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莲
(华南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广东 广州 510642)
新生代农民工角色认同的困境及其消解
高青莲
(华南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广东 广州 510642)
在城市融入过程中,农民工的角色没有得到强力的各项政策的支持,出现角色认同的困境。本文分析了新生代农民工的角色认同困境,并认为,各项配套政策的制定和落实、农民工称谓的弱化、文化建设与价值引导、个体心理调适等是消解困境的措施。
新生代;农民工;角色;措施
新生代农民工是指在农村成长和接受教育、成年后外出打工的农民工,亦包含“首代农民工”夫妇在城市生育达到就业年龄的青年劳动人口。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新生代农民工问题及其解决出现了新的变化,即对农民工问题的关注不仅仅局限于外在的物质生活条件和社会地位的提高,农民工的内部分化及其所带来的角色认同、城市融入等问题也逐渐为学者所关注。新生代农民工对农业、农村、农民和土地已显陌生,他们在心理上渴望融入城市社会,但现实的城市社会还没做好接纳他们的各项准备,再加上社会对“农民工”身份的既有认定,在角色认同上,新生代农民工不仅在理论上而且在实际上依然处于边缘化状态。从城市的现代化进程来讲,农民工的自身成长和角色认同与政府职能改革、相关制度建设是同一过程中密切相关的方面,农民工的成长过程即摆脱农民身份融入城市的过程,对新生代农民工的角色认同及其相关问题的研究成为近年来对农民工问题研究的必须话题。
角色认同是与自我认同密切相关的一个概念。安东尼·吉登斯认为,“自我认同是个体依据个人的经历所反思性地理解到的自我。”[1]人是社会的存在,个体的反思意味着认同本身不但是一个自我塑造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自我塑造的结果。自我认同对个体来说就是一种对自我在社会中所扮演角色的一种确认和肯定,用吉登斯的话说就是“该做什么?如何行动?成为谁?”[2]但是,自我认同并不等于角色认同。就现实性来讲,角色认同应该包括角色的被认同和自我认同两部分,它是与身份认同比较接近的说法,即群体或个体对所获得的社会身份或角色的认可或肯定。新生代农民工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由于他们在新的社会环境中职业和身份在组合过程中的不统一性,在实际生活中出现了角色认同的问题。
本质上讲,新生代农民工的角色认同就是其所从事的职业和实际身份统一的过程。由于农民工的实际身份在新的时代条件下随着职业的变化而不断地变化和分化,其原来所具有的传统的农民特性在不断地淡化,逐渐添加了新的时代特征,所以,从动态来讲,新生代农民工的角色认同就是由农村农民向城市市民转变过程中其现代性特征的培养和认定过程。从人与社会的发展来看,这是农民工自我成长的自然过程,也是城市化和现代化的必然环节。虽然现实中存在着农民工的“生活孤岛”或“文化孤岛”现象,但他们依然生活在社会发展的各种关系之中。就其内容来讲,农民工的角色认同主要包括政治人角色、经济人角色、文化人角色和社会人角色的认同几大方面,不仅表现为身份的制度认定、职业的相对稳定和国家相关政策的支持,而且也表现为农民工的心理意识、行为方式、文化素质和价值观念等方面的重塑与更新。
从历史上看,农民工的角色认同问题是所有国家城市化进程中都会面临的问题。国际经验表明,实现绝大多数农民工的市民化是解决农民工问题的最终出路。实践中,农民工问题是社会转型和城市现代化进程的必然成本和代价,其身份的改变和重新确认是城市现代化进程的必然环节,没有农民工的现代化,就没有城市的现代化。农民工的现代化关键在农民工的市民化,而农民工的角色认同在这一层次上有着实际的意义。就我国而言,新生代农民工的市民化是否顺利,其角色认同程度和发展水平是否与社会的整体发展水平相协调,直接关系着政府的职能改革和各项政策的制定与实施,同时也关系着城市现代化的前途。
就现实角色而言,新生代农民工作为社会存在与其自身价值呈矛盾状态。他们广泛分布于多种行业,扮演了城市建设主力军的角色,为城市的发展和繁荣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他们的存在,影响到社会的稳定、城市的发展和文化的建设。与最初的农民工相比,他们从技术掌握、经济收入、社会地位到文化素质、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和行为取向等都有了很大的不同,其实际身份逐渐向城镇市民过渡。但由于受我国长期存在的“城乡分治、一国两策”的管理体制以及市场体制不健全条件下政府支持力度不足的影响,社会对“农民工”的角色定位深刻,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价值和自身价值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承认和更好的实现。在城市融入和市民化的过程中,他们的角色认同和利益诉求没有强力的法律支持、制度支持、社会支持和文化支持,出现各种认同困境。
根据2010年11月1日零时为标准时点进行的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我国大陆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现役军人的人口中,居住在城镇的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49.68%,居住在乡村的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50.32%,与2000年的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相比,城镇人口比重上升13.46%。从以上数据可知,全国农村人口在逐年减少,而减少的这一部分大多是农村劳动力主力军,这是新农村建设的主要依靠力量。新农村建设的主体不断向城市流动,成为农民工,而新生代农民工在目前流动农民工中占60%。现实中,新生代农民工一方面依然没有真正融入城市社会成为市民,另一方面又对农村缺少老一代农民工那样的乡土情结,除了户口依然留在农村之外,在心理上他们甚至不再承认自己是农民。对于城市而言,他们是城市建设的生力军;对于农村而言,他们理论上又是新农村建设的重要主体。新农村建设与新农村建设主体之间的矛盾,成为新生代农民工在角色认同中的首要困境。
目前,我国的城市化率呈快速发展趋势。2000年,我国的城市化率为36%,2010年,城市化率达到47.5%,国内个别城市如深圳、珠海、佛山的城市化率已达到100%。“十二五”期间,我国将进入城镇化与城市发展双重转型的新阶段,预计城镇化率年均提高0.8—1.0个百分点,到2015年达到52%。据联合国的估测,到2050年,我国的城市化率将达到72.9%。与快速的城市化进程相比,我国城市化质量的提高较为缓慢,来自农村的城市劳动力大军的角色认同显得相对滞后,在城市本身还没有做好与其高城市化率相匹配的各种制度、政策、文化等准备以前,来自农村的劳动力大军被人为地称为“农民工”、“新生代农民工”,“流动人口”等,这种特殊的称谓反映了社会特别是城市社会对农民工角色认同问题上的一种忽视,甚至轻视。理论上讲,城市化进程中,农民向市民的角色转换和被接受应该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但由于我国各种因素的影响,这种身份的转化被染上了人为的色彩,认同问题由本应是自然的问题转变成了需要人为的因素才可实现的问题,甚至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在我国现阶段,“农民工”既是一种制度安排,也是身份确认。这类特殊群体在社会中的角色,不应该仅是一种身份的确认,很大程度上更应该是一种市民权利的实质性获得。然而,现实中,国家的制度安排与农民工的角色认同之间存在着事实上的矛盾。国家不但缺少相应的制度支持,而且,在农民工的实际生活、工作和文化领域,也缺乏事实上的策略支持和权利保护。其结果是,农民工这类特殊人群在社保、医保、教育等领域被自然地排斥在城市制度和组织系统之外,在现有制度的框架下,在城市中艰难地接受着由于制度的不公所带来的不公待遇。所以,新生代农民工的角色认同,不是仅取消户籍限制就能解决的问题,国家的政治、经济、教育等方面的各项制度安排,都将在其角色认同中起到重要作用,现实中种种的制度壁垒,成为农民工角色认同的障碍。
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虽然对城市生活有了较强的适应,但由于现行的种种制度安排和实际生活的弱势状态,农民工的权益意识依然比较淡薄,现实中除了出现的讨薪现象和个别维权,他们对于自身的各类权益及其实现,采取的多是不表达、不申诉的态度。其原因一方面在于各类企事业单位和城市市民没有将农民工自觉地纳入正常的意识范围,这是社会长期形成的做法或思维习惯;另一方面,农民工自身对工作单位并没有归属感,对单位的认识依然是“单位是他们的”,“我只是打工者”,对于“他们城里人”所享有而自己不能享有的一些权益和保障并没有太多的意识和要求。现实中,农民工从生存状况到教育发展都处于弱势,在诸多方面更需要法制的保障和社会的支持,薄弱的角色意识和较少的权益表达,与他们实际的角色需求是相矛盾的。这种矛盾不但不利于农民工自身的健康成长和角色认同,制约农民工社会价值和自身价值的发挥与实现,而且也继续维持了社会对“农民工”角色和这类群体的既有判断。
新生代农民工的角色认同,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农民工政治参与的扩大、经济地位的提高、文化素质的提升、权利意识的形成,都有赖于农民工角色认同困境的消解。随着我国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新生代农民工必须得到应有的社会定位和广泛的角色认同。农民工的角色认同是各种社会力量博弈的动态过程,在具体的生活环境、社会关系和历史条件中有不同的表现形态。在城市化进程日益加快的时代条件下,需通过政府的力量,着眼于制度创新,消解农民工角色认同的各种障碍,创造宽松的制度环境和人文环境。
农民工的角色认同不能简单地归结为社会认同或身份确认,其着眼点在于客观上农民工在各个领域的社会承认和制度认可以及心理层面的自我承认和自我尊重,归结为社会角色认同和自我角色认同。社会认同属于被肯定的范畴,自我认同属于自我肯定的范畴。农民工角色认同的关键和主导在于政府本身的各种制度安排和具体的社会责任,从行政配套政策的设计到各项制度的改革,如户籍制度改革、教育制度改革、保障制度改革、公共资源配置等都离不了政府的支持和推动。除此之外,各项具体制度的制定和落实也是关键,国内一些省份如广东、上海、河南等省份采取积分制,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在积分制的改进上,应建立健全外来务工人员融入城镇的制度设计,进一步完善“积分制”城镇制度办法,改进指标体系,增加外来人员务工年限的积分权重,提高劳动阶层特别是有技术、长期务工的中高级技工人员入户比例。同时,建立健全外来务工人员根据职业和工作年限享受相应的基本公共服务的制度和机制,加强企业与当地党组织、工会、共青团、妇联组织和所在社区的联系,为外来务工人员的城市融入提供制度和政策的保障[3]。政府的职责主要在于职能的转变和提高服务质量,相应的制度安排与实施,将对农民工的城市融入和角色认同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
农民工从进城的第一天起,就被人为地贴上了“农民工”的标签。农民工对自己在社会中的角色认知和评价时,呈现出极大的模糊性和既有的接受性。城市生活中,“农民工”的称谓与他们的职业角色具有较高的一致性,这种身份“标签”具有先在的强制性,促使并维持了城市人对农民工的总体评价,也使得“农民工”的角色在日常的社会行为中不断地得以强化。学界、媒体、政府对有关“农民工”各类问题的不断讨论,也在一定程度上引导了社会和农民工自身对农民工角色的认定。因此,在有关农民工的问题上,应逐渐弱化“农民工”称谓。国内学者和政府部门已经认识到了这一问题,2012年初,广东省某领导曾指出,将加快研究并适时出台取消“农民工”称谓的政策措施,促进外来务工人员与城市本地居民真正融合[4]。
斯特赖克认为,人类社会行为是由其周围物质文化环境和各种象征性标志所组织起来的,除了社会结构,文化对个体角色认同起着制约作用。现实中,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文化需求比老一代农民工更高,而文化生活贫乏、精神需求得不到满足的状况依然严重。随着农民工日益成为城市人口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农民工文化的服务和加强农民工文化权益的保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2011年9月《关于进一步加强农民工文化工作的意见》,首次对农民工文化建设工作做了全面部署。《意见》指出,“文化是农民工融入城市的桥梁”,政府主导、企业共建、社会参与的农民工文化工作机制是未来工作的方向,将农民工的文化服务纳入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农民工的文化建设工作是我国文化事业的繁荣发展和文化体制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政府在保障农民工文化权益、满足农民工文化需求和文化价值取向的引导方面承担着重要责任,把握和满足新生代农民工文化需求的新特点新要求,对于实现农民工个体角色和社会角色的认同起着重要作用。
个体心理影响个体行为,群体行为产生从众效应。由于农民工在社会上的特殊位置以及由此长期所受到的非市民待遇,农民工群体在心理上与城里人有着天然的屏障,最明显的是自我承认的不足和个体意识的弱化,这在农民工的角色认同中是一重要的障碍。随着政府对农民工问题的重视和农民工权益意识的提升,农民工自身需要做出相应的心理调适,转换“我是外来人”、“他们城里人”的固有观念,承认自己的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对自己的社会定位重新做出调整。这不但有利于农民工自身的理性成长,而且也有利于改变社会对农民工的整体认定。·
[1][2]安东尼·吉登斯等.现代与自我认同[M].上海:三联书店,1998.275,80.
[3][4]索有为,程景伟.汪洋:广东将适时取消“农民工”称呼.http:// news.inewsweek.cn/news-18927.html.
Difficult Position and Solution of the New Peasant-worker’s Role-identity
GAO Qing-lian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ve,South China Agriculture University,Guangzhou 510642,China)
In the process of melting to enter a city,the peasant-worker are not be supported forcefully by policies.So there appear some difficult positions of role-identity.This paper analyses the difficult positions of the new peasant-worker’s role-identity,brings forward the measure to solve the problems,such as formulate supporting policies and put into effect,reduction the appellation of peasant-worker,cultural advancement and value leads,individual psychological adjustment.
new peasant-workers;dilemmas in role-identity;solve
D616
A
1009-6566(2012)05-0034-04
2012-08-24
高青莲(1974—),女,河南尉氏人,华南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讲师,哲学博士,研究方向为行政管理和管理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