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瑞“云南三部曲”的女性形象

2012-08-15 00:50呙亚屏
电影评介 2012年2期

云南是一块神奇的土地,它地处我国西南处,人称“彩云之南”。同时也是全国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份,全省共有25个少数民族,彝、白、哈尼、 壮、傣、苗、傈僳、回族等等。拥有丰富的民族素材,少数民族的民风民俗及旖旎的自然风光是电影创作和拍摄的天堂。章家瑞,四川成都人,北京青年电影制片厂导演,毕业于四川大学哲学系,他的“云南三部曲”《诺玛的十七岁》《花腰新娘》《红河》就在云南拍摄完成,哲学系毕业的学生拍电影,必然有他独特的视角和世界观,他的“云南三部曲”都是以女性为主角。

在许多电影中,女性总是扮演着被看的角色,很难承载太多的意义,少数民族电影在新中国十七(1949-1966)年电影的黄金时期的确塑造了许多成功的女性形象,如王家乙导演在1959年拍摄的电影《五朵金花》,这部电影塑造了大理白族女性金花勤劳、善良、聪慧这一形象,在全国上下掀起了学金花热,云南大理也借此展开了“千朵金花”“万朵金花”的生产竞赛活动,但电影的时代背景处于大跃进时期,造就了女性形象的单一性,金花的女性特点被模糊化,只剩下和男性毫无差别的劳动意义,这是时代局限性导致的硬伤。1960年导演苏里拍摄的《刘三姐》一片中,刘三姐敢于同地主阶级展开斗争,维护劳动人民的利益,她的女性形象被赋予了历史意义,的确是不小的进步,但最后刘三姐被地主抓走后,阿牛哥奋不顾身把她救出,最后两人修成正果,即使是刘三姐这样的传奇式女性也是男性解救的对象。1964年刘琼导演拍摄的音乐歌舞片《阿诗玛》,《阿诗玛》本是流传在撒尼人民口头上的一支美丽的歌,是撒尼人民世世代代的集体创作,电影于1982年获西班牙桑坦德第一届国际音乐最佳舞蹈片奖,阿诗玛虽然是一个勤劳善良、能歌善舞、不畏强权的形象,但也难逃被拯救的女性命运,没有突破以往的角色认知。在新世纪发展的今天,少数民族女性的银幕形象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有着多元的角色形象,从章家瑞导演的影片中我们就能看出。

《诺玛的十七岁》通过一个十七岁哈尼族少女的视角来看世界,诺玛在集市上卖玉米结识了从大城市来到本地开照相馆的阿明,阿明穷困潦倒,交不起房租,便通过诺玛和游客合影挣钱,在此期间,诺玛对阿明产生了莫名的情愫。但是在现实生活的压力下阿明要离开回到前女友的身边,他答应带诺玛去做电梯的愿望也随之化为泡影……影获得第十二届电影金鸡最佳表演新人奖 ;第十届华表奖优秀故事片奖; 第十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评委会大奖;2004年美国圣约瑟电影节全球视觉大奖,此片同以往的少数民族电影的类型片相似,都会出现一个本民族以外的闯入者带领观众走入该民族的内部,而且闯入者代表着文明先进的文化,片中阿明答应带诺玛去城里坐电梯,诺玛就扮演被引导的角色,但同少数民族十七年电影时期的女性不同,电影中展现了外来民族经济对少数民族价值观的的冲击,其中诺玛的好朋友从城里打工回来,穿衣风格的改变,引来了周遭的羡慕眼光,就可见一斑。该片的女主角选自红河州当地的一名高中生,完全没有表演经验,这恰恰是本片最出彩的地方,她的表演没有矫揉造作,清澈的眼神直击人心,给人的心灵带来汩汩的清泉,诺玛最终还是在卖玉米,这也许是导演对于原生态的眷恋,不愿意让他们受到外来的世俗的污染,此片的女性形象代表了一种自然清新的力量,在商品经济发达的今天,这种原生态的生活方式能维持多久,也是值得人们思考的问题。

《花腰新娘》是以一对彝族青年阿龙和凤美的爱情为主线,彝族新婚女方有三年不落夫家的习俗,但女主角凤美性格勇敢泼辣,敢于打破常规,导演把她设定为一个从小失去母亲的女孩,以达到角色性格的合理化,凤美新婚之夜就在夫家过夜,最后连人带床一起抬回娘家,这就打破了人们对少数民族以及中国传统意义上的女性形象的认知,给观众带来了思想上的冲击。凤美不顾阿龙及其家人的反对,坚持参加女子舞龙队,在训练期间,还脱了上衣和男子舞龙队的成员摔跤,这种山一样野的性子是以前少数民族电影中少有的女性形象,最后自然是获得了舞龙的冠军,舞龙队的姑娘们也得到了各自的幸福,整部片子有别于《诺玛的十七岁》,商业元素较多,其中两名演员都是当红的花旦和小生,女主角虽然演出了凤美的美丽、野性,但是表演略显做作,人物性格刻画一味的追求标新立异,让人觉得刻意,失去了现实意义,但在商业上是成功的,既有云南美丽的风景,少数民族绚丽的服装,精彩的舞蹈,爱情的戏剧冲突等等很多吸引人眼球的看点,凤美让人想起了韩国的《野蛮女友》,这种形象是少数民族电影中少有的,虽然是进步,但让人未免担心这种脱离实际的人物形象的艺术生命力有多久。

《红河》的背景设定为美越战争时期,这场战争在1975年结束,但战争的梦魇却仍在继续着……影片讲述的是一名越南小女孩阿桃在目睹自己父亲被地雷误炸身亡后,变成了一个智力上有障碍的姑娘,长大后跟经营按摩房的姨妈来到中国,做按摩兼杂役的工作,认识了开KTV挣钱的阿夏,阿夏无意间发现阿桃的歌声很动听,让她唱歌帮自己招揽生意,在接触中,阿夏和阿桃产生了暧昧的情愫。但是沙巴看中了阿桃,沙巴派手下把阿桃劫走了,阿夏辗转寻觅,与沙巴的手下发生了激烈的打斗,当沙巴用枪指向阿夏的脑袋时,车上被绑着的阿桃拼命挣扎,可是却无济于事,阿夏还是倒下了。阿桃误以为沙巴杀死了阿夏,于是拿起了沙巴放在车上的手枪,开枪替阿夏报了仇…… 涉命案使阿夏入狱了,阿桃也失踪了,被思念折磨的阿夏疯狂了,冥冥之中飘来阿桃熟悉的歌声,阿夏循声而去,背后却传来了凄厉的枪声,历尽磨难的一对“恋人”命运将会如何呢?留给了观众很多的猜想。《红河》的宏大背景设置旨在说明大环境下小人物命运的卑微,其中阿夏在回家参加瑶族婚礼后,下定决心要解救阿桃,说明阿夏接受了本民族情感的召唤,得以回归,但是此片后半段的三角恋,打斗,监狱等桥段设计多少让人看到了商业片的影子,和前半段独立思考的文艺片气息相趋甚远,但也是难以避免的,毕竟电影在表达作者思想的同时,也要考虑经济利益。阿桃的命运是悲惨的,她在一般人眼中就是一个傻子,但在她身上看到了一般人没有的坚持,坚持自己,不向物质屈服,难道在如今的世俗世界中,只有傻女人才不会被物质击倒吗?只有傻女人才会为爱情付出一切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将是莫大的讽刺和悲哀。阿桃与阿夏的命运是水乳交融的,不存在解救与被解救的关系,导演在这段关系的处理中,让人更感慨人物的命运多舛,阿桃这样一个智力有障碍的女性能做的事情是很多正常人都无法企及的,电影看完后,她那夜莺般的歌声,倔强的眼神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章家瑞导演的“云南三部曲”中的女性形象较之十七年电影时期云南少数民族的电影中的女性形象有许多改变,女性渐渐摆脱被拯救的命运,这也是时代的进步,《花腰新娘》中凤美对传统观念的反抗,虽然是性格上的无意识造就的,但也是值得肯定。在商业发达的今天,关注民族电影的导演越来越少,拍摄那些迎合观众口味和市场电影可能更有实效意义,但我在章家瑞导演的电影中看到的是一双双清澈的眼神,他告诉我们民族电影也可以和商业利益很好的结合,电影应该是沟通人与人共同情感的桥梁,而非是一味的追求新奇特。

电影是一个光与影的世界,光影的摇曳变幻成一个个穿梭时空的精灵,带我们寻找梦想,一部电影可以承载很多,历史的厚重、情人的悲哀、恐怖的谋杀等等。人们到底在电影中到底得了什么,仅仅是120分钟脱离现实的快感吗?随着现代人观影经验的丰富,人们不再满足于五六十年代那些简单的故事,乏味的色彩,单一的画面,现代人的需求的是肾上腺激素狂喷的快感,绚烂的色彩、I-MAX的震撼效果,电影的商业化气息越来越浓,不论这个世界怎么变,情感的本质不会变,那些能润湿人眼眶的感动绝不是3D的效果能达到的。希望有更多的导演能关注民族电影,给云南这块水墨画般的土地带来更多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