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章鱼搏斗思密达

2012-09-18 07:30蔻蔻梁
南都周刊 2012年29期
关键词:蟹壳白米饭酱汁

蔻蔻梁

“哎哟,去韩国啊,那个地方,没,吃,的,呀~~~~”热爱韩剧的朋友知道我要去首尔之前呼地把脸夸张地凑到我跟前,比手划脚地告诉我:“他们最好吃的菜就是排骨汤,而已哦,还是涨工资的时候才能吃哦。平时就是大酱汤,炒年糕,哎哟,大酱汤,炒年糕,吃个烤肉,不得了了过年了啊!”

“《大长今》里不是据说还有些吃的么?”

“啧啧啧啧, 人家大长今做的东西是给皇帝吃的,你是皇帝?你住青瓦台?况且你看,就连皇帝也就吃那么点东西啊,南瓜粥、人参粥??你一 介吃货去了会寡淡死哇。”朋友语气夸张地说完就走了,害得我一阵踌躇。

首尔一周结束,在飞机上我就想好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脸凑到那家伙面前吼上一句:“谁说韩国没东西吃的!”

悲观主义的我往往在行前就想好事情的最坏结局。“了不起吃一周泡菜好了。据说韩国的泡菜方便面也挺好吃。”掂量了一下钱包,想想传说中“巨贵”的韩国排骨和牛肉,估计寡淡出个鸟来的时候开一顿荤是可以的。但后来的事实说明:“如果你在北上广深这四个城市都能毫不犹豫地在餐厅里吃得起肉,那么在韩国,你也能毫不犹豫地吃得起它们——顶多,犹豫那么一丁点。”

第一顿晚饭安排在仁寺洞,几乎是“首尔第一街”,旅游旺地。一个两人份的烤肉套餐端上来的时候,肉的分量和价格能把造谣者一拳头掀翻在地。走在夏夜略带闷热的风里,被肉塞满的肠胃有了沉甸甸的踏实感。心里在进行复杂的换算,这顿合人民币人均80元的晚饭让我对接下来的日子相当安心——有肉吃,万事皆可。

菊花庭院一只盗饭贼

关于“没肉吃”的 谣言被攻破之后,我对肉的渴望也就随之消失了。坐在传统韩屋的地板上无所事事地翻看韩国本地的吃喝指南中文版,几个中文字就像拦路打劫一样跳到面前:“韩国最好吃的酱蟹”。

那一刻我就像韩剧迷见到了《花样男子》里的几位本尊,心里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东西。

7月是韩国的雨季,撑着伞走进菊花庭院的门口,这个名字美好的餐厅有着和名字极其相配的样貌。雨滴沿着屋檐透明丝线一般落下, 卵石、松树、菊花,样样的颜色都深了。几扇大的木窗朝雨水打开,并不介意有丝丝雨滴飘进餐厅内。

菊花庭院以韩国名菜“酱蟹”闻名,据说是整个韩国做得最好的酱蟹。日本有定食,韩国有同样的套路。点了一份酱蟹定食,各种菜式乘坐着它们的小碟源源不断地流淌到桌面上,跟屋檐下的雨一样好像永远也上不完的样子。算下来,桌上的碟子出现了二十多个以后,酱蟹才在另外10数个小碟的簇拥下出场:两只肥的梭子蟹,流着橙色的膏,顶着一些红色的辣椒圈,一些绿色的青菜叶芽,是江浙的呛蟹或者潮汕生腌蟹的模样。做法也是类似的,洗净,用70℃左右的水杀去生腥,然后将螃蟹浸泡在以葱姜蒜等各种调料配制而成的蟹酱中腌至入味。

韩国的梭子蟹5月成熟,公蟹多数用于炖煮,母蟹则用来制作这道国菜。来晚了一些,7月不算吃螃蟹最好的季节,幸而桌上这两只螃蟹依然不减肥美。抢先夹一块蟹膏入嘴,啊呀,咸中带丝丝甜味的发酵蟹酱背后,是螃蟹本身的鲜香味道,柔滑得像媚眼一样的蟹膏簌地在嘴里没了踪影,好似雨点落入泥土,一切感受只有泥土本身知道。

当然忍不住一块一块吃起来。这样的蟹肉说是“吃”,便是怠慢了它。完全是“吸”到嘴里,然后簌地就又没了。

这道菜又有一个名字叫做盗饭贼,说的是有了这道美味的菜,会不知不觉吃下比自己饭量大上两三倍的饭。以前有个成天嚷嚷着减肥的朋友每当遇到美食就会哀鸣“肥死我算了!”我捧着饭碗扒拉米饭的时候,正好想到他。

然而最精彩的,是当所有的蟹肉都被吃完以后。这时候,标准的韩国老饕做法是舀两大勺白米饭装到蟹壳里,然后把蟹壳里的蟹膏用筷子刮下来,泡满了螃蟹鲜味的酱汁一起,充满激情地和蟹壳里的白米饭混在一起,直到搅拌得每一颗白米饭都均匀地蘸上蟹膏和酱汁为止,静置一会儿让米粒把酱汁吸进去,吸进去,变得微胖起来起来,啊哈,这个时候就可以动手把它们灌到嘴里了——不是夸张,真的只能用“灌”这个字。

所以这只盗饭贼真的没有枉担了个虚名,它真的偷偷地把很多饭运到我那早就被一套韩定食塞满的肚子里。然而这一切都还没到结束的时候,高潮过去之后总要有余音袅绕,这一餐的余音却是让人出乎意料的简朴——用白米饭在锅底剩下的锅巴煮一碗稀稀的粥,锅巴和粥水分离,清清爽爽,温度也是刚刚温良得和体温类似,入嘴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温度感,无论冷热,都不存在了。

而最后这一碗粥,神奇地把整顿盛宴的味觉记忆成功地在脑子里洗了个干干净净,除了家常的米香以外,再也记不得任何珠翠叮咚。东方美食的禅意到此,就尽了。

和章鱼肉搏才是正经事

“我是为了吃活章鱼才答应和你来首尔的哟。”友人躺在榻榻米上摸着自己被晚饭胀得鼓起来的肚子,看着天花板悠悠地说。

“也是我的梦想之一哟。”我用同样的姿势回答。早在10年前就看蔡澜在书上写过活吃章鱼,据他说啊,如果不赶紧用力地咬下去,章鱼就吸着你的上额,再也咬不到它了,听起来,像《鬼吹灯》里面的情节。

冒了雨去韩国的鹭梁津水产市场。从二楼俯瞰下去,这个水产市场的规模丝毫不比东京筑地鱼市小。一楼售卖各种海鲜,二楼则是加工的餐厅。

鱼市的内部多是售鱼的摊档,外围则是“除鱼以外的一切海产”。章鱼自然是家家户户必备的货色,大的像大外星人那么大,小的像小外星人那么小。大外星人多是冰鲜,被摆成威风凛凛的样子。小外星人多是活的,在玻璃水箱里四处乱跑。

“生吃,哪种最好?”水产市场外围多是中国东北人,即便不是,中文亦畅通无阻。

“这个,小的好。”一个中年妇女摊主提溜起一只小章鱼的触须。它挥舞着另外七只触须,很愤怒的样子。

也对,考虑到这将是我的搏斗对象,自然是越小越好。考虑间小章鱼已经被扔回水里,它喷出一小口墨,躲到了其他章鱼底下。

摊主又提起一只,示意我抓住它的触须。章鱼的触须见鬼极了,这根被人抓住的触须不肯就范,滑溜溜地完全让人无法捏住直往下掉,然而它其他触须则从底下绕上来牢牢吸着我的手背。彻底地半推半就。

“啊呀,啊呀,这可该怎么办!”被吸盘吸着的感觉陌生而刺激。“咬它,咬它!”身边的人都在鼓劲。

我硬了硬头皮,一口咬在它其中一根触须上,被咬断在嘴里的那节果然迅速地吸住我的舌头,而其他触须亦袭上来吸住我的嘴唇。拉!扯!咬!拽!我的脑子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在品尝最新鲜的清甜感,一部分负责指挥把嘴唇上的触须撕下来,另外一部分在庆幸:幸好选了只小的哇。

惊魂已定,舌头上的清甜和美味慢慢冒出来。仔细想想那小章鱼的吸盘虽然灵活,但吸力并不十分大,至多让人觉得麻麻的而已。不过又后悔:早知选个大一点,吸得尽兴一点啊。

章鱼吃完,再虾虾蟹蟹选了一堆,上楼加工,一算账比深圳便宜至少一半,不必照镜子也知道,脸上必又堆起黄鼠狼吃完鸡一样的笑容。拍拍肚子,又是圆滚滚的一天呢。

猜你喜欢
蟹壳白米饭酱汁
白米饭应该怎么吃
老上海风味名点 “蟹壳黄”
腌肉快速入味小技巧
美味的酱汁番茄面
第六道宫廷古法白米饭
宫廷古法白米饭
赞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