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过程中李清照词意境之美感再现——以许渊冲的翻译为例

2012-08-15 00:53车明明
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 2012年12期
关键词:原词许渊冲移情

车明明,赵 珊

(西安理工大学人文与外国语学院,西安 710054)

一、引言

古词是在宋代进入全盛时期的。宋词是以轻巧尖新的意象,复杂而绵密的结构,近雅而不远俗的审美取向和婉约为主的风格表现出自己的艺术特征的[1]130。宋词具有凝练的语言、简约的形式、跳跃的韵律、和谐的节奏、自然的联想,尤其是美妙的意境,这些特点无不带给欣赏者以至纯至美的享受。

宋代词人李清照工诗善文,但最擅长的还是词。李清照善用白描手法,她的词语言清丽、韵律工整、柔美温顺,总能表现出一番别具一格的意境。

由于宋词注重意境的营造,其至关重要的特点就是纯粹的审美而非强调实用或功利功能,因此,在汉英翻译过程中,对于词的翻译,最主要的是要尽量保持原词的意境,即追求意境美。只有把握住原词意境的精髓,才能使译作再现出原词的艺术美感。

二、意境

“意境”是指文艺作品中所描绘的客观图景与所表现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种艺术境界,是创作主体的思想感情和创作客体的客观形象的结合物。换言之,艺术意境是情与景的水乳交融,同时也是主观与客观的统一。

王昌龄在《诗格》中对诗歌意境有如下分析:“诗有三境:一曰物境。欲为山水诗,则张泉石云峰之境极丽艳秀者,神之于心,处之于境。视境于心,莹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境像,故得形似。二曰情境。娱乐愁怨皆张于意而处于身,然后驰思,深得其境。三曰意境。亦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则得其真矣”[2]172。王国维对意境也进行了透彻的论述。他在《人间词话》中将意境分为“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认为“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意境。有意境,本也;气质、神韵,末也。有境界则二者随之矣”[3]191。王昌龄和王国维的剖析和论述皆说明,意境是诗歌的灵魂,是诗歌的最高境界。

中国古诗词之所以历久弥新,为人们常吟不衰,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诗词所营造的优美深远的意境。意境是中国古代诗词文学追求的一种理想的审美形态,是中国古诗词创作与鉴赏中重要的审美范畴,体现了中国古诗词的审美标准[4]。然而,由于意境的神秘与抽象,加之汉英语言的巨大差异,在汉英翻译过程中,要想再现诗词的意境之美,对于译者来说就形成很大的挑战。

三、李清照词意境的美感再现

李清照的词所创造出的意境带给人们多角度、多层面的美感享受,无论从韵律方面、情感方面、形象方面亦或是画面感方面都可谓美不胜收。对其美感的再现应基于具体意境的不同而采用不同的方法。根据李清照词之意境的特点,本文将这些方法归纳为模仿、移情、象征、及拟人四种。

(一)模仿——造就音律节奏

词以其独特的长短、节奏和旋律体现着文学作品的音乐美,好的词总能带给人余韵袅袅、绕梁三日的享受。李清照的词音韵优美有致,将词作的音律节奏展现得淋漓尽致。

模仿是审美再现的基本手段,翻译尤然[5]311。在诗词翻译过程中,无论是在词汇的运用上,还是在语言风格的选择上,都应尽量使译作与原作保持一致。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在翻译时就必须遵循模仿的原则,使译作从各方面再现和凸显原作的美感。因此,对于词的翻译,模仿是最基本的手段。

李清照的代表词作《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是回忆一次愉快的郊游。词人游溪、饮酒、沉酣之时却不知已经暮霭沉沉,返回途中,误入藕花深处,词人便陶醉在这样的惊喜和美景之中。整首词洋溢着词人欢愉的心情以及她所感受到的强烈的生命活力。词人把景、物、人融合在一起,构成一幅完整的艺术画面[6]123。原词写到:

常记溪亭日暮,

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

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许渊冲先生将其译为:

I oft remember what a happy day

We passed in creekside arbour when it was glooming,

Drunk,we returned by boat and lost our way

And strayed off in the thicket of lotuses blooming,

Get through!

Get through!

Startled,a flock of herons from the sandbank flew.[7]56

在这首词中,译者将原作中词人欢愉的心情和她所感受到的强烈的生命活力用明确而响亮的韵脚表现了出来,这便模仿了原词中喜悦的语气。全词押尾韵 /u/,一韵到底,让人印象深刻,其明快的节奏又给人带来舒适、愉快的感受。寥寥数语,似乎是随意之作,却句句含有深意,平仄交替,读起来朗朗上口。而对于原作中“争渡,争渡”一句的翻译,译者模仿了原作的特点,采用“反复”的修辞手法,不仅很好地还原了原作的语言特色,还突出了女词人晚归时的急切心情和在荷花丛中奋力划船的景象。

提到李清照词的韵律美感,就不得不让人想到那首脍炙人口、家喻户晓的名篇《声声慢·寻寻觅觅》。“靖康之变”后,词人身陷于国破家亡的悲痛之中。痛失丈夫、国土沦丧、人民流离失所,这种种境况使得词人在这一时期的作品变得凄婉悲凉,《声声慢·寻寻觅觅》便是这一时期的典型代表作之一。

这首词起句便让人回味无穷:“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词人一连运用七组叠词,婉转凄楚之感跃然纸上。七组叠词极富音乐美,节奏感强烈,仿佛听到一个伤心的女子在浅吟低唱,反复倾诉自己的忧伤。每一个音都由于重复而被强化,十分形象地勾勒出那种失望彷徨,寂寞凄清,进而情绪低落,忧伤哀怨的心理变化过程[8]112。

许渊冲先生将其译为:

I look for what I miss;

I know not what it is.

I feel so sad,so drear,

So lonely,without cheer.[7]95

译作的第一、二句和第三、四句分别分行押韵,突出音韵美,如“miss”和“is”,“drear”和“cheer”;并且用了三对“so+ adj”,“sad”、“drear”、“lonely”三个词表达了“悲伤”、“孤独”之意,而译者在三个单词前加上“so”便突出了词人悲痛欲绝的感受。此平行结构模仿原作的叠音,传递了原作的叠韵之美。

许渊冲先生将其译为:

On plane’s broad leaves a fine rain drizzles

As twilight grizzles.

Oh,what can I do with a grief

Beyond belief![7]95

翻译两行一押韵,韵脚明确,且四个诗行蕴藏由 /z/到 /s/的强烈变化,舌、齿、唇音交加重叠,透露出女词人当时的悲怆痛苦,一定程度上还原了原作中的音韵美。

李清照的词所展现出来的音律节奏的美感依词人所表达的心情而定,在抒发情感的同时,这些词作也突出了音律节奏之美。因此,在翻译过程中,就要模仿原作中词人所选择的语言风格,运用合适的词语,在译作中创造出其特有的音律节奏,从而尽可能完美地再现原作的音韵美。

(二)移情——成就情景交融

李清照的词中所表达的意境通常具有立体感,即景中含情,情中现景,从而营造出一种情景交融的美感。她在创作中常采用白描和叙事的手法,能使人物和事物紧密相连,并且融于词作描述的环境当中。因此,她的词作往往能够在景致的描绘中刻画出人物的内心世界。在翻译过程中,使用“移情”的方法能有效地再现这种美感和意境。

“移情”最早出现在19世纪后期德国的美学研究中,指人们在欣赏物体时将感情移入该物体。20世纪初,美国心理学家Edward Titchener将其借用到心理学研究中,译为“empathy”[9]5,[10]334。在翻译范畴中,移情被理解为译者和作者之间的心理“共鸣”。具体而言,即译者在充分理解原作者的性格、志趣、写作风格和创作背景的基础上,将自己的情感融入到原作中,去感受原作的美,做到与作者和作品的契合,最终准确、通顺而得体地传达原作的内涵,以便尽可能使译作接近原作,达到“神似”的效果。审美移情的主要任务在于“境”、在于“情”[5]223,这就要求译作能采用审美移情的手段,通过“境”来传达“情”。

最后五分钟,比赛进入白热化,双方势均力敌。女生的体力肯定是稍逊于男生的,只能以智取胜。我们决定团结一致,我和另外三个低年级的女生手拉手组成一堵“人墙”,在前面负责掩护和转移注意力,三个五年级的组员负责“进攻”。在我们有序的进攻和防守下,男生组的人数越来越少。

《浣溪沙·髻子伤春懒更梳》里写道:“玉鸭薰炉闲瑞脑,朱樱斗帐眼流苏。通犀还解辟寒无。”玉鸭形状的熏炉里的瑞脑香料闲置着,朱红色斗帐中掩映着流苏,而那仍挂在帐中的通犀还不知道能不能除去这空帐里的寒寂。词人通过闲置的香料、流苏装饰的斗帐和依然挂着的辟寒通犀这三种物件透露出女主人百无聊赖、心事重重的心理状态,也表现出了女主人独守空账、凄凉难耐的心情。

许渊冲先生将其译为:

Unlit the censer and unburnt the camphor stay;

The curtain,cherry red,

Falls with its tassels spread.

Could the rhino-horn keep my chamber’s cold away?[7]107

译文中,许渊冲先生同时使用了“unlit”和“unburnt”来修饰香炉和樟脑,说明香炉未被使用,樟脑也闲置着;同时,“stay”一词的使用,鲜明地体现出原词下片第一句中的“闲”,这便更能使读者感受到女主人喜闻熏香而又不将其点燃,只是让熏炉香料虚设之情景,如此翻译用词,女主人的百无聊赖之感跃然纸上。“Spread”一词表明了帐子垂下时的散乱,说明女主人无心打理房内的什物。读者仿佛已经看到女主人在房内倍感凄凉的踱步,看到她对以往喜爱的熏香置之不理,对散落的帐子无暇顾及,也看到她看着依旧挂在帐子里的通犀时的孤寂难耐和凄凉难忍。至此,译作运用移情的手段,成功地“移情于物”,将原作中词人寄托于“物”上的“情”传达得精细而雅致。

词作《怨王孙·帝里春晚》也能使读者感受到图文并茂的情景美:

帝里春晚,重门深院。草绿阶前,暮天雁断。楼上远信谁传?恨绵绵。多情自是多沾惹,难拼舍,又是寒食也。秋千巷陌人静,皎月出斜,浸梨花。

这首词写于词人丈夫赵明诚离家远行之后,寄托了词人的思念之情。这首词将写景、抒情穿插交错,创造了情景交融的幽深意境。台阶前茸茸的绿草,天空中嘤嘤飞过的鸿雁,偏斜的皎白月光,静静的梨花,无不透露出女词人思念离别的心上人之意境。最后一句“秋千巷陌人静,皎月出斜,浸梨花”,描绘的是在万籁俱寂的深夜,皎洁的月光照在清冷的“梨花”上,“梨花”便渲染出了一种寂寞冷清的气氛,有力地烘托了词人的孤寂情怀。“梨花”这一意象与女词人在深夜里寂寞的内心世界交相辉映,将女词人孤寂的心境刻画得淋漓尽致。此时又逢重阳佳节,女词人对亲人更是倍加思念。

许渊冲先生将这首词的下片译为:

This sight would strike a chord in my sentimental heart.

Could I leave him apart?

Again comes Cold Food Day,

In quiet lane the swing won’t sway;

The slanting moon still sheds her light

To drown pear blossoms white.[7]25

在许先生的译作中,下片第一句中的“多情”一词被译为:“sentimental heart”。“sentimental”一词不仅体现了“多情”的意思,还暗含了女主人心中的孤寂和想起亲人时内心的敏感。第二句中的“难拼舍”被译为一个反问句,此句虽然简单,但其反问的句式却更加突出了女主人内心难舍难分的情愫。读者从这句反问句能深切感受到女主人的悲痛和孤独。最后一句中,许渊冲将“巷陌人静”精炼地译为“quiet lane”,并未按部就班地把原词中的“人”也译出来,而只用“quiet”来修饰“lane”,愈发突出了巷子的寂静无人。而“浸梨花”一句中,译者将“浸”译为“drown”。“drown”一词意为“淹没、浸湿、浸没”,译者此处选用“drown”成功地再现了梨花沉浸在皎洁的月光中的状态,也传达出此时梨花所显露出的清冷。至此,译者成功地做到了“移情于景”,将词人内心的思念和孤独与“梨花”这一意象融会贯通,生动而巧妙地表达出女主人内心的寂寞与冷清。

李清照的词无论是清新明丽、还是庄重典雅、亦或是悲苦凄凉,都从不同的事物、不同的角度入手,展现出词人对不同美感的追求,由此便形成了她独特的情景交融的意境之美。无懈可击和巧夺天工的情景交融是李清照词的重要特征,因此,在翻译中就要把握好原词这种突出特征,展现出原词所要表达的“境”,然后运用精炼而巧妙的语言,传达出原词所蕴含的“情”,最终在译作中再现出原作的情境美,真正达到情景交融。

(三)象征——构成形象特色

文学作品要想获得持久的艺术生命,就必须有真实可感的生动形象。李清照的词之所以广为流传,也得益于其创造出的不同的个体形象,而这些丰富的个体形象便是来自于象征手法的运用。

作为李清照的成名作之一,《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这首小令构思别致、用词精巧。虽曲折委婉,却又清新秀丽;虽仅有六句,却几度转承。这首小令反应了词人极其悠闲、风雅的生活风格,写得婉丽清新,浑然天成,有着浓厚的抒情气氛,创造了美的艺术境界[6]122。虽为伤春之作,却并没有直接写百花的凋零、自身的惆怅,而是通过听觉、视觉等侧面营造暮春时节的氛围,使读者在客观景致中形成主观感受,如身临其境般体会到词人的愁思。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是最为世人称道的一句,其中,“肥”形容雨后的叶子因水份充足而茂盛肥大,因此用它来象征绿叶的繁茂;而“瘦”形容雨后的花朵因不堪雨打而凋谢稀少,因此用它来象征红花的凋零。这“肥”与“瘦”的描写无疑形成最独具匠心的意象,令人叹为观止。

许渊冲先生将其译为:

But don’t you know,

O don’t you know

The red should languish and the green must grow?[7]5

女词人将“肥”与“瘦”这种原本用于人的形容词用来形容绿叶和红花,使其拟人化,极富形象美。许先生将“肥”译为“grow”,而将“瘦”译为“languish”,从而将女词人因备受离愁之苦的折磨而日渐消瘦的情景完美地展现了出来,同时也淋漓尽致地再现了原词的形象美。

李清照又一篇力作《多丽》则偏重于“菊”象征内涵的挖掘,寓意深刻。这首词多处运用典故,突出了白菊独立不迁的精神和清新高洁的气质,表现了词人对腐败污浊的社会风气的不满。词人将“菊”与屈原“不能变心而从俗”和陶潜的“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典故联系起来,突出了“菊”的象征内涵,更有了历史的厚重感[11]139-140。

“细看取,屈平陶令,风云正相宜”一句,表明白菊的风采韵致与屈原和陶潜相像,他们皆愤世嫉俗,洁白高雅,出淤泥而不染。词人通过白菊的精神来象征屈原和陶潜的精神,实际上也表现了她自己高尚的品格和情操。

许渊冲先生将其译为:

If we take a closer view,

We will find your allure

Just like two ancient poets pure.[7]75

原作下片第一句为“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

许渊冲先生将此句译为:

When late autumn days fade,

You’re pure as snow and thin as jade.[7]75

在这首词中,“白菊”象征人的品质,而译作中,许渊冲将词中应为“白菊”的主语全部用“you”来代替,“you”指代白菊,象征那种愤世嫉俗、洁白高雅的精神品质。同时,许渊冲用“pure”一词表达“纯洁”、“清洁”之意,象征了纯洁的精神品质,简洁而形象地表现出原作中“清”字所要传递的深意。

象征手法的运用是李清照词生动深刻的主要原因。她的词中充满许多截然不同的形象,或悲伤凋零,或高洁典雅。因此,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不仅要有驾驭两种语言的能力,也应具有形象化的思维的能力,这样才能完美地再现原作的艺术意境和风格[12]。同时,译者应注重既抒发丰富情感,又树立高雅精神,通过刻画原词中富有特色的个体形象,再现出易安词的形象美。

(四)拟人——重塑动态画面

表现动态之美是中国古典诗词的另一追求。换言之,中国古典诗词强调和追求的就是生命之气的跃动[13]98。李清照在抒写情怀之时,常常运用拟人这一手法,在读者面前描绘出一幅活灵活现的动态画作,使人读完仍有意犹未尽之感。

《鹧鸪天·暗淡轻黄体性柔》是一篇盛赞桂花的词作。李清照写过很多咏花之作,但推崇某一种花为“第一流”者却仅此一篇。词人欣赏桂花色淡味香,体性柔和,也赞叹桂花的内在美。通过桂花,词人抒发了自己的深思幽情,也从侧面显露出桂花的品质正是词人傲视尘俗、乱世挺拔的性格。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词人喜爱梅花,也曾写过多首咏梅诗来赞赏梅花。梅花凌寒冒雪独自开放,预报春的信息,孤标韵逸,高雅芳芬,颇受文人雅士的赞赏[14]81。而像梅花这样高贵的花卉却也嫉妒桂花,足以烘托出桂花的超卓不凡。菊花同样是被人们赞赏喜爱的一种名贵花卉,屈原、陶渊明等文人墨客都曾留有赞美菊花的精美诗句,而被这些文人墨客所称颂的菊花,在桂花面前也感到自己芳香不足,不得不自惭形秽!“梅妒”和“菊羞”以拟人的手法成功地映衬出桂花的卓尔不群。

许渊冲先生译此句为:

Envious mumes should grow;

Chrysanthemums feel shy;

By balustrades you blow

Under mid-autumn sky.[7]79

“Envious”和“shy”本是形容人的词语,用在此处却显得生动调皮,能充分吸引读者的注意力;而在第一句中使用“grow”,不仅与第三句中的“blow”形成工整的押韵,也突出表现了菊不断滋长的妒意,这一形象可谓活灵活现。

在《怨王孙·湖上风来波浩渺》这首词的上片中,词人描绘了一幅秋高气爽的深秋景观,她并非像一般写景作品只写如何喜爱山水,而是用一句“水光山色与人亲”将大自然感情化。“水光山色”本无情,而李清照豪情满怀,热爱秀丽的山水,情不自禁地去拥抱大自然,因而能与其亲近,遂纵情赞道:“说不尽,无穷好”[14]4。

许渊冲先生将其译为:

But mounts mirrored in water become my friend.Revealing tenderness without an end.[7]6

译者巧妙地运用了“revealing”一词,山水便被赋予了“能说会道”的本领,像是在对人们无尽地诉说着这里山水风景的优美隽永。

下片中的“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一句与其有异曲同工之妙,此句一反上片的山水“与人亲”,而为鸥鹭对人恨。词人热爱这“无穷好”的水光山色,却又急于回转,而沙滩上的鸥鹭也恨词人回去太早,不能尽情欣赏这里的山水景色。愤愤然、头也不回的鸥鹭的形象反衬出了词人游兴未尽,留恋不已的思想情感。读者读完这句,那优美的自然山水风光,还有沙滩上头也不回的鸥鹭似乎历历在目。

许渊冲先生将这句译为:

The gulls and herons on the sand bar seem to hate

Those sight-seers who will not linger late.[6]6

译者用“hate”一词突出了鸥鹭的愤愤然,也使其人格化:鸥鹭怪游人不欣赏这无限清丽的水光山色而要早早归去,这样充满感情色彩的鸥鹭怎能不让人喜爱?

广泛应用生动形象的拟人句是李清照词的一个重要特点。生动的拟人句使其词作每每宛如一幅动态的画作,在阅读中,动态的意境使得读者无限徜徉、流连忘返。因而,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就要关注拟人手法的运用,把握好原词所描绘出的跃动的形象,从而完美地再现原词的动态之美。

四、结语

中国古代诗词的创作非常注重意境的营造,在翻译过程中译者能否生动形象又贴切传神地再现原作意境中的美感则成为古诗词翻译中的重点和难点。

在翻译过程中,除了用心体会和用情欣赏原词以外,译者所使用的翻译方法尤为重要。本文指出,在翻译过程中,欲使原作和译作在音韵、情感、形象和动态等方面达成一致,译者首先要确定原词意境美之成因和要素,然后确定相应的方法,以便使原词的意境完美地再现给译语读者。本文证明,诸如移情、模仿、象征和拟人等方法和技巧的运用是最为有效的再现手段。而在再现原词意境之美感方面,许渊冲先生是当之无愧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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