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石油钻井平台大爆炸的惊魂背后

□ 刘少才

随着陆地石油资源逐渐枯竭，沿海国家无不将目光锁在海上，这样，一座座海洋石油钻井平台像神话一样，在短短的几十年间遍布于世界上沿海国家。尽管海洋石油科技在不断进步和规范，但不可否认，时至今日，海洋钻井平台时有爆炸、漏油、倾覆等恶性事故的发生。

这里记述的是1988年7月6日发生在北海的一起石油钻井平台爆炸。

北海位于大西洋东部，它的四周为英国、挪威、丹麦、德国、荷兰、比利时、法国、瑞典等国家，是船去波罗的海和北欧的必经之路。北海长约965 km，北部宽为580 km。总面积为60万 km2，平均水深为91 m。笔者航海时多次路经北海，沿海四周井架林立，晚上灯光四射，蔚为壮观。1958年，北海海底被英国、荷兰、德国、丹麦和挪威等国家瓜分成几个油、气的勘探和开发区。第一个天然气井和油井已分别于1959年和1969年投产。北海现已探明的石油贮藏量为230亿桶，为世界第9大油田。1988年7月7日，我船正在北海行驶，要去挪威的卑尔根港。那时我在船上做报务员，早饭后按规定的时间刚打开收报机，便抄了一份加急航行警告，原来7月6日晚，北海石油钻井平台发生爆炸，让过往船只注意。

发生爆炸的是英国名为派珀·阿尔法钻井平台，它距离苏格兰海岸193 km，是北海产量最高的石油平台之一，12年来为英国创造了巨额利润。但在 1988年7月6日晚，这座平台突然发生连环大爆炸，上百万吨重的平台随即沉入海底，短短1.5 h内，167人失去了生命！

钻井平台是用于分离石油和天然气的。石油、天然气和海水组成的混合物从海底抽上来之后，首先要分离出燃料。阿尔法平台对天然气施加高压，把其中较重的浓缩物分离出来，并将其压入石油。然后，再把石油和天然气分别用管道送上岸。石油工人的生活区就在这些危险的燃料管道和设备的上面。

每天有200多名工人在这里日夜不停地工作着，由于这座钻井平台规模大，如同一座海上城市。它高出海面200 m，设计能力可以承受28.5 m的巨浪。事发当天，主控制室里的操作人员曾听到过漏油警报，工作人员迅速开始维修，但似乎没起到什么效果，油还是流个不停。到了晚上9时31分，阿尔法钻井平台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终于发生了爆炸，当时正在工作的234名职工中只有67人幸免于难。

海上钻井工作，由于工作环境所限，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场所——宿舍——食堂这样的三点一线。在石油平台一侧的中部，下了白班正准备休息的一批工人在宿舍里只听到突然一声巨响，整个平台顿时一片黑暗，接着又燃起熊熊大火，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连锁爆炸，速度之快、间隔之短简直让人无法反应过来。悲剧发生得太突然了，人们不仅来不及放救生艇，而且没有时间发出求救信号，直到27 min后，阿伯丁（英国苏格兰地区的主要城市）海岸警备队才从另一艘船上得知阿尔法钻井平台发生爆炸的消息，这时平台已经炸得所剩无几了。

晚10时过后，距离平台最近的供应船“塔罗斯”号最先驶向现场，该船不顾自身安危，打开水龙开始救火。接着，几处空军基地的直升机接到命令也纷纷赶往出事地点展开救援。至7日晨，共有十几艘船和数十架飞机赶到了现场参加救援。然而，由于石油平台上浓烟滚滚，大火熊熊，有毒气体弥漫在空中，使救援船无法接近，只好在附近打捞冒险跳入大海逃生的工人并搜寻遇难者的尸体。

阿尔法钻井平台自投产12年来，一直处于良好的工作状态，机械技术先进，最先起火的区域还装有耐火性极好的防火板。最初的石油泄漏警报是如何响起的呢？火势又是如何蔓延到整个平台的呢？这种种迹象的无法解释更增添了这次悲剧的神秘性。

事故发生后，英国有关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对此次事故展开艰难的调查。原来，整个悲剧最先源于一个小小的失误：一个已拆下安全阀的泵被当作备用泵起动，液化石油气从堵板处泄漏，引起爆炸。原本只是一次小型爆炸，平台上的工作模块防火墙本应可以隔离大火，从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丧命。但是，能够承受住高温的工作模块防火墙却没能经住爆炸的冲击力，碎片撞断了一根天然气的管道，引发了第二次爆炸，大火的高温熔断了输送管道，导致原油泄漏，这一泄漏就使得局势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燃烧的原油淌进网格式潜水平台，本来事故到此可以缩小，着火的原油由此流进大海也就可以避免更大灾难的发生，顶多是对海洋造成污染。却不料工作人员平时觉得网格平台硌脚，在上面大面积铺设了一层厚厚的脚垫，漏下的原油积在脚垫上，着火的原油不能流进大海，上窜的火苗烤着另一根高压天然气输出管，引起更大的爆炸和火势，灭顶之灾发生了，悲剧也就在这些连环的细节中不知不觉中无法控制了。

发生事故的当晚，问题泵已拆下安全阀，办理了出口管道安全阀工作票。但这张安全阀工作票是放在柜子中的，当班人员只找到泵体维修票，并不知道安全阀已拆，于是下令起动了问题泵。

其实，事故的原因并不大，也仅仅是传达上的失误，许可证制度不完善最终导致悲剧的发生，酿成了巨大的惨案。如果把维修单放在一起，问题泵就不会启动爆炸；如果防火墙能挡住爆炸，原油就不会泄漏；如果原油泄漏时没有被脚垫阻挡起火，高压管就不会爆炸，如果……可是世界没有后悔药，有些工作场所除非不发生事故，发生事故就是大事故，海上石油钻井平台就是其中一项，悲剧都是环环相扣的，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灾难就会发生。

调查组调查显示，在北海，没有几家钻井平台符合安全标准。在随后的两年里，相关的石油公司在本地区投入了60亿美元以改变这种状况，希望通过完善安全设施让北海的钻井平台能抵抗一些小规模的爆炸。居住区和控制室也和危险的处理车间分开了。石油和天然气管道也用防火装置保护了起来。灾难发生后的第三年，在原阿尔法平台的附近，又建起了一座新的钻井平台——布拉弗平台，它是北海最先进的钻井平台之一。它将继续开采阿尔法平台曾经开采过的石油。石油公司的管理者们设计了新的方案，建立了一套完备的系统，更有一套严密的许可证程序，并培训了工人，希望悲剧不再发生。但阿尔法事件时刻提醒着人们，灾难有可能再发生。这是用167条人命换来的教训，代价确实太昂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