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艳丽
(湖北民族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湖北 恩施 445000)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大量农村已婚男性劳动力外出到城市务工,农村留守妇女现象逐渐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1995年在北京召开的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将妇女健康问题列为重要议题之一;2001年5月国务院发布的 《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01—2010 年)》中,将“妇女与健康”列为妇女优先发展的六个领域之一;2005年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了《中国性别平等与妇女发展状况》。但在我国少数民族地区,特别是农村地区,由于受到自然条件和妇女受教育程度低等方面的限制,妇女健康问题没有引起社会和妇女自身足够的重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大众传播媒介对于少数民族地区农村女性群体的针对性关注不够,国家政策的传播渠道不够畅通。因此,从传播学视角探讨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存在的问题,分析其健康传播的特点,为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提供优质的健康服务,提高其生活质量,已成为当今我国重要的社会课题。
健康传播是一种将医学研究成果转化为大众的健康知识,并通过态度和行为的改变,以降低疾病的患病率和死亡率,有效提高一个社区或国家生活质量和健康水准为目的的行为[1]。作为一种特殊的传播活动,健康传播具有传播的多层次性,从这一研究取向出发,健康传播被定义为以传播为主轴,由自我、人际、组织、大众四个不同的传递层次将与健康相关的内容发散出去的行为[2]。在少数民族地区,大众传媒的发展和分布显得薄弱而零散,人际传播被认为是信息传播最主要的渠道。因此,本次研究重点关注健康传播中的人际传播和大众传播渠道在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中的作用,分析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的特点。
根据本次研究的需要,我们主要在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宣恩县万寨乡白果坝村和恩施市屯堡乡杨家山村进行了实地调查,调查的目标群体为22~55岁的农村留守妇女。研究者将留守妇女定义为“农村地区丈夫长期(通常是6个月以上)在城市务工就业,自己留守家乡的已婚农村青壮年妇女群体”。
为了考察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女性群体的现实生存状况以及媒介接触与使用的情况,课题组选取了宣恩县万寨乡白果坝村和恩施市屯堡乡杨家山村的留守妇女作为研究对象,运用深度访谈、小组座谈、问卷调查等研究方法,调查所使用的工具包括社会地图、时间表等。在个别访谈中,也采用了对已有的宣传资料请被访问者进行评估。另外,为了调查了解地方传播机构的作用,课题组主要采取个别访谈的形式,对乡里、村里的相关干部、防疫站人员、县妇联干部以及县、乡广播电视部门人员进行访问。
对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两个自然村落的调查显示,大众传播媒介在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的发展和分布显得薄弱和分散,对农村留守妇女的影响力不大。在各种类型的大众媒体中,电视的普及率最高,达到95%,综合覆盖率达到93%。广播虽然在农村地区有较好的基础,但随着电视的普及,广播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在课题组调查的杨家山村,广播网络已经瘫痪,农民几乎听不到广播。报纸、杂志、书籍在被调查地区的留守妇女中的使用率很低,只有两个人通过报纸、杂志、书籍等印刷媒介了解健康信息,使用率为4.1%。因此,总体而言,人际传播仍然是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的主要渠道。
卫生行政部门(妇联、计生办)与大众传媒之间的合作机制不能有效建立,就直接导致健康传播的执行者对大众传媒的利用程度不高,只是局部利用大众传媒进行健康传播。大众传播媒介一般不会主动参与健康传播计划的制定和活动的实施之中。一般情况下,健康传播执行者常常是根据自己的需求来寻找大众传播媒介机构的配合,或者把自己制作的卫生健康科教片、录音带送到电视台、广播电台,把自己撰写的科普文章提供给报纸使用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大众传播机构仅仅是执行卫生行政部门的工具。所以说,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缺乏大众传媒的策划与支持,而大众传媒由于没有事先对健康传播活动进行安排,也不知道应该从哪些方面开展健康传播,因此大众传播媒介提供的内容中缺乏针对农村留守妇女的科学、实用、易懂的健康知识和信息,即使有,数量也远远不足。
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居住条件较差,基本卫生设施条件落后,再加上交通不便、水源较远,即使她们获取了相关的健康知识和信息,也没有条件从日常行为上加以改变。因此,国家应该从政策上加大对少数民族农村地区的倾斜,改善农村留守妇女的基本卫生条件。
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缺乏基本的健康知识,对自身健康状况不够重视。调查显示,农村留守妇女的健康知识基本是零散的、模糊的。农村留守妇女对妇女卫生保健、营养、生殖健康、癌症、性病的知晓率为38%,对艾滋病的知晓率为27%。这造成了留守妇女个人对健康信息的理解和处理不强。因此,普及基本卫生健康知识,倡导健康生活方式是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的首要内容。
作为专业领域的传播活动,需要通过专门的机构和人员进行传播,健康传播中的大众传播和人际传播是以富有健康传播职能的机构和人员作为健康传播的主体。但是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机构不健全、健康教育力量薄弱、健康教育手段落后、基层医疗卫生条件差。通过调查,课题组发现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的健康传播者主要是乡、村妇联干部、计生委员、村妇代会主任。她们中绝大多数是兼职,由于时间、精力都有限,再加上缺乏专业的知识,健康教育内容陈旧,方法简单,受众需求与媒介传播严重脱节,直接影响了健康传播的效果。
3.1.1 电视
根据调查,电视在少数民族农村地区已经基本普及,同时,电视还是农村留守妇女接触最频繁的大众媒体,其接触频率和接触时间与广播、报纸、书籍、网络等其他类型的大众媒体相比具有显著优势。在调查中发现,农村留守妇女在闲暇时把“看电视”排在第一位,“几乎每天看电视”的达到80%,拥有电视的家庭达到95%以上。少数民族地区留守妇女对电视媒介的高度依赖已经成为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的一个重要特征。但不可忽视的是,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接触电视的主要目的是娱乐和消遣,而不是为了获得健康类知识信息。课题组对“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类型”内容的调查显示,排在第一位的是电视剧,其次是娱乐,最后是新闻,有极少数的人提到健康等知识类节目。由此可见,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在接触电视媒体时“重娱乐、轻信息”的倾向十分突出。这一倾向的形成与多种因素有关,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普遍文化较低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调查显示,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的文化程度普遍较低,初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仅占25%,小学文化程度占50%,文盲率为25%。
3.1.2 报纸、杂志、书籍等印刷媒介
报纸等印刷媒介在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中的地位远不及电视和人际传播,90%的农村留守妇女没有接触过报纸等印刷媒介,有10%的留守妇女有看报纸的习惯。通过我们对调查问卷的分析发现,文化水平较高、家里与外界接触较多的留守妇女大多数有看报纸的习惯。在信息传播方面,报纸等印刷媒介具有不可替代的优势。报纸对于信息的详细解读有利于农村留守妇女更好地理解和利用信息,同时报纸易于保存的特点有利于对信息的重复使用,还可以方便相互传阅。
3.1.3 电话
根据调查,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84%的人有移动电话,76%的人有固定电话,电话在农村留守妇女群体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是电话没有完全发挥其作为新媒介的功能,农村留守妇女主要是用其来与外界沟通、与亲戚朋友聊天。电话作为一种新媒介,不再是一种人与人之间交流的工具,更大程度上也是一种传播知识、信息的大众媒介。因此,在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中应该重视电话的传播功能,有针对性地通过电话传播与留守妇女相关的健康知识和信息。
人际传播是指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直接的信息沟通的交流活动。这种交流主要是通过语言来完成,但也可以通过非语言的方式来进行,如动作、手势、表情、信号(包括文字和符号)等[3]。人际传播可以分为个人与个人之间、个人与群体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间三种形式。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传播形式有交谈、访问、劝告、咨询等;个人与群体之间的传播形式有授课、报告、演讲、讲座等;群体与群体之间的传播形式有会谈、座谈、讨论等[3]。调查发现,人际传播是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的主要途径,其基本形式包括个别劝导、小组讨论、讲座培训、健康咨询、家庭健康教育、同伴健康教育等。
3.2.1 个别劝导
个别劝导主要指针对留守妇女个人的具体情况进行一对一的健康传播,内容包括传递健康信息、传授健康技能、态度说服以及帮助建立健康行为等,比如妇联干部针对个别特殊留守妇女进行的生殖健康知识讲授就是一种个别劝导的人际传播形式。
3.2.2 小组讨论
小组讨论主要是以小组的形式进行的一对多或多对多的人际健康传播。比如课题组调查的杨家坪村和白果坝村就各为一个自然小组,妇联、防疫机构、医院都组织过大型的小组讨论,从而达到相互监督、相互影响、形成健康共识的目的。
3.2.3 讲座培训
讲座培训是以课堂教学的形式进行的一对多的人际健康传播。在调查中,宣恩万寨乡组织女计生专干、村主要干部、驻村干部以及乡计生干部参加人口和计生工作培训会;恩施屯堡乡组织部分留守妇女收看女性生殖健康电教片等都是以讲座培训的形式进行人际健康传播。这种传播渠道在留守妇女群体中产生了很大的反响,传播效果较好。
3.2.4 健康咨询
健康咨询是以自由问答的形式进行的人际健康传播。在调查的两个村落,课题组发现健康咨询的形式多样,主要有利用农村赶集的时间搭建咨询台、卫生院开展“三送”义诊活动。健康咨询的形式比较自由,有利于有针对性地对留守妇女群体进行健康传播,传播效果显著。
3.2.5 家庭健康教育
家庭健康教育是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人际健康传播中最值得重视的领域。世界卫生组织提出“健康自家庭开始”,对家庭在健康维护中的重要地位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考虑到农村留守妇女对家庭健康问题的自我保护和羞于表达等因素以及家庭生活的日常性、接近性和私密性,家庭健康教育可着重在生活方式、心理健康、生殖与性健康、家庭环境卫生、安全教育等方面予以综合考虑。家庭健康教育的实施者可以是家长,也可以是小孩。其实,农村留守妇女家庭健康教育最好的实施者是其外出务工的丈夫,因为外出务工的丈夫在外容易接受新的健康的生活方式和健康观念,务工回家之后或者日常利用电话媒介可以有针对性地对留守在家的妻子、孩子、老人展开日常生活健康教育。
3.2.6 同伴健康教育
同伴健康教育主要应用于生殖健康教育、艾滋病预防等健康传播领域。由于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会受到“社会称许性”[4]等因素的影响,因此,在一些敏感问题上,传播者可以通过同伴教育的形式进行健康传播,在形式上打破“教育的”灌输式模式,在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影响同伴。开展同伴健康教育,首先要对同伴进行事先的健康培训。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群体总体文化水平不高、健康意识淡薄,同伴的选择尤为重要。调查显示,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经济文化水平较高、社会活动多的留守妇女的生活方式、健康观念、健康行为对其她留守妇女有一定的影响,因此,传播者可以充分利用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中文化水平较高的妇女作为同伴展开同伴健康教育。
大众传播具有覆盖面广、传播效率高等先天优势,而人际传播简便易行,针对性强。在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实践活动中,二者都具有自身的优势。采用二者结合的方式,可以为未来的健康传播方式提供思路。因此,以农村社区妇女群体受众为基础的集大众传播与人际传播等多种传播方式为一体的综合传播形式应成为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健康传播的主要形式。
[1]Evert M,Rogers.The Fiele of Health Communication Today[J].American Behavioral Scientist,1994,38(2):208.
[2]张自力.健康传播研究什么[J].新闻与传播研究,2005(3):43.
[3]吕资之.健康教育与健康促进[M].北京:北京大学医学出版社,2002(6):20.
[4]帕特丽夏.盖斯特-马丁 艾琳.伯林.雷 芭芭拉.F.沙夫 著.健康传播:个人、文化与政治的综合视角[M].龚文痒,李利群.译;刘雁书,校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55-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