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层分享企业会计选择的逻辑研究——基于人力资本产权理论的视角

2012-07-14 13:20吕静静
中国乡镇企业会计 2012年5期
关键词:专用性管理型所有权

吕静静 章 柳

会计国际趋同已是经济全球化下各国的必然选择。我国企业会计准则实现了与国际财务报告准则的趋同,并建立了务实有效的持续全面趋同机制(杨敏等,2011)。从我国的这一趋同过程,可以看出会计准则制定思路的转变,以规则为基础转向了以原则为基础。相比于规则导向的会计准则,原则导向的会计准则存在着更多的“公共领域”,存在着更多的企业会计政策和信息披露选择空间。而会计准则的“公共领域”,必然导致会计寻租行为的发生。这就不难理解企业会计准则实施后,上市公司过度盈余管理、中小股东利益被侵害的状况仍然存在着。

国外对会计政策选择问题的研究起步较早,主要是运用实证分析的方法,结合会计政策选择的机会主义、公允价值的价值相关性等方面开展。近年来,我国也开始关注会计政策选择问题,但较多的是分析采用公允价值计量模式对某个特定项目的影响等,而对企业会计选择研究中的一个基本问题——企业会计选择权是归属于管理层还是股东并未作出解答。可以说,国内会计选择研究较为零星和分散,系统性不强,尤其是企业会计政策选择与其他学科相联系得较少。但我们认为,将产权理论、信息不对称理论、代理理论、契约理论等应用于企业会计选择的研究,能跳出传统会计就会计论会计的框框,发掘企业会计选择的本质问题。本文认为会计选择因为具有经济后果,其实质也是企业所有权安排的一种延伸,并通过借鉴人力资本产权理论,分析管理层即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的内涵和产权特征,从“专有性”的角度推理各种资本产权分享企业会计选择的理论逻辑。

一、管理层: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

在生产领域中,从斯密为代表的古典经济学理论,到马歇尔的新古典经济理论,到索罗模型,都将劳动和资本当成对经济增长具有决定性的两大要素。这里的资本是狭义上的资本概念,即物质资本,包括所拥有的货币资金、存货、固定资产等各种资产。而新经济增长理论认为人力资本与经济增长有着内生的关系,在生产过程中,人力资本同物质资本、劳动力资本等生产要素一样,缺之不可。

所谓人力资本是指存在于人体之中,后天获得的具有经济价值的知识、技能和体力(主要是指健康状况)等质量因素之和。人力只有经过教育与培训,才能真正成为资本,这里强调了这种知识和技能是通过对人力资本的投资而获得的。在当代经济增长和经济发展中,人力资本这种要素功能作用变得更为重要,这主要是由于该资本形态具有以下特征:(1)人力资本投入的增加可以提高人力资本自身的生产效率,也即人力资本具有较高的边际生产率;(2)人力资本投资增加可以提高其它生产要素的生产效率;(3)人力资本与物质资本之间的互补具有较高的弹性,并有提高的趋势。

人力资本,大体上包括三类: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科技型人力资本、普通型人力资本。其中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指的是企业家和一些拥有较高的管理知识和技能的管理人员,强调的是组织和协调资源在一定范围内配置的人力资本;科技型人力资本是指拥有某些核心技术的;普通型人力资本是指拥有普通技能的一般劳动者,通过人力资本投资形成的简单的分析能力、计算能力和完成通用型工作的能力。在此需要说明的是,很多时候经营管理型和科技型人力资本表现在同一个体上,即既具有经营管理能力,又具有核心技术。本文所指的管理层是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当然,那些同时兼具经营管理型和科技型人力资本的个体也适用下文的分析。

人力资本不同于劳动力资本。劳动力资本是指包括一般体力和脑力在内的人的劳动能力所形成的人力资本。人力资本是通过正规教育与训练后在劳动者身上体现和凝聚的劳动者才能、知识、智力等,而劳动力被认为不通过特殊训练而人本身就具有的劳动技能,是一种简单劳动。另外,劳动力资本更为侧重劳动力数量。

二、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产权的定义及特征

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产权是一组权利束,是由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所有权(狭义,下同)、占有权、使用权、处置权、收益权五个部分构成。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所有权是指排除他人对人力资本的控制权,所有权的拥有者往往就是该人力资本的投资者。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占有权是对应于其承载者的,人力资本只能由其承载者天然地占有。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使用权,在该人力资本投资者不唯一时,会出现名义和实际两种使用权。名义使用权是指人力资本所有权通过投资或交易等合法手段获取的在一定时期使用人力资本的权利,是一种支配性权利,也是一种间接权利,只能通过人力资本占有者(承载者)来实现人力资本的目的。实际使用权是归人力资本占有者(承载者)拥有的,是一种操作性权利,也是一种直接权利。当然,通常在人力资本投资者唯一的情况下,名义使用权属于占有者(承载者),此时,人力资本名义使用权与实际使用权重合。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处置权是属于该人力资本所有权的拥有者的,一般包括改变人力资本的存在地点、存在方式、内容的权利。在不影响理解的前提下,为简化起见,直接将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收益权归属于该人力资本所有权的拥有者。

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产权具有以下四个主要特性:(1)承载者占有人力资本的天然性。这一特性是人力资本与其载体的生理关系所决定的,是该产权最为重要的属性,也是与非人力资本产权的最大区别点,并且后三个特性,说到底是由它推理开的。(2)人力资本实际使用者的唯一性。人力资本承载者享有天然的、独一无二的占有权,又使其成为人力资本的唯一实际使用者。(3)人力资本产权“残缺”时的自贬性。当人力资本的产权出现在德姆塞茨意义上的“残缺”时,人力资本的反应方式与非人力资本的“反应”是不一样的。人力资本是一种可能因为“产权残缺”而立即自动贬值的特别资产,人力资本及其所有者用来反制产权残缺和残缺产权转移的基本机制,就是由其“主动资产”所决定的。(4)人力资本产权报酬计量的特殊性。人力资本产权与非人力资本产权在报酬计量上存在极大差异,而这种差异又是由前面三个特征所决定的。由于人力资本是企业风险的真正承担者,内在地要求做到人力资本产权的报酬与风险相匹配。但风险是不可计量的,再加上人力资本产权运用所创造利润的无限性、潜在性、时间性、动态性以及跳跃性等特征,决定了人力资本产权报酬人为计量或计划计量的艰巨性和报酬给付形式选择的困难,很难做到对人力资本直接、一次性计量定价。

三、各种资产分享企业所有权安排的逻辑:“专有性”

企业是一系列契约的联结,并且由于个人的有限理性、外在环境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信息的不对称性和不完全性,契约当事人或仲裁者无法证实或观察一切,就造成企业契约条款是不完全的(Grossman&Hart,1972)。正是企业契约是不完全的,意味着“企业所有权”问题的存在。企业所有权指的是对企业的剩余索取权和剩余控制权,剩余索取权是相对于合同收益权而言的,指的是对企业收入在扣除所有固定的合同支付的余额(“利润”)的要求权;剩余控制权是指在契约中没有特别规定的活动的决策权(张维迎,1995)。不仅是存在着“企业所有权”问题,而且“谁拥有所有权”问题也是重要的。那么,各种生产要素和产权是通过怎样的一种具体机制来参与企业所有权的安排呢?这是个基本的命题。

Williamson(1985)在讨论“谁拥有所有权”这一问题时,提出资产专用性的概念,后来的大部分学者也都沿用了这个概念。但运用“专用性”概念没能对各种资本作非常清楚的分类,从该角度推导资本产权分享企业所有权的模式难免偏颇。本文将引入“专有性”(exclusive)概念来解释当事人分享剩余索取权的谈判力基础,分析比较专有性和专用性不同的机理。

“专用性(specific)”是指一种专用性投资一旦作出,不能转为其他用途,除非付出生产性价值的损失,它包括地点专用、物质专用、人力专用、用途专用等,表明了实物资本或人力资本投入某一特定的交易关系从而被锁定的程度。“专用性”与“机会主义行为”密切相关。在资产各有其主的合作团队中,团队成员对控制权的评价以其资产的专用性程度的不同而有别。一般来说,专用性资产的所有者比通用性资产的所有者更重视团队的控制权,有更强的激励维系团队关系,专用性资产的所有者为防止被他人的机会主义行为侵害的风险,因此应该拥有剩余索取权和控制权,此时的制度安排是“最优”的。按照“专用性”的概念,按照是否存在专用性(k)以及是否有安全措施(s),把交易分成A、B、C三类,并分别对应不同的价格p1、p2、p3。其中k]0表示使用的是通用资产,k>0表示使用的是专用资产;s]0表示不采取安全措施,s>0表示存在安全措施。这样,表明越是专用性资产,越是有高风险,那么,价格就越高;尽管同是专用性资产,但存在安全措施的资产的价格就要大于不采取安全措施的。

但是上述采用专用性资产来推导权力基础的安排存在着一个非常严重的缺陷,就是专用性资产表现出来的仅是对要求“控制权”的主观愿望(当然也不否认专用性资产也会帮助其所有者获得剩余索取权),而客观事实是当资产成为专用的时候,在这一特定的交易关系中被锁定的程度就越高。其价值变得依赖于团队其他成员的行为,专用性资产所有者的退出威胁难以令人相信,因为只有在同时具备退出的素质和通道,退出威胁才是可信的。反过来专用性资产所有者甚至会面临团队其他成员的机会主义威胁,在谈判中处于被动地位。所以说,“专用性”不但不是当事人分享企业剩余索取权的谈判力基础,而且恰恰是“专用性”削弱了当事人的谈判力。当然,基于最优制度设计的考虑,让专用性资产所有者来拥有企业所有权无疑是正确的,但从实证的角度,上述观点值得怀疑。

而“专有性”恰好与“专用性”相反。专有性资产是指这么一种资产,一旦从企业退出,将导致企业生产力下降、组织租金减少甚至企业组织的解体,强调了该种资产反被其他团队的成员所依赖(杨瑞龙等,2001)。资产“专有性”的强度主要取决于以下几个方面:(1)在市场中的稀缺程度。在一定的社会分工水平上,一种资产在整个分工体系中的地位越重要,该资产的稀缺性就越高,“专有性”就越强,谈判力也更强。(2)对生产的贡献。对生产的贡献越大,“专有性”就越强,谈判力越强。(3)各资产的退出成本。如上所说,资产要同时具备退出的素质和通道时,退出成本才是可信的,此时退出成本越高,“专有性”就越强,其谈判力才会越强。(4)承担风险的能力。各资本的风险承担能力也构成了资产“专有性”和谈判力的重要组成部分。(5)各资产的禀赋。主要体现在:是主动性资产还是被动性资产?资产行为是否容易观察和监督?资产产权是否可以转让以及产权特征等等?这些方面从不同角度对当事人分享剩余索取权的谈判力产生极为重要的影响。专有性资产正是利用这一性质即市场稀缺性程度越高,越是其他团队成员所必需,越是难以被替代,使其所有者具有某种垄断地位,并且凭借这种地位通过正式或非正式的谈判获得企业的组织租金。

虽然许多专用性资产也具有专有性,但“专有性”与“专用性”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专有性”也不像“专用性”与“通用性”相对立。许多专用性资产并不具有专有性或专有性很弱,如企业中拥有某种专用技术的普通职工,而某些通用性资产却可能具有专有性,如某个人手中掌握的核心技术和经营管理才能。如上面所说,现实中很多专用性资产同时也是专有性资产,既依赖于其他团队成员但也被其他团队成员依赖,正因为如此,很多的文献在未清楚界定“专用性”和“专有性”的概念下,误把“专用性”当作当事人的谈判基础。除了这些专用性的专有性资产外,还存在通用性的专有性资产,这些通用性的专有性资产所有者所拥有的谈判力,与专用性的专有性资产相比,要强得多,因为它们自然特性上的通用性使其可以不依赖于特定的团队,从而容易给团队生产造成极大的不稳定性,其他团队成员就愿意向这些通用性资产所有者支付大量的报酬,且这一报酬往往通过特殊的制度设计即让这些通用性的专有性资产所有者分享剩余索取权来实现。

四、管理层分享企业所有权的延伸——会计选择

本文所称的企业会计选择,包括企业会计政策和会计信息披露政策。本文所指的会计政策,是企业在会计确认、计量和报告中所采用的原则、基础和会计处理方法。会计原则、会计基础和会计处理方法三者之间是一个具有逻辑性的、密不可分的整体,通过这个整体,会计政策才能得以应用和落实。本文所指的会计信息披露,是在企业基本和具体会计准则中规定的各个项目的具体信息披露内容、原则等。

会计准则具有直接的经济后果,会计准则的经济后果便成为研究会计寻租现象的逻辑起点(雷光勇等,2001)。从本质上讲,会计准则的经济后果往往是借助于企业会计政策及信息披露选择来实现的(宋在科等,2008)。因此,会计选择也具有经济后果。这表明了企业会计选择的实质是企业所有权契约内容的延伸,包含在企业剩余索取权和企业剩余控制权中。

不过,在市场中的稀缺程度、对生产的贡献、退出成本、承担风险的能力、资产禀赋这几个因素决定了各种资产“专有性”的强度和谈判力的高低,而这几个方面在不同历史或发展阶段的企业里是不同的。因此,从历史演变的过程或动态的角度来看,资本产权分享企业会计选择的形式具有多样性。

处于早期市场经济的自由竞争时期的古典企业制度,以简单协作和手工业生产分工为基础,或者处于发展初期的企业,企业家和物质资本所有者往往是两位一体,不存在管理层侵害股东的问题,这时,往往由企业所有者拥有会计选择的权力。事实上,很多中小企业会计选择的掌握权的现实也是如此。而在股份制公司中,专业化人力资本对产出的贡献越来越大,在生产经营过程中居于更加主动和决定的地位,企业家和科技型人力资本的通用性和专有性变得更强。这时,更多的剩余收益向人力资本所有者倾斜,管理层可以通过会计选择产生机会主义行为,谋求其自身的经济利益,进一步损害到其他订约人。周其仁(1996)认为“企业是一个人力资本与非人力资本的特别合约”,而人力资本的产权相当特别:只能属于个人,非“激励”难以调度,所以市场的企业合约不可能事先规定一切,而必须保持一些事前说不清楚的内容由激励机制来调节。这就说明企业契约包括了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的参与,管理层需要分享企业会计选择。不过管理层最终能享有的比例,在不同股权结构的企业里是不同的。在股权结构集中的企业里,大股东由于专有性强度较大,往往也保留有部分企业会计选择权,此时,管理层能独自占有企业会计选择权的可能性较小。而在股权结构分散的企业里,由于管理层已是公司的事实控制者,因此管理层主导着企业会计选择权。不过,在目前的企业形式里,管理层不可能独自占有企业会计选择权。关于这点,人们已经从“英国南海泡沫”事件中得到了历史教训。另外,Alchian&Demestaz(1972)认为以团队来生产的企业契约中存在着以所有者为中心的“中心缔约体”,其作用是用“中心缔约体”与其他资源所有者的双边订约来代替企业契约全部参与人的多重订约,因此形成了大股东与管理层共同主导企业会计选择权的模式。事实上,近些年来各大公司出现首席执行官一职就体现了这一趋势,首席执行官是企业出资人和职业经理人的合一。

五、结论

原则导向下的新企业会计准则存在有更多的会计选择空间,因此可以看到,近年来上市公司盈余管理过度的现象仍是屡禁不止。企业会计选择权的归属问题是企业会计选择研究中的一基本问题,本文就基于人力资本产权理论的视角,对该归属问题提出经济学的解释。文章认为企业会计选择实质是企业所有权契约内容的延伸,并在界定管理层即经营管理型人力资本的涵义及产权特征的基础上,从“专有性”的角度阐明了各种资产参与企业所有权安排的具体机制,得出管理层享有企业会计选择权。不过,在不同历史或发展阶段的企业里,各种资产“专有性”的强度和谈判能力是高低不同的,这也决定了资产分享企业会计选择的形式具有多样性。当前,管理层并不能独自占有企业会计选择权,而是大股东和管理层共同控制着这部分权力。

[1]杨敏,陆建桥,徐华新.当前国际会计趋同形势和我国企业会计准则国际趋同的策略选择[J]会计研究,2011(10):9-15.

[2]张维迎.企业的企业家—契约理论[M].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

[3]杨瑞龙,杨其静.专用性、专有性与企业制度/[J].经济研究,2001(3):3-11.

[4]雷光勇,刘金文,柳木华.经济后果、会计管制与会计寻租[J].会计研究,2001(9):50-53.

[5]宋在科,王柱.企业会计政策选择研究——基于利益相关者理论/[J].会计研究,2008(6):3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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