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沈从文三十年代传奇特色的小说*

2012-08-15 00:53
常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2年1期
关键词:沈从文传奇小说

陈 忱

(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江苏南京210093)

论沈从文三十年代传奇特色的小说*

陈 忱

(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江苏南京210093)

在20世纪30年代“严肃”的历史背景下,沈从文以严肃的态度转化“传奇”的讲述方式,使得该时期小说具有传奇特色。创作者分别从“过去”的原乡神话和“现在”的现实底层汲取源泉,以人性的高尚向上作为传奇的生命内核,叙述人的传奇,观照个体生命和民族生存,试图唤起人的高尚品格。创作者以两种不同的叙述方式书写“过去”和“现在”,该时期小说由此形成瑰丽健犷和幽邃阴冷两种迥异的传奇风格。传奇,是他所理解的人作为个体和群体而存在的生命意义。

传奇特色;生命内核;叙述方式

大革命失败后,国内社会空前“政治化”,在强调政治、关注社会经济的大背景下,中国的新文学被承担着沉重的现实任务,杨义认为务实的文化传统使“主潮文学执著于现实和较少心灵余裕,使得借神话原型和民间原型的狂幻,去探索深层的人性、人格和种族精魂,成了一个未了的话题”。然而,沈从文立足于中国现实,高呼“严肃”,关注人的生命形式和生存状态书写故事。研究者多把1929年至1937年视为沈从文的创作高峰,这也是本文界定沈从文三十年代小说的时间范围,通读他该时期的小说,我们不难发现他很多作品颇有韵味,具有一定的传奇特色。研究者多从以下角度来考察沈从文具有传奇特色的小说。一,传奇的故事内容,但大多没有深入文本分析而是把作者的此类作品放置于中国新文学中考虑传奇小说的意义。①二,创作者传奇(奇特)的叙事结构,这主要可归纳为两种。(1)讲故事的模式,②(2)收尾突转或煞尾。③三,沈从文的小说内容和形式相互照应。也有研究者综合两方面,分叙事内容、叙事模式和叙事时间等方面论述。④本文围绕沈从文创作高峰时期具有传奇特色的小说文本,有从传奇本身的叙事方式来诠释沈从文对人和民族的思考。

一、传奇的故事源泉

中国文学史上,“传奇”开始指以人世爱情为题材的作品 (包括小说、说唱、戏曲)。后来影响渐渐扩大成为杂剧、南戏以及传奇小说的专用名词,明清时期其含义更泛化。[1]西方文学史上,传奇原作为一个文学类别到17世纪初为止都占主导地位,中世纪欧洲骑士传奇,“浪漫主义”等是西方传奇的文学传统。[2]5-6虽然现在无论中西方文学,“传奇”都作为一种文学特点即传奇性而不是一种形式,但它仍然混合着美学的愉悦,三十年代“严肃”现实的时代背景的启蒙者很难以述说传奇的“轻松”姿态来面对。沈从文人弃我取,借神话和民间原型的奇想,以看似轻松的笔调书写,探索人格和民族精魂。他笔下具有传奇特色的故事的来源主要包括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原乡神话。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所说的“原乡神话”特指湘西久远时代的习俗或往事,而不是描绘的湘西乡村风貌的“湘西小说”。前者的传奇感是作者以湘西风俗或往事为基点,仿拟传奇来讲述传奇故事,情节动人;后者的“奇”并非因为故事情节或事件本身,而因楚文化的仪式歌舞、湘西风俗的人情景物作对一般读者而言都有较大距离而产生的陌生感和神秘感,如《三三》《柏子》《丈夫》《山鬼》等。巴赫金指出神话是民族集体的梦,[3]时间指向“过去”。原乡神话潜藏在创作者心灵深处,或许一个偶然便扣起创作者对生命的触动,原初梦般的记忆如涌而至,激起创作者的书写欲望,努力述说故乡传说中的美丽和恐怖。沈从文在回忆和体察“过去”的“神话”里寻找“现在”的“传奇”。《龙朱》以颇有民族遗风色彩的浪漫笔触展示了“死去了百年另一时代的白耳族王子”,是拥有诚实,勇敢,热情健康品质的“光荣时代”;《神巫之爱》是在边疆僻壤围绕神巫所构筑的苗族传说。

二是用现实中“普通”人事的“异人异事”所构成的传奇。沈从文三十年代描述湘西现实的具有传奇色彩的小说并不多,而主要描绘未过多地受现代文明冲击,尚保持原态的湘西,前文已说明并不把它们列为所探讨的范围。沈从文对现实人事感受的呓语,即创作者因社会的种种现象而反应在思绪和情感上的流露,时间指向“现在”。传奇是人诉求欲望的一种满足,是隐蔽的梦幻的呈现。[4]279-280沈从文未成年时家道日益贫困,曾在杂牌部队作过数年的小护兵司书,目睹大小军阀割据,鱼肉百姓,这种军营和社会底层的生活经历为他提供较多传奇故事的素材。《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豆腐店老板的恋尸是作者的亲闻;尚未成年的小孩子挑着装着四个或两个血淋淋的人头的扁担的景象屡见不鲜。呓语的过程也是内心进行自我对话的过程,自我主观意志客体化能冷静地反观自我,按照自我的意志重构生命的另一种形式。沈从文该时期描述湘西现实的传奇色彩的小说并不多,沈从文三十年代主要描绘未过多地受现代文明冲击,尚保持原态的湘西,例如《边城》,前文已说明并不把它们列为所探讨的范围。描述湘西现状主要作品是四十年代的《长河》,但它不具有较浓的传奇特色。因而这类小说不是本文考察的文本。

二、传奇的生命内核

沈从文从“过去”和“现在”的梦幻中汲取源泉,以“严肃”的态度庄重地书写传奇。传奇,源自人类原初的好奇心态,具有世俗性。原始人类对所见所闻皆找不到适当的解释,无处寻找奇异力量的来源,便都归之于神,神话缘于“奇”。当人对自然的崇拜转为对理想化的自我力量的崇拜时,弗莱指出,当神话的主人公“神”置换为“人”就有了传奇故事 (Romance)。[4]272传奇的叙述主体是世俗的人,其生命内核是人高尚向上的部分,是人自然素朴、淳厚、粗犷的本质。吴立昌表示沈从文心目中的“神”是“自然本身”。[5]

传奇所描述的故事一般与生活有一定距离,往往是创作者摆脱现实束缚的理想主义表达,但沈从文却不着意编写结局圆满的故事。他对原乡神话的瑰丽想象,并非耽于幻想;曾经的苦难经历让他对生命和人生,对社会和民族抱着悲悯情怀。该时期具有传奇特色的小说创作无论是源自“过去”和还是“现在”,如一面镜子的两面所照射的方向都是“未来”,“过去”限定于过去的故事,“现在”则是创作者所见的现实社会。对“光荣时代”的“过去”,作者围绕爱情和冒险故事展开想象,却并不依照传奇的传统模式给至善的人物安排完满的结局,除了《龙朱》结局相对圆满外,其他数篇皆非喜剧收尾,小寨主和女子双双殉情,媚金香消玉损,神巫发现心仪的女子是哑女。其次,从人生如草芥的“现在”中他描述生命的庄严,他希望表述传奇式的人或事,输入健康雄强的人生观能引导读者向善。在曾以传奇为主导的西方文学史上,这种贴近现实生活的具有传奇特色的小说并非严格意义上的传奇,但它们确是奇特的,正如康拉德反对把作品分为浪漫的或现实的,指出“生活的世界本身其实包含着丰富的神奇性和神秘性”。[2]113因而本文把“现在”作为传奇的另一种叙事来讨论。沈从文通过对传奇式的人或事的表述,研究人生,思考社会,探索生命,并希望输入健康雄强的人生观的文本能引导读者。

一方面,“过去”传奇的小说所描述的“个体人”的高贵凸显在龙朱、豹子和媚金等人身上,犷悍、雄健,淳朴、自然。爱情作为传奇的中心因素往往与带有野蛮气息的性欲相关联,是青春生命能量的象征,纯真无暇,超乎功利。《龙朱》中龙朱美丽强壮像狮子,还温和谦驯,道德高尚,是全砦年青汉子的榜样。《月下小景》中的女子善良美好。人的美好人性蕴含于生命的本初形态中,然而在连生存的基本需求都难以满足的年代里,人性中的高贵品格或许会被遮蔽。“过去”既指过去的传奇故事的本身,也指过去的传奇故事的讲述方式。“过去”故事本身富有人情和浪漫传奇色彩;“过去”故事文本书不矫揉造作,自然地传达创作者所饱含的情感。沈从文感叹唐传奇富有人情;赞叹带有教训意味的佛经故事常在短短篇章中组织动人的情节。[6]216故事内原始部落和民族的传奇往事或神秘的传说在消解的时间和明确的空间里敷演讲述,以延宕的方式存在于永恒亘古的时间里。沈从文鼓励他人不但要勇敢地活下去,且必须硬朗结实地活下去,拥有健康人格和追求向善意志。

另一方面,因现实种种人事所感的传奇特色小说时间指向“现在”。“个体人”被模糊化,这类作品中人的高贵精神更体现在“群体人”上。从现实社会影射的这类小说的描述重点并非单个人,人物多概念化地以全称或泛称代替,如《山道中》的“白脸”“黑脸”,《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豆腐老板”“号兵”。兵荒马乱,人如蝼蚁,若把人放置偌大的社会和自然空间来看,多么卑微渺小,人物的去或留,事件的发生或消解,对于其他人物来说都无强烈的刺激,客观存在的变化对主观意识没有多少改变。作为“个体人”,他们在死亡和毁灭随时降临的年代里,等待“不可知”的到来,或许只是这块被战争蹂躏的土地上来去匆匆悄然无声的过客;而作为“群体人”,他们却显现人性的光辉,“那么庄严忠实的生,却在自然伤各担负尊敬那份命运,为自己、为儿女而活下来。不管怎么样活,却从不逃避为力活而应有的一切努力”。[7]当群体的范围扩大至国家,那么这个群体所指就是一个民族。

三十年代,中华民族存亡危在旦夕,无休止的硝烟,不停断的战火,万千生命挣扎求生。人的生命价值作为“群体人”才得以彰显,凝聚为民族的自信心和自尊心,蕴含向上精神的群体,“个体人”的毁灭阻挡不了它的生长。没有向上品格的群体是难以长存。偌大的中国是个有5000年历史的国家,不能否认,这个泱泱大国历史负担过重,亟需倾注活力,传奇所具有的生命力,为当时衰弱的中华民族增强体魄,重新唤醒古老民族的觉悟。

三、传奇的叙述方式

沈从文根植于现实书写或浪漫或奇异的传奇故事,创造性地转化传奇的叙事形式,一方面“承认材料的本性”,一方面根据它们的不同倾注“个人的想象和感情”,[8]以不同的讲述方式谨慎地处置两种梦幻,使得它们呈现两种迥然不同的美学风格,瑰丽健犷和幽邃阴冷。本文就叙述方式的角度展开论述。

第一,源自原乡神话的传奇故事是沈从文在湘西传说或习俗的基础上添加浪漫想象,仿拟传奇的讲述方式所建构的,而并不一定真正是湘西的民间传说。据金介甫所了解,《月下小景》确实是复述家乡民间传说,而《龙朱》并不是民间故事,而只是读起来像传说。[9]首先,传说作为民间文学的一种具有口头性的特征。这一特点使创作者在摹仿民间传说时以讲故事的人的口气娓娓道来,特意让读者感受到较强的叙述声音。例如《龙朱》如此讲述故事:“第一说这个人”,“第二说一件事”,《媚金,豹子与那羊》原本隐藏着的叙述者“我”道出“媚金的事是这样”,概述了关于媚金与豹子所流传的几种说法,就跳出来,带些抒情、自信的语气明示读者,“让我把我所知道的写来吧。我的故事的来源是得自大盗吴柔。吴柔是当年承受豹子与媚金遗下那一只羊的后人,他的祖先又是豹子的拳棍师傅,所传下来的事实,可靠成分自然较多”,[10]再渐渐退居其后,客观地讲述。事实上,这使得媚金和豹子的故事成为“故事中的故事”。在叙述文本中,讲故事的人、听故事的人以及故事三者间共同构成相对封闭的“说——听”模式的“故事场”。讲故事的“我”在此空间里作为隐藏的说话主体讲述两人的事情。其次,民间传说还具有传奇性的特点,情节曲折,构思巧妙,富有艺术感染力。相似的,沈从文这类小说的传奇之处主要体现在情节上波澜起伏,有较强的戏剧冲突。[11]弗莱把传奇作为4种基本叙述程式之一与“夏季的叙事结构”对应,认为它的基本要素是冒险 (adventure),其中重大险遇也可称为“历险探求”(quest)。[4]269“冒险”就是说有强烈的戏剧冲突。这一戏剧结构模式突出地表现在《媚金,豹子与那羊》的核心故事中。故事的开端是豹子需要找一只新生的纯白小羊到宝石洞与媚金约会;豹子向地保买羊,但是找不到中意的,毛色纯白的稍大,较小的又毛色驳杂,这就构成了“障碍”,由此推动情节发展;豹子四处寻觅如意的小羊,夜渐深,独自呆在洞里的媚金心急如焚地等待心上人快点到来,戏剧冲突越来越强烈;东方渐明,豹子终于找到合适的羊前去赴约。这种原乡神话所衍化的传奇故事以“说——听”为传播方式,在相对封闭的叙述空间里,形成瑰丽健犷的美学风格。他们是“一些为人类所疏忽历史所遗忘的残余种族”,[6]217在自足封闭的地理和文化空间里,循环演绎他们民族绮丽明朗的故事。瑰丽,是指少数民族或原始民族在青春爱欲和部落仇恨之间,在理性和疯狂之间极端,营造出的明丽色调,至善至美如童话;健犷,是说他们野蛮的气息是健全人格的体现,他们为爱而生,美丽如狮,温和似羊;他们为爱而歌,歌声嘹彻山川;他们为爱而亡,山洞里沙石沾染血迹。

第二,是沈从文对现实奇人奇事产生的感触而作的传奇小说。三十年代的中国社会现实是战火连绵,流血不断;官吏横行霸道,蹂躏百姓;民生凋敝,满目疮痍。沈从文把小说看成“用文字很恰当记录下来的人事”;“记录”就是“平平的写去,到要完了就止,事情完全是平常的事情,故既不夸张,也不剪裁的把它写下去。[12]非“常”的社会,酿造了非“常”的故事,生命的偶然性和随机性让人感受到它的荒谬和离奇,若得以幸存本身就是一种奇迹。创作者有意以散文化的笔调叙事,使该类小说在情节上没有强烈的戏剧冲突,看似平淡,却在构成情节的“事件”如杀人砍头,盗墓恋尸,以及“事件”间的组合结构如收尾处急剧转变 (a quick turn)中凸显奇异的传奇色彩。[13]

沈从文以两种姿态写作该类传奇特色的小说。一,“冷漠”的旁观者。沈从文较多作品的叙述者是纯粹的旁观者,叙述主体“我”不介入故事情节的发展。叙述者这种观察方式缘于创作者自身作为“旁观者”的感触,躲避文章断句中,用文字包裹着深处的伤痛,以看似舒展自然的笔调装饰“寂寞”,节制情感,隐忍不外露。二,沉思的“代言者”。一部分该类传奇特色的小说中的叙述者参与到故事发展当中,对情节变化有一定影响,并且这个叙述者以“我”的身份出现。弗莱把“传奇”分为6个相位,其中最后一个相位的传奇标志着最终转移到对它的沉思,其典型特征是小说以“讲故事”为内容,一群意气相投的人围坐在一块,聆听真实故事。首先,该相位的传奇“讲故事”的特征在沈从文的作品里表现为框架叙事形式,即在同一文本中描述多个故事,塑造多个叙述者,每个小故事的叙述者可视为创作者“我”的“代言者”,是创作者在不同层面所传达的思想。《夜》讲述了叙述者“我”的若干小故事,其中比较主要的故事是“我”与另外4名兵士去××。“我们”在没有灯火的黑夜里迷了路,终于在荒山孤岭里遇到一户人家。“我”觉得沉默寡言的老人深不可测,提议每个人讲述亲身经历的故事来打发长夜,于是6个人围坐在火堆前讲故事。其次,正如该相位的传奇以讲故事的人通过讲述思考过去,其内涵在于“反思”。沈从文也以描绘叙事传奇的方式反思过去,反观自我。“我”本身是不能评判“我”,我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他人和不完整的我,唯有此才能看到外形完整的自我。[2]128王德威认为,《夜》的“关键问题既不是沈从文设计的骇人结局,也不是他对诡奇恐怖的偏好,而是他能在可怖的场景中悟出人世中的无言悲哀”,特别是兵士军旅生活的艰辛。[14]不难发现,创作者“我”无论是作为“冷漠”的温存者还是作沉思的“代言者”,故事的空间里都无一例外地飘荡着幽邃阴冷的空气。幽邃,故事往往在不期然间,人物就面临死亡或面对他人死亡,读者对故事的发展毫无心理;阴冷,是指小说在字里行间所渗透的微妙氛围,光线昏暗,凄冷萧瑟。沈从文以熟悉之物拟陌生之境,依照生活的本貌,以独特的叙述方式“记录”“传奇”。

另外,我们认为沈从文20世纪40年代所作的“现代传奇”——《雪晴》集——秉承三十年代小说的传奇叙事,糅合上述传奇风格,是他传奇特色小说的集大成。该小说是纪实性的回忆录,是沈从文1920年冬天回凤凰在乡村“高枧”吃喜酒时所见的一件事的全部过程,虽是记录现实确比幻想而作的传奇更传奇。⑤作者以反思过去的姿态写作,“俨然陆续读了些不同体裁的传奇”,进一步思考“人”的存在方式,用故事内和故事外的“人”的传奇教育自己。抗日战争结束后,沈从文初至北平,看着疲惫荒芜的城市,意识到这个饱受苦难千疮百孔的民族“需要‘人’来重新写作‘神话’”,[15]130这是孕育传奇内核的“神话”,对于只关注人事的多数者来说,或许任何神话都已无济于事,但他相信这个国家仍还有怀有“理想”的人。一个民族或国家或许可以不需要传奇故事,但是却不应让庸俗的实际主义腐蚀多数人做人的良心做人的理想,也不应毫无较高尚的情感,缺少追求伟大的道德原则的勇气。沈从文的深思无疑是必要而睿智的,但他从新的现实中发现一群生气勃勃的人中找寻到“传奇”篇章的开始,他们具有光明素朴的人生观,对于人民苦难的种种作真正的反映,刻画出一个新的时代。传奇,这本最大的无字之书的内核蕴涵了个体人和群体人的向上的部分,有字之传奇以其中一瞥敷演讲述,传于世人,教育读者,个体和民族以坚韧活下去的勇气和能力,生命方可望如夏花之绚烂。建国之国,社会变化剧烈,他不再写传奇故事了,但深感“只重应付现实缺少高尚理想的教训,也就是理想战胜事实的说明,而且适用于任何时代任何民族”。[15]127

注释:

①张东文.“传奇”传统与“边城”想象——论沈从文“湘西小说”中的“传奇”叙事.中国文学研究 [J].2008(1).崔荣.传奇传统的历史遇合与现代升华——对沈从文湘西小说的一种阐释.兰州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J].2004(2).

②刘洪涛.沈从文与现代小说的文体变革.文学评论 [J].1995(2),沈从文小说的故事形态及其现代文学史意义.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2006(4).

③三十年代苏雪林就有“急剧突转”的提法但没有深入解释,凌宇的《从边城走向世界 (修订本)》(长沙:岳麓书社,2006)一书中延续该说法,这种叙事方式已得到较广泛的认可。

④张文东,王东.浪漫传统与现实想象——中国现代小说中的传奇叙事 [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

⑤原稿本有六部分连成整幅作中篇故事,沈从文后托巴金保存。巴金经历文革后在失而复得的文件纸堆中找到残稿《雪晴》,《巧秀和冬生》,《传奇不奇》。虽是残稿却恰好是中间的三段,是全文的主要部分,可前后相互联系,独立成篇。《传奇不奇》的英译为Truth is Stranger than fiction,见杨宪益,戴乃迭译.目录·湘西散记 (双语插图本).南京:译林出版社,2009。

[1]李宗为.唐人传奇 [M].北京:中华书局,1985:2-6.

[2]吉利恩·比尔.传奇 [M].北京:昆仑出版社,1993.

[3][俄]巴赫金.哲学美学[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432.

[4][加]诺思罗普·弗莱.批评的解剖 [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6.

[5]吴立昌.沈从文——建筑人性神庙 [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1:46.

[6]沈从文.月下小景 [M]//沈从文全集,第9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216.

[7]沈从文.历史是一条河[M]//沈从文全集,第11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188.

[8]沈从文.短篇小说 [M]//沈从文文集,第12卷.广东:花城出版社,香港:三联书店,1982:124.

[9][美]金介甫.沈从文传 (全译本)[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5:160—166.

[10]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 [M]//沈从文选集,第2卷,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141.

[11]任湘云.沈丛文名作《萧萧》中的身体话语发微 [J].四川理工学院学报 (社会科学版),2010(3):128-130.

[12]沈从文.石子船·后记[M]//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318.

[13]苏雪林.沈从文论 [J].文学,1934(3):718.

[14]王德威.茅盾·老舍·沈从文.写实主义与现代中国小说[M].台北:麦田出版公司,2009:307.

[15]沈从文:北平的印象和感想 [M]//沈从文文集,第10卷.广东:花城出版社,香港:三联书店,1982.

On Shen Cong-wen’s Fabulous Fictions in 1930s

CHEN Chen
(Center of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Study,Nanjing University,Nanjing 210093,China)

The essay studies Shen Congw en’s fictions in 1930s which are characterized by legendary characters.His works demonstrate a profound connotation called the divinity of humanity,which is the essence of his romances derived from his ontological home town(yuanxiang)and the sufferings he endured,heard or witnessed.H is historical perspective of individual and national identities enlightens the innocent people w ho struggle for the existence of life and the thousands-year-old nation.Shenmeditateson the glorious romances in the past and the strange incidents in his hopeless reality at p resent,from which he learns to produce two different aesthetic styles of fictions,splendiferous and gloomy,with two narrative styles.

fabulous characteristic;essence of life;narrative style

朱世龙)

I207.42

A

2095-042X(2012)01-0092-05

2011-10-08

陈 忱 (1988—),女,浙江乐清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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