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婚姻也可以不说话

阿龙

结婚时间长了，很多夫妻都怕无话可说，认为这一定是不爱的结果。

也许，两个人相处，必定会从简入繁，再慢慢从繁入简吧。安静的婚姻并不可怕，不说话，也可以相爱。

大多数人的婚姻，是难免会走到无话可说的境地。我们家就是如此：吃饭时各坐餐桌一边，几乎没什么交流，饭后各看各的书，为了方便，大家不扎堆不骚扰对方，到处都是台灯、落地灯、壁灯……有时候两个人分别抱着笔记本上网，很晚了，彼此在网上遇到，一扫视，在线的MSN朋友中，就只剩身边这个男人，莫名的温暖和知足便会荡漾心田。

有时候，他到我微博里发一两条评论，不是肉麻情话那种，而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类的普通安慰，跟在我某日心情不爽的随笔后头，安安静静，我通常不大回复他，可是心知肚明他对我好。

早晨如果坐他的车上班，经常也是一路无语，除非从绿化隔离带里突然跳出一个人来，我会喊小心，他应，嗯，知道了。然后仍是一路无语。因为谁都不说话，安静的气氛容易让我犯困，当我把头靠在靠背上想睡一会儿时，他就立刻帮我把椅背向后调到最舒适的位置，说“你放心睡吧”。睡不着的时候我也不缠着他说话，好让他专注认真地开车。不过，车内已经慢悠悠地响起音乐，不都是我爱听的碟，但每次我在车上，他就放我爱听的，有时没听够，我说，再听一遍这歌吧，他就干脆单曲循环。尽管车途中短暂的相处没有滔滔不绝的话题，却始终不愿有人打扰。那段时间里，我们都不接电话，觉得在车上各自一左一右地待着，是Family Time。

当然，某些朋友也曾警告过我，说沉默是婚姻危机的信号，所以我会有一搭无一搭地拉他说几句，他就觉得，有啥可说的，然后敷衍地回应几句。

大多数时候，我们都留意不到沉默，各自不骚扰的感觉让人挺享受的。以前对沉默解读得太复杂，总觉得他不对劲，不停追问：“你怎么啦？”

他语气冷淡：“没什么。”

“你明明有什么……”我的思绪迅速转动，把他不说话的原因都在脑海过滤一遍——要么我做了什么事，惹了他不高兴；要么他有什么事瞒着我，因而显得心事重重。男人不想说话时，女人会越想越多，也会往最坏的方向想。甚至，我也有过挥手叫一辆出租车回娘家，而且还把手机关机，不让他有解释的机会。回到家不久，他跑过来按门铃解释误会，没动嘴，只是把一张纸条塞进门缝，在上面写了他在想什么事情，思考某个项目还有考虑周末带我去哪家餐厅，所以没听到我讲话。

于是，当他推心置腹地用这种方式和我交流，我觉得他的错误可以原谅了，而且看完纸条也得到一些暗示，渐渐明白大多数男人在认真思考的时候，是没办法讲话的。当他们进行思考时，其他的声音就会变成不相干的噪音，他的耳膜里仿佛会站出一个人来指挥交通，把那些噪音过滤掉。女人可能常会为了这种事情而生气，因为她认为，“我跟你讲话，你故意听不见，这不是蔑视我是什么”？

女人最容易误解男人的地方，就是男人沉默的时候。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吃饭一句话也不说，并不说明对家庭琐事没兴趣（或许他想填饱肚子后再聊），收到一条短信立刻删掉，并不说明心里藏着秘密不能分享（或许那是垃圾短信），睡觉前想看看报纸，并不说明厌恶彼此的身体（或许他真的对某条新闻感兴趣）。

再说我跟我先生，有好几次坐他的车到了公司楼下，即使一路无语，但我仍然显得有点儿依依不舍，贪婪地想方设法留在车里听完一首歌，先生也总是默契地说，不急，给你吃颗话梅，今天上班可以精神点儿。晚上临睡前，两个人都会觉得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没怎么说话就快11点了，忍不住玩点儿消磨时间的生活小把戏，比如把锅里煨着的浓汤，倒出来一人一碗喝完，然后洗漱上床。

也许，婚姻尘埃落定、情感释放安稳后，两个人的相处自然而然地就会从繁入简。爱以另一种方式呈现而已，动嘴说的话少了，肢体语言却越来越多。所以这样想一想，没话题的婚姻并不恐怖，好婚姻也可以不说话。

（摘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