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民意表达问题的应对机制探析

张 弓，邓林伟

微博民意表达问题的应对机制探析

张 弓1，邓林伟2

(1．华东师范大学，上海 200241;2．湖南农业大学，湖南 长沙 410128)

微博作为网络民意表达的代表，成为社会民意表达的新途径，而相对应的政府应对机制也亟需建立。通过对微博民意表达的分析，总结出它所具有的直接性、多元性、高速性三个全新特点，不仅给政治参与途径带来了新变化，还展现了不同社会群体和利益集团的意愿和诉求，更将网络世界中的民意传播极大地提速。同时就微博民意表达的特点进行分析，探讨与之相适应的应对机制，如对直接民意表达的区分和整合，政务信息的进一步公开，建立微博分析和预测机制，加强对微博民意的搜集和整理，完善应对机制的建设，增大管控力度，将微博民意表达引入规范化、法制化。

微博;民意表达;应对机制

互联网拉近了世界的距离，而微博客则拉近了互联网中人与人的距离。

微博客与传统的博客不同，虽其文件(例如文本或者图像)容量常较传统的博客小(仅限 140 个字)，但在形形色色的使用者手中，微博正焕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如今，我们要面对的是个人话语权借助微博的放大化，以及由此而来的网络民意表达新浪潮。

根据《中国社会舆情年度报告(2012)》，在 2011年发生的舆情事件中，微博成为第一大信息源，占到20%以上。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 2012 年《社会蓝皮书》指出:今后几年，随着社会矛盾的发展和政府社会管理的创新，各类网络热点将持续升温，民众通过网络考问政府部门的频次和深度日益增加，迫使政府不断提升回应速度和回应质量。由此可见，如今的网络民意已经成为社会民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以微博为首的网络民意表达也正在逐渐地改变中国的政治环境。

可见，对微博网络民意表达的特点进行分析，探讨与之相适的应对机制，成为了理论界当前的重要使命。

一、微博民意:一种崭新的民意表达

(一)空前直接的社会表达

19 世纪下半期，当报纸这一传媒迅速发展时，英国政治家伯克就将之称为“第四种权力”，认为是与立法、行政、司法所代表的国家权力所不同的社会权力。因此，报纸被看成是还权于民的工具，成为社会的喉舌。跨入 21 世纪后，网络崛起，微博作为对现实社会的管窥，比报刊更进一步融入人们的生活中，成为民众实现表达权的新方式。微博首先体现出来的是其极强的直接性，在空前广阔的范围内实现了直接的社会表达。

微博的直接表达给政治参与途径带来了新变化。这种表达不同于以往按照逐级设立的机构和程序进行——无论是人民代表大会这样的民意代表机关，还是“人民政府信访办公室”这样的政府信息部门。

宪法对人大的表达功能予以了解释:“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保障了人民当家做主。人民通过民主选举产生自己的代表，组成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都对人民负责、受人民监督，有力的保证了全国各族人民当家做主，享有宪法和法律规定的广泛的民主权利自由。”定期召开的全国人大会虽能集中对国家事务进行讨论，对地方民情进行整合上报，并且其组成人员在各领域具有广泛代表性，但始终属于间接表达的范畴，且从反映到反馈的周期较长。而利用微博进行民意表达则不同，不仅其发布者来自各个行业各个阶层，而且可以做到随时发布，随时更新，这使得微博作为直接表达民意的工具而翻开历史的新篇章。

2011 年 1 月 25 日，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教授于建嵘在新浪网开设微博“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呼吁网友将街头看到的乞讨儿童拍下，连同时间、地点等信息一同发上来，希望借此帮助家长寻找丢失的孩子。该微博仅开通 10 天时间，便吸引了57万多博友的关注和参与。在热心博友的持续推动下，于建嵘表示，将建数据库直通警方，由警方对博友提供的线索和照片进行跟踪排查。微博“打拐”作为我国民意表达处于井喷时期的一个映射，为民间与官方直接的交流搭建了平台。

微博的直接表达使其最具有草根性，在人们的交往有几何级提高的同时，开设了释放民意的直通车，有利于缓解由于民意堵塞而造成的社会压力。

(二)空前广泛的多元表达

微博相比于传统媒体，因其传播者和受众范围更平民化，表达内容也更加丰富多样，不仅可以汇集新闻资讯、娱乐八卦，更重要的是它能展现不同社会群体和利益集团的意愿和诉求。

2012 年伊始，号称“微博女王”的姚晨，其微博粉丝数便已超过 1700 万，粉丝数量排名中国第一，其在微博上一言一行的影响力远远高于央视名嘴或政商名人。事实上，自微博诞生之时，有很大一部分人抓住了这个网络时代的新契机，站在了微博言论的至高点上。微博的使用人群覆盖广泛:学生、白领、工人、农民……每类人群都借助自己独特的视角和不同的利益取向，或申冤、或记录、或发布新闻、或发表感想。

2012 年 3 月 20 日，国家发改委决定上调汽柴油零售价 600 元/吨，汽油约涨 0．44 元/升，柴油约涨0．51 元/升。此次油价上涨以后，价格突破 8 元大关。截止 4 月 20 日，“油价破八”相关话题的微博已多达 3800 万条。私家车主在微博上称:面对油价上涨以后只有少动车，但间接造成的物价上涨令人难以承受;出租车司机利用微博相互邀约去偏远点的加油站找便宜油;企业老板则在飞涨的物流费面前表示压力巨大。不同人群都从各自实际情况出发，在微博上倾诉感想。“油价破八”也由此成为公众热议话题。同时，学术界也积极投入:中国外汇投资研究院院长谭雅玲在微博中指出，要认真对待一下美国石油战略储备和释放的动态，其在长远规划自己需要和世界局势变异，不是简单的价格问题;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在微博中称，尽管高油价不利于刺激消费，影响扩大内需从而阻止GDP 高增长，但这或许可以倒逼我们真正实施经济转型、产业升级。油价上涨带来的热议不仅体现了微博“网聚”力量的进一步凸显，更证明微博所承载表达内容的多元化。

我们还可以看到诸如小悦悦、药家鑫、郭美美等在微博上引起热议的人物。围绕他们的是一个个持有不同取向的关注群体。正是这些围观群体利用微博的热议和论辩，民意表达的多元化特征才进一步显现。而作为微博软件的发布方，新浪公司也顺应用户的需要，在微博中设立了“微话题”这一项。此举不仅使热点问题得到更多的持续性关注，更使得微博民意表达具有多元性的特征。

本来，民意表达的广泛性和多元性是民主政治的难点，微博以其平易近人的方式和多元的发布途径，不仅成为人们发布消息的优先选择，而且尤其被弱势群体和缺乏其他渠道话语权的群体所青睐。随着表达范围的扩大，政治参与的面也越来越广泛，这既是对现有参与水平的贡献，也是对现有参与模式的挑战。微博之所以成为民意表达的一个重要形式，其大大拓展表达的范围和空间，满足多元化群体的表达欲望是其有力的推手。

(三)空前高速的传播表达

不仅对于传统传媒，即使对现代传媒来说，微博的传播速度也具有惊人的领先性。美国 Twitter 曾创造了一分钟 2200 条微博的世界吉尼斯纪录。2010年大年初一凌晨的第一分钟，新浪以高达 9873 条微博将此记录刷新。微博的生产、发布、转载和反馈，几乎是零间隔或近似零间隔的。而内容短小、发送快捷、转发简便、反馈迅速这些特质使微博具有了无与伦比的传播速度，成为民意表达的新兴工具。

2012 年两会期间，网友通过微博了解两会，和两会代表互动已经成为一种风尚。全国人大代表、浙江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蔡奇的微博就一度“塞车”，短短 12 天就有转发和评论 12000 多条，堪称民意的“扩音器”。蔡奇最终“海选”出其中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的意见 50 条，拟作为议案 11 件，建议 23 件，发言 16 件。微博高速的传播机制，一方面让广大网民在第一时间获取两会的进展和各种细节，吸收了大量的信息;另一方面，两会代表通过微博获取民意、晒提案，网民也可以便捷的表达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微博又一次承载了大量的民意表达。

在一个相互联系的系统中，一个很小的初始能量就可能产生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这就是所谓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在这一过程中，骨牌倒下依次推倒的能量一个比一个大。与此类似，微博上的一次小聚居所形成的观点，极有可能在经过不断酿造后，迅速呈网散状开。每一个信息的接受者同时联系着大量的次接受者。这种网状的传播方式决定了微博具有其它媒体、机构所不具备的高速传播方式，更使得网络世界里的“围观”不仅具备，更是大大超越了现实社会中的“围观”现象，这种网络围观聚焦之快、跟踪之快、传播之快，超乎人们的想象。

二、建立微博民意表达的应对机制

(一)加强对直接民意表达的关注和整合，避免表达失控

微博作为网络新生力量，已经成为网民参与公共事务的首选方式，但由于话语权下放过程中的分散化、网络立法的不完善、相关单位监控的不到位，微博民意表达存在失控的危险。

一个社会中，不同的群体总会有不同的利益表达，习惯于从自己群体的角度出发去看待社会问题。国家和政府必然面临多样的利益群体表达，如果这些不同的利益表达逐步学会通过制度化的渠道进行，其政治效能将会有明显的提升。为了引导微博走上健康、有序的发展道路，有必要对微博中所反映的民意进行分门别类的搜集，形成由相关部门进行处理并及时反馈的网络问政链条，并进一步构建互联网上“收集民意，了解民情，汇聚民智”的长效机制。

在加强对直接民意表达的收集方面，网络实名制是一剂不可或缺的良药，它不仅将意见表达者置于阳光之下，促使其认真表达和提供负责任的信息，更重要的是它对于网络的管理和民意的整合具有重要意义。可以使政府对微博中的民意表达群体进行有效的区分，并藉此完善利益表达的吸纳机制。

微博实际上适应了市场经济的发展，市场推动利益多元，利益多元推动利益表达，利益表达进一步上升为政治参与，使市场唤醒的主体意识在微博中获得生存空间。如果现有政治体系不能利用好这一空间，提供相应的参与渠道，他们便无法真正维护其利益，而只有采取非正常的途径来表达自身的要求。在此情形下，失控的表达就会危害社会稳定，乃至造成灾难。有序的微博表达可以发挥积极的、独特的作用。一方面，它能为方方面面的利益群体提供一个表达和宣泄的渠道，让各种声音通过合法的渠道得到表达，从而避免表达脱轨失控。另一方面，它能通过搜集民意，向政府部门发送信号，督促政府倾听来自社会各个群体的声音，包括公众不满的声音，从民意表达中发现社会矛盾，缓和社会矛盾。

(二)推进政务微博和信息公开，避免表达超载

可以说，政务微博使电子政务迈上新台阶。2011 年被称为“中国政务微博元年”。如今，政务微博已经成为政府与网民沟通的新渠道。根据国家行政学院电子政务研究中心于2012 年2 月8 日在京发布的《2011 年中国政务微博客评估报告》，截至去年底，中国政务微博总数达到50561 个，较2011 年初增长了 776．58% 。党政机构微博共 32358 个(2011 年新增 27400 个)，认证的党政干部微博共 18203 个(年新增 17393 个)。但应该注意的是:在微博上发布信息不是赶时髦、走过场，使得政务微博成为政府网站的“微缩版”，更不能抱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思想，这恰恰是与政务微博的目的背道而驰的。

遇到民情反映时如果置之不理，或只是依赖建立黑名单之类的简单限制性措施，不仅民众反映的问题没有解决，无处宣泄的民意经过长时间的累积，一旦超过负荷，将令社会矛盾更加凸显。对民意的漠视绝非应对之策，政务微博应扮演好“小喇叭”和“排气阀”的角色，不仅加大对政府决策的公开度，更要真正疏导民意，并构建回应民意的畅通渠道。

直到现在，政府与广大人民直接交流的渠道和机会依然是不多的。而微博作为网络民意表达的优选，对其迅速增长的势头应该有清醒的认识和估计。如果这些表达得不到回应，即使不出问题，无形中也给政府增加了负荷。表达多，不等于超载，只要能够形成良性互动，它都是积极的。但如果表达得不到回应，这种负荷就是“超载”，政府管理和社会稳定均有潜在的风险。

因此，在微博平台上加大政务信息公开力度不能只是一句口号，例如微博博友最关心的财政预算决算、公共政策、行政执法、公共服务等领域的信息，政务微博不仅应公开，还要及时的就博友提出的问题进行回复，对存在的问题进行整改，真正置工作于群众监督之下。在公民微博与政务微博的互动中，政治参与的意识和水平能得到有效提高。随着对微博话题的不断深入讨论，网民慢慢学习如何发挥自己的政治作用，在增强其政治信赖感的同时增强自身的政治责任感和主人翁意识。这种积极的互动还有利于公民逐步养成现代社会所必须的宽容和协商精神。

如今，政务微博已和政府本身的公信力挂钩。为避免民意表达超载，政务微博应对网民的各种诉求进行响应，并结合政府各部门的业务范围为民排忧解难，等于是在不断地开展民意的容纳能力，既是表达再高涨和汹涌，也不会冲决秩序的堤坝，关键是要尊重民意和及时地回应民意。如果政府在面对网络舆情时不能提供对称信息，权威的声音就会被打上问号，而对政府公信力也会带来负面影响。只有抱着网上“群众观”，网下“服务观”的态度，进一步改进政务微博，我们才能有效的消化虚拟世界中涌动的民意，避免民意表达超载，为社会的长治久安打牢基础。

(三)构建微博分析和预测机制，避免应对失当

微博的高速、广泛传播有利有弊，在信息辐射的过程中，不仅民意表达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事件本身被歪曲的可能性也极大，贸然的打压，只会使事态走向恶性循环，使得本来简单的事件经过民众的猜测和联想后，变得面目全非。应该构筑与微博这个新兴媒体相适应的分析和预测机制，为方针政策的制定和政府的行为提供有益的参考。

预见性对政府管理十分重要，正确的管理实施需要对所从事的工作的进程及取得的效果，预先有个科学的评估和推断。微博的快速发展有利有弊，由于目前身份的不确定性，人们在微博上不必为自己的言论负责，既可以信口开河，也可以散布谣言，而个人思想观念的多样性也使得微博上不当言论可能以极快的速度进行扩散。如果我们有一个建立在对微博内容客观分析之上的预测机制，能够及时地把握微博世界中舆情的走向，那么，当我们面对像“7·23动车事故”、“官员直播开房”、“药家鑫”等这样的事件时，就能够采取恰当的应对措施。

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客观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是相互联系和发展变化的，并且其发展变化有其自身的运行法则及不以人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由此我们可以得知:任何事件的生成都不是偶然的，有其产生、发展、变化的孕育过程。当今社会处于大的变革时期，这就要求政府部门在面对微博民意表达时要做到头脑清醒，思维敏捷，见微知著，及时发现不良苗头。同时，提高反应速度和反应能力，使社会管理具有较强的预见性。充分利用微博上的民意分析社会动向，能够大大提高预见性，帮助我们审时度势，防微杜渐，及时发现情绪化的苗头，采取正确的措施进行补救，避免应对失当。

前不久，《人民日报》发出的一篇名为《微博，干群关系新“变量”》的署名文章指出:“中国已进入‘大众麦克风时代’，在信息管道众多的情况下，你不能通过权威途径客观、及时地对外公布，就可能有人通过其它途径歪曲、虚假地公布，并调动起整个社会的情绪。征询民意是成本低、范围广、易于说真话的民主决策的重要途径与机制之一，确认这种形式是对社会力量的尊重。”而根据《2011 年中国互联网数据报告》显示:中国的网民数量已增至 4．85 亿，手机用户近 9．2 亿。面对世界上数量规模最为庞大的网民群体，互联网的运用已经成为中国政坛不可阻挡的一股潮流，并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国政风的转变。

“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胡锦涛总书记在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九十周年的讲话中指出:脱离群众是无产阶级执政党面临的最大危险。面对新媒体喷涌而来的民意表达浪潮，我们不仅需要强调政务微博的服务性功能，更要加强对微博民意的搜集和整理，完善应对机制的建设，增大管控力度，将微博民意表达引入规范化、法制化。我们更要利用好微博这个载体，使“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的群众路线在网络虚拟世界中有新的发展。这是对“140 个字”所反映的民意的尊重，更是对中国公民行使自身权利的鼓励。

［1］微博成舆情第一大信息源［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2 －04 －23:A －02．

［2］朱妍．从微博“打拐”事件初探“微博”现象［J］．今传媒(学术版)，2011，(4):101．

［3］中国理论网．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 2012 年《社会蓝皮 书》［DB/OL］．http://www．ccpph．com．cn/res/ wzzk/jj_1/201112/t20111221_103532．shtml．

［4］中新网．两会速递:蔡奇微博成民意“扩音器”［DB/ OL］．http://www．chinanews．com/gn/2012/03 － 03/ 3715732．shtml．

［5］国家行政学院电子政务研究中心．2011 年中国政务微博 客 评 估 报 告［DB/OL］．http://www．chinaegov．org/publicfile s/business/htmlfiles/ChinaEgovForum/ wbpg/index．html．

［6］新华网．“网络问政”: 网上“群众观”网下服务观［DB/OL］．http://news．xinhuanet．com/2011 － 06/ 26/c_121585224．htm．

［7］人民网．“微薄，干群关系新‘变量’”［DB/OL］．http://politics．people．com．cn/GB/1026/15650462．html．

［8］搜狐网．《2011 年中国互联网网络安全态势报告》核心 数 据 ［DB/OL］．http://it．sohu．com/20120319/ n338058225．shtml．

责任编辑:秦小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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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 －3605(2012)05 －0019 －05

2012 －05 －29

1．张弓，男，四川成都人，华东师范大学政治学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政治学理论与方法和政治发展;2．邓林伟，男，湖南新化人，湖南农业大学生物科学技术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食品生物学及时政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