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颖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杭州 310018)
“狂欢”的乌托邦王国
——评《婚礼的成员》
田 颖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杭州 310018)
《婚礼的成员》一书往往被当作是关于作者卡森·麦卡勒斯少女时代的一部自传体小说。因而,评论家们多从“成长小说”的角度,阐释小说中的青少年成长主题,却忽略了作品中特定的历史语境。小说中短短四天的时间跨度是40年代美国南方历史的浓缩。在动荡不安的社会现实之外,卡森·麦卡勒斯通过塑造厨房、小丑、双性同体等一系列的狂欢意象,构建了一个理想的乌托邦王国,从而颠覆了美国南方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基于此,本文借用巴赫金的狂欢理论,探究小说中乌托邦王国的狂欢色彩,进而揭示作品中颠覆意义的本质。
卡森·麦卡勒斯;《婚礼的成员》;狂欢化;乌托邦
美国现代南方女作家卡森·麦卡勒斯(Carson McCullers,1917-1967)历时五年才完成了她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婚礼的成员》(1946)。小说以佐治亚州的一个南方小镇为背景,围绕一场婚礼,讲述了十二岁少女弗兰淇短短四天的夏日经历。
与麦卡勒斯的前两部小说相比,《婚礼的成员》的创作手法大为不同。评论家们通常认为,这部作品是关于麦卡勒斯少女时代的自传体小说,因而多从“成长小说”(学术界对“成长小说”的名称一直没有定型,目前较为通用的译名“Bildungsroman”来自于德语单词)的角度,阐释作品中的青少年成长主题。其实,这部小说于1946年3月19日一经出版,3月30日丹杰菲尔德(George Dangerfield)立刻在《星期六评论》上撰写了如下评述:“然而,你越是细读《婚礼的成员》,你越会发现,于我而言,弗兰淇只不过是一个问题的缩影,这与青春期并无多大关系。”[1]31换言之,小说的主人公弗兰淇不仅仅只是青春期的特定少女形象,她的四天历程应该具有更为普遍的意义。詹姆斯(Judith Giblin James)在谈及有关《婚礼的成员》的各类评论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学术界的诟病:“20世纪40、50年代以及60年代初的评论家们几乎都避而不谈的问题正是那些震撼,它们预言并伴随了翻天覆地的社会巨变。”[2]107
由此可见,解读《婚礼的成员》不能只局限于“成长小说”的视角。文本与作品特定的历史语境密切相关。这部小说的时间跨度为四天,始于1944年8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终于次周的星期一。此时第二次世界大战已接近尾声,美国南方社会正经历着詹姆斯所说的一系列“震撼”——社会动荡不安,种族隔离、性别歧视、阶级矛盾等问题日益突出。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小说《婚礼的成员》在美国南方社会的现实之外,勾勒了一个理想的乌托邦王国,从而颠覆了美国南方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
巴赫金认为,“狂欢广场”(carnival square)是民间诙谐文化的代表,最具有非官方性。因为“狂欢广场式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充满了双重性的笑,充满了对一切神圣物的亵渎和歪曲,充满了不敬和猥亵,充满了同一切人一切事的随意不拘的交往。”[3]170在教会统治之下的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这样的狂欢文化体现得尤为明显。流传至今,“狂欢广场”有了更多的变体,“文学作品中情节上一切可能出现的场所,只要能成为形形色色的人们相聚和交际的地方,诸如大街、小酒馆、澡堂、船上甲板、甚至客厅……都会增添一种狂欢广场的意味。”[4]75
在《婚礼的成员》中,厨房是一个贯穿始终的重要场景,而这一点却往往被大多数评论家忽视了。除了用餐之外,小说中的厨房兼有客厅的功能,它是三个主要人物——八岁的表弟约翰·亨利,十二岁少女弗兰淇和四十岁左右的黑人厨娘贝丽尼斯——主要的聚会和娱乐场所,正是巴赫金术语中“狂欢广场”的变体之一。巴赫金指出,“只有在狂欢节和其他节日的民间广场活动中,才不致被歪曲、充分而单纯地得以实现。在这里,节庆性成为民众暂时进入全民共享、自由、平等和富足的乌托邦王国的第二种生活形式。”[5]11在《婚礼的成员》中,厨房就是一个狂欢的乌托邦王国。
厨房里的约翰·亨利、弗兰淇和贝丽尼斯分别代表了南方社会不同年龄段的人群以及黑白(厨娘贝丽尼斯/亨利和弗兰淇)两大社会群体。和狂欢广场一样,厨房成为了一个“全民共享”的场所。另外,巴赫金狂欢诗学的本质是一个边缘视野,而这三个人物正是南方等级社会的边缘人群,都是被放逐在主流社会之外的“他者”。八岁的小男孩约翰·亨利不谙世事,在弗兰淇眼里他是个“蠢货”[6]44,看起来“又丑又孤单”[6]99;弗兰淇性格孤僻,她“已经离群很久。她不属于任何一个团体,在这世上无所归附”[6]3;厨娘贝丽尼斯的黑人身份更是无法被南方白人主流社会所接纳,她不由感叹“我们生来就各有各命,谁都不知道为什么。”[6]121
与残酷的社会现实相比,厨房却是另一番天地,充满了乌托邦色彩。“墙壁上约翰·亨利的胳膊够得着的地方,都被他涂满了稀奇古怪的儿童画,这给厨房蒙上一种异样的色彩,就像疯人院里的房间。”[6]6疯人院无疑是一个消除了阶级划分和等级制度的场所。厨房里的三人暂时从现实生活中摆脱出来,跨越种族隔离和社会歧视的屏障,建构了一个平等自由的空间。三个人在厨房里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他们三个在厨房桌子边,评判造物主及其成就。有时他们的声音彼此交错,三个世界便缠绕在一起。”[6]99他们将广场的狂欢精神发挥到极致,天马行空地建构了各自的乌托邦王国。
对约翰·亨利来说,“他的世界是美味和怪物的混合体,丝毫没有大局观:暴长的手臂,可以从这儿伸到加利福尼亚;巧克力的地面;柠檬水的雨;额外一只千里眼;折叠式尾巴,累的时候放下来支撑身体坐着;结糖果的花。”[6]98黑人厨娘贝丽尼斯则渴望一个消除了种族隔离的理想世界:“它完满一体,公正而又理性。首先,那儿没有肤色的差异,人类全体长着浅褐色皮肤,蓝眼黑发。没有黑人,也没有让黑人自觉卑贱,为此抱恨一生的白人。不存在什么有色人种,只有男人、女人和孩子,像地球上一个亲亲热热的大家庭。”[6]98弗兰淇的世界更是荒诞不经,“她还重新安排了四季,将夏季整个删除,添加了更多的雪。”[6]99由此看来,小小的厨房其实是一个理想的乌有之乡。
美国南方文学研究者詹金斯(Mckay Jenkins)认为,《婚礼的成员》再现了40年代美国南方社会的历史。他指出,“刚步入20世纪40年代,当然让南方神话岌岌可危的不仅仅是经济和种族危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是带来焦虑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这也在南方文学中有所体现。”[7]28相形之下,小说中的“厨房”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置身于危机重重的南方社会现实之外。只有在厨房这一场景中,约翰·亨利、弗兰淇和贝丽尼斯才摆脱了现实的困境,在各自的乌托邦王国里畅游。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厨房就是“狂欢广场”的地点隐喻。
谈到狂欢节的诙谐因素时,巴赫金指出:“这些多种多样的诙谐形式和表现——狂欢节类型的广场节庆活动、某些诙谐仪式和祭祀活动、小丑和傻瓜、巨人、侏儒和残疾人、各种各样的江湖艺人、种类和数量繁多的戏仿体文学等等,它们都具有一种共同的风格,都是统一而完整的民间诙谐文化、狂欢节文化的一部分和一分子。”[5]4-5换言之,除了“广场”之外,小丑和傻瓜(clowns and fools)是狂欢节中必不可少的参与者,是狂欢乌托邦的关键人物。
在《婚礼的成员》中,“小丑和傻瓜、巨人、侏儒和残疾人、各种各样的江湖艺人”等各类狂欢人物比比皆是。在理想的乌托邦王国里,他们是一道别样的风景。小说第一章就提到了弗兰淇在展会上观看了“怪物宫”(the House of the Freaks)里的古怪人群,其中有“巨人/超级肥婆/侏儒/黑野人/针头人/鳄鱼男孩/阴阳人”[6]19。这些人都是社会的底层人物,他们如小丑一样的喜剧表演戏谑了40年代等级森严的美国南方社会。英语里“freak”一词带有明显的歧视性,有“怪物、畸形”之意。依笔者之见,这是麦卡勒斯刻意为之,以此来展现这些畸零人(freak)边缘化的生活状态。
不仅如此,十二岁的弗兰淇和畸零人有着类似的境遇,同样也是社会的边缘人。因为受到同龄人的排斥,弗兰淇开始痴迷于哥哥的婚礼,想成为婚礼的成员,参加这对新婚夫妇的蜜月旅行。未曾想到,让她朝思暮想的婚礼最终成为一场闹剧。处处碰壁的弗兰淇逐渐意识到,自己和“怪物宫”的畸零人不无相似之处。她不由追问厨娘贝丽尼斯,“你觉得我会长成一个怪物吗(a Freak)?”[6]21显然,在潜意识里弗兰淇已把自己当成畸零人的一员,从中找到了归属感。
除了畸零人之外,弗兰淇还对巴赫金提及的另一类狂欢人物“江湖艺人”有着特殊的感情。她“一向很喜爱那猴儿和耍猴人。”[6]68在举办婚礼的前一天,她满大街地寻找小猴子和耍猴人,只是为了“跟他们说再见。”[6]68这一看似荒唐的行为恰到好处地揭示了弗兰淇隔绝的生存状态:她与“畸零人”、“江湖艺人”一样,都是被放逐在主流社会边缘的“他者”。所以说,弗兰淇与他们并无二致,其实也是一个小丑式的人物。她如狂欢节上的小丑一般,时常以喜剧表演的形式,表现得叛逆不羁。
弗兰淇的叛逆集中体现在她与南方小镇的格格不入。她时时刻刻都想离开小镇,从等级森严的现实世界里逃逐出来。“南方神话”光环下的传统女性人物往往以温柔贤淑的淑女形象示人。十二岁少女弗兰淇显然不具备“南方淑女”的气质。厨娘贝丽尼斯忍不住劝说道,“现在你要改掉粗鲁自大和贪嘴的毛病……你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讲话要温柔,做事要乖巧。”[6]85然后找一个“一样年纪的乖乖的白人小男友”[6]85。但弗兰淇对此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
在婚礼举办的前一天,弗兰淇在挑选礼服时,将小丑的狂欢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代表着南方社会传统价值观的贝丽尼斯让她买一件粉红色的裙子,不想弗兰淇却买了一件橙红色缎子晚装,把自己打扮得如同八月里的“人形圣诞树”[6]92。在贝丽尼斯眼里,弗兰淇是一个活脱脱的小丑形象。此时的弗兰淇以诙谐荒诞的喜剧方式,如狂欢节的小丑一般,营造了一个节庆性的乌托邦氛围,从而戏谑了南方主流社会的价值观。因此,在婚礼的前一天,弗兰淇做出了次日离家出走的决定,随后“她以皇后一般的姿态走在街上”[6]51。
显而易见,“皇后一般的姿态”是一个典型的小丑“加冕”仪式。在这个象征性仪式中,弗兰淇成为了南方小镇的焦点人物,从社会的边缘走向了中心。她觉得“整个小镇在她面前敞开,以一种新的方式接纳她。”[6]51此时此刻,作为“小丑”狂欢形象的弗兰淇完成了“边缘中心化”的过程,“世界好像已经不再与她隔绝,突然之间,她感觉被纳入其中。”[6]51通过这样的“加冕”仪式,弗兰淇彻底地冲破了等级社会的桎梏,将自己从现实世界中放逐出来,徜徉在理想的乌托邦王国里。
巴赫金在研究拉伯雷作品中的狂欢因素时,强调“怪诞人体形象的基本倾向之一就在于,要在一个人身上表现两个身体”[5]31。简而言之,狂欢人物的这一特点称之为“一体双身性”(two bodies in one)。格里森-怀特(Sarah Gleeson-White)认为,在麦卡勒斯的小说中有很多这样的人物,具体来说“‘一体双身’往往会让人直接联想到双性同体的人物。”[8]96
《婚礼的成员》中的弗兰淇就是“一体双身”、“双性同体”的狂欢人物。首先,她的性别身份模糊,兼有男性和女性的双重特征。她身材高大,比同龄女孩子高出很多。“这个夏天以来,弗兰淇要像往常那样钻葡萄架已经嫌太高了。其他十二岁的人还能在下面走来走去,做游戏,玩得很高兴。……而弗兰淇个头太大。”[6]8除了具有男性的外貌特征之外,她还排斥与女性特质相关的事物。比如,哥哥贾维斯和新娘嘉尼丝送给她一个布娃娃。不料,弗兰淇对此十分不满,“不知道贾维斯是怎么想的,给我带回一个布娃娃。想想啊,竟然给我一只娃娃!嘉尼丝还想解释,说她把我想成了一个小姑娘。”[6]18
与其说弗兰淇抗拒布娃娃,不如说是排斥自己“小姑娘”的性别身份。由于青春期的到来,当她的身体发生悄然变化时,她感到惊恐不已。“她很害怕,胸口奇怪地发紧。”[6]24这里其实暗示弗兰淇正经历着从女孩向女人的转变。在《第二性》这本著作中,波伏娃把这样的情形称为“骚动期”(disturbing moment):“在这骚动期发生的事情是,女孩子的身体开始变成女人的身体,开始有肉感。……这是在暗示,在生存法则里的某种变化正在发生,它虽然不是一种病,但仍具有挣扎和撕裂的性质。”[9]287正是这种内心的矛盾与挣扎,弗兰淇让自己游离于两性的中间地带,从而表现出“一体双身”的特性。
除此之外,弗兰淇的“双性同体”特征还表现在她对异性的厌恶。在小说中,麦卡勒斯以非常隐晦的方式提及了“性”的话题。按理说来,十二岁正是豆蔻年华,应该是对爱情充满憧憬的美好年纪,但弗兰淇对此却厌恶不已。她与同龄白人少年曾“犯下了一宗秘密的、无以名状的罪过。在迈基恩家的车库,和巴尼·迈基恩一起,他们犯下一桩别样的罪行。到底坏到什么地步,她现在还不清楚。这罪让她的胃有一种痉挛似的恶心,她怕看所有人的眼睛。她恨巴尼,想杀死他。”[6]26读者不难推断,车库里发生的事情应该与“性”有关。显然,在二元的两性世界里,弗兰淇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女性身份。所以,当厨娘贝丽尼斯说弗兰淇应该找个小情郎时,她做出了这样的回应——她“把头扭向一边。‘我不想要什么情郎,要来做什么呢?’”[6]84-85在她看来,摒弃女性特质的途径之一就是让自己的行为举止表现得像个假小子。甚至“她计划人们可以随时来来回回地从男孩变为女孩,随他们怎么变,只要他喜欢并且愿意。”[6]99在弗兰淇的乌托邦王国里,原本泾渭分明的两性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弗兰淇矛盾的性别身份产生了一种心理张力,让她产生了难以名状的焦虑感。“她很怕这种情形,让她顿时迷惘,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在这世上会变成什么样,……”[6]24这不仅是她对青春期的迷茫,也是对自我身份的困惑。正如戴维·洛奇(David Lodge)所言,“双性同体挑战了最根本的二元体系,是悖论式的矛盾中最有力的标志之一”[10]13。归根结底,弗兰淇的双性同体特征是对现实世界的对抗,是狂欢乌托邦王国中理想秩序的象征。这不但是对“南方神话”光环下南方淑女形象的颠覆,更是对南方社会现实的质疑和挑战。通过弗兰淇摇摆不定的性别身份,我们可以窥见到,南方传统的社会价值体系也处于动荡和质疑之中。
麦卡勒斯在谈到俄国现实主义与美国南方文学的关系时,认为两者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即揭示了“生活的卑微”[11]252,这也正是她的小说创作关注的焦点。
细究之下,不难发现,“生活的卑微”与巴赫金的狂欢诗学有互通之处:两者都聚焦于社会的边缘人群,同时具有民间性和非官方性,都是对主流意识形态的颠覆。在《婚礼的成员》这部小说中,麦卡勒斯通过塑造厨房、小丑、双性同体等一系列的狂欢意象,尽显了40年代美国南方社会中“生活的卑微”。在危机四伏的社会现实之外,构建了一个“狂欢”的乌托邦王国。因而,这部小说所体现的“生活的卑微”与狂欢色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麦卡勒斯通过众多的狂欢形象以及乌托邦王国的建构,揭示了美国南方社会边缘人群卑微的生存状态,进而对南方主流社会的意识形态进行了反思,从而彰显了作品本身所蕴含的颠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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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arnivalesque Utopia:on The Member of the Wedding
TIAN Ying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Hangzhou Dianzi University,Hangzhou Zhejiang 310018,China)
The Member of the Wedding has always been regarded as an autobiographical novel about Carson McCullers’s adolescence.Readi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Bildungsroman,critics try to explore the initiation theme,which overlooks the historical context set in the novel.These four short days depicted in the novel are the epitome of American Southern history in the 1940’s.Beyond the turbulent and riotous reality in the South,McCullers constructs an ideal utopia via the carnivalesque images of kitchen,clowns and androgyny to subvert the mainstream ideology of the Southern American society.Therefore,in terms of Bakhtinian notion of carnivalization,this paper elaborates the carnivalesque utopia in the work so as to reveal its subversive nature.
Carson McCullers;The Member of the Wedding;carnvalization;utopia
I106.4
B
1001-9146(2012)01-0042-05
2011-12-23
杭州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B11WX08);浙江省教育厅科研项目(Y201119915)
田颖(1977-),女,湖南常德人,讲师,英美小说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