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平
(台州学院 人文学院,浙江 临海 317000)
王葆桢,浙江黄岩人,近代文学社团南社的重要成员,以诗歌与书法篆刻闻名当时。1916年王葆桢于杭州出版《长勿勿斋诗集》铅印本①承蒙浙江省天台县学者郑鸣谦博士无偿提供《长勿勿斋诗集》下册,特此致谢。,二册五卷,另外王氏还有《十亿诗》一册,二者皆藏于南京图书馆。清宣统二年四月二十八日(1910年6月5日)中国自主举办的第一届博览会在南京开幕,王葆桢先后两次前往参观,作有《南洋劝业会杂咏》(初名《南洋劝业会纪事绝句》)137首及其续作73首(《南洋劝业会杂咏卷下》,又名《南洋劝业会杂咏绝句》),全面生动地介绍了中国洋务运动以来的近代化成果,一时广为传诵。苏克勤先生为《南洋劝业会杂咏》前后集作校点,并撰《王漱岩的〈南洋劝业会杂咏〉及其人其事》一文对王葆桢的生平及诗歌作一简单勾勒。②《辛亥志士百年颂:辛亥革命临海纪事》中载有丁伋先生《关于王葆桢》一文,该文亦记载王氏若干事迹,笔者未见相关资料,故未加引用。如丁先生认为王氏"字漱岩,又作少岩、小岩",又称据王咏霓《道西斋日记》记载,王咏霓1884至1887年环球考察经过美、日之时王葆桢曾同行,然笔者经过检核该日记,发现原文为"严少岩都尉宝增",明言此少岩姓严,故丁先生之说有误。丁文见何达兴主编 《辛亥志士百年颂:辛亥革命临海纪事》,中国文史出版社2011年版第101至102页。本文以上述文献为基础,对王葆桢生平及其诗文作进一步探讨。
《南洋劝业会杂咏卷下》第52首《锦瑟》云:“诗人老去思弦柱,我少西昆十一年。”[1]184李义山《锦瑟》首联云:“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南洋劝业会召开于1910年,由此上推39年,再加上传统的虚岁算法,王葆桢当出生于1872年。王葆桢逝世后,浙江临海籍辛亥革命功臣杨镇毅撰《挽黄岩王葆桢》联云:“订交于甲午秋间,卅载宛如昨日。本文坛旧好,结地理新知。全始全终,何以盟心秋月白?枉顾在癸亥仲夏,一别竟莫重逢。忆风雨联床,话肝脾同病。此情此景,不堪回首夜灯青。”③该联录自杨镇毅家属私印本,感谢何林辉先生惠赐。甲午为1894年,下移30年为撰联之时,即1924年;癸亥为1923年,此后一别如雨,天壤相隔。可见王葆桢的卒时在1923年仲夏与1924年秋之间。
柳亚子《南社纪略》出版于1938年,该书所附《南社社友姓氏录》“王葆桢”条云:“王葆桢,字漱岩,浙江黄岩人。已故。237。”[2]184苏克勤先生的《王漱岩的〈南洋劝业会杂咏〉及其人其事》一文则认为王葆桢字子长,号漱岩。王葆桢的《南洋劝业会杂咏》初版扉页书名下题签为“漱岩自署”。按照惯例,书名作者自署,一般皆题名、号,而非称字,故漱岩应为王葆桢之号。《南洋劝业会杂咏卷下》李详题词称王葆桢为“漱岩子长”,“漱岩”、“子长”并称,则绝无可能二者同为王葆桢之字。两相对照,“子长”为王葆桢之字无疑。换言之,柳亚子《南社纪略》有误。王葆桢为书法名家,于篆隶碑刻颇有研究,晋庾阐《石鼓诗》云:“翔霄拂翠岭,缘涧漱岩间。”王氏号漱岩或许来源于此。
王葆桢《长勿勿斋诗集》卷四《雨后偕六舟士瀛登紫阳山》末句注云:“山下紫阳书院,二十年前与六舟读书于此。”[3]卷四22紫阳书院位于西湖畔,王葆桢早年曾于此求学。然在学术上与王葆桢关系最密切者,当为族兄王咏霓。王咏霓(1839-1916),原名王仙骥,字子裳,号六潭,光绪六年(1880)登进士第,授刑部主事,签分河南司行走。光绪十至十三年(1883—1887)随许景澄出使英德等国考察军事,返回时经过美、日诸国。王咏霓受知于张之洞,二十二年(1896)张荐举其任安徽凤阳知府,后相继署理安徽凤阳、太平及池州等地知府,担任安徽大学堂总教习等职务,直至辛亥革命爆发方托疾返乡。王咏霓工诗文,善书法篆刻,任职皖地之时,王葆桢随侍左右,从其治学,故而诗文书法也颇可观。王葆桢《长勿勿斋诗集》卷三《奉和李仲轩经义制军西湖感事元韵》其五“旧雨爱谈家伯氏”句下注云“谓家六潭师”[3]卷三21,《次韵答沈半峰钧》“往事扬亭真寂寞”句下注云“与半峰同出家六潭师门下”[3]卷三20,可证二者同辈兼师生之关系。《奉和李仲轩经义制军西湖感事元韵》其六“十载浮萍托梓桑”句下注云“余客皖十年”[3]卷三23,《题程演生诗稿》小序云“予昔役于皖省高等学校,与演生乐共晨夕。鼎革后故人寥落,天各一涯……”[4]3906可知王氏在皖时间颇长,且从事教育工作,王葆桢与当地学者交谊颇深,故其《南洋劝业会杂咏》有多位皖籍作家为其题词。
关于王葆桢加入南社的时间:南洋劝业会于1910年6月5日开幕,11月29日闭幕,王葆桢两次参观。苏克勤据此以为王葆桢在劝业会召开前后与大江南北士人多有接触,可能就在此时加入南社①王葆桢著、苏克勤校注《南洋劝业会杂咏》,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99页。。现据有关资料对此加以辨析。1911年9月17日,南社第5次雅集,随后即出版《南社社友第二次通讯录》,上编176人,下编52人(上编为已填入社书,下编为未填入社书,皆以介绍入社先后为序,下同),共计228人。1912年 3月13日第6次雅集,到会者40人。5月第三次通讯录发行,上编281人,下编30人,共计311人。《南社纪略》所附《南社社友姓氏录》“王葆桢”条云:“王葆桢,字漱岩,浙江黄岩人。已故。237。”按《南社丛刻》姓氏录体例,人物介绍中的阿拉伯数字,表示填写入社书之先后,故王葆桢为第237位填写入社书者。王葆桢属于填写入社书者,故其入社时间在1911年9月17日至1912年5月之间,即南洋劝业会闭幕之后的两年。
然王葆桢加入南社之后,却从未参加过南社较大规模的雅集。1915年5月9日第12次雅集之后,柳亚子与高吹万、姚石子同游西湖,杭州方面陪同的有丁不识兄弟、陈虑尊兄弟及王漱岩、沈半峰等人。王葆桢与诸位社友唱和,作品多保留在《南社丛刻》第16集之中。据笔者统计,《南社丛刻》第8集录王葆桢文2篇(《东湖游记》、《兰亭游记》),第 9集录文 1篇(《杨旭东传赞》),并在第 8、9、10、11、12、14、16 集中录其诗 48 题,共计 94 首。其中 《重阳后九日南社雅集于海上愚园高天梅贻书招余时方客杭因事未赴以诗答之》载于第12集,此次高天梅所召集的是南社第9次雅集,即1913年10月16日(重阳后九日)。该集还录有王氏 《与胡寄尘同话海上茶楼介绍赵坚白入南社作此纪念》一诗,王氏以老社友身份介绍他人入社,说明此时他已是南社较重要的成员了。
1915年8月,在袁世凯的授意之下,北京及各省纷纷组织请愿团,要求变更国体,南社与此请愿活动者先后有林獬、马小进、汪东等人,王葆桢亦入此逆流,为社友所不满,此后王葆桢再未与南社方面深入接触。至于1916年4月《南社丛刻》第16集刊载其与柳亚子、高燮等唱和诗,只是因编者柳亚子只录不选的编选体例使然,与王氏附逆行为无关。1917年南社内讧之时,柳亚子以人废诗的倾向特别明显,但在《斥朱鸳雏》中还是以“王漱岩颇得唐音三昧”称赞王氏之诗[5]474,说明王氏之诗确有过人之处。
王葆桢身当晚清民国的大转折时期,目睹形形色色的社会现象,寓之于诗,便是难得的政治史、社会史的资料。最值得一提的,是王氏对浙东革命志士光复业绩的记载。如其记述临海籍辛亥志士杨哲商事迹的《杨旭东传赞》、《杨哲商烈士悼歌七章》,即是值得研究者重视的宝贵材料。如台州学者、诗人何林辉先生所撰的《杨哲商》一文,即充分吸收了王氏诗文的相关记载,还结合杨氏殁后照片及其他材料对部分内容作出辨析,实为难得。[6]
王氏诗歌还可作晚清民初的社会风情画来欣赏,这从几组形式为竹枝词的诗歌可以看出。如《沪上竹枝词》(《南社丛刻》题作 “沪上见所见十首”)其一云:“民国大旗招五色,共和万岁字当中”,其二又云:“破碎河山入画图,八旗龙鸟影模糊。朝天大帽缨如血,一代官仪属马夫。”以易帜代指政权更迭,而“一代官仪属马夫”的记述也颇有易代之际的感慨。其他如断辫留须、西式服饰、邮政出版,亦可考察转型期特有的风俗民情。尤其值得关注的是其六:“情天无石补灵娲,媒妁婚姻心事乖。侬爱自由结新党,当胸长佩白银牌。”[3]卷三4-5辛亥革命带来的不止是赶走一个皇帝,而且还有婚姻的解放,人生的自由。这在《江山船》组诗中有着更突出的表现。其小序云:“钱塘江干有妓艇焉,俗呼江山船,又称其妓曰桐庐妹。旧有吴、陈、叶、程、郑、钱、许、金、黄九姓为陈友亮(应为“谅”)部下,明太祖定金华,贬之,不许居陆,故九姓以船为家。民国初,杭州军政分府汪嶔示予平等。嗟乎!故国江山,已醒客梦,冤家儿女,还受人怜。过江干感而有作。”其一云:“一舸江山恨未销,烟花南部问前朝。而今九姓都更变,送尽兴亡早晚潮。”[3]卷三2两朝贱民,一朝获得解放,真是多少辛酸,多少喜悦!
《杭城竹枝词》其八云:“商场辟到驻防营,拆去钱塘一角城。辛苦路旁碾石者,当时都是八旗兵。”[3]卷四2可与上述《沪上竹枝词》之“一代官仪属马夫”相映成趣,而其五所说的胡雪岩豪宅易主,其九所说的乾隆行宫废弃为杂耍之地,也都有沧海桑田之感。至于其六的“长裙窣地醉欧装,花露浓薰手帕香。名字不妨留国号,称呼依旧大清娘。杭俗呼处女曰大清娘”[3]卷四2,对于欧风东渐、词汇遗存的描述无疑是真实生动的。
柳亚子称赞王葆桢颇得唐音三昧,这可从王氏诗歌得到证实。王诗清新活泼,多白描之趣,抒情亦自然洒脱。如《湖船曲》其四云:“雷峰塔陋如老衲,保叔塔俊如美人。愿借明湖作明镜,照郎欢喜照侬颦。”[3]卷五15朴实生动,譬喻诙谐,宛如中唐以来的杨柳枝、竹枝词。
首先有必要介绍一下南洋劝业会。咸丰十年(1861),清廷设立五口通商大臣,管理沿海各开放港口通商事务及各项洋务,后来改称南洋通商大臣。同治四年(1866),以两江总督兼任南洋通商大臣。光绪三十四年(1908),曾经出使欧美诸国考察宪政的五大臣之一、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端方受西方博览会影响,上书奏请仿效西方诸国举办商品劝业会。此会因南洋大臣端方组织策划、在其行政中心江宁举办,故称南洋劝业会。南洋劝业会诸位组织者如端方、张謇、李瑞清、陈琪等,皆为晚清新政的风云人物,该会以振兴实业、开启民智、加强国内外文化交流为宗旨。南洋劝业会坐办陈琪揭示举办劝业会之意义云:“新政为图强之本,理财为新政之本,劝业会为理财之本。”“劝业会者,全国之大钟也,商人之大实业学校也,商品之大广告场也,输运本国货以向外国之轮船、铁道也。”[7]238端方在给湖广总督张之洞、直隶总督袁世凯的电文中亦称:“工艺以比较而愈精,学问以观摩而愈进。”[7]236《大公报》首任主笔方守六曰:“一日观会,胜于十年之学。”[7]238可见南洋劝业会在政治、经济、教育等方面的重要意义。南洋劝业会于宣统二年四月二十八日(1910年6月5日)正式开幕,十月二十八日(11月29日)闭幕。劝业会展馆分为本馆、省馆、特别专业馆三类。本馆陈列两江辖区内参赛商品,设有教育、工艺、农业、美术、卫生(附医药)、武备、机械、通运等8个展馆,同时为了方便京畿地区以及国外展品,又代建了水族馆、京畿馆、暨南馆以及陈列国外展品的第一、第二参考馆,共计13个展馆。其他省馆共14个,分别陈列直隶、山东、山陕、河南、安徽、江西、浙江、湖北、湖南、四川、福建、广东、云贵、东三省等省商品,再加本馆所建之暨南、京畿2馆,共计16个省馆。专门实业馆有7个,即兰錡馆(亦名“江南制造局出品陈列所”)、广东教育出品馆、江浙渔业水产馆、海军陈列馆、江宁缎业馆、湖南醴陵瓷业馆、山东博山玻璃馆。展品多为轻工、农副、工艺、美术等产品,分为24部444类,约计100万件,全面展示了洋务运动以来的各项成果。
王葆桢《南洋劝业会杂咏》自叙云:“予前后两游金陵,纵揽劝业会,神王目眩,莫可殚述。”可见劝业会给他带来的强烈震撼。参观劝业会之时,王氏“日有记而时有诗,诗成各系以注。尤苦闻见局于一隅,肆力蒐猎,旁涉考证”[7]198,先成137首诗歌,后又将草稿中有诗无注、有注无诗者重加整理成73首,与前作合集再版。前集137首中,第1首写南洋劝业会标志性建筑纪念塔,第2、3、137首写组织机构会议厅、事务所与审查室,第4至17首及第19、20首写上述16个省馆,第22至31首写本馆8个展馆及参考馆、水族馆,第18、21、74、76、84分别写广东教育出品馆、兰錡馆、湖南醴陵瓷业馆、山东博山玻璃馆、金陵(江宁)缎业馆等5个专门实业馆,海军陈列馆无诗记述,江浙渔业水产馆亦无诗专门描述,只是在第29首写水族馆时顺带介绍。其他102首均介绍参赛的商业机构、商品及娱乐场所。后集73首所记述者皆为参赛商品,当是根据游览时的零星记录加工而成。整体来看,王葆桢的《南洋劝业会杂咏》还是比较全面有序地反映了南洋劝业会的各项展览。南洋劝业会展馆林立,商品云集,以杂咏加注的形式确实能够客观详尽地介绍各项内容。从本质上来说,这种杂咏文体与杂事诗相当,应属于竹枝词的范畴,岳障东题诗即云:“楼头酒醒争传唱,笑听江南唱竹枝。”[7]19笔者在拙文《南社诗人周斌及其〈柳溪竹枝词〉考论》中指出这种诗注结合的艺术形式的优点是:“诗以抒情,妙在空灵,注以纪事,重在质实,二者各司其职而又相得益彰。”[8]这在王葆桢的《南洋劝业会杂咏》中也有着生动的体现,李祥题词亦赞叹道:“意主纪事,兼工修词,子注自疏,一览即得。”[1]149与诗相比,诗下小注似乎更值得注意。这些注广泛涉及多方面内容,包括地理位置、占地面积、建筑风格、展厅分布、商品的功能数量、作者评价等。阅读注释,读者仿佛身临其境,手抚目睹,亲身感受近代的物质文明,深得神游之乐,自然也更好地理解作者在诗中的感慨评骘。诗人将叙事、抒情与议论水乳交融,收到了寓教于乐的效果。如第31首写参考馆之小注列举了展馆所陈列的德国种棉肥料,布伦播威公司时速96、100里军舰、火车的电机,美国载重27000吨的轮船照片,美孚公司的灯炉等物后,诗人评论道:“俱足供吾国人之购求,而亟宜留意者。”并称美国所列各木材说明种植栽养之法“更足资吾国推广林业也”[1]78。写武备馆的小注亦云“此馆尤为吾国人所当注意”,该诗云:“甲午伤心谭战事,沙虫谁洗劫余灰。”[1]67作者的拳拳爱国之心跃然纸上。再如第11、12、13首分别写江南模范监狱、上海栖流所与龙华孤儿院所展商品,小注云:“参仿东西洋监狱制度,拘禁徒流,以次罪犯教之工艺,俾异日限满出监各有一技谋生,不致重蹈匪僻,寓振兴工艺之道于矜恤庶狱之中,用意至善。”“教养兼施,孤儿自食其力,成人时不致为无业游民,法良意美。”[1]160-161这既从一个方面展示清末新政的杰出成果,也为考察当代监狱、孤儿院制度之历史沿革提供了生动的资料。
王葆桢为南洋劝业会作诗210首,并广征文献对之作注,可谓苦心孤诣,耗神耗力,其中未尝没有以诗存史的意味。友人陆赵铨题词即云:“太史輶轩采南国,风诗三百补新编。”[1]25方守彝云:“且喜冬官寰宇记, 二书补足有余妍。”[1]16曾行淦亦云:“争究考工记,同研富国方。”[1]27二者揭示了《南洋劝业会杂咏》在记述近代工艺方面对于传统技术的超越以及实业兴国的重要意义。外交官、翻译家瞿昂来甚至兴奋声称:“酒酣重译漱岩诗,布告天下万国知。”[1]13不过由于南洋劝业会是中国第一次举办国内博览会,受财政、时间等因素的限制,“赛品多未征齐,组织亦欠完善”[1]171,同时又未向全世界开放,仅有英、美、日及东南亚地区少数商品参展,并不能全面展示近代工商业的最高水平。《南洋劝业会杂咏》作为立此存照式的客观描述,其眼光与思考自然也受到了不少限制,看其笔下多述传统手工艺品即可窥见一斑。
南社不仅是革命的文学社团,同时也是重要的文化社团。南社的文化建设,除了创办报刊杂志、建立学校学会、著书立说等方式之外,还有意识地以传统诗文的形式宣传新知识、新理念,客观上为高举民主与科学大旗的新文化运动做了较好的铺垫。以南洋劝业会为例,时为绍兴府中学堂的监学(教务主任)与博物教师,后来又为南社分支越社的领导人之一的鲁迅,就曾带领二百余名师生员工前往江宁参观。这种组织青年师生实地考察观摩固然是学习体验近代工业文明的方式,而王葆桢作210首诗杂咏各类建筑、器物并将之印刷出版,则是在更大范围内将科技发明的知识、实业救国的思想传播于众。这表现了国人广求知识于世界的渴望与勇于承担开启民智、宣传新知任务的热情。王葆桢作为南社这一文化社团的普通社员,其诗文为考察中国近代转型期复杂丰富的众多面相提供了生动的历史材料。鼎尝一脔,窥斑识豹,研究王葆桢这类小作家是南社研究走向更深广领域的必然途径。同时,作家是近代的,全国的,也是地方的。对于蓬勃兴起的整理乡土文献、挖掘历史资源以作今用的地方文化建设来说,此类乡贤走出去看世界的胸襟胆识,自然也是我们研究的重点。王葆桢诗文对于辛亥革命时期政治、军事以及文化生活的反映,对南洋劝业会巨细无遗的歌咏宣传,难道不是台州文化的骄傲,应该引起文化研究者的重视么?
[1]王葆桢.南洋劝业会杂咏[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0.
[2]柳亚子.南社纪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184.
[3]王葆桢.长勿勿斋诗集[M].杭州:石印本,1916.
[4]柳亚子.南社丛刻.第 5 册[C].扬州: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6.
[5]柳亚子.磨剑室文录[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
[6]辛亥志士百年颂:辛亥革命临海纪事[C].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11:28-35.
[7]南洋劝业会文汇[C].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0.
[8]高平.南社诗人周斌及其《柳溪竹枝词》考论[J].嘉兴学院学报,20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