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基因与文化基因之辨——以美国华裔作家为例

2012-08-15 00:43陈富瑞
世界文学评论 2012年1期
关键词:作家基因文化

陈富瑞

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到底是一对怎样的关系?是决定与被决定、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抑或是相互影响的关系?两者的表现方式如何?本文拟以美国华裔作家为例,从二者的结构关系出发来对这两个概念进行辨析。

任何作家都只能产生于一定的自然地理环境、成长和发展于特定的自然地理环境;自然地理环境既是作家成长的基本条件,也是作家成长的基本要素。邹建军先生指出:“作家任何作品的创作也只能是在特定的自然环境中发生的。因此,我们将这种与生俱来的因素,称为‘文学发生的地理基因’”(邹建军2011年在博士研究生课程《文学地理学批评》中首次提出)。地理基因是由地理作用、作家继承并反映在作品中的相关地理要素。同时,所有的作家都成长在一定的文化氛围之中,“文化系统是社会系统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自然有其自身的特殊基因,可称为文化基因。文化基因就是那些对民族的文化和历史产生过深远影响的心理底层结构和思维方式”(刘长林:“宇宙基因·社会基因·文化基因”,《哲学动态》1988年11期,第30页)而文化包含的范围非常广泛,费孝通认为文化“就是共同生活的人群在长期的历史当中逐渐形成并高度认同的民族经验,包括政治、文化、意识形态、价值观念、伦理准则、社会理想、生活习惯、各种制度等等”(费孝通:《费孝通论文化与文化自觉》,北京:群言出版社,2007年,第247页)。文化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作家的生存方式、思维方式和对周围事物、环境的感知能力,文化是无处不在的。有人做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文化是什么?文化是《西游记》中如来佛的手掌,每一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孙悟空,不管你有72变或83变的本事,也逃脱不出文化的手掌心”(尹广:“文化也有基因”,广州日报,2012年2月28日)。无论是作家的创作动机与创作构思,还是作家的审美心态与审美趣味,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文化基因的重大影响。

一、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相互影响

自然环境是万物生长的本源,任何事物的形成、发展都离不开一定的自然地理环境。文化也不例外。文化最初是在一定的自然地理环境中形成,并在特定的地理环境中形成了特定的文化。如亚洲文化、欧洲文化、拉美文化;海洋文化、陆地文化;长江文化、黄河文化,珠江文化……等等。文化的根基在于地理,地理为文化的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环境条件。“特定的地理环境经由物质生产这一中介,为不同的文化类型奠定物质基础,为人类的文学艺术活动提供物质生活环境与审美观照对象”(周晓琳刘玉平:《空间与审美——文化地理视域中的中国古代文学》,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页)。地理为文化的形成提供了物质基础,是影响文化形成和发展的一个基础性因子,对文化起着决定性作用。地理基因与文化基因之间的关系,也就由此展开。

首先,地理基因影响文化基因的发展和传承。地理环境是影响文化的一个重要因子,各种各样的地理因素对文化的形成、发展以及传承都会发生作用。B.Malinowski认为,决定文化的外在因子包括人体上的需要、环境(地理环境)、种族、历史、文化接触等五个方面。除文化的承载主体外,地理环境是最重要的,包括“居处、气候、天然道路(水陆)、动物、植物、矿藏、气象的与天文的时节,气候,日月,画夜、细菌状态及疾病”等(B.Malinowski:《文化论》,费孝通等译,上海:商务印书馆,中华民国三十五年,附录“论文化表格”,吴文藻著)地理环境的包含范围之广,可见其与文化的关系之密切,影响之深远。刘长林认为“决定每一民族文化基因结构的始因并不在社会系统的内部,而在社会系统的外部,即民族的生理基础和民族生存的自然环境”(刘长林:“宇宙基因·社会基因·文化基因”,《哲学动态》1988年11期,第31页)。一个民族的生理基础与当时民族形成之初的自然环境有很大关系,因此自然地理环境是影响民族文化基因最根本的因素。世界各民族作家身上的文化基因与地理基因都是密切相关的,如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等在作品中关于俄国西伯利亚极寒环境的书写,都与作家本人的生活环境息息相关。以汤亭亭与谭恩美为例,她们都是美国华裔第二代移民,出生、成长在美国,同时受到中国文化和美国文化的影响,两人作品中描述的中国文化却各有不同。假定以中国文化作为一个大的文化基因来考察她们的地理基因,我们就会发现其中缘由。这种区别主要是由于二人的地理基因不同造成了她们作品中反映的文化基因内容不同。汤亭亭与谭恩美接受中国文化的途径主要是父母的口述。汤亭亭的父母出国前生活在中国广东省的新会县,沿海生存的艰难和交通的不便使得这里的男子大多选择到美国淘金,各种原因综合下他们只能选择“偷渡”。关于中国,父母口中讲述的也大多是发生在广东农村的一些故事,以及父母抵美之后的奋斗历程。这些内容在汤亭亭的作品中多有反映,如关于中国农村的一些习俗如哭嫁、驱鬼;农村中典型的重男轻女思想“养女好比饭里蛆”;学武归来报仇、杀乡绅的花木兰,以及糅合进来的其他民间故事、传说等。谭恩美的母亲出国前生活在上海大都市,生活环境相对较好,但因为战争等因素使得她选择出国。母亲讲述给她的主要是关于都市人在战争期间的经历以及出国前后的情感生活、心理世界。在她作品中主要反映的是关于城市的生活。对于汤亭亭作品中反复呈现的“重男轻女”思想在谭恩美作品中很少出现。因为农村和城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理环境,影响了父辈,进而造就了作家主体不同的思维方式。以出国方式为例,汤亭亭作品中的早期移民大多是坐船或可以说“偷渡”的方式出去的,几乎冒着生命的危险在海上颠簸;汤亭亭的父亲就是“偷渡”到美国的。谭恩美作品中的人物大多是乘坐飞机抵达美国的,并对“坐船”表示不屑,《喜福会》中顾映映说:“我女儿总跟人家说,我是从中国经过一段长途颠簸才来到美国的。这话是不对的。我并不是那样穷。我是乘飞机,而不是坐船来的”(谭恩美:《喜福会》,程乃珊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第253页)。广东偷渡出国的移民,他们在乎的是在船上以怎样的方式度过,坐飞机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在不同的自然地理环境下,父辈接受的中国文化基因也不尽相同,对下一代的影响也不同,这些要素影响了作家的创作,进而影响到了作品中文化基因的反映。

其次,文化基因也会反作用于地理基因,影响地理基因的接受和表达。文化基因产生于一定的地理环境并受制于地理基因,但在逐步形成和发展过程中,也渐渐形成了独立的系统,也就相应的具有了独立性。简言之,文化基因产生于一定的地理环境,但也可独立于地理基因而存在。这也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独立的文化基因会反作用于作家身上的地理基因,从而影响其接受和表达。地理基因包括“作家从小所生长的自然山水环境,以及他后来成长的自然山水环境,也包括对其创作产生影响的写作环境”(邹建军先生2011年博士生课程《文学地理学批评》)。湖畔派三位抒情诗人华兹华斯、柯勒律治和骚塞同时隐居在英国昆布兰湖区,但由于各自的文化性格不同,他们在抒情诗中对同一景区自然环境的表现也不尽相同。同样以美国华裔作家笔下的唐人街为例,不同作家因为自身的文化素养和所处的文化氛围不同,各自携带的文化基因也不尽相同。作家受制于自身的文化基因,并以此为出发点,观察并描绘了同一生活环境——唐人街的不同侧面。如雷霆超《吃碗茶》中展现的是“华人单身汉社会”,赵健秀笔下描写的是一个“封闭、压抑、贫穷、肮脏”的地方,汤亭亭则把这里描绘成了一个“群鬼环绕”的世界,谭恩美笔下的唐人街则是一个通过“喜福会”进行交流的华人生活社区,等等。唐人街是华裔作家共同生活或曾经生活过的社区,是作家地理基因的一个构成部分,但各自文化基因的差异使得他们对同一地理基因要素的接受不同,因此书写唐人街的角度和传达出的唐人街景象也各有不同。

二、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的相互融合

作家的创作同时受到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的影响,二者也会相互碰撞,在碰撞中,文化基因要和新的地理因子相结合,其中一部分发生变异从而形成新的文化基因,以适应新的地理环境。美国华裔作家以其自身的基因要素和美国当地的地理环境相结合,不断的融合、消散、重组,经过长期的过程从而产生新的文化基因和地理基因,形成了适应美国的“唐人街文化”,从而得以在美国立足扎根并繁衍后代。

首先,融合体现在对名字的选取上。当作家在作品中为故事发生地命名的时候,名字的选取大多与地理相结合,以地理为明显界标来限定。或将某种含义融进地理名称,如中国移民抵达世界各地后的聚居区被称作“唐人街”;或直接借用故乡的地名(这是大多数美国华裔作家采用的策略)。如作家张翎出生在中国东南部的沿海城市温州,童年生活在一条名叫瓯江的水边。她的小说大多以温州为背景,在作品中经常会描写到一条河。如《雁过藻溪》,“藻溪”就是她家乡的一个地名,张翎的父亲是藻溪人,早年进温州城工作,至今她还有亲戚在藻溪。小说中的主人公“末雁”就是在这个环境中回忆、思考,作家也是以此展开故事的。可见故乡的地理环境、自身携带的地理基因对她的深刻影响。此外,还有汤亭亭笔下的中国广东农村、哈金笔下的东北的黑土地、虹影笔下的重庆等,即使只有八分之一中国血统的邝丽莎,笔下也触及了祖先的故土——湖南永州。在作品中,文化基因将自然地理景观作为承载主体,在地理命名中融合文化因素。这样,文化基因的传承和相应的地理基因融为一体,具有了新的形态。文化在一定的地域环境中与当地的自然地理环境相融合,并具有浓厚的本地特色和独特性,称之为“地域文化”。笔者认为,地域文化是针对集体而言,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是针对作家个体而言,地域文化是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在作家身上共同作用的结果,也是地理基因与文化基因走向融合的一个具体表现。

其次,隐性文化基因在特定地理环境中的显现。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中的一些要素潜藏在作家身上,并融为一体,这些隐性的文化基因只有与特定的地理基因相遇,才能呈现出显性特征。在《喜福会》中,生长在美国的女儿吴精美拥有中国人的黄皮肤、黑头发,“皮肤下面流着的中国人的血液”,尽管班上所有的同学都承认:我是中国人。但母亲一口咬定:“‘唯有你出生在中国,否则,你无法感到和想到自己是中国人。’‘总有一天你会体会到的,’我妈说,‘这种感觉融化在你的血液中,等着沸腾的时刻’”(谭恩美:《喜福会》,程乃珊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第261页)。起初,精美也不相信母亲的这一论断,但是当“我们的火车开始从香港进入深圳,霎时,我一阵激动,只觉得额头上汗涔涔的,我的血管突突地跳着,从骨髓深处,我觉得一阵深切的疼痛。我想,妈讲得对,我觉得唯有这时,自己完全变成一个中国人了”(同上,第261页)。关于中国的文化特征和文化基因,只有在中国这个特定的地理环境中才能完全体现出来,场景的还原使得精美作为中国人的特征开始凸显,正如她所感受到的这种“疼痛”和“沸腾”。精美与双胞胎姐妹相遇后强烈感到,“我终于看到属于我的那一部分中国血液了。呵,这就是我的家,那融化在我血液中的基因,中国的基因,经过这么多年,终于开始沸腾昂起”(同上,第279页)。文化基因的某些隐性特征,只有在特定的地理环境中才能显现。这也是许多美国华裔作家回中国的故乡寻根的一个重要原因。

再次,地理基因与文化基因的融合进程会推动作家创作和作品中人物命运发生变化。作家张翎1986年赴加拿大留学前,曾经过童年生活过的乡间小溪,她忽然明白,当年父辈们出于对外面世界的向往,离开了故乡,去一个繁华的都市开创自己的新生活,如今她也要到一个更大的世界去开创自己的新生活了。地理基因的场景还原在作家身上发挥了作用,促使她进行了深入的思考。20多年的国外生活,她走过了温哥华、多伦多等许多城市,作家自身的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不断融合推动了她的创作,她后来的作品《交错的彼岸》、《邮购的新娘》等展现的世界也越来越开阔。在作品中,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的融合会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喜福会》中的精美是个典型的案例,如上文论述,精美对中国文化基因和地理基因的成功感受使得她圆满完成了母亲的遗愿。

反之,如果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不能很好的与新环境进行融合,基因要素就会推动作品中人物的命运走向反面。在《女勇士》“西宫门外”中,月兰姨妈经历了地理环境的大变化:从香港坐飞机到美国——穿越大洋,然后从旧金山国际机场到勇兰家中——经历美国的峡谷等异域地形,再去洛杉矶寻找丈夫——“穿过跨海大桥,迪亚布罗山,越过圣华金河到达峡谷,峡谷黄昏时分的月亮显得分外明亮”(汤亭亭:《女勇士》,李剑波、陆承毅译,桂林:漓江出版社,1998年,第107页)。“然而他们在大峡谷里走的越远——葱绿的田野变成白花花的棉田,棉杆枯黄,起初是这儿那儿稀稀朗朗的几株,继而便是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的棉田了——月兰就越想往回转”(同上,第130页)。面对着这些陌生的环境,月兰发现自己身上的中国文化基因无法与新的地理环境相融合,所以才会产生退却的想法。而即使三十年来一个人在中国生活,丈夫甚至没有写过一封信回来,她也未曾有这种感觉。作品中人物身上的文化基因与新的地理环境发生了碰撞,但未能融合,月兰才会产生想要逃离的不适感。按照“适者生存”的法则,月兰最后走向了“疯”的结局。

三、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的异质呈现

具体到作家的传达而言,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在作品中的呈现方式亦不相同。在具体的文学作品中,地理基因主要通过作品中的自然地理意象来具体呈现,文化基因则是以一种逐步渗透的方式无所不在影响作家创作、作品形成。文学作品是由作家创作的,文学作品里的地理空间建构来自于作家本身的地理基因。美国华人文学中的很多作家都认同父辈遗传下来的中国文化,用笔触及中国的自然地理,在作品中描写故乡的自然地理风景。与作品中可观可感的环境描写相比,文化基因则是以一种无处不在的方式渗透在作家创作的各个环节中。作家身上的文化基因首先来自于父辈的遗传,父辈的经验表达和言传身教是最直接的方式,也是文化基因传承的重要方式。汤亭亭是出生在美国的第二代移民,在发表作品之前根本没有来过中国,但成名作《女勇士》中故事的发生地是在中国广东的农村。这主要来源于她父母的口述。所谓“无处不在”是指文化基因渗透进了作家创作的每个环节,从一开始的艺术构思到具体的文字表达,都有中国人思维方式的影响和广东英语的杂糅,从鲜明的抗争主题到具体的抗争方式,有形无形中都渗透着中国人的处事哲学。这些文化基因由父母直接影响作家本人,父母的根在中国,他们在那里接受了中国文化的基因,中国传统价值观念根植于他们的意识形态并随时随处表现出来,作为儿女的作家就同时受到了来自父母身上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的影响,进而影响到作家笔下的人物。以《白虎山学道》为例,其中提到的“白鹤、桃树、葫芦、长城、红蛋、毛笔字”等无不具有中国文化因素。文化基因对作家的影响、对作品中人物的影响随处可见。

文化基因产生于并受制于特定的地理环境,但又反作用于地理基因。文化基因和地理基因作为两个独立的概念,都会对作家的创作产生影响,在作品中表现出不同的形态。文化基因渗透在作品创作的各个环节,地理基因可以转换为作品中的自然地理环境描写,但自然地理环境描写的具体表现与作家的文化基因也是密切相关的。整体而言,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都是动态和静态的统一。文化是“是千百年的历史中形成的民族经验,具有相当强的稳定性”(费孝通:《费孝通论文化与文化自觉》,北京:群言出版社,2007年,第247页)。文化的稳定性使得文化基因具有很强的稳定性,但当环境发生改变时,文化基因也有可能产生变异,与新的地理基因相融合,通过消散和重组产生新的文化基因,以适应新的环境。作家出生或成长的环境在作家记忆中是最深刻的,也是对作家创作影响最深远的。因此在民族文学历史中,首先影响作家创作的是地理基因,然后才是文化基因。同时,作家的足迹也在慢慢流动,他们会接受新的地理基因和文化基因,正所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地理基因与文化基因在作家身上成统一之态势,“动”与“静”的基因因素都会影响作家的文学创作,这也正是作家早期作品和后期作品风格发生变化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文化基因就好比是一条长河,不同的自然地理环境犹如河道。河流会流经不同的自然地理环境,到达每一个地域都会与当地的地理环境相结合形成新的文化基因。文化基因这条河流发源于高山地带,水源较好,能量充足,水质纯正,这一时期的文化基因也比较纯粹、开阔;之后经过峡谷,河道变窄,水流变大,以奔涌之势直流而下,文化基因的相关要素在这个环境中得以加强;之后流经丘陵地带,土质的变化使得河流携泥沙而下,文化基因也吸收了外来成分,某些方面发生了一定的改变;最后流经地势平坦的地区,随着水流速度的降低,这些泥沙便沉积在下游,形成了平原,这里土地肥沃,人们依水而居;最后文化基因这条长河以缓缓之势融合到世界文化的大海洋中。一路上文化基因流动而又沉淀,沉淀而又流动,与不同的地理环境相结合,形成了高山文化、丘陵文化、平原文化和海洋文化等。同样,作家携带自身的文化基因在不同的地理环境中行走,势必会与新的文化因子、地理因子相结合,形成新的基因。这种流动性和文化、地理本身具有的稳定性在作家身上可以有机的统一,从而使得作家的作品创作呈现多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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