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

佚名

每个人出门时，无论时间场合，都要穿上最漂亮最贵重的衣服，以在公众场合显示自己很有身份，从而获取别人的尊重。

我们时时处处小心谨慎，永远带着怀疑的眼光审视着周围的人群，害怕被骗，也常常被骗，有了机会也毫不迟疑地去骗别的傻瓜以显示自己的机警与聪明。这些年，人与人交往时，如果你客气礼貌地对人说话，人家定会以为你身份卑微，或者有求于人，于是对你横眉竖眼，不屑正视；而你故意扯起了嗓子，一副土匪的样子高声吆喝，别人却会立即对你点头哈腰，唯唯喏喏，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不知道有着什么背景的何方神圣。

还有“红眼病”的流行。每个人都觉得别人比自己挣到了更多的钱，于是每个人都削尖了脑袋挖空心思要比别人捞更多的钱，生活的重心仿佛除了钱还是钱。商人为了钱，可以黑着心卖没有营养的婴儿奶粉，让无数喝了它的婴儿终生残疾；农民为了钱，可以用各种化学原料施于水果之中让它们显得鲜嫩可口，让吃过的人中毒致癌；医生为了钱，可以见死不救，除非你私底下塞够了红包；老师为了钱，可以在课堂上只讲一半，另一半得交钱上他们自己家里开的课后补习班……

一次去杭州办事，有半天的空闲，便独自拿了相机到西湖边散步，随手拍拍西湖的风景。这时，看到前面一对年轻男女，互相轮流着在一个景点前面拍照，从言谈举止看，应该是一对新婚夫妇出来度蜜月。心想，一对新人出来一趟却不能留个合影，多可惜。便走上前去，指着那男人手中的相机问道：“要不要我帮你们拍个合影？”可令我万分尴尬的是，那两人听了我的问话之后，立即惊愕地圆睁了眼睛看着我，满脸的疑虑，很戒备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之后，一步一回头，将手中的相机紧紧地抱在怀里匆匆地走了。我愣了半晌，才突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不由地苦笑了。看看自己手中的相机，怎么着也得比他们的要贵好几倍吧！

这件事时常让我想起，让我感叹，是什么让他们对别人的友善报以仿佛已经成为第二天性的怀疑、戒备甚至恐惧呢？

记得当年刚到美国时，常与几个朋友嘲笑美国人如何大脑简单，呆笨无比，一点都不知道转弯。想不到二十多年下来，我自己反倒成了国人眼里的美国大傻瓜，笨得不可理喻。

在美国的生活，其实真是很单纯，平日从来不会想到有人会成心骗你，大家说话办事也都直来直去，就事论事，用不着天天花时间精力说半截话，或是揣摩别人一句话后面是否还有其他的更深的含意，更不用说走到外面还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防着别人费尽心思设了圈套来坑你了。这样的生活，能不让人变“笨”吗！

这是我西雅图的朋友在北京的一次经历：

一次去中国出差，走在北京的街道上，我的这位朋友突然看到前面一个人掉了一个钱包。秉持着美国式的实在，我的朋友马上过去捡了起来，一边喊着前面的人一边追了上去，这时，从路旁一条偏街里冲出一个人来，做着手势把他拦下，指着他手中的钱包说：“看有多少钱，两人分了得了。”我的朋友一听这话，义正词严地批评他如此没有道德良心，甩下他继续追赶那丢了钱包的人。那人终于收回了钱包，却并没有任何感激的表现，反倒显出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让我的朋友十分诧异不解，后来将这件事向当地公司的人说了，才明白那两个人原来是同伙，专门在街上做套坑人的。

仔细想一想，之所以中国会有这样的坑骗招数，其实不也正说明了社会上有太多贪图不义之财的人，使他们的伎俩有实施的市场吗？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可以拿，这难道不应该是从小父母对孩子们最起码的做人的教育吗？怎么竟会有那么多的成年人能够忘记这个基本教育而使骗子们得以成功呢？

【选自搜狐博客，本刊有删节，标题有改动】

插图／自筑围城／孙万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