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贝原益轩的女子教育观

2012-08-15 00:42邹东凛
文教资料 2012年23期
关键词:朱子学家庭教育

邹东凛

(南京特殊教育职业技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36)

一、贝原益轩与《和俗童子训》

贝原益轩(1630—1714)是日本江户时代的儒学者、庶民教育思想家。他出生于福冈一位藩士家庭,自幼酷爱读书,博学多识。19岁至28岁时凭借藩里学费的资助,在京都学习,潜心钻研朱子学,归藩后在家乡奉公,并教授朱子学。他在晚年则潜心著书立作。贝原益轩的著述《和俗童子训》是他于81岁时写下的。该书也被认为是日本历史上第一个有体系的儿童教育书籍。全书由“总论”(一卷·二卷)、“随年教法”“读书法”(三卷)、“手习法”(四卷)、“教女子法”(五卷)构成。该书与江户时代以前的一些蒙学书籍的不同之处在于,内容用平假名书写,通俗易懂,因而流传极广,影响极大。贝原益轩对女子教育的观点集中体现在“教女子法”中,从共计十九条的训诫中,我们可以看出贝原所持有的女子观,以及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女子教育论。

二、贝原益轩的女性观

贝原益轩所生活的江户时代中期,是德川幕府政权统治下的中世社会。德川幕府把以朱子学为代表的中国儒学确立为官学,将其发展寄之于幕府体制的安定。贝原本人对朱子学有很深的研究造诣,朱子学中对女性的看法对其女子观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贝原女子观的哲学基础是朱子学中的“阴阳”观,认为“男主外,女主内”,女性是隶属于男性、家庭的角色。另外,贝原武士家庭的出生背景也对与其女性观的形成密切相关。传统的武家社会中,女性角色虽然被定位在家庭之内,处于从属地位,受男权的支配,但同时女子教育的价值也得到一定程度的认可。新渡户稻造在《武士道》一书中,就提到武士阶层重视对女子的教育,认为女子的德行和能力起到养育子女、辅助丈夫、发展家庭的作用。因此,可以说贝原的女子观是其将朱子学思想和武士道精神结合起来的产物。

三、女子教育原则和内容

(一)教育原则

贝原益轩认为女子有接受教育的必要,但受到自身女性观的影响,只局限地认为女人应当为了家庭的发展而接受教育。同时,他主张女人有别于男性,这是一种不可抗逆的自然法则,女子教育应该与男子教育相异,因此,在“教女子法”中他提出了心目中理想的女子教育原则。

1.按照年龄阶段进行女子教育。“教育须趁早”是贝原幼儿教育的出发点,也反映了他对孟子“性善论”的吸收。“孩童始习饮食、言语、辨人喜怒之初,须不绝教诲,则渐明事理。”“教育若迟滞,一旦沾染恶习,改之则难。”贝原重视早期幼儿教育的同时,更强调教育应该遵循其年龄特征来进行。他指出:“不可强制儿童做不符合年龄和性格的事情。”在他看来,不符合幼儿身心健康发展的教育是急功近利的,效果往往适得其反:“幼时之教,不可繁杂,事繁而生烦,则生厌学之心,故应选择简要之事而教,不应难而屈其气。”虽然他认为女子教育与男子教育应该有所区别,但是也不应该超越年龄条件强行向她们灌输知识。因而在“随年教法”中提到如何安排适合女子年龄特点的“简要之事”:6岁学习数数、辨认方向,7岁读写日语平假名的五十音图、阅读用假名编写的蒙学教材,8岁接受待人接物的基本礼仪教导,10岁之后在家庭中接受教育。

2.由父母承担女子教育。贝原主张女子应该和男子一样得到父母的教育,他说:“为人父母者,须用心教育子女。”但是,他认为女子不像男子可以在长大成人后,求学四方。因此,女子的教育主要在家庭中由父母负责。贝原用谚语“百万钱嫁女者常见,十万钱教女者却鲜有”指出当时一些生养女子的家庭对女子教育的无知,更进一步说道:“父母不善教导女子,即是不通晓爱子之道。”他将女子沾染恶习,做不好“为子、为妻、为媳、为母”之职的原因,归结为父母没有能够对女子的教育尽心尽力。

3.严格要求。贝原主张对子女教育时,排除所谓“姑息的爱”,不要放纵孩子的傲慢、任性,不可无限制地满足孩子的私欲。对女子的教育,更是如此。他说:“凡娇纵惯养女子者,待嫁入夫家,必盛气凌人,怠慢公婆,以致夫妻失和,遭致夫家遗弃,被人耻笑。”因此,对女子严格教育是十分有必要的。

(二)教育内容

另外,贝原益轩在《教女子法》中还提出了详细而丰富的女子教育内容。

1.德行。贝原益轩非常注重培养女子的德行。他反复强调“女德”的重要性,其核心内容主要是“和、顺”二字。所谓的“和”是指以内心的道德修养为基础,容貌端庄、言语温和。贝原认为女子内心的美好胜过容颜的娇美,说“世间女子应正心而非重容颜”。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贝原从中国古代历史中举出“褒姒、赵飞燕、杨玉环”作为反面的例子,同时他高度赞许齐宣王夫人无盐、诸葛亮之妻的贤良淑德。贝原所倡导的“女德”中的另一个核心概念是“顺”,“顺”的字面意思就是顺从、不偏离的意思。可以说,儒教思想中“幼时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三从”观念在贝原这里得到了完全的认同和继承。

2.实用技能。贝原在阐述其庶民教育思想时,重视实用技能的学习。认为女子需要掌握的实用技能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学习做家务,为今后的家庭生活做准备。“女子年满十岁后,大门不出,居于闺门之内,学习纺织、缝纫等实用家务”。这点对于出身富贵之家的女子而言也不例外。他还强调女子做家务必须亲力亲为,这样才能够获得夫家的认可、周围人的尊重。贝原从《日本书记》中列举天照大神与妹妹稚日女尊二人自己织布做衣的事例,批评当时的士大夫、武士阶层的女眷们生活安逸,不勤于家务。二是与当时社会上已经根深蒂固的“女子识字,乃隐晦之始”的观点不同,贝原意识到如果女子不懂书写、不会算数,就无法打理家庭事务,有碍家庭的发展。因此,他肯定了女子学习知识的必要性,说“女子如若习得书写、算术、才能治家理财”。

3.礼仪教养。“人有礼法,犹如岸有河堤。河有堤可免泛滥之害,人有礼法则不生恶事。”这是贝原在日本家喻户晓的一则名言。他将礼仪教养看做是个人立身处世的行为准则。武家社会自确立以来,在“文武合一”思想的前提下,礼仪举止就被认为是武士个人修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朱子学更将“礼”视作社会生活的秩序。贝原从中得出“无礼法,即无秩序,则人心易乱”。所以他主张应当教导女子从小学习诸如言谈举止、饮食起居、待人接物等各方面的礼仪。

4.音乐、文学。贝原本人精通音律,乐理造诣颇深,赞许音乐可以陶冶情操,修身养性。同时,他对音乐的教育作用也做出了区别看待,特别是在他谈论女子教育时,将“小呗、净琉璃、三弦琴之类”视做“俗乐”,认为:“如若女子沉溺于其中,则有损心智。”这些日本的传统艺能为何在贝原那里受到如此的贬损,是因为在贝原眼中,真正能达到教育目的的并非这些“俗乐”,而应是体现朱子学道德,即“孝悌忠信人伦日用之道”的“雅乐”。除了“俗乐”对女子有害无益之外,贝原还告诫父母应该谨慎选择给女子阅读的绘本和书籍,如:他在评价《伊氏物语》、《源氏物语》辞藻优美、文章风雅的同时,就指出内容不乏男女情爱之事,不宜让女子过早阅读。

四、局限与超越

从形式上来看,贝原益轩的女子教育思想以训诫文的形式,分散于其多部论著中,缺乏较为完整的理论体系。从内容上来看,由于受到时代、思想观念的局限性,他所论及的女子教育原则、教育内容还未摆脱日本封建社会的“贤妻良母”主义的桎梏。但贝原的女子教育论也有其超越前人之处。他第一次站在教育者的角度,提出具有实践操作性的女子教育指导方针,并在教育内容上表达出自己独到的见解,其中不乏很多真知灼见。他的女子教育思想促使大众对女子教育给予重视,推动了江户时代女子教育的普及,从而为之后明治时期的女子教育改革奠定了坚实的社会基础。

[1]贝原益轩著.石川谦译.养生训和俗童子训.岩波文库,1961,5.

[2]张宝三、徐兴庆合编.德川时代日本儒学史论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11.

[3]朱玲莉.日本江户时期的平民道德教育.伦理学研究,2010,11.

[4]杨孔炽.贝原益轩教育思想简论.日本研究,1991,4.

[5]井上正.贝原益轩的音乐教育思想——通过与熊泽藩山的比较.帝京大学文学部教育学科纪要,2005.2,30: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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