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若夏花之绚丽：解析《遇见乔·布莱克》之爱情与死亡主题

⊙梁国华 李 伟 王朝辉［河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石家庄 050023］

英文电影《遇见乔·布莱克》的影名多少有些令人困惑，香港将电影名译为“情约今生”，而台湾则译成“第六感，生死缘”，都是根据电影内容来翻译的。其实，乔·布莱克是片中死神的名字，“遇见死神”则预示着这部电影的奇幻内容和神秘色彩。电影以两条主线展开：年轻人的爱情和老年人的死亡。死亡和爱情本来就是电影和小说中亘古不变的主题。而本片更是融入了凡人与死神的恋情，人神之恋、父女情深都成为这部电影的看点。影片弥漫着神奇、浪漫的色彩，令人沉醉其中，既感叹、唏嘘美好的爱情，又深深体味浓浓的亲情，从而更加珍惜美好的生活。

一、品味真爱之美

父母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享受真正的爱情。电影中的父亲比尔先生看出来女儿苏珊和男友朱尔的感情很平淡，女儿根本没有沉浸在真正的爱中。所以在飞机上他告诉女儿，“爱是激情，是迷恋，要用心，而不是用理智去感受，要勇于尝试，否则就白活一场。又怎能有忘情雀跃欢唱的幸福呢？”他关于“爱要敞开心扉，期待心灵悸动”的箴言打动了女儿，也吸引了悄悄来到他身边的死神。

带来“心灵悸动”的爱情不期而至，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中。苏珊偶遇了英俊帅气的年轻小伙子，小伙子对爱情的独特看法深深打动了苏珊的心：“照顾女人有什么不好？她也照顾你。”而他对苏珊所说的话更像是爱情表白：“我的工作钱赚得不多，但乐在其中。我想生一大堆孩子，住大房子，开好车。假设我们结婚，我会让你快乐，让我来照顾你。”分别时两个人恋恋不舍，频频回头。相遇是如此美好，虽然连彼此是谁都不清楚。带着无限的眷恋、不舍，两个人依次转身，回头，再转身，回头，又转身，又回头，忧伤地停住了脚步。然而，就是那一瞬间的停顿，汽车把年轻小伙子撞飞了。戛然而止的刹车声刺痛了大家的心。小伙子刚出场就命丧车轮，难道我们期待的一段美好爱情就到此为止吗？幸运的是，被称作乔·布莱克的死神附身在小伙子身上，代替他去继续和苏珊的未了情缘。

苏珊果然爱上了死神，但是她也有遗憾，“我爱上了一个人却不知道他是谁，他何时离去？”而死神也说“我爱上了一个女人，她让我不想离去，不忍离去”。爱情令死神都神迷意乱，难怪他要违背诺言带苏珊走。但是，他要去的地方却不是凡人想去的地方。所以，爱女心切的父亲怒斥死神“你给苏珊的不是真爱。爱不是喜欢谁就带谁走，不是为满足欲望的肆意妄为。爱是信赖、是责任、是承担、是信守誓言。更重要的是，爱是不伤害心爱的人。”

爱情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就像比尔妻子爱吃的羊肉三明治，只要对胃口就好。就像比尔大女儿夫妇，丈夫昆斯说“我是个超级窝囊废，她是个快乐富家女。不知她为何选上我。但是，她包容我的一切缺点，我们知道对方的秘密，最不欲人知的秘密都毫不介意，全心全意爱着对方”。这就是爱情，平凡、简单，同时又是忍耐、谦让和包容。爱情令经历了人间真爱的死神都为之动容，不忍离去。

电影中的死神的确与其他版本的死神有所不同。恐怖电影《死神来了》中的死神虽然不见其人，但是恐怖、狰狞的形象却已经深入人心。希腊罗马神话中的死神哈迪斯也是如此。他负责统治地下世界，他性格残忍，毫无恻隐之心，他通常坐在四匹黑马拉的战车里，手持双叉戟，无论前面有任何障碍都将被他铲除。如果他走入阳界那必然是带领牺牲者的灵魂去冥府，或是检查是否有阳光从地缝射进黄泉。哈迪斯是令任何人都恐惧的神，每个人都对他敬而远之。至于他的王后，也是他强行抢来而不是明媒正娶的。据说有一天春之女神珀耳塞福涅正在与其他仙女一起采花游玩，可是她一个人不经意地远离了朋友。美丽的草地上开有各种鲜花，然而在众花之中夹杂着代表冥王的圣花——水仙花！当珀尔塞福涅去摘那朵看似无害的水仙花时，大地突然开裂。四匹黑色的骏马拉着冥王的战车出现在珀尔塞福涅的面前。反抗是那么的无效，冥王轻松地抱起未来的冥后消失在黑暗的死亡之国。春之女神的母亲——大地母神找不到心爱的女儿，悲伤过度，从此大地一片荒芜。后来，在宙斯的调停下，哈迪斯答应让珀耳塞福涅回到母亲的身边，但每年必须有三个月居住在冥府，这三个月也就是人间的冬季。而珀耳塞福涅回到大地上时则是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的春天。珀耳塞福涅从冥府回到地上以及她重回地府也代表了人间四季的轮回。

哈迪斯强行把春之女神抢到冥府，只为抢到一个年轻漂亮的王后，至于他爱不爱她我们不得而知。但是，电影中的死神却的的确确爱上了人间女子苏珊。更重要的是苏珊也爱他。他如同孩子般的迷恋苏珊，并且第一次享受到爱的滋味。爱令他沉醉，不忍离去，他甚至产生了带苏珊走的念头。但是，苏珊父亲的话让他明白什么是真爱，苏珊也让他明白爱不能那么自私。他不能不管不顾地带心爱的人走，他应该给她更美好的人生才对。咖啡店中那个活生生的小伙子才值得苏珊去爱，才可以陪伴她一生，疼爱她一生，与她携手未来的岁月。从这个角度来看，电影中的死神是个令人钦佩的“神”，不放纵、不肆意妄为，他真正地体味到了真爱之美。

二、体味父女情深

故事中的男主人公比尔不仅是个成功的商人，同时也是个成功的父亲。作为父亲他对两个女儿倾注了全部的感情，尤其是对还没有结婚的小女儿苏珊。他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希望她找个能够与她擦出爱情火花的男友，而不是平平淡淡如温吞水样。当他得知死神和女儿相爱后，又是那么痛心，为了女儿的幸福不惜与死神抗争，终于使死神放弃了带走苏珊的念头，也让死神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爱不是肆意妄为，爱是不伤害心爱的人。”

比尔的大女儿艾莉森，她一直费劲心思为父亲的生日晚会做准备。表面看来她似乎并不被父亲重视，至少父亲似乎更喜欢小女儿一些。电影中她一共哭了两次，一次是为父亲过生日送上了精心准备的蛋糕，父亲却说不喜欢蛋糕，她伤心地认为父亲不在乎自己的工作。父亲很快意识到自己伤害了女儿，他佯装喜欢并大口大口地品尝了蛋糕，艾莉森破涕为笑；另一次是父亲生日当天，艾莉森和父亲最后一次聊天，她说：“我知道你对我不如对苏珊，她总能让你眼睛一亮，我一出现，你的表情就是——她又想做什么？别在意偏心，我不在意，因为我爱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对父亲的爱。父女情深溢于言表。

三、面对死亡：了无遗憾

死亡，多么恐怖的字眼，令人谈之色变，不寒而栗。死神的世界注定会有天堂和地狱之分，正如希腊罗马神话故事中死神哈迪斯的冥府并非只有冥王和王后，那里既有公正女神的公正评判，也有复仇女神的追杀，还有命运三女神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即是生命之线刚刚展开的时候；当他步入中年，生命之线则已缠成线轴；当他年老色衰即将谢幕之时，会有命运女神手持剪刀剪断生命线，一个人的生命到此终结。人不可避免死亡，但是如何坦然面对死亡却并不容易做到。影片中的主人公比尔却做到了。

死神的突然造访虽然令比尔吃惊万分，但是并没有吓倒他、击垮他。反而，让他更加冷静理智地面对现实，更加珍视眼前的日子。他开始重新考虑公司的合并案，不甘心毕生的心血让利欲熏心的人糟蹋，他坚持自己的梦想追求和以诚信为本的工作原则。他开始珍惜和两个女儿共处的日子，希望每个晚上都和家人共进晚餐。在他即将被死神带走、最后一次生日宴会上，他的感言发自肺腑：“多美好的夜晚，每张面孔都有回忆……祝各位跟我一样幸运，清晨醒来时可以说‘我了无遗憾’。”了无遗憾！比尔做到了，他了无遗憾地走完了人生之路，所以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他可以泰然自若面对死亡，甚至不忘幽默地问死神：“我应该害怕吗？”死神回答道“你这样的人用不着害怕。”

这不由得让人想起死神到医院去探望苏珊时遇到的牙买加黑人妇女，她也不惧死亡甚至恳求死神早点把她带走。她说：“人活在世上其实是很孤独的，如果幸运的话，会有美好的回忆，也许会带着美好的回忆离开。”比尔和死神都带着美好的回忆启程了。如果说人生如同度假，度假的开始是那么美好，那时候“阳光还没有灼伤你，只是晒黑了你，睡觉的时候也没有蚊子咬你”，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迟早而已”，那么死亡则是最后的归宿。无所不能的死神，见惯人间悲欢离合的死神，最后也只能远远望着火树银花世界里的爱人，独自流泪。

其实，大家一定注意到比尔生日宴会的场景布置，恢弘壮丽、金碧辉煌，宛若人间天堂。电影中比尔的大女儿唯一的任务就是准备这次生日宴会，她一边布置一边感慨道“食物是散文，灯光是诗歌，音乐是爱的粮食”。美丽的花园、别致的庭榭、浓郁的大树、灯火辉煌、绿草茵茵……这美丽的花园俨然是伊甸园的翻版。而死神就坐在远处的长椅上，等待，生死不过咫尺。比尔和死神并肩走上一座石桥，让人联想到中国人常说的“奈何桥”，过了桥就到了另一个世界。不过，我们用不着为比尔担心，因为这美丽的伊甸园显然是为他准备的，他去的是天堂而不是“千万年暗无天日的地方”。

本以为故事到此结束，有些小伤感。毕竟比尔走了，虽然他“了无遗憾”；死神也结束了度假，他虽然收获爱情，却没有自私地带走自己的爱人。当比尔和死神并肩走向死亡谷，苏珊奔跑着追过去后，奇迹出现了：咖啡店的小伙子回来了。他一脸懵懂地问苏珊“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当苏珊说“我们还不了解对方”时，小伙子笑着回答“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相信这里“时间”这个词触动了很多人的神经和心灵。活着多好，有的是时间，有时间相互了解，有时间照顾彼此，有时间相亲相爱，有时间共度此生。而相比之下，曾经依附年轻人躯体的死神缺乏的就是“时间”。他只是来人间度假，他没有过多的时间陪心爱的人，注定他只能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借来的爱和幸福，也只能还给那个咖啡店的小伙子。这就是生活，实实在在的生活。这就是人生，生与死的区别。

目送苏珊和心爱的小伙子携手走远，有两个字一定镌刻心中，那就是“珍惜”。珍惜亲情、珍惜爱情、珍惜生活、珍惜生命，这就是这部电影带给我们最大的收获。

[1]常耀信.希腊罗马神话[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1.

[2]常青.美好生活启示[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