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志平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北京 100872)
马克思现代性批判之生存论解读
段志平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北京 100872)
马克思立足于现实的个人,从生存论视角揭示了人与世界的原初关联,确立了“感性对象性活动”的生存论原则。马克思从生存论意义上回归了人本身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实现了马克思哲学在哲学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生存论转向。从生存论意义上对马克思哲学予以解读,不仅赋予了马克思哲学以新的血液和生命,而且对人类思想史的发展也有重大贡献。从某种意义上说,马克思理论能够超越其他现代性理论的决定性力量正是来自于生存论。
马克思;现代性;生存论
在当代中国,现代性成为一个重要且必要的时代话题,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现代性就是我们生活于其中的“此在”所面临的境况;另一方面,现代性在理论上又面临许多争论。探讨马克思的现代性批判理论,对其从生存论意义上予以解读,不仅具有学理上的价值,更有着深刻的现实关怀。
现代并非仅是一种物理上的时间概念,而更多的是指历史时间。学界一般认为,从物理时间对现代进行划分,现代起始于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美洲的发现;从历史时间对现代进行划分,现代则是发端于18世纪的启蒙运动。哈贝马斯说:“只有到18世纪,15世纪左右的时代分水岭才被作为这一新的开端。”[1]因此,从文艺复兴到17、18世纪的社会变革,可以看作是从中世纪到现代的过渡时期,而18世纪以来的现代意识的哲学自觉,则是现代形成的标志。
在英国,现代性的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17世纪,而直到20世纪之后此概念才为法国学者所接受和采用。法国诗人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宣告了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开端,福楼拜的作品中也体现了一种现代性的主流思想。现代性最初的内涵并不清晰,而是模糊和笼统的。伴随着现代化进程的推进,现代性的内涵变得愈加丰富。普遍认为,现代性具有两个层次的涵义:从社会、经济、政治制度的层面讲,指的是市场经济、民主政治等;从哲学、文化的层面讲,体现了现代社会的时代精神和价值观念,比如理性、主体性、进步、个人主义等。美国现代化理论研究者布莱克概括现代性的特征时曾指出,现代性是现代化社会的特征。“从上一代人开始,现代性逐渐被广泛地运用于表述那些在技术、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诸方面处于最先进水平的国家所共有的特征。”这个观点为学者所接受并广泛引用。对于美国学者马歇尔·伯曼而言,现代性是一个“大漩涡”,是一种充满着矛盾和悖论的体验。而“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则是这个“大漩涡”和这种“体验”的典型特征。[2]从政治哲学的角度来看,最有代表性的观点是施特劳斯提出的现代性三次浪潮。以马基雅维里、霍布斯和洛克为代表的第一次现代性浪潮全面拒斥古典主义,力图超越古典政治哲学。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他们的着眼点从“人们应当如何生活”转变为“人们事实上是如何生活的”。第二,他们认为人类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人类能够决定自己的发展。而以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古典政治哲学则认为,最佳政治秩序的建立并不依赖于人的权柄,而是依赖于不可知的命运。原因在于,质料(人民)的好坏决定了政治的好坏。而马基雅维里主张由英明的君主建立统一的中央集权的民族国家,对人民进行统治和管理。施特劳斯指出:“现代性第一次浪潮的特质是将道德问题与政治问题还原为技术问题,以及设想自然必须披上作为单纯人工制品的文明产物之外衣。”[3]在以卢梭、康德和黑格尔为代表的第二次现代性浪潮中,卢梭主张非功利的、恢复人的自然本性之完善的古典德性,认为马基雅维里的价值取向是堕落和颓废的。但是,“一方面是德性、理性、道德自由的世界,另一方面则是自然、自然自由与善的世界,这两个世界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3]。施特劳斯认为,这种市民社会与自然之间二律背反的矛盾无法解决。如果说卢梭主张与自然的合一与交融乃是最高生存情绪的话,那么,以尼采和海德格尔为代表的第三次现代性浪潮则重新理解了生存情绪:“这个情绪更多的是对恐惧与灼痛而非和谐与平静的体验,并且它也是(作为必然的悲剧性生存的)历时性生存之情绪。”[3]从政治哲学的角度来看,自由民主制理论源于第一次现代性浪潮,共产主义理论源于第二次现代性浪潮,而法西斯主义则源于第三次现代性浪潮。
笔者认为,虽然马克思在其著作中没有使用过现代性之类的术语,但是马克思的所言所行,无论是从脱离青年黑格尔学派,对整个黑格尔学派进行清算,还是其坚持一生的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无不都是对现代性的现实批判。
从实践唯物主义的立场出发,马克思认为现实的个人首先是自然的存在物,并且是对象性的存在物,而非精神存在物。而且现实的个人必然处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之中,并在“真实的集体”中获得自由。现实生活中不存在能够脱离一切社会关系、孤立存在的个人。现实的人通过外化,把自身的本质力量设定为反映人的现实需要的客观对象,这个过程体现了现实的人的能动性和受动性两方面的特质,而非简单的物化过程。对马克思来讲,“非对象的存在物是一种(根本不可能有的)怪物”,“非对象的存在物,这是非现实的、非感性的、只是思想出来的,亦即只是虚构出来的存在物,即抽象之产物。”[4]黑格尔认为世界万物都是绝对精神的外在体现,绝对精神作为万物最初的原因和内在本质,没有自身之外的对象。
马克思立足于现实的个人,从生存论视角揭示了人与世界的原初关联,确立了“感性对象性活动”的生存论原则。他说,“当站在牢固平稳的地球上吸入并呼出一切自然力的、现实的、有形体的人通过自己的外化而把自己的现实的、对象性的本质力量作为异己的对象创立出来时,这种创立并不是主体:它是对象性的本质力量的主体性……对象性的存在物对象性地活动着,而只要它的本质规定中没有包含着对象性的东西,那么它就不能对象性地活动。”[4]马克思从生存论意义上回归了人本身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实现了马克思哲学在哲学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生存论转向。
从生存论意义上对马克思哲学予以解读,不仅赋予了马克思哲学以新的血液和生命,而且对人类思想史的发展也有重大贡献。从某种意义上说,马克思理论能够超越其他现代性理论的决定性力量正是来自于生存论。
[1]Habermas.The Philosophical Discourse of Modernity[M].Translated by Frederick Lawrence.Cambridge:Polity Press,1987.
[2](美)马歇尔·伯曼.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现代性体验[M].徐大建,张辑,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3]贺照田.西方现代性的曲折与展开——学术思想评论(第六辑)[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2.
[4]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刘丕坤,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责任编辑 强 琛E-mail:qiangchen42@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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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395(2012)08-0105-02
2012-06-01
段志平(1976-),女,山西大同人,副教授,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法哲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