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技术拓展电视舞蹈的发展空间

吴 振

（北京舞蹈学院，北京 100081）

1 电视舞蹈的概念

电视舞蹈（Video Dance）是指用摄影机拍摄的舞蹈，兼具舞蹈和影像的专业性，是现代影像科技与舞蹈艺术的融合。它也被称作屏幕编舞（Screen Choreography）、舞蹈影像创作（Dance video c reation）、摄像机编舞（Camera Choreography）以及镜头内的舞蹈（Dance for the Camera），这些称谓都表明其与电视、电影等媒介之间的密切关系。

电视舞蹈涵盖的范围较广，可以是在舞台、摄影棚里拍摄的纪录片（Stage/Studio Recording），即用1台或多台摄影机对舞蹈作品进行记录而不改变舞蹈本身；也可以是镜头改编（Camera Re-work），即运用视听语言编辑拍摄的舞蹈影像，选择合适的角度、景别对原有的舞蹈作品进行改编和删减；还可以是为录影而编舞（Screen Choreography），即专门为影片创作而设计镜头，根据拍摄和剪辑的要求编排舞蹈。电视舞蹈不仅有助于舞蹈作品的传播，而且能够发挥数字技术的优势，打破舞蹈的时空限制、丰富舞蹈的内容、增添舞蹈的美感。

2 电视舞蹈的发展

电视舞蹈伴随着科技的进步而产生、发展。20世纪70年代，电视舞蹈起源于美国并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艺术形式。80年代中期，由于获得了欧洲一些国家电视台和基金会的支持，其发展也逐渐转向欧洲。以电视舞蹈较为发达的英国为例。英国广播公司（BBC）和英国艺术委员会联合一些艺术家创作了一大批电视舞蹈系列作品，这些作品有着共同的特点，即一开始就为在电视屏幕上呈现而构思、编舞，并在赫赫有名的第4频道播放，当时每集展示3 4个舞蹈作品。随着影像科技与舞蹈艺术的不断融合，电视舞蹈的类型也逐渐多样化，主要包括实验性艺术短片、叙事性舞蹈电影和以表现肢体动作为主的宣传片等，以电影、电视、广告和网络新媒体等形式呈现。实验性艺术短片不再拘泥于舞蹈技巧的表现，而注重探索舞台演出所无法表现的更抽象、更广义的舞蹈，即表现舞蹈更深邃的哲学内涵。叙事性舞蹈电影多采用电影的叙事结构，利用抽象的肢体语言并结合音乐及少量对白叙事，舞蹈贯穿始终，这也是叙事性舞蹈电影与其他电影的主要区别。而以表现肢体动作为主的作品，往往通过景别、拍摄角度以及剪辑特效等手段表现舞台演出所无法实现的动作美感。

如今，电视舞蹈愈来愈受到重视，世界范围内出现了150多个面向专业观众的电视舞蹈节，为创作者提供展示的平台。其中，有法国巴黎电视舞蹈节（Grand Prix Vidéo Danse），奥地利国际音乐媒体中心（International Music+ Media Centre）举办的电视舞蹈节（Dance Screen），希腊雅典电视舞蹈节（A thens Video Dance Project），美国洛杉矶举办的电视舞蹈节（Dance Camera West Dance Film Festival），美国舞蹈电影协会（Dance Film Association，简称DFA）在纽约举办的电视舞蹈节（DFA’s Dance on Camera Festival）等。一些国家电视台、国家艺术机构的支持以及电视舞蹈节的举办，鼓励了更多的人投身电视舞蹈创作。

随着数字技术的进步，电视舞蹈也不断发展。一些舞蹈编导将自己的舞蹈作品拍摄成电视舞蹈出版发行，使作品更好地传播。如英国“DV8身体剧场”（DV8 Physical Theatre）从成立时就开始致力于电视舞蹈的创作，其灵魂人物、编导劳埃德·尼尔森（Lloyd New son）认为，只有借助电视、电影等传播媒介才能解决剧场普及率的不足，使更多年轻人对舞蹈产生兴趣。因此，他将电视舞蹈变成了另一个剧场。其作品有些是先有现场演出，然后拍摄成舞蹈电影；有些则只存留于影像中。这些电视舞蹈作品并不是单纯地记录剧场舞蹈演出，而是重新选择场景、片断，调动各种元素，运用蒙太奇手段创造舞台环境难以呈现的艺术效果。他曾说过，把舞蹈作品拍成影像，需要摆脱过去的思考模式及编排的影响，让作品在影像里继续自己的生命，使之成为现场演出的一道封印。还有一些电影导演尝试着与编导合作，用电影诠释舞蹈，如德国导演维姆·文德斯（W im Wenders）就将著名舞蹈家皮娜·鲍什（Pina Bausch）的舞蹈作品搬上电影银幕，运用三维数字技术呈现给观众。三维数字技术使舞蹈影像摆脱了二维的平面感，能更好地表现舞蹈的美感。数字技术的进步甚至使人们可以在手机和平板电脑上收看电视舞蹈节目，在Youtube等著名视频网站上有专门的“电视舞蹈频道”（Video Dance Channel），给没有机会去剧场欣赏舞蹈的观众提供了便利，也使舞蹈作品得以更广泛地传播。

数字技术的发展拓展了电视舞蹈的发展空间，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本文将逐一进行分析。

3 数字技术扩展电视舞蹈的发展空间

3.1 数字技术使电视舞蹈更具视觉冲击力

利用数字技术改变舞蹈肢体动作的速度，可使其更具韵律；将数字技术与逐格拍摄技术（pixilation）结合，可使电视舞蹈更轻易地呈现出特有的肢体动作，从而让舞蹈动作更加丰富；通过数字剪辑能使舞蹈环境快速转变，屏幕上前一秒在稻田里舞蹈，后一秒可能就落入大海；运用三维数字技术能为舞蹈加入特效，创造奇幻的场景，甚至让特效、场景与肢体动作产生互动，体现舞蹈的力量感，使舞蹈更具表现力。

以编导Sarah Denizot和导演Pascale Baes在1993年创作的《主题2》（Topic 2）为例。拍摄地为布拉格街头，创作者运用数字技术与逐格拍摄技术记录下舞蹈动作的起始姿势，而忽略过渡动作。在电视画面中，舞者像滑冰一样，保持着一个姿势从一个地方滑动到另一个地方，或者从一个姿势滑动到另一个姿势。舞者像被无形的力量推着、拉着，在街头快速移动，移动中他们快速转身、坐下、躺下、对着墙摆出造型，没有任何停顿和过渡（见图1）。显然，这样的舞蹈动作仅存在于屏幕上，在现实中无法实现。但这种摄制技术使艺术家能够打破运动规律的限制，单纯从美学角度寻找舞蹈肢体动作的美感。

在由加拿大国家芭蕾舞团出品、吉约姆·科特（Guillaume Côté）编舞、本·史瑞尼安（Ben Shirinian）导演的作品《运动中失去的东西》（Lost in Motion）中，创作者运用高速摄影机拍摄舞蹈，结合舞者的动作，用数字技术在画面中加入四肢划过空气时的流动效果以及脚离开地面时所扬起的微尘的效果。并在剪辑时调整运动速度，使舞者停留在空中的动作更慢、时间更长，突出芭蕾的力量感和韵律（见图2）。

电视舞蹈作品《DaNce oR DiE》用三维数字技术为舞者创造了一个虚拟的舞蹈空间，在这个空间，场景能随着舞者的肢体动作运动变化，并与舞者产生互动，充分体现了舞蹈的力量感。如，石柱会沿着舞者运动的方向从地面生长出来，舞者手指一点，能让石柱断裂。随着舞者高高跃起， 巨大的石块也悬浮在空中，时间瞬间停滞；而当舞者疾速落地，石块也自由落体碎成几块。同样，舞者手臂的运动能使远处的石块变形（见图3）。

3.2 数字技术使电视舞蹈的形式更加丰富

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二维手绘动画、三维动画及电影特效都能应用于电视舞蹈创作中，这使得电视舞蹈的形式更加丰富。如在2004年玛吉丽·雪儿（Magali Charrier)执导、维·穆尔（Viv Moore）编导的作品《啦啦啦》（Tra La La）中，作者将二维手绘动画与逐格拍摄的影像相结合，用黑白风格的影像和粉笔画效果表现了舞者与虚拟空间的互动：脚接触水面时引起涟漪（见图4-3），在水中与鱼一起游泳（见图4之4～5），被大鱼追逐并吞进了肚子（见图4-7）等。作品风格轻松幽默、活泼生动，宛如童话一般。

采用动作捕捉技术捕捉舞蹈动作，并通过数字技术手段记录下来进行编辑，也增加了电视舞蹈的表现形式。2003年，亚历克斯·鲁本（A lex Reuben）编创及执导的《线的舞蹈》（Line Dance）就运用动作捕捉技术来辅助创作。在舞者跳舞时，绑定在舞者各个关节的感应器将捕捉的动作信号传送到电脑，随后电脑中的管状虚拟小人就按照编导的要求翩翩起舞。在这5分钟的影片里，导演充分发挥三维动画在运动镜头表现方面的优势，全片采用运动镜头模仿一个镜头从开始拍摄到结束。镜头自然流畅地完成推近、拉远和升降动作，并不断变化景别、视点和机位，时而从地面仰拍并从管状小人的胯下穿过，时而俯拍表现舞蹈空间的变化。随着音乐节奏加强，画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白色、红色和黄色的管状小人，交织成一幅活动的抽象画。最后，图案也发生变化，小人由管状变成点装，红、黄、白不同大小的圆点在画面上欢快地跳跃（见图5）。

赖恩·伍德华德（Ryan Woodward）执导、K o ri Wakamatsu编舞的作品《想到你》（Thought of You）则发挥二维手绘动画的优势，用优美的线条将一段双人舞表现得惟妙惟肖。创作者先用摄像机将编排好的舞蹈以24帧/秒的速率记录下来，然后在此基础上绘制动画。同时，调整舞蹈动作的变化速度。这段动画特效生动地表现了一对恋爱中的男女（见图6）：伴随着男孩的舞蹈，女孩随一阵风飘然而至，男孩对女孩一见钟情，想与她接触，女孩却又化作烟雾散去。沮丧的男孩想忘记女孩，挣脱感情的煎熬，夜晚女孩又化作天使，展开双翅萦绕在他的周围。

3.3 数字技术使电视舞蹈的创作内容更丰富

数字技术使电视舞蹈的创作理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打破了一些固有的观念。在一些电视舞蹈作品中，舞者不一定拥有完美的身型、高超的舞蹈技巧，动物、无生命体都可以成为舞者，如《线的舞蹈》中虚拟的管状小人。舞蹈也可以显得很平凡，如运用数字手段编辑的日常生活动作。这使创作者可以更专注于理念的表达，作品也更加抽象化、图案化。同时，这也让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舞蹈爱好者得以进行电视舞蹈创作。

以Zbigniew Rybcznsk i在1993年创作的《探戈》（Tango）为例。创作者运用影视后期数字技术将同一场景（一个方面）中不同角色的舞蹈分别拍摄，然后叠加在一起，创造性地表现出不同人物每天进入房间然后离开的行为。影片采用固定的视点，随着探戈音乐响起，一个男孩将球扔进屋内，他爬进窗户捡起球又爬了出去，画面不断重复；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走进房间，在椅子上稍坐片刻，给孩子喂奶，然后将孩子放在婴儿床上离开；一个锻炼身体的男子跑进屋子，在凳子上玩起倒立；一个贼从窗户爬进房间等。房间里出现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的动作不断重复，直到房间被挤满，他们又离开，完成表演（见图7）。此片通过数字编辑，使人们的日常行为动作通过重复、叠加，产生节奏，成为只能在屏幕上呈现的舞蹈，进而展示出创作者对人生的思考。

在对舞蹈影像进行编辑、再创造时，还能运用数字技术创造图案化的影像，用抽象的符号表达深刻的主题，赋于舞蹈更深刻的哲学内涵。（编者注：此方面具体内容，可参考本刊2011年第11期《多媒体在舞蹈编辑中的运用与实践》一文中的“用图案化影响赋予舞蹈更深刻的哲学内涵”章节。）

结语

电视舞蹈随着科技的进步而产生和发展，数字技术又使电视舞蹈具有更广泛的创作群体、更丰富的形式、更具视觉冲击力的艺术效果。数字视频技术使摄影摆脱了胶片的束缚，大大降低了摄制成本，这使电视舞蹈的创作更为简单、普及，每个舞者都可能成为导演，用一台家用数码摄像机或带摄像功能的照相机、一台电脑就可以完成全部创作。而运用数字技术，创作者可以改变影像中舞蹈的时间和空间，调整舞蹈动作的速度，甚至采用一些电影中的特效来突出舞蹈的表现力。三维动画技术、逐格拍摄技术与二维动画技术等的使用，使电视舞蹈的表现形式更加丰富，展现出舞台演出所无法实现的动作美感。总之，在科技不断发展的今天，数字技术将赋予电视舞蹈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更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