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茵[泸州职业技术学院艺术系, 四川 泸州 646005]
从王志信创作出的大量的声乐作品中,我们可以领略到他不落窠臼、脱于俗套的创作思想。在妇孺皆知的历史文化题材再度创作中,王志信并不是依古仿古,而是因旧创新、以新化旧,以其丰富的民族民间音乐语汇和精巧的作曲技巧进行艺术化的“移花接木”;在耳熟能详的各地声乐作品的深度加工上,他精心遴选具有普遍影响的民族音调、曲艺素材和地方风格音调进行创作,使作品既保留“原汁原味”又凸现出“新腔新意”;在重大现实题材作品的创作中,他关注现实,深入生活,簇拥新时代,讴歌新气象,以作曲家特有的敏锐目光和他独特的视角观察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和变化更迭,真切揭示社会与人生的严肃话题,崇善抑恶,辨明美丑。
作曲家王志信的许多成功的作品,是在传统的历史文化题材的“母体”基础上“培育”出来的。《兰花花》《孟姜女》《木兰从军》《牛郎织女》等皆属此类。它们的共同特征,就是在老题材的基础上以新开创、以老创新,也表现出了王志信创作中的“独辟蹊径”。正所谓:“道在日新,艺亦须日新,新者生机也。”(徐悲鸿语)
王志信的以旧创新,不是破旧立新,而是新旧相宜、新旧统一,该留存的留存、该引用的引用,这种创新实质上是在确保新作品“血统纯正”前提下的一种尝试,是在超越旧的高度基础上实现的新的飞跃,是使旧的更加升华出彩的生动实践。《兰花花》这首经久不衰的优秀曲目,在王志信的笔下面貌为之一新。他紧紧抓住原民歌八个小节、上下句结构的特点,保留头尾原主题音调,中间依情节变化进行变化创造,第二段中还个性化地引入《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的音调,使《兰花花》开得别样鲜红。
无论是哪一类的传承与创新,带有哪种地方风格,这类作品中任何一部的问世都未能脱离作曲家以表现原生态曲目的主导思想。王志信依托丰富的音乐语言,要么在音调上做了独特处理,要么在旋律发展上使用了巧妙的手法,使这些作品展示出似曾相识却又新颖别致的味道。例如,在音调上,王志信使用具有豫剧方言化的旋律特点的六度、八度音程的上行、下行的大跳音程,真实再现了北方音乐的旋律特征。除了音调上的巧妙处理,他在旋律手法上还多以戏曲唱段中的旋律发展手法来进行创作。如《木兰从军》就运用了豫剧中的[摇板](即“紧拉慢唱”)和[垛板]。伴奏与人声同节奏运行,音乐有板有眼,掷地有声,将木兰奋战杀场的场景展现在台前。
在王志信看来,“留存”是保持原有风格的一个便利的手段。《孟姜女》也体现了这一思想。为适应孟姜女寻夫这一故事情节的发展,以及为表现孟姜女既柔情似水又性格刚烈的个性特征,使整个曲子尽显流畅、曲折的风格,王志信选用了同名民歌作为基本音调。不管是在基本表现方法上,还是在典型性格的塑造上,选用的音乐曲调能够顺应作者的需要,将整部作品特点上的曲折婉转以及形式上的序列规整表现得淋漓尽致。通过这几部作品,可以看到,王志信借助传统民歌主题题材的影响力和广泛性,或扩展,或变化,或加大篇幅,赋予了新作品新的个性,“嫁接”后的作品尽显“旧株新花”的艺术之美。
王志信创作的几部大型作品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原样引用原民歌音调的原貌,有的是引用和保持某地特有的旋律音调,有的是把带有强烈当地戏曲韵味的唱腔音调运用于作品之中,使这些作品既表明了地域上的“身份”,确保了出于同宗,又能够使新作品唱出“新腔新意”,别有一番韵致。《送给妈妈的茉莉花》《木兰从军》等都是这方面的经典之作。
《送给妈妈的茉莉花》这部作品就是根据江南地区音乐曲调风格创作而成。首句直接引用了《茉莉花》的起句音调,使之明确了自己“辖于”江苏等地的“身份”。闭目静听,可以领略到江南水乡的迷人美景。该曲就是一首典型的“依曲谱曲”,它以江南曲调风格作为创作之源,以江南音调富有的曲折流畅、抒情性很强的“惯用音调”贯穿作品始终,因而自成一派婉转流畅的江南风格。
在这一方面典型的作品还有《昭君出塞》《牛郎织女》《槐花海》等。《昭君出塞》选用了琵琶曲《塞上曲》,《槐花海》选用了冀东皮影戏的特有曲调,《牛郎织女》选用的则是说唱音乐。王志信的这种融会贯通的手法制造出了一种既熟悉又新鲜的音乐风格。
另外,地方语言也是能够充分展现原样引用的一个重要因素。将地方语言进行传承,活灵活现地运用于声乐曲目,王志信在这一方面可谓有独到之处。《兰花花》第四小节的b1和第七小节的e2就是分别引用了陕北民歌的前倚音和上颤音来达到装饰目的,自然而然地实现了与陕北一地的方言声调的融合。
在王志信的创作思想中,“对比统一,变化相承”这一创作思想充分地体现出王志信不落窠臼的创作个性及其思想美。王志信声乐作品之所以久唱不衰,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创作所展现出的对比统一的表现手法,以及该手法作用于演唱所产生的恰如其分地展现作品情感以及作者思想而使听者或为之欢欣喜悦、或为之掩面而泣的潜在力量。王志信老师在多次讲座中一再强调,他对“对比统一”创作思想的关注和厚爱。
在笔者看来,王志信声乐作品创作的实质,是作者思想和情感的表露,是作者在创作构思的主导下将情绪变化上的悲欢离合与情感色彩上的冷暖明暗,以及节奏律动上的虚实断连、强弱轻重等有机地组合成一部上乘之作的过程。这些元素的契合程度愈高,这部作品的寿命则愈长。在王志信许多成功的作品中,这些元素的契合大都是通过对比的手法将它们紧密联系在一起并服务于创作思想的,他的创作思想之美就是通过这些元素的契合表现出来,也使他的整部作品能够强烈地影响听众、感染听众、鼓舞听众。听者或为之动容,心灵抑或为之震颤,所有感官的细微变化和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同身受,都源于这些以虚与实、强与弱、断与连等对比统一的手法联系在一起的本身又对比着的情感“因子”:悲与欢、离与合、冷与暖。
音乐中的主角还未登场,就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她的所思所想。就如《木兰从军》的前奏部分,音乐“未语先声”,“虚”形中饱含“实”感,前奏的一开始,就以强奏的力度以及大跳的旋律塑造了一位横刀立马、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的远景画面,接下来弦乐进入,音乐弱下来,由远及近的描绘出一幅柔美的画面,强弱的变化也使得听者的思绪随着音乐转折反复。他的思想以及情感都被这些对比手法细腻地表现出来。
对比手法的运用,对歌唱又提出了更高要求,对情感的变化处理和精巧运用气息,以及音色对比对声音通道稳定性和腔体统一性等要求越来越显得突出。
透析王志信的许多优秀作品,一个显为人见的创作印迹就是:他赋予了中国传统表情达意方式的一项“特殊使命”,即实现了传统思想与西方曲式以及现代时尚的创作技法的高度融合,进而凝合出一部具有普适性(适应人民群众多元化的声乐欣赏需要)的艺术作品。
笔者认为,这种中西合璧的创作思想,并非对我国声乐传统特点的摒弃,而是在融合中西、贯穿古今基础上的主动性应变。《牛郎织女》是一典范之作。从曲式上来审视这部作品,可以视为西方的三部曲式,若再做以细分,也可以分成四个部分,即带有扩充乐段的三部曲式。在该部作品的器乐部分,作者为充分展现苍穹星空的情景,采用了现今流行器乐来包装打磨,以四组特别和弦的电子音乐将此情此景展现得恰如其分、淋漓尽致。再如我们所熟知的歌曲《兰花花》,作品采用了五个段落的扩充性三部结构,这种处理将单乐段结构添加了新的材料实现了扩充,在节奏速度的变化烘托下使其变得更加复杂,整个作品的内涵为之更加丰富,作品的艺术表现力也更为强烈。在《桃花红杏花白》中,作者使用了两首民歌音调,将它们联为一曲,这显然是“多主题原则”的综合运用,但又使作品呈现出的“ABA”的单三部曲式结构特点,很好地融入了西方曲式因素。《木兰从军》则采用了“单主题板式变化”原则,在整体上被处理为“ABACA”五个段落的扩充式三部曲式,极近西方“回旋曲式”,显然是作者匠心独运的初衷本意的体现。
以上作品是王志信在大胆汲取西方创作思想的基础上对我国传统音乐素材的充分诠释,这种中西合璧的音乐形式表达出王志信保留传统不忘根,汲取精华为我用的创作思想。作曲家基于原创而高于原创,情深而艺美,使旧的题材焕发出崭新的光彩,使原本就深入人心的传统艺术更加生动感人,这也是他思想美的又一具体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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