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观看尚小云演出

王尔龄

1951年冬，四大名旦之一尚小云率团到无锡演出，演于解放剧场。当时这座场子坐落在吴桥堍，离城区较远，是在拆除了的汉纪将军庙原址上新建的，那时可算是当地最好最大的剧场了。

解放剧场距城既远（其时尚无公交车），三天打炮戏戏码贴出后又逢下雪，我是在雪夜看了尚小云演《战金山》的，一千座位的剧场只卖出六成左右的票子，这在雪天、近郊应该是难能可贵的了。击鼓、展喉、开灯，掌声纷起。当时我还是初次涉足京剧场子，急于观看尚剧，却不知选择尚派最好的戏，比如《昭君出塞》、《福寿镜》，只认定四大名旦中尚小云武功最了得，便去看他的武戏，失去了观赏他的文戏武演的机会，后来仅在他拍成电影的《失子惊疯》（《福寿镜》中的一折）得窥其艺。

尚小云先生在锡演出期间，还领衔组织过救灾义演。解放剧场在运河上的吴桥北岸，对岸居民区发生火警，他为此邀约同行义演三场，其中有武戏大会串，武生谭元寿、张鸣禄，武丑郭金光，武旦李金鸿、班世超俱应邀参演，卖座甚佳。此事我原本失忆，承出生无锡并居住八十余年的华钰麟兄告知，乃得补叙。这使我记起当年谭元寿搭班常州红星京剧团，依谭门老例，先演武生，再演文武老生，此后我看过红星京剧团的演出，他仍演武生。

在尚剧团离锡一年半以后，无锡复兴路建成人民大会堂，座位近两千，首演于此者为梅兰芳，接踵而至的有马连良、杨宝森、谭富英、裘盛戎、张君秋、李少春、叶盛兰、袁世海、言慧珠等名角，而尚小云则未曾到无锡复演，这个大场子也就没有留下他的足迹。

无锡是个“戏码头”，至今留下一条叫做老戏馆弄的小地名，就因为当地最早的戏院聚魁园创设于此。其后京剧场子纷纷建于城中，抗战前的中南大戏院就有孟小冬、谭小培、言菊朋、金少山、周信芳、王虎辰等相继登台。就四大名旦而言，唯独程砚秋没有到过无锡演出；我所躬逢其盛的，先是雪夜观尚，后是炎天访梅，俱值得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