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摊薄与明星跨界

苏文洋

王蒙近日做客凤凰卫视《锵锵三人行》，与主持人窦文涛讨论当下电视剧频繁翻拍经典等文化现象。窦说，如今这些影片，虽然拍砖无数，但票房很好，好像内容好不好不重要，关键是要能吸引眼球。王说，这些都凸显了当下文化领域一种浅薄化和空心化的趋势，看着挺热闹，但什么也没留下，这样的东西越来越多。窦说，如今似乎一切都被摊薄了，而演员的演技也越来越让人不敢恭维。

与文化摊薄现象堪称绝配的是明星跨界现象。据说，如今的明星跨界早已经不是主持人当演员、演员当歌星、歌星当导演的问题了，不论主持人、演员、歌星、导演，一众明星都纷纷奔着非舞台艺术而去，办画展、卖书法、搞摄影、做设计……赵本山一个字由三年前的八千五百元卖到了如今的二十三万元，前段时间写了“龙飞凤舞”四个字，拍出了九十二万元的天价。据说，姜昆、唐国强、赵忠祥、卢奇等人的书法作品基本以“万元”起价。倪萍、董浩、丁武、郭峰、李心洁、温碧霞等都办了画展。

在一个农民工兄弟、“西单女孩”可以从地下通道一夜间登上央视春晚舞台展示才艺的年代，文化艺术被摊薄了是很正常的现象。所谓摊薄，其实就是原有的文化圈、艺术圈被打破了，很多圈外人都进来玩一把或捞一把。各色人等从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来了，他们为的是一个共同的目标——赚钱生财。有的是为了在本业本职外开辟赚钱生财的第二、第三战场，有的则是通过第二、第三战场的开辟反过来为自己在本业本职上增加赚钱生财的砝码。

从表面上看，农民工跨界加入演艺圈，明星跨界搞书画，都有把文化艺术摊薄之嫌。曾经有音乐学院毕业的人士对“西单女孩”上央视表示不满，他们认为自己科班出身，勤学苦练几十年，一辈子都没有在央视上露脸的机会，反而是五音不全、张嘴跑调的非专业人士上了星光大道、春晚舞台，心里很是郁闷。赵本山的字、倪萍的画，在专业人士眼中，比小学生水平高不了多少。他们如果归类到书画界，肯定是极大地摊薄了当代中国书画艺术的整体水平。事实上，没有多少人会把“西单女孩”归为音乐界专业人士，更不会有什么人把赵本山当成书法家、把倪萍当成画家。我相信，他们自己也不会把自己当成音乐家、书法家、画家。因此，又很难说是圈外人把文化艺术摊薄了。我们只能说他们的加入，使得文化艺术增加了娱乐性，更加吸引眼球，更加热闹。

中国人多，人多本身就热闹。热闹也不是坏事。有热闹才吸引眼球，才聚人气，才有市场。中国老百姓最喜欢热闹，最怕不热闹。文化、艺术、体育等领域圈里圈外热闹点，总比大家都挤着要求当公务员好得多。别指望着这种热闹增加文化艺术的厚度，更不要企盼通过制造热闹来给人类精神文明殿堂留下些什么。老百姓看一部电影、电视剧，或看一场比赛，有时就是为了看热闹，为了劳作后的休息、放松。“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要求外行都能看出“门道”，看出演员的演技，看出作品的厚度，大概也要从娃娃抓起，从小学就要开设各种文化艺术的欣赏课。

【原载2012年3月30日《北京晚报·北京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