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上,王景愚表演了哑剧《吃鸡》,把小品这个名词带给了全国观众。1984年春节晚会演出了第一个有情节、有矛盾冲突、有主题的小品——《吃面条》。陈佩斯和朱时茂让“小品”这个概念走出象牙塔,从演员的训练课上,走入了春节联欢晚会,所产生的轰动效果,连他们自己也是始料未及的,也是从那时起喜剧小品表演成为了春晚大餐中不可或缺的一道菜肴。以春晚为例,纵观当今小品,已经是集戏剧、戏曲、歌舞,二人转、相声、杂耍等于一体,整体偏于喜剧,形成一种新型的艺术形式,人们习惯称为喜剧小品。从1983年到现在,小品在春晚的舞台上已经有27个年头,在这期间它经历着从无到有,从探索到成熟的历史阶段,我们可以将其大致分为诞生期、成熟期、巅峰期和持续期。春晚小品也是按照这样的时间顺序所延续下来,在每个时期所诞生的小品也各有千秋,受众对其的审美需求也在不断的提高。
自从有春节晚会以来,每年春晚都会定义一个主题,例如2008年的主题是“和谐社会,盛世中国”,2009年的主题是“中华大联欢”,同样每年春晚的小品也会紧随春晚的主题而进行排演。每一时期的小品都有其突出的时代特点,它实际上是一个连续发生的文化事件,可供在政治学、社会学、文化学、传播学、营销学等多个领域被拿来解读。每年的语言类节目,几乎无一例外地表达着对当年国家、社会、民生等问题的关切之心。
(一)诞生之初的《宇宙牌香烟》,虽然说这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小品,但马季把小贩表演得精准到位。随着马季一声吆喝,揭开了社会现实的面纱。该小品反映的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急速转型时期,市场经济不够稳定,虚假、夸大广告猖獗,假冒伪劣产品蔓延到市场中。这其中既点中了社会的要害又讽刺了现实,春晚语言类节目从此便刮起了现实主义浪潮。
陈佩斯和朱时茂表演的小品《吃面条》,突出表现了演员在创作工作中的艰苦情况,陈佩斯扮演的一个“小演员”,被导演要求一遍又一遍吃大碗面条,虽然到最后已经吃得很撑,但还要表现出一副饥饿的样子。当时中国的电影、电视还是处在初级阶段,各方面的条件也不够完善,如果要取得突出成绩,就要靠演员和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共同的努力来完成。该小品把片场的真实情景搬上舞台,用喜剧的形式表现出来,虽然会引起人们阵阵笑声,但也会给人带来深思。
(二)成熟期以郭达为代表的《产房门前》,着重抨击当时社会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1987年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的头几年,农民的思想还没有真正的从旧思想当中解放出来,于是便有了郭达的经典台词:“你爸、你妈、我爸、我妈,对咱是咋说的。就连全村的乡亲们对咱也是寄予了殷切的希望嘛,……咱全家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其实在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自古就有,因为家里要是生了男孩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劳动力,因此现在的农村还普遍存在“重男轻女”的思想。而小品中最讽刺的则是作为“城里人”的高兰村,他在批评郭达的重男轻女思想的同时,自己却也不经意的流露出了这种封建思想。他宽慰郭达“女儿亲,女儿好。女儿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又体贴、又孝顺,那男孩怎么也比不了”的同时,当听到产房传出来他老婆生了个女孩儿时,却又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这样反差巨大的对比,句句经典的台词,无不讽刺当时社会的现象,也充分体现了春晚与时事的巧妙结合,大家爱看。1987年这个宣传计划生育、批评重男轻女思想的小品,就真叫“寓教于乐”。某种意义上,这个小品还能当作社会史素材呢。
(三)巅峰期《昨天、今天、明天》反映的是我国农民生活水平的改善和提高,讲述了中国从文化大革命到改革开放30年,中国农民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发生巨大改变。物质生活方面的变化。我们可以通过小品的台词体会更深,宋丹丹:“俺俩搞对象那前儿吧,我就想送他件毛衣,那前儿穷,没钱买;赶上呢我正好给生产队放羊,我就发现那羊脱毛,我就往下薅羊毛。”赵本山:“ 改革开放富起来之后,我们俩盖起了二层小楼。”通过这段经典台词,变现了中国农民的生活水平的提升,从一对普通的农民身上体现出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功。 “这楼盖完了屋多了突然跟我提出来要分居,说搁一个屋谁耽误她学外语…… Hello哇,饭已OK了,下来咪西吧!”“我想写本书。”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表现了当代中国农民对精神文化的追求,从侧面反应了生活的巨变。表现手法上运用对比夸张,语言朴实,使整个作品更贴近生活,更具有感染力。
(一)以细节、丰富的肢体表演满足受众。陈佩斯与朱时茂都是演员,因此二人表演功底深厚,演起小品来得心应手,使得二人的小品表演具有很高的欣赏价值。拿小品《吃面条》来说,这个小品是真正的无实物表演,陈佩斯把面条从桶里盛到碗里的这个过程表演得丝丝入扣,如同真的是有面条被一次次的盛到碗里。不得不说,这两位是成功的从小荧屏走到大舞台上来的演员,直到现在还是有很多人称赞陈朱二人在春晚上的演出。陈朱虽然作为春晚小品的鼻祖,但其作品本质上还没有脱离学院练功的框架,表演功力大于剧本,因此虽然也有经典,但总体上漂于生活之上。
(二)新老搭档出奇不意。一个是年过花甲的著名评剧演员,另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小品演员,赵丽蓉和巩汉林这样的搭配必然成就经典之作。他们是继陈朱二人后,在春晚舞台上再现辉煌的小品演员。虽然赵丽蓉成名于与侯耀华合作的《英雄母亲的一天》,但合作最多、屡创佳作的仍是与巩汉林的小品。赵丽蓉多年的舞台经验和喜剧天赋加上巩汉林的满腔热血一起迸发出的能量是无人能及的。有人这样评价二人,说:“赵丽蓉的表演不媚俗,巩汉林的表演不焦躁”。这样两个个性鲜明的形象深入人心。
在观众对小品的要求越来越高的情况下,赵丽蓉却能常胜不败,年年出新:从学交警到跳探戈,从唱rap到现场写毛笔字,从练武术到演唱英文歌曲。这些都成为了她小品中的成功元素,赵丽蓉亘古不变的唐山话,巩汉林的娘娘腔都成为小品的典型元素,看似赵丽蓉身边的巩汉林只是个配角,但就是这样造型千变万化的配角,成为了赵巩二人小品的点睛之笔,他们小品里的精彩语言也成为每一年的流行词汇。
(三)东北特色引领小品新浪潮。当陈佩斯、朱时茂离开春晚的舞台,随着赵丽蓉这颗巨星陨落的时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赵本山开始了他“独奏”的时代。1990年他在春节晚会出演《相亲》,这一年他33岁,这便是他成为春晚舞台上一号人物的开始。但究其成名的原因有以下几点:
首先,在第一次登上春晚舞台的时候,赵本山便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形象,地道的东北口音、朴素的农民打扮、略微歪戴的老式帽子,这样的一个经典形象20年没有换过,使之后来当一有这样打扮的人出现,就知道是在模仿赵本山。
其次,说到语言,最有特点的就是让人们印象深刻的东北普通话。东北话小品最早出现在春晚的舞台上是黄宏表演的《超生游击队》,但将东北话小品推广到极致的,非赵本山莫属。不是他的东北话说的好听,而是他用毫不夸张的语言表现出了最好的幽默艺术效果。东北话已经成为他小品中的招牌。
第三,赵本山小品“抖包袱”的功力可算是一流。都说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之所以他的小品“包袱”抖得讨喜,最根本在于他的小品内涵根植于生活,与现实紧密结合,加之二人转演员出身的他,用其独到的表演对小品进行加工与提炼,所得到的反响自然是喜闻乐见。“赵本山的小品逐渐取代了陈佩斯等话剧演员的小品,把一种最民间、最本土的艺术变成了中国主流的大众文化。这是因为他的小品更好地释放了经济改革进程中带来的焦虑感和压迫感,他给了我们一种没有重负的娱乐方式,最直接地宣泄了我们的欲望。”北京大学学者张颐武这样分析赵本山的成功。
从接受美学的理念来看,受众在正常的审美过程中,常常能够引发出三种功能——咀嚼、联想和回味。这三种功能,既可以先后起作用,也可以同时起作用。咀嚼是要品尝和消化已经接收到的艺术成果;联想是要举一反三地充分发挥想象;回味是要思考艺术作品所要呈现的人生真谛。这三种功能被调动越多、越广、越深、越用心、就越有效,受众的艺术享受就越能得到充分的满足和满意。
随着语言类节目在春晚中所占比例越来越大,小品也成为了春晚的重头戏。成为了受众欣赏的不可或缺的艺术类别,受众在这方面的审美期待也越来越高,但春晚小品已经变成被春晚框住的小品,现在的春晚小品不是渐入佳境,而是每况愈下,似乎有种青黄不接的状态。赵氏幽默带我们走过了太多个年头,很多观众都说如果春晚没了赵本山就好像年夜饭没有饺子一样无味。似乎春晚只有赵本山这样一个“摇钱树”在撑台面,有种后继无人的感觉,老赵自己都说:“我其实很累,我需要接班人,我也希望有更多年轻的人才能够出现在春晚的舞台。”现在的春晚小品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时期,观众的口味越来越高,似乎春晚小品越来越难迎合观众,如何能够取悦观众就成了语言类导演头疼的问题,近几年春晚小品使用大量的网络词语来与大众套近乎,拿当下最流行的新闻视点与观众拉关系,这种为了搞笑而搞笑的形式让广大观众情何以堪。艺术来源于生活,幽默又何尝不是,多贴近一点生活,多挖掘一些优秀的小品演员,少来一点生搬硬套,才会让更多观众真心买单。
春晚小品的延续性是满足广大受众审美期待的最佳互动模式,也是春晚小品不断创新,不断形成品牌,不断构建系列,不断推出精品的生命力所在。2010年春晚导演金越认为,小品现在是一次深蹲,还会再起来,这是一个契机,所以还是应该对小品表示出理性的乐观。金越还说:“相声已经开始自我拯救了,估计小品也会这样做。”不知道金导的话是否真的会给小品带来新的期待,就让我们大家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