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辅导员与学生关系发展的叙事研究

彭 健

(湖州师范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

高校辅导员与学生关系发展的叙事研究

彭 健

(湖州师范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

通过对一则教育叙事的分析，探讨高校辅导员与学生关系在大学四年以至更长时间的发展变化情况。高校辅导员在发展和学生关系的过程中，要注意性格特点和关系类型的适切性;拓展关系发展的场域;恰当处理关键事件;用动态发展的视角看待两者间关系。

高校辅导员与学生;关系;教育叙事

高等教育大众化和社会思潮多元化以来，辅导员作为思想政治工作队伍的一员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辅导员与学生关系作为高校师生关系的一种，直接左右着各项学生工作的开展和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对大学生的成长成才具有重要影响。教育叙事作为一种基于个人经验的反思以提高教师专业水平和职业技能的研究方法，越来越多地开始用于辅导员工作研究，虽然呈现的具体方式有所不同。本文通过对一则辅导员工作叙事的分析，尝试探讨辅导员与学生关系在大学四年以至更长的时间的发展变化情况。

一、小王的成长①本叙事源于作者对一位辅导员的采访，并查看当时该辅导员当时的工作日志，为确保叙事和实际相符，文中内容经过该辅导员核实。

我做了五年辅导员，后来转岗到学校职能部门从事心理咨询工作，小王是我带过的学生中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位。他家是农村的，大一刚入学时，个子小小的，比较瘦弱，是家庭经济困难学生，内向沉默寡言。由于是英语专业，班里就四个男生，女孩子相对来说在班里更强势一些，前面两年，小王都是不惹事、但也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没有引起我太大的注意。

大二第二学期的时候，大概5月份的样子，小王流着泪来请假，说妈妈突然得了重病。我知道小王家里经济困难，组织班里同学给他捐款，捐了3000多块钱，然后带着两个学生干部到家里去看望小王的妈妈。小王家里很穷，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弟弟辍学在家，爸爸和弟弟都是属于沉闷寡言的那种，对于学校的老师能到家里来看望很感动，临走的时候他爸爸特地找了个小农用三轮车把我们送到车站。在妈妈生病期间，我安慰过小王两次，但是很快，小王的妈妈就去世了。

大三上来以后，我恐怕小王因为妈妈的去世而更加内向，就家庭角色分担、理想、责任、感恩等方面的话题，找他谈过几次，引导其正确认识这些问题。小王并没有因为同学的捐款而有太大压力，而是调整自己的心态，努力学习，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表示感谢。大三这年他拿了专业奖学金，而且平时经常参加英语角之类的活动，口语有了很大的提高，毕业后又回来考了一次并通过专八。我平时经常关注小王的学习和生活，给他创造一些机会，介绍一些家教之类的兼职。小王这一年和大一大二时比有了很大的变化，开朗了很多，做事情更积极主动和认真负责。

大四的时候，小王竞选班长，他竞选的时候说在过去一年多老师和同学给了自己很大帮助，自己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竞选班长，希望能够为班级和同学做一些事情，服务大家。做班长期间，小王工作非常努力，受到大家的好评，同时因为工作原因，小王跟我接触比较多，两个人之间开始逐步融洽。

大四第二学期的时候，某单位来学校招人，我推荐了小王和其他几个同学去应聘，最后小王凭借出色的英语口语能力顺利拿下这份工作。由于他很朴实，又很努力，工作中表现很好，第二年该单位领导和小王一起来学校招人，特地向我表扬了小王。由于留在学校所在的城市，毕业后小王会偶尔和我联系，有时候过年过节也会到我家里来拜年，聊聊工作什么的，他在各方面能力进步很大，成熟了很多，但是由于一心扑在工作上，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现在想想，有些事情自己做的还不够细致吧，也许是当时我对他期望太高，比如大三大四的时候为了缓解他经济上的压力，同一时间给他介绍了七八份家教，给他带来不小的压力，毕业聚餐的时候他哭着跟我说大学后面两年太累了。我们工作的群体毕竟很大，要做到对每一个人自始自终都关照得很到位真的不容易。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做事追求完美。做辅导员的时候经常和学生聊天、谈心，喜欢倾听学生的想法，大部分时候在学生面前扮演的都是大姐姐的角色，走的是温情路线，和学生相处得比较愉悦，但是不像有的老师特别严肃，不擅长做批评教育和日常管理工作。

这虽然不是一则单独教育事件的叙事，但其作为一系列交往过程的组合，内容详实，结构完整，符合教育叙事的特点，再现了该辅导员与学生小王交往的全过程。从叙事内容可知，该辅导员与小王的关系发展经历了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为平淡期，从开学到大二下学期小王妈妈生病前，虽然是家庭经济困难学生，但这一时期由于“小王不惹事、但也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该辅导员和他并没有深入的交流;第二个阶段为转折期，从小王妈妈生病到去世的一段时间，因为小王妈妈的去世和对他家庭情况的进一步了解，该辅导员对小王的关心“突然”增加;第三个阶段为发展期，也即小王读大三和大四的两年，该辅导员经常关心小王的学习和生活情况，给他创造一些机会，如介绍家教、推荐就业等，小王也用自己的努力和成绩回报了该辅导员的关心;第四个阶段为平稳期，从小王毕业至今，“毕业后小王会偶尔和我联系，有时候过年过节也会到我家里来拜年，聊聊工作什么的”，该辅导员和小王开始像朋友一样交往。

二、辅导员与学生关系发展的场域

布迪厄认为场域是“位置间客观关系的一网络或一个形构，正是在这些位置的存在和它们强加于占据特定位置的行动者或机构之上的决定性因素之中，这些位置得到了客观的界定，其根据是这些位置在不同类型的权力(或资本)的分配结构中实际的和潜在的处境，以及它们与其他位置之间的客观关系”[1]。场域是社会成员按照特定的逻辑要求共同建设的，是社会个体参与社会活动的主要场所，它并非单指物理环境，还包括社会成员的心理、行为以及其他相关因素。在该辅导员与小王关系发展的四个阶段中，他们的交往在教育场域(学校)、生活场域(家)和工作场域(小王的单位)三个场域中展开。

1．教育场域(学校)。师生交往主要是在教育场域进行的，从大一大二时小王因为没有突出表现而没有引起该辅导员的注意，到小王妈妈去世后该辅导员“就家庭角色分担、理想、责任、感恩等方面的话题，找他谈过几次，引导其正确认识这些问题”，再到“我平时经常关注小王的学习和生活，给他创造一些机会，介绍一些家教之类的兼职”、小王做了班长之后经常找辅导员处理班级事务、推荐就业等，该辅导员和小王的关系发展过程大部分是在学校里进行的。

行动者在场域中遵循的是各种成文和不成文的规则，受到该场域内各种复杂关系的影响。在学校这个教育场域中教师和学生在身份平等的基础上，教师基于已有的知识、阅历和资源等往往处于主动地位。叙事中，在学校里面的交往，不管是大一大二时的交往比较少还是后来对小王的关心比较多，该辅导员都是处于主动地位的，即使是小王做了班长之后主动来找该辅导员处理班级事务，从两个人之间交流的内容来看，还是辅导员处于主动地位。

2．生活场域(家)。生活场域(家)是该辅导员和小王关系发展和深化的关键场所，家是大多数辅导员和学生关系中都不会出现的交往场所，但在本叙事中，小王的家和该辅导员的家相继出现而且对二人的关系的发展起了决定作用。因为去探望小王妈妈，该辅导员去了小王家里，加深了对小王的了解。虽然小王刚入学时，该辅导员就知道他“家庭经济困难、内向沉闷寡言”等信息，但是由于对这些信息缺乏具体的感知，并没有对小王予以关注，两个人的关系也是极为平淡。但是到了小王家里，亲眼看到“小王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弟弟辍学在家，爸爸和弟弟都是属于沉闷寡言的那种”，该辅导员触动很大，奠定了后期对小王持续关心和帮助的基础，这次探望也感动了小王和他的家人，成为该辅导员和小王关系发展的转折点。而小王毕业后“偶尔和我联系，有时候过年过节也会到我家里来拜年，聊聊工作什么的”则深化和升华了该辅导员和小王的关系。

家作为生活场域的重要场所，作为一种私密性空间，参与其中的社会成员可以脱去扮演社会角色带来的拘谨，自适其情、率情而然，是情感交流和关系发展的重要场所。虽然家作为生活场域，发展的是私人性关系，但可以给工作带来极大帮助，这从该辅导员到小王家里探望之后两人关系发展状况可知。如果说在学校这个教育场域中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师生情，而在家这个生活场域，两个人之间拥有的是友情和亲情。

3．工作场域 (小王的单位)。小王的单位是两个人关系延伸的重要场所，虽然该辅导员的角色并没有出现在小王的单位这个物理空间内，但是从介绍工作，到小王和单位领导回母校招聘，再到毕业后小王拜访该辅导员时会聊聊工作上的事情可知，在小王的工作上，该辅导员一直都是在场的。如果说在教育场域，更多的是该辅导员帮助小王，在工作场域，小王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认可，作为一名毕业生，因为自己工作的优异成绩而给母校带来声誉，小王的价值在该辅导员面前得到体现，这样两人的关系开始真正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工作场域的关系发展延伸了两人关系的长度，拓展了两人关系的广度。

三、辅导员与学生关系发展的特点

在教育、生活和工作三个场域中，该辅导员和小王的关系经历了平淡期、转折期、发展期和平稳期。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总结高校辅导员和学生关系发展的一些特点。

1．不同性格的辅导员适合处理不同类型的师生关系。学生工作包含的内容非常广，辅导员经常要扮演多种角色，这些角色中，有的严厉，有的和蔼，当众多角色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时，难免会出现角色冲突。但是在这众多的角色中，不同性格的辅导员偏好不同的角色，即某种性格的辅导员会把相应的某种类型的师生关系处理得非常好。本叙事中，该辅导员“经常和学生聊天、谈心，喜欢倾听学生的想法，大部分时候在学生面前扮演的是大姐姐的角色，和学生相处得比较愉悦”，可知其性格温和、平易近人，这种性格类型的辅导员擅长于处理咨询、安抚、谈心等支持类的工作。该辅导员和小王之所以相处得那么融洽，正是因为该辅导员的关心满足了小王的心理需要，同时这种关心对该性格类型的辅导员也是一种自我满足。如果去做批评教育或者日常管理工作，该辅导员就会非常的痛苦，成就感很低。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独特性，只有做他适合的工作，才能提高职业满足感和工作质量。因此，除了要求辅导员提高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外，在学生工作众多的条块分工中，根据其不同的性格特点，让辅导员做适合自己的工作非常重要。在辅导员工作逐步职业化和专业化的过程中，我们不能一味强调辅导员的“全能性”，也应该注意根据辅导员的性格特点进行分工，消除目前辅导员身上较强的职业倦怠感，提高学生工作质量。

2．拓展辅导员和学生关系发展的场域。在社会分化的过程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场域，每种场域都有其自身结构和允许特点。布迪厄认为，每一种空间结构都会把其认可的制度、价值观念“价格最高化”。“如在学校体系内可以获得‘最高价格’的不是良好的家庭教育，而是能够得到他人尊敬的优秀的学习成绩。反之，在企事业机关等场域内，学习成绩不再是最具价值的资本，人们更为注重的，是行动者实际的工作能力、社会关系和口才等社交技能。”[2]

辅导员和学生关系作为师生关系的一种，它有较强的场域限制，几乎都是发生在学校这个教育场域中，本叙事中，该辅导员和小王的关系发展，除了教育场域外，生活场域和工作场域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目前，辅导员与学生的交往大都是在学校，即使是在学校，也大都局限在办公室、教室、宿舍、咨询室等几个地方。辅导员可以首先拓展与学生在学校的交往空间，除了办公室、教室、宿舍外，还可以在食堂、运动场、音乐厅、剧场等交往，此外还可以进步拓展到校外空间，如家、实习单位等，交往场域的拓展可以让辅导员与学生的关系从时空上立体化，从而让其有长期发展的支撑点。

3．关键事件在师生关系发展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关键事件的概念由英国学者沃克在研究教师职业时提出的，他指出关键事件是“个人生活中的重要事件，教师要围绕该事件作出某种关键性决策，它促使教师对可能导致教师特定发展方向的某种特定行为做出选择。”[3]辅导员和学生之间的关键事件对两人的师生关系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发生在两人之间的关键事件，如果处理不当，会恶化辅导员和学生的关系;处理得好，可以给学生和辅导员的工作带来极大的帮助。本叙事中，小王的妈妈没生病前，该辅导员和小王接触不多，就是普通的师生关系，对小王妈妈去世这个关键事件该辅导员处理得非常好，成为两人关系的转折点。首先是到小王家里去看望他妈妈，突破了高校师生关系的场域限制，同时，了解了小王性格形成的家庭原因，从而为以后如何关心和帮助小王打下了基础。在这个事件上，如果该辅导员只是简单地安慰一下小王，以后两人的关系可能会更加平淡甚至冷漠。“真正的教育应该是师生间语言的互动、情感的交流、思想的碰撞和智慧的激发”[4]。这次关键事件让该辅导员和小王之间的师生关系得以真正确立，从只是一个符号变得逐步饱满，此后在发展两人师生关系的过程中双方相互得到发展。因此，辅导员要善于处理发生在学生身上的关键事件，改善师生关系。

4．要用动态发展的视角看待辅导员与学生关系。辅导员要与大学生相处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两人之间关系的发展会经历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该辅导员和小王的关系发展经历了平淡期、转折期、发展期和平稳期，每一个时期都有其特点，辅导员要善于把握和学生关系发展的方向和速度。本叙事中，该辅导员对和小王关系发展的趋势把握基本上是正确的，但在转折期过后推进的速度太快。“现在想想，有些事情自己做的还不够细致吧，也许是当时我对他期望太高，比如大三大四的时候为了缓解他经济上的压力，同一时间给他介绍了七八份家教，也给他带了不小的压力，毕业聚餐的时候他哭着跟我说自己大学后面两年太累了”，可以看出，该辅导员在一段时间内过于密集地关心小王，导致其虽然经济上达到了独立，但是内心很孤独，该辅导员后来特别提到小王“一心扑在工作上，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很可能就是把他一直往前推所导致的结果。因此，辅导员要动态地看和学生的关系，把握好两人关系发展的节奏，避免发展得过快或者过慢，从而给学生带来负面影响。

人际交往的能力和技巧是实现辅导员工作价值的重要条件，“一个人的发展取决于和他直接或间接进行交往的其他一切人的发展”[5]。辅导员要善于和擅长处理与学生的关系，与学生在交往中发展两人的关系，从而促进大学生的成长成才，同时实现自己的职业发展。

[1][法]布迪厄，华康德．实践与反思[M]．李猛，李康，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133．

[2]朱伟珏．超越社会决定论——布迪厄“文化资本”概念再考[J]．南京社会科学，2006(3)．

[3]叶澜．教师角色与教师发展新探[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1:30．

[4]刘建华．师生交往论:交往视野中的现代师生关系研究[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5．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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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0683(2012)04－0148－04

2012－04－13

教育部2010年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项任务项目(高校思想政治工作)(10JDSZ3032)作者简介:彭健(1983－)，男，甘肃临洮人，湖州师范学院教师教育学院讲师，硕士。

责任编校刘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