹地,很早就生产茶、麻,尤其是茶叶。至少在唐代,已有多部史籍出现关于皖西六安市境茶业发展状况及茶叶行销远地的记载。
古代皖西淠河沿岸及上游山区腹地生产的茶、麻,主要通过淠河古水道,走向各地。
一
淠河是淮河中游江淮之间最大的一条河流,也是六安市境最大的一条内河,被誉为皖西人民的母亲河。淠河上游由东、西淠河组成。东淠河发源于大别山北麓,是贯穿霍山县最大的一条河流,经霍山县城北郊及下符桥镇团山嘴流出县境。西淠河干流发源于霍山、金寨两县交界的松山寨,向北流经方家岭,流入响洪甸水库。东西淠河在裕安区两河口汇合,形成淠河干流。淠河自此北向经裕安区、六安市区、金安区、寿县正阳关注入淮河。
古代皖西,最早通过河流、津渡与文明叩吻的历史,今天很多人已无法确知,但有一首古诗却让古今皖西人耳熟能详:
屏障东南水陆通,
六安不与九州同。
山环英霍千重秀,
地控江淮四面雄。
从地形图上,我们可以看到,位于大别山北麓余脉的皖西,同淮河干流相逼近,在一个相对狭窄的空间内,集中分布着山地、丘陵、平原和河流。河流短小但众多,如扇状分布的经脉,涓涓涌向淠河、淮河,这构成了古老淠河没有从地球上消失的原因,也是淮河没有消失的原因之一。
旧时曾有所谓“七十二水归正阳”的说法,正形象地描绘了这种不同于黄河流域和淮河流域北岸支流较少的独特的地理境况。
河流流程短小,导致南部皖西境内的河道变迁不大,这使得沿河道而形成的一个个津渡,以及由津渡扩展形成的码头、商埠往往积淀了丰厚的历史文化。
当然,托起淠河津渡和商埠千年之梦的引擎和助燃器仍是移民、商贸和新的农作文化的引入所迸发的活力。南北朝地理大发现之后,北方和江浙一带移民纷纷沿淠河等河道、津渡上溯,使麻作、茶作文化得到发展,麦作文化与稻作文化进一步交融,淠河流域得到初步开发。此后,移民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到明清时期,持续的移民浪潮在更大范围上席卷皖西。
依托着这样的背景,淠河流域先民趟出了一条茶麻古水道。笔者曾试图从网上搜索茶麻古道的信息,结果很失望,能链接到的多为“茶马古道”,那当然是陆路,譬如在四川雅安西边的天全,古代有一条山道,现在已被开辟为“天全背夫行旅路线图”。这条古道将蜀锦和茶叶浩浩荡荡地运往凉州,再辗转西去通过丝绸之路送向西域诸国。有时也能链接到“茶麻古道”,但内容仍是“茶马古道”。笔者意识到,像古代淠河这样通过流动的商船和静止的津渡码头,把淠河中上游的茶和麻传递到各地的水道,可能并不多见,也许是唯一。
于是,笔者多次往返于淠河各个津渡、码头和商埠,检拾那里茶麻生产、营销、外运及茶麻文化信息的碎片,从西东淠河的流波、麻埠、鲜花岭和霍山城、下符桥,到两河汇流后的西河口、独山、苏家埠、六安便储门津渡,一直到寿县的隐贤、迎河、正阳关。笔者忽然意识到,这样走下来,正是一条茶麻古水道。
多部史籍和六安史、县新旧志书都写到:本州商旅贩运之货,有粟米、竹木、茶麻等,以茶最为著名。
早在唐代,封演在《封氏闻见录》中就曾记载:开元年间(713~741),“自邹(山东兖州)、齐(山东益都)、沧(河北沧县)、棣(山东惠民),渐至京邑,城市多开店铺,煮茶卖之,不问道俗,投钱取饮。其茶自江淮而来。舟车相继,所在山积,色额甚多。”“色额甚多”,是说茶叶种类和数量都很多。天宝年间,“有刘清真者,与其徒二十人于寿州作茶,人致一驼为货,至陈留遇贼。”①李肇《唐国史补》记述:唐德宗初年(780),“常鲁公使西蕃,烹茶帐中。蕃使赞普问曰:‘此为何物?’鲁公曰:‘涤烦疗渴,所谓茶也。’赞普曰:‘我亦有此。’遂命出之,以指曰:‘此寿州者,此舒州者……。’”宣宗大中年间,针对地方藩镇对茶商的掠夺和“私贩茶人”的行径,盐铁转运使裴休提出两套应对办法,一是“请釐革横税,以通舟船,商旅既安,课利自厚”;二是“请强干官吏,先于出茶山口及庐、寿、淮南界内,布置把捉,晓谕招收,量加半税,给陈首帖子,令其所在公行,从此通流,更无苛夺。”②无论裴休的办法实施情况如何,都验证了皖西茶叶通过茶商外运的史实。
据沈括《梦溪笔谈》卷十二“官征二”之“各地茶情”记述:北宋时,包括大别山区在内的淮南六州设置14个茶场,实行茶榷,其中寿州有3场。北宋嘉祐六年(1061),从麻步场年购茶达宋制33万多斤,霍山场年购茶达宋制53万多斤。《宋会要辑稿·食货》更记载宋政府向寿州3场——霍山场、麻步场、霍邱开顺场年购茶分别为845 064斤、42 360斤、368 838斤。吴承洛《中国度量衡史》称,宋1斤约合今1.1936市斤。
唐宋到明初,所谓“寿州茶”、“六安茶”多指霍山茶叶。“六安茶为天下第一”,明代有“七碗清风自六安”之誉。明弘治七年(1494)霍山恢复建县后,六安茶名多为霍山茶名所取代。霍山茶在明代,运销苏州、亳州、京都、山西、山东、河南周口和湖北黄安一带,数量、质量为皖西之首。清乾隆《霍山县志》记载霍山茶品名和制作方法非常详细。皇贡名茶“小岘春”,徐光启、许次忬、屠隆都有佳誉之语。清顺治《霍山县志》记载,近城地区与西北乡茶叶多销鲁、晋,诸佛庵以上茶叶远销蒙古。每年采茶时节,山乡分外繁忙,深山成为闹市,“男妇错杂,歌声满谷,日夜力作不休”;“校尉、寺僧、富商大贾,骑纵布野,倾囊以值。百货骈集,开市列肆,妖冶招摇”。外地茶商“经千里挟赀而来,投以预贸。牙侩负子母,每刻削茶户以偿之”。县志收录不少诗歌,描写茶乡风情,陈燕兰《霍山竹枝词》吟道:“娘在檐前自擘麻,爷常出外货新茶,大儿担柴街头买,小女荷锄学种竹。”根据安徽省档案馆《各县茶商资本概况》资料,民国三十年,霍山茶叶销往山东12万篓、湖北黄安1.1万篓、河南商城2.1万篓、天津5万篓,合计19.21万篓,每篓重10斤。上世纪90年代出版的《霍山县志》说:旧时霍山“运往济南、天津的茶叶,从淠、颍两河和津浦路运输便捷,需费较少”[1](P221)。
麻在历史上引起的主要是身份转换的问题。从历史上看,中国麻的价值远非今人理解的那样狭窄。当先民从渔猎对象——动物身上把关注的兴趣转向采集对象——植物那儿时,麻就被列为“百谷”之一,有幸成为了一种食物,后来的“九谷”、“八谷”、“六谷”、“五谷”,都包括了麻。麻在中国有五千年左右的栽培历史,它的茎部的韧皮是古代重要的纺织原料,籽实在古代称为“苴”,一度是重要的食粮。《诗经·七月》有“九月叔苴……食我农夫”的诗句,初读时似觉茫然,但从农作饮食文化入手,便解决了难题。从《七月》中“禾麻菽麦”这样的排序来看,麻作为谷物的地位,曾经仅次于禾(粟),居于菽、大麦之上。但随着麦作农业的发展,麻在较早的时候就退出了谷物的行列。在“五谷”中,麻已可有可无;到郑玄给《周礼·职方氏》作注时,“四谷”已经指“黍、稷、稻、麦”,麻被麦代替。在《泛胜之书》、《四民月令》、《齐民要术》、《四时纂要》等农书中,提到了麻的栽培,原因是它还是一种重要的纤维作物。后来明代宋应星《天工开物》在谈到《诗经》中“五谷”之麻时,已十分不解,不知道麻是何物,不能准确认判麻的身份。“古者以麻为五谷之一,若专以火麻当之,义岂有当哉?窃意《诗》、《书》五谷之麻,或其种已灭,或即菽、粟之中别种,而渐讹其名号,皆未可知也。”但我们不必沮丧的是,宋应星特别提到的不同于“《诗》、《书》五谷之麻”的“火麻”,其实就是淠河中上游种植的线麻。线麻之外,更普遍种植的是大麻,又称魁麻。这种麻色泽黄白,纤维长,仅次于亚麻;拉力强度大,介于苎麻和亚麻之间。麻纤维可以制成多种麻织品,这种历史其实很早就开始了,在河姆渡遗址中,我们已可找到最早的麻织物。麻织品中的麻布衣服,是棉质衣服出现之前民众的常用服饰。麻衣,一般为深色,分有彩饰、无彩饰两种,精粗亦不同。麻衣又称白衣,唐宋举子多着之。传说宋代有“麻衣道者”,善长相术,世称“麻衣相”。钱若水为举子时,曾经求相,麻衣道者说:“急流中勇退,去神仙不远矣。”又传陈抟十分尊礼麻衣道者。后世所谓麻衣相法即由此来。明人沈采在《还带记·众朋就相》中曾这样讽刺麻衣相者:“头顶方巾腰束条,气傲;麻衣相法我独高,玄妙。”
经笔者检索,上世纪90年代先后出版的六安地区志、六安地区各相关县志均根据旧志载录了与淠河茶麻古水道有关的信息。包括《六安地区志》(黄山书社1997年版)、《六安县志》(黄山书社1993年版)、《霍山县志》(黄山书社1993年版)、《金寨县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寿县志》(黄山书社1996年版)。
二
从地理意义上说,郦道元应是古老淠河的真正发现者。是他,通过《水经注》,把黄河、长江、淮河、淠河……从《汉书·地理志》枯燥的政区地理的框架中释放出来,第一次尝试将它们还原为一种鲜活流淌的生命存在。今人应当感谢郦道元,他已经可以用比较细腻的笔触,勾勒出华夏文明如何沿着淠水、史水等河流,从长淮大河向皖西腹地的渗透和推进。在他那儿,我们最早读到了淠河流域的地理史和人文史。
包括淠河在内的这次地理大发现的前提,是五胡十六国时代的“地理大交流”。公元四世纪,北方匈奴、鲜卑、羯、氐、羌等游牧民族跨过长城,进入华北和中原,他们告别了“天苍苍,野茫茫”的自然地理环境和“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游牧生活,开始在汉人世居的粟(包括稷)麦作物区定居。而华北和中原的汉人则移居南方稻作区。新旧自然和人文地理环境,构成了参与交流者们现实生活和思想上的强烈对比,扩大了他们的眼界,丰富了他们的经验和认识,从而也改变了历史。
正是在这一大交流中,一大批商贸性质的津渡码头和商埠沿着淠河两岸栉比鳞次地接踵而出,到明清时,知名津渡和商埠有:取代了“阳石”、“羊市”之名的正阳关、迎河、隐贤、马头、六安西门(包括上、下龙爪,平桥渡)、韩摆渡、苏家埠、西河口、下埠口、霍山城关、黑石渡、佛子岭、五溪河(今舞旗河)、麻埠、流波……而且,它们并未因隋唐京杭大运河的正式开航,南北水陆交通重心东移,而失掉发展和繁荣。事实上,唐宋以后,经由淠河等水系入淮,与江浙等下江地区的联系反而得到更大的加强,它托起了淠河津渡、码头和商埠的千年梦。
早年钱穆有一个著名判悟——“耕稼民族的筑城有两种用意:一是防游牧人的掠夺,而另一是防水灾的漂没。”[2](P145)而淠河古道上的古城遗址也在这时进入笔者的视野。
首先想到的是东淠河的著名津渡古城——下埠口(后称下符桥),在走出古老神雾后如何与春秋吴楚两大霸幸运相遇。在近一个世纪的争霸战争中,吴楚二雄用他们的戈矛和战船掀动了淮水淠河的波涛。最初,楚国在东进皖西时,就曾在下埠口设置灊邑。公元前6世纪下半叶,吴氛日烈,吴军在皖西、豫东的江淮之间对楚大张挞伐,并积极为灭楚作准备。公元前511年秋,“吴人侵楚伐夷,侵灊、六。楚沈尹戍帅师救灊,吴师还。”就在这次灊邑战役后,“楚师迁灊于南冈而还。”[3](P1512)南冈位于今霍 山 县 城东,也是古时东淠河的重要津渡。公元前506年,吴军沿州来等地溯淮而上,再舍水战为陆战,攻入楚国内地,五战五捷,终于占领了郢都。
春秋时已经建邑的下埠口(下符桥),到南朝时,萧梁又侨置北沛郡新蔡县于此。入隋,富有地理特征的县名——淠水县取代了新蔡。
1992年黄山书社版《霍山县志》记述,东淠河贯穿县境,是霍山水上运输的主要航道。东淠河上游的磨子潭,是县域东南山区竹、木、茶叶等土特产品和食盐的集散地,具有封闭型山镇特色,旧时有茶行7家。清光绪《霍山县志》记,“今淮河排筏仅至五溪河而止”。而从五溪河下行的船筏可以直放六安、寿县,入淮河可达蚌埠。五溪河成为漫水河、大化坪一带竹、木、茶叶天然的集散地。因水陆交通方便,外地客商沿水路往来行商的很多。五溪河旧时有茶行数家。上世纪50年代以前,山东商人从五溪河码头外运茶叶、木炭、扫帚、竹木等,年吞吐量达两千五百吨。而霍山县城南的管驾渡则形成霍山南乡竹、木、茶叶、山货的集散地。管驾渡旧时有茶行4家。客商沿水路前来行商的也很多,经济活跃,市场繁荣。曾有过美丽传说的东淠河名渡黑石渡,旧时是六安、霍山通往湖北英山的起点(英山元、明、清时属六安州)。英、霍山区的竹、木、茶、土纸、药材、木炭、扫帚等通过黑石渡码头转船筏外运;而山区生活必需的粮食、食盐、油脂等物资也多在此集散,运进山区。
先秦时已经南移的灊邑是今日霍山县城的最早基础。宋末这里垒土为城,“北门外有淠河通淮”。旧志记述:“乾隆之际,民物殷富,城内街市多莫能容,蔓延至四外。”北门沿淠河建有顺河街,“盖舟楫之所聚也”。
在追溯淠河茶麻古道的历史时,我们的目光有时会更多地被引向流波、麻埠。流波地处西淠河支流燕子河与青龙河的夹角处,是由渡口、码头发展起来的古老商埠,金寨三大古镇之一。流波商业以竹、木、茶、盐四业为盛。旧时全镇有茶行12家,片茶“雨前银针”和“抱儿云雾”远销山东、河北、北京、内蒙等地,著名茶庄“江元顺号”在京津设有分店。由于流波地处山区腹地,南部山区近百里范围没有集镇,因此本地食盐全靠流波供给。十九世纪中叶战乱时,湖北英山、罗田、麻城等地百姓也都远道前来购买食盐。流波出山水运由排筏运送山货下达正阳关、蚌埠,转淮北或山东、河北等地,进山水运以盐业为主。清末民初,英山民间生男孩“洗三”习俗,喜用大扁担在婴儿身上作佯杵状,并吟唱民谣:“从小担一担,长大去霍山(从燕子河到流波),一去挑石膏,回头带挑盐,上下都挑货,来回都混钱。”
流波下游十八公里处是麻埠。《水经注》卷三十二:“泄水自[博安]县上承沘水于麻步川。”地方志书有称西淠河为麻步川的,也有人认为麻步川是淠河名渡麻埠的前身。持麻埠说者形象地描述旧时麻埠四周数十里内,遍地种麻,路人穿行其间有步步皆麻之感,因此得名麻步,或称麻步川。
麻步川或者因麻而扬名。南北朝时期麻步地理位置的凸显,可以说是当时对古老淠河的一次极重要的发现。《金寨县志》记载,北魏时(386~534),麻埠曾为霍州边城郡治。旧时麻埠南城楼上镌有“边城保障”四个大字,似乎也不容后人有所质疑。笔者翻阅《魏书·地形志》(实以东魏武定年间材料为据)、《资治通鉴》及《水经注》卷三十二“决水”等史籍,边城郡的设置情况是,北魏和东魏曾设边城郡四:霍州下辖边城郡,治麻步山,领史水县;又曾在霍州下设西边城郡,领史水、宇楼(雩婁)、开化三县;又曾在扬州(治寿春)下设边城郡,领期思、新息二县;又曾在南郢州下设边城郡,领茹由县。其中最有可能的是辖于霍州的西边城郡郡治曾设于麻埠(麻步山与麻埠的关系待考),设郡原由是北朝重视麻埠一带的军事地位。但此时这一带仍人迹稀少,以南朝刘宋出于控制少数部族的考虑,在这一区域设置边城左郡为例,根据沈约《宋书·州郡二》记载,宋文帝时曾“以豫部蛮民立茹由、乐安、光城、雩婁、史水、开化、边城七县”[4](P1080);刘宋后期,边城左郡改领雩婁、史水、开化、边城四县,但户数仅四百一十七,口二千四百七十九。这一带的郡太守也基本上由蛮酋担任,如梁武帝时拥所部投降北魏的田守德。
麻埠以出产茶、麻著名。古镇周围山场面广,茶树广植,茶叶销往京、津、鲁、冀、晋和内蒙等地。北宋时,麻埠已成为全国著名茶市。明清两代,麻埠设茶卡,有巡检司保护,麻埠附近齐云山所产片茶入贡宫廷。清末民初,安徽茶厘分南北两局,南局在皖南屯溪,北局设于麻埠。
麻埠商业以经销茶、麻为主,兼营山区竹、木等土特产。清同光年间,麻埠出现晁、刘、江、蒋、祝五大商贾,祝、刘产业多多,刘铭传家族在麻埠开设顺昌当铺,修建刘家新圩。天津、济南、镇江等地大批茶麻商旅纷至沓来,“金麻埠”由此得名。各茶麻行春季营茶,秋季营麻,每年4~10月生意兴隆。麻埠旧街南北长,东西狭,一条穿街小河自北向南一路欢歌,流入西淠河。麻埠古渡及码头就在小河流入西淠河处。抗战时期,合肥各大商贾迁来麻埠,几千人的小镇,猛增到二三万人,麻埠进入繁荣顶峰。当时十字大街彻夜灯火辉煌,商店昼夜营业。茶行生意更加兴隆,山东等地茶商云集麻埠,建大小茶行三十多家,“小上海”闻名遐迩,成为金寨县境最繁华的集镇商埠。民国三十一年(1942),麻埠年产片茶71.6万公斤,大茶29.8万公斤,线麻150万公斤。麻埠茶叶,产量、质量均居皖西之冠。
名茶“六安瓜片”,最早就出产在麻埠附近的齐云山、响洪甸、独山一带。“六安瓜片”后起,比起霍山“小岘春”等名茶,瓜片后来居上,它质地优良,焙制得法。制作中首先讲究时令,采摘当在清明稍后、谷雨之前。一般清晨采摘,下午扳片,除去梗芽。而后炒生锅,炒热锅,拉毛火,拉小火,拉大火,直到起霜有润,清香扑鼻。瓜片外形无条索,冲泡后片片平展,似同瓜子。瓜片主要运销北方,早年有山东、周家口等地茶商前来贩茶,转销外地。齐云瓜片,更是瓜片极品。齐云山,又名齐头山,“层峦叠翠,顶方四平”,常为云雾所封,峰影缥缈,瞬息幻变,如同蓬莱仙境,因称“齐云拥雾”,是古代六安名景。明六安人潘世美作《云雾茶二首》,其一赋道:“高峰直与浮云齐,望人无峰天欲低。爱探惊雷新吐荚,提筐争向雾中迷。”小序称:“齐头绝顶常为云雾所封。其上产茶,叶甚壮,而味独冲淡。僧悉以奉外郡士夫,近余获尝,因赋。”[5](P1839)(见清同治十一年本《六安州志》卷五十二)
齐云山东北有淠河另一古渡独山。独山,孤峰独立。州志收录民间传说云,齐云山有一仙人在山头试剑,削去山峰,飞峰落地,成为独山。独山旧有古刹,也临近西淠河古渡,郭卫曾题咏到:
一岳当空气势昂,万山环抱景悠扬。
僧家不断往来客,野渡常横上下航。
夜静钟声通虎岭,春晴草色动龙岗。
渔歌暗送圆滩月,时有蟾光照上方。
淠河茶麻古道中最能反映从津渡到商埠繁荣发展历史的应是中游的苏家埠了。
上世纪80年代编印的《苏家埠镇志》这样述说苏家埠地名的来源:很早时候,苏家埠一带淠河河面宽阔,来往行人需要过渡。当时摆渡人苏姓,因称“苏家渡”。后来行人增多,为了方便旅客,有人在渡口设置茶水、小吃等铺子,又改称“苏家铺”。随着岁月流逝,生产发展,人口繁衍,附近山区大批农林副产品在此集散,淠河两岸盛产的茶叶、大麻经此外销,河道船筏来往频繁,当地人和外来客商陆续在此开店设铺,此地逐渐发展成码头、商埠,宋时改称“苏家埠”。
苏家埠老渡口先后设于镇郊张家老坎三江口、六度巷。明、清时,有上渡口、中渡口和下渡口,分别在孙套、苏家埠西头和北头外。
商埠苏家埠至今已有千年历史。据沈括《梦溪笔谈》:宋嘉祐六年(1061),皖西麻步、霍山两大山场年购茶叶达80多万宋斤。除了陆路外,大宗茶叶要从水路运销各地,苏家埠恰当这两大山场的出口处。苏家埠上溯淠河河段受季节和水量影响较大,而苏家埠码头水量充沛,可以四季通航,大小船筏都能停靠。由于水路交通发达,这儿逐步发展成皖西山区货物集散和转运中心。苏埠物产丰饶,大麻有名,种植集中于淠河两岸,有“中国麻都”美誉。苏埠老城五福桥至寿星桥及沿河一带,旧为麻市,每逢早市,人声喧闹,交易兴隆。清雍正三年(1725)徽州会馆碑铭记:“苏家埠是姜、茶、麻、竹木、瓜果之第。白浒圩、韩摆渡、苏家埠、八里滩等保素为产麻之区,行青岛、营口,通日、俄诸国。”
清初,苏家埠在明末战乱后得到恢复和发展。从康熙到嘉庆时期的150年间,苏家埠商贾云集,茶麻竹木运销省内外,绩麻织布遍及镇乡。码头云集的各种船筏盛时近千,正常时也有三五百只,水上运输约占本地货物总吞吐量的百分之八十。镇内建有“陕西会馆”、“山西会馆”、“湖北会馆”、“徽州会馆”、“旌德会馆”等,刘铭传家族也在镇上开设当铺。民国年间,西、北大街及沿河一带,船行、茶麻行、粮饼行、车轿行、搬运行、旅馆饭店、茶楼酒肆栉比鳞次。苏家埠因有“小南京”之称。
走出古老神雾的六安西古城到汉代时,成为楚九江王、汉淮南王英布的都城。西汉六安国建立后,也建都在西古城。
六安西古城位于六安城北,有新石器时期遗物遗貌,但由聚落正式成为城邑可能在商周春秋时期。淠河流经古城之西,水、城相距很近。因为淠河又称白沙河,西古城又有了白沙城的名字。笔者曾专程踏访西古城,发现现在的遗址呈长方形堆土状,高出于周围公路、村庄,直观的感受就是,它更多的功能是在堤防方面,起着保护古城居民的作用。当地一位卢姓老人告诉笔者,古城靠近六寿公路的一边,原来地势与公路持平,后来因为烧窑和垦田用土,渐渐成为下陷的农田。笔者从古城信步走向河边,实测水、城间约有三里路远,这应该是由于淠河改道造成。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明嘉靖年间又在北门之西的北市街开了“便储门”,这是为了淠河水运设置储仓的需要,也是为了“引淠河之秀”。便储门后改名为“文昌门”,同时还在城南城北各开了水关。便储门在民间说成了“便门”。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山洪引发淠水暴涨,河道从六安城西二里移到城墙之下③。随之,“便门滩”浮出水面。六安古八景之一——“淠津晓渡”正式形成,当初分上、下龙津渡,津渡踞东岸南北上、下龙爪石,如关鈅紧锁波涛。更南则有“赤壁渔歌”壁立河岸。与古淠河连为一体的“桃坞晴霞”也在今河西桃花坞形成景观。桃花坞自1958年成为原六安师专、今皖西学院的所在地。1978年春,这里开办了本科体制的安徽师范大学六安教学点,这个校名很有趣。那年春天,笔者就是在度过近10年的知青生涯后,跨过淠河,进入这所高校就读中文系的。历经时代变迁,桃花坞已沧海桑田。但今日的皖西学院,仍保持了它固有的宁静、朴实和淡定。每年,都有一批学子乘槎问津,来到古渡西岸,笳吹弦诵,学海放舟。桃花坞又叫月亮岛,这里平居着皖西学界的一批泰斗级人物,清流般的人品、学品如其身边流过的淠水一般。古渡、舟楫、桃花、月亮,合成了一组既古老又启人神思的意象,托显出古城六安文化精神高地的独特品格。
茶麻古道的出口是正阳。正阳四面环水,旧时渡口和码头众多,它们如一条条经脉的始穴,从四面八方向着正阳这个商埠名镇源源注入生机和活力。笔者曾经到寿县调查正阳旧史志材料,明嘉靖《寿州志》记载:“东正阳镇,州南六十里,古名羊市。汉昭烈帝筑城屯兵于此,东接淮颍,西通关陕,商贩辐辏,利有鱼盐,淮南第一镇也,今设有收钞关。”[6](卷一页十一)明设钞关始于宣德四年(1429年),当时因洪武时印行的大明宝钞贬值,在民间阻滞不通,明朝廷企图通过大量征收税钞的办法,提高钞价,于是,在南北两京间的沿河重镇漷县、临清、济宁、徐州、淮安、扬州、上新河、浒墅、九江、金沙洲、北新等处设立10余处钞关,向过往商人征收“船料”。所谓“船料”就是向行商征收的船税。正统四年(1439年),罢徐州、济宁、上新河等钞关,正统十一年移漷县钞关于河西务,景泰元年(1450年)又在湖广金沙洲、江西九江、苏州浒墅、杭州北新设立钞关,其后各钞关罢废不常,并扩展到淮河等流域。正阳设置钞关应在嘉靖二十九年(1551)之前(嘉靖《寿州志》纂成于这一年)。到万历年间,全国仅存河西务、临清、淮安、扬州、苏州、杭州、九江等7处钞关。据孙承泽《春明梦余录》卷三五《钞关》记述:这些钞关“俱委本府通判等管理……上受巡抚、巡按、分巡、分守等官节制”。嘉靖《寿州志》点出明清时正阳主要交易鱼盐,另外旧时正阳关极其重要的一项水运业务,是从淠河上游运来茶、麻、竹、木等山区特产,这都需要船运,这是正阳设置钞关的重要根据。关于从淠河上游运送茶、麻、竹、木等山区特产到正阳关的水运情况,寿县贤达李贻训先生在《正阳关之恋》一文中,曾如此眷怀自己的故乡:“我的童年时期,正是抗日战争前夕。那时的正阳关,是长淮航运枢纽,皖西的茶麻竹木等特产,都由此运往蚌埠,再由铁路运往各地。每天都有客货轮开往蚌埠,拂晓开船和夜晚到船,码头上人声鼎沸,灯火辉煌。”
清同治十年(1871),正阳关城垣在经历了19世纪中叶的战乱后,大规模修建完毕。这次筑城是淠河恢复信心的一个象征,筑城者不愿掩饰试图让“乾嘉盛时”重现于世的期待和兴奋。这在一通名为《修建正阳关城垣碑记》的碑铭中得到印证:
寿州古称用武之国,西连汝颍,东控淮徐,水陆交冲,实为淮南一大都会。州之西60里为正阳,据淮流之上游,舟车四达,物盛人众,邑据隐轸。国家设关榷税,隶于巡道,置通判、巡检、把总官驻之,以诘奸宄禁虣乱。盖寿春为淮南重镇,而正阳又寿之门户也。……尝闻父老言乾嘉盛时事,户口殷繁,市厘绕富,列屋而居者,绮分绣错,栉比而云连,而估帆市舶出入于洪涛烟云杳霭之中,咸冲尾而来集。遭世承平,桴鼓无警,民生其间,相与之游,宴然不知有兵革守御事。一旦潢池不靖,繁富之埸鞠为茂草。上下百余年间,耳目之所闻见,盛衰异迹,可胜概耶。今幸神圣中兴,江淮底定,而二三子遗犹能于凋敝之余,竭蹶从事不縻。
三
茶文化是中国文化中的一枝奇葩。这种文化雅俗共赏,就民间性、草根性而言,茶山歌首先值得一提。茶山歌是山歌的一种,它产生、吟唱于采茶劳动中,又传诵于制茶过程中,借以在男女间传情达意,同时激发劳动热情,消除疲劳。皖西淠河沿岸茶区分布广,茶山歌也流行很多,笔者曾收集了数十首,今仅录数首以飨读者,《茶堆比山多》:“三星未落坡,满山采茶歌。等到太阳出,茶堆比山多。”《边采茶来边唱歌》:“边采茶来边唱歌,隔着茶棵瞧情哥。坡下青年千千万,妹妹只看情哥哥。”《十八岁小郎上茶山》:“十八岁小郎上茶山,洋布褂子花包单,一程为到茶山上:走英山,到霍山,苏家埠子八里滩;大化坪,磨子潭,钓鱼台,蝙蝠山;金家寨,银沙畈,舒城有个万佛山。”[7](P15-22)
作为农作物,茶具有一定的神秘性。茶的神秘性主要在于它带来的文化问题。古代先民原是存在着一种需要超越日常经验的欲望的,这种欲望走向文明,则为宗教;走向自然,则从茶叶、咖啡到极端的大麻、鸦片。文化的选择性,有时可以让我们认定它们是一种药,有时又可以说是一种毒,马克思有句话——宗教是一种鸦片,可以说是十分洞穿了真相的名言。著名药物学家李时珍就曾现身说法,述说过他的亲身体验:“时珍早年气盛,每饮新茗,必至数碗,轻汗发而肌骨清,颇觉痛快。中年胃气稍损,饮之即觉为害,不痞闷呕恶,即腹冷洞泄。故备述诸说,以警同好焉。”他特别指出:“若虚寒及血弱之人,饮之既久,则脾胃恶寒,元气暗损”,“此茶之害也”。当然,与咖啡、大麻比较,茶给予我们的,更多的是一种饮料及良药的感觉,它清新淡雅,有消食解毒去疲的功效,而且对于饮用者来说,这是一种由外逐层向内渗透的感觉。六安境内至今就还流传有这样一首《饮茶诀》:
姜茶能治痢,糖茶能和胃。菊茶可明目,烫茶伤五内。饭后茶消食,酒后茶解醉。午茶长精神,晚茶难入睡。空腹饮茶心里慌,隔夜剩茶伤脾胃。过量饮茶人黄瘦,淡茶漫饮保年岁。
中国茶的这种特性,孕育出中国特有的饮茶习俗。史载中国饮茶习俗源于古代巴蜀,公元前59年,王褒《僮约》中已有烹荼(南朝梁之前指“茶”)买荼的确切记载:“烹荼尽具……武阳买荼。”安徽饮茶大约始于公元2世纪末至3世纪初的东汉建安年间,华佗在其所著《食饮》中说:“古荼久食益思。”这是有关茶叶功效的最早记载。到唐代,“安徽的茶树栽培和茶叶生产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成为全国著名产茶区之一。名品亦众,茶道大行,茶香千里,情及九州,为我国茶文化的兴起,作出了杰出贡献。”[8](P559-560)唐代陆羽在《茶经》中对当时全国著名茶区的茶叶作了品评,安徽被品评的有舒州、寿州、宣州、歙州的名茶。寿州、庐州的茶叶还被列为贡品。唐人杨华《膳夫经手录》也对全国主要茶区的茶叶进行过品评。其中提到的安徽名茶就有“寿州霍山小团”,“其绝好者,上于汉美”;有唐一代,安徽茶叶在全国最负盛名的当属寿州茶和舒州茶。李肇《唐国史补》卷下列唐代“茶之名品”二十余种,其中就有寿州“霍山黄芽”。《新唐书·陆贽传》载:陆贽年青时路过寿州,“寿州刺史张镒有重名,贽往见,语三日,奇之,请为忘年交。即行,饷钱百万,曰:‘请为母夫人一日费。’贽不纳,止受茶一串,曰‘敢不承公之赐’。”可见当时寿州茶是达官显宦用以馈赠至亲好友的珍品[8](P561)。安徽常伯熊在茶文化方面有杰出贡献。他与陆羽同时,据唐代封演所撰《封氏见闻记》卷六“饮茶”记载:“楚人陆鸿渐(即陆羽)为茶论,……有常伯熊者,又因鸿渐之论广润色之。于是茶道大行,王公朝士无不饮茗。”《新唐书·陆羽传》亦载:“有常伯熊者,因羽论复广著茶之功。”唐代“茶道大行后,除王公相士‘穷日尽夜,殆成风俗’外,饮茶在文人墨客中也是一种时尚。他们‘或吟诗一章,于饮茶一瓯,身心一无系,浩浩如虚舟。富贵亦有苦,苦在心危忧。贫贱亦有乐,乐在身自由。’(《长兴集》卷七,‘咏意’)……唐人薛能(公元?~880)还写过一首《谢刘相公寄天柱茶》诗,内有‘两串春团敌夜光,名题天柱而维扬’的诗句。”[8](P563)“宋以后,我国茶业有新发展,茶文化更加丰富多彩,但其基础都奠定于唐代。”[8](P568)
旧时六安境内好茶者视饮茶为不可一日或缺之要事,文士骚客更以品茗酬唱为高尚雅趣。早在北宋,东淠河西岸的下符桥窑宝山就被辟为窑址。下符桥窑盛烧期在北宋政和年间(1111~1117年)。当时大别山盛产茶叶,同时适值社会上流行“斗茶”之风,上行下效,相沿成习,饮具需用量激增。下符桥宋窑的兴建,正是顺应当时的情势。中国古瓷最先兴起的是青瓷,到隋唐时寿州窑最早烧制黄釉瓷,黑釉瓷虽然东汉后期已出现,隋唐也有,但量都不多,而下符桥宋窑专烧黑釉器,且器物色泽鲜明,配料匀称,具有较高的技术水平,可能是专备高尚需求。宋徽宗在《大观茶论》中就说:“盏色贵青黑,至毫条达者为上。”下符桥窑“是我省发现的第一个专烧黑釉瓷器的宋代窑址,其时代特点显著,产品品种丰富,对研究我省瓷器史和皖西地区经济发展史具有重要价值。”[9](P155-156)
到清末和民国期间,淠河津渡、码头和商埠多设茶馆、茶滩,麻埠有“又一天”、“得月楼”、“肖大兴”、“老院”等茶馆。苏家埠的尹家茶馆遐迩闻名。六安城内茶馆多达30余处。乡绅居民,行商坐贾,于品茗之间,洽谈诸事,议成茶毕。远地农民出售完农副产品,也爱进茶馆饮茶解乏。一般茶馆均附设“点心铺”,出售油条、春卷、花卷、小笼包等,也有提篮小卖酱汁豆腐、五香花生米者。茶客于品尝茶点中完毕早晨餐事。
旧时六安茶馆按格局可分3个档次,高档的茶馆兼餐馆,如扎笔巷的青莲阁、大井拐的悦来园规模较大,点心较高级,达官显贵光顾较多。中档的是有字号的茶馆,有较多花样的特色点心,如城隍庙兴武园的开花狮子头、北门外上拐头得月楼的鸡丝包子等,座上客多是市侩、商贾。低档的是无字号茶馆,点心单一,消费不高,为社会底层大众的去处。这些茶馆常请民间艺人来馆说书,人们一边品茗,一边听书,对二者都有利。
四海昇平楼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六安城关首屈一指的兼营餐馆的高档茶馆。它创办于1925年,坐落在六安鼓楼仓房拐北边(即老六安县委招待所处),东南北三面迎着城内3条主要街道,西面临老淠河码头,位置优越。单间雅座内设紫檀木卧榻,八仙桌椅,并装点古玩字画,清静雅致。
茶馆楼下茶座一般在下午或晚上餐饮生意清淡时会来艺人说书。艺人不甚固定,有本城高手,也有外来艺人,一般技艺不高的不太敢登此大场面。他们有的是店家邀请的,有的是艺人自己联系的,有的则是财大气粗或权势显赫的顾客点名要的。点名包场听书的较少,一般都照惯例,按“关子”收费,听众除付店主茶资外,另付艺人书钱,多少不等,也不一定每“关”都给,实在没有钱也可“听白书”,然而在这种高档茶馆里很少有人丢这个脸。
六安茶馆到上世纪20年代中期大多停业,30年代又得到发展,抗日战争爆发再度减少,后安徽省政府迁来六安,又一度繁荣。建国后,人们生活习惯发生变化,不再留恋茶馆品茗,茶馆业相继转行,因此,曲艺艺人也随之失去这块说唱所在。
建国前六安城主要茶(餐)馆一览
注释:
①引自《太平广记》卷二四引《广异记》“刘清真”。
②引自《旧唐书·食货下》。
③参见周始编著《皖志述略》(上)第298页。
④参见沈晓富主编《安徽省六安地区曲艺志》第114-117页《六安“四海升平楼”茶馆》,黄山书社1999年版。按,“四海升平楼”疑应为“四海昇平楼”。
[1]霍山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霍山县志[M].合肥:黄山书社,1993.
[2]钱穆.治史杂志·论秦以前封建制度[M].徐旭生.中国古史的传说时代(增订本).北京:科学出版社,1960.
[3]杨伯峻.春秋左传注(第4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1.
[4]沈约.宋书·州郡二[M].北京:中华书局,1974.
[5]六安市地方志办公室.六安州志卷五十二(清同治十一年本)[M].合肥:黄山书社,2008.
[6](明)栗永禄(修)寿州志(明嘉靖本)[M].上海:上海古籍书店影印出版天一阁藏明代方志选刊,1963.
[7]六安市老新闻工作者协会.六安歌谣集成[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11.
[8]安徽文化史编委会.安徽文化史(上)[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
[9]六安地区文化志编纂委员会.六安地区文化志[M].合肥:黄山书社,1993.
[10]沈晓富.安徽省六安地区曲艺志[M].合肥:黄山书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