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为什么热衷于“世界末日”

2012-04-29 00:44何翠萍
读者欣赏 2012年1期
关键词:情结基督教灾难

何翠萍

1806、1910、1982、1999、2000、2012、2126……这些寻常的数字,因为被蒙上“世界末日”这层神秘面纱,变得玄之又玄。它们都曾经或即将成为宗教、巫术、科学、玄学预言中的“末日”。对于人类而言,这更像是笼罩在头顶的阴霾,挥之不去。剥开这背后的种种,我们不难发现,末日情结在西方可谓源远流长。

宗教情怀:《圣经》的末日审判

提到“末日”,就不得不说《圣经》这部基督教的经典。这本全球范围内发行量最大、翻译成语言种类最多,甚至是第一本被带进太空的典籍,为末日论提供了存在依据。甚至可以说,西方人关于末日的惧怕想象直接来源于基督教。

宗教信仰作为一种价值体系,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制约着现今社会的活动,虽然这种制约的开展趋向日益复杂化、巧妙化。而在世俗化进程当中,宗教的位置虽然在文字、制度等表象方面渐渐降低,但其深层次的影响却在人们的社会文明心理层面表现出来,现今西方社会普遍存在的末日情结就带有很清晰的宗教意味。

《圣经·启示录》向它的信徒描述了世界末日的七大征兆:

1.基督之敌将会以撒旦的名字再次出现。到时候,仿佛被火烧着的大山将会被扔进海中,海的三分之一变成血,海中的生物死掉三分之一,船只也会坏掉三分之一。

2.有个燃烧着的巨大星体,像火把一样从天上掉下来,掉在三分之一的江河中和河水的源头上,这颗星叫苦艾。三分之一的江河因为苦艾而变苦了,许多人将因此而死去。

3.巴比伦帝国会再次出现。

4.耶路撒冷的圣殿会再次出现。

5.诺亚方舟会再次出现。

6.到时候会出现大地震,太阳变黑,月亮变红,星辰坠落大地。

7.凡不信奉主的,到时候会信奉主。到了世界末日那天,除开有神的印记的,其他一切都会遭受毁灭!

不过有意思的是,尽管《圣经》给信众大手笔地展示了世界末日的种种征兆,但是对世界末日的具体时间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那日子,那时辰,没有人知道,连圣父的使者也不知道,圣子也不知道,唯有圣父知道。”或者正是因为这种已知的征兆加上未知的时间,才会更让人对这一天的到来充满着畏惧。

而实际上,末日论是基督教关于人类与世界的最终命运的教义,是基督教的基本教义之一。基督教普遍认为,在末日审判时,信奉上帝者将在天堂与上帝相伴,魔鬼、不信者、恶人则将被打入地狱,接受惩罚。或者是为了与七大征兆呼应,加深人类对世界末日的恐惧,《圣经·马太福音》更是细致地描画了世界末日来临时的情形:“由于那时必有大灾难,从世界的开始直到如今,都没有过这样的灾难,之后也肯定不会有。”

著名的意大利诗人但丁《神曲》的《地狱篇》、“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米开朗基罗的梵蒂冈西斯廷教堂的壁画《最后的审判》,都从审判日这一题材中汲取创作灵感,足以彰显世界末日这种情结随着西方文明一路前行。

同时,人类社会的异化和蜕变,同样也令人感到惧怕。当下所盛行的经济、文明制度,使人类习惯了以满足各种欲望为借口获取更多的商业利益。社会的进步、科技水平的提高,又使得满足人的各种欲望变得轻而易举。于是,人类的欲望冠冕堂皇地成为了社会发展的动力。但是,当人们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时,基本无法猜测欲望会将人类社会推向何种境地,物欲膨胀后的破坏力甚至使人自身产生惧怕。一边是人类对自然环境的破坏,一边是人类社会自身的异化和蜕变。人们不禁要担忧,总有一天,人类要毁灭在自己手里,而这种既矛盾又恐惧的心情正吞噬着很多现代人的灵魂。

于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当火山爆发、海啸怒吼、洪水奔涌、山崩地裂、怪疾肆虐等灾祸时不时出现在人们身边的时候,基督教信众们总忍不住要与《圣经》里描述的7大征兆进行一次次地对号入座。基督教信众认为,对罪人而言,自然灾难只是宣告他们自身灾难的末尾,真正让他们战栗的是上帝对罪人的审判。基督教认为,自始祖亚当和夏娃违犯上帝禁令,偷食禁果被逐出伊甸园后,人类本来就背负着原罪,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人都是有罪的,而人类生活的此世更是无法摆脱罪恶。那些罪恶缠身的人,当末日审判到来时将难以逃脱。既然他们认为没有人是无辜的,那么对末世的惧怕就成为一种全民情绪,这种心情在日益世俗化的当下变得更加强烈。

文明循环:“不如重新开始”

除了宗教情结,末日情结还和西方人对时间和人类文明的认识有关。

时间是物质运动的基本形式,也是一切存在的基本形式。人们往往赋予文化以时间性,在时间范畴内探索和思考与文化相关的种种问题。然而,不同文化之下,却对时间有着不同的解读。我们最熟知的莫过于循环论。在这种观念中,时间是无限的,文化也是在时间的循环圈内存在着。时间的循环流程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它的无限性就表现为它的循环性,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正如老子说的“周行而不殆”。

与我们熟悉的文明从低级到高级无限往前发展的东方观念有所不同,西方人比较普遍地相信文明会一次次繁荣了又毁灭,再繁荣,又再毁灭。基督教的信徒们认为时间是上帝或神的时间,在上帝创世之前没有时间。宇宙本来是静止的,从上帝创世开始有了时间,有了人类,时间是有起点的。在此之前,没有时间,也没有人类,宇宙是一片混沌。这种时间观认为,时间没有序列,没有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划分。时间只有现在,时间就是现在,过去是现在的“回忆”,未来是现在的“期望”,现在消失了,时间也随之消失。

而从当今发现的各种不同史前人类文明遗迹中,西方科学家更是猜测人类社会的发展可能具有周期性,文明是有机体,有其产生、发展、灭亡的规律,这就是西方社会普遍认同的“文明循环论”。他们认为:地球曾经存在过高度文明,因为各种原因而消失(大洪水或其他灾难),现今的文明是重新发展出来的,也会随着灾难的来临而毁灭。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他们的世界观里存在着一个“世界末日”,一旦“世界末日”到来了,他们生存的这个文明就要画上句号。而以后再出现的文明就与他们再无关系。

这些说法不仅吸引着宗教家,许多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未来学家对此也兴趣十足。在近年流行的小说《三体》中,作者将末日看做一种“归零”,归零者认为,宇宙秩序混乱了,不如重新开始。

末日情结的积极作用

人们对世界末日的惧怕由来已久,从中世纪的文学艺术到当下的好莱坞大片,无不传达着这一情绪。末日犹如笼罩在人类历史上的不散阴云,人类越往前行进,头顶上的阴云越与日俱增、惊心动魄。

在末日情结之下产生的种种文艺作品,带给我们感同身受的体验,让人类不得不暂停下来,去思考这一沉重的话题。所以,即使我们走出了电影院,电影导演们并不希望那些影片中传递的价值观会在曲终人散之后消失。

有意思的是,每次西方社会发生危机之时,比如经济大萧条、金融危机,往往都是末日主题电影扎堆上阵、轮番轰炸观众的时候。毫无疑问,存在即合理。当人们沉醉于电影之中的时候,末日电影以震撼的视觉冲击宣泄出人们素日被压制着的愿望和焦虑,日积月累的惧怕随着影片情节的进展得以释放和冲淡。由末日论衍生出来的文艺作品,像一碗暖心汤,此时起到了缓解对未知灾难的惧怕的作用。

不过,让人觉得遗憾的是,当人们走出电影院之后,再度审视当下社会的时候,我们发现大多数人只关注此时此地,只考虑一时之享乐,只重视由日常事物与文化强有力地支持着的眼前的感官享受。而那些末日灾难的想象,时刻告诫着人类,为了地球,我们是时候改变些什么了。影片《后天》的最后部分美国总统说的那段话发人深省:“过去的几周让我们深刻认识到人类有多渺小,大自然的反扑力量有多强大。一直以来,我们相信我们可以无休止地浪费自然资源而不会带来任何后果。我们错了。”

末日情结的存在,就像放大镜一样,提高了人们对迫在眉睫的人种灭绝的警觉度,让我们不得不去思索为什么人们在被告知并确定有关危险(比如环境恶化、全球变暖)之后,仍会我行我素做一些会产生短期利益但带来长期危害的事情。一个可能存在的残酷事实就是,有一天,地球会因为人类的所作所为而不堪重负,甚至不适合人类生存。很明显,我们的世界需要这种潜伏在人类内心的焦虑,因为有畏惧之心,才会有所为、有所不为。

假如2012真的来了

文/小报童

好像有位哲学家说过:如果我死了,那么这个世界就消失了—这句话似乎并不如想象的那么难以理解,首先,在这里地球和世界是两个概念,地球是宇宙大爆炸的产物,就和宇宙中的其他星球一样;而世界则是有了人类社会,并且开始对地球产生认识的时候才开始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地球是世界的宿主,地球是纯物质的,而世界则是一个有意识的地球。

人类本质上关心的正是这个“有意识的地球”,地球上的一切皆因为有人去感知而“存在”。古往今来,这个地球上有多少人感知过,就有多少个世界,正因为每个人认识的世界是不同的,所以具体的某个人去世了,他的世界或者说“有意识的地球”就戛然而止了,因为他已经不能再感知。

我认为“2012”只是世界末日的代名词,如果2012年地球毁灭,那么就是全人类的“集体无意识”,但即使2012年这样的毁灭性灾难不出现,我们每个人早晚也都会陆陆续续“无意识”的,可以说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再怎么好好地转动,每分每秒都是许多人的“世界末日”,都是他们的“2012”。

中国人从来就有许多忌语,不能说大实话,鲁迅说去吃人家孩子的“满月酒”,如果不识时务地说了大实话:“这孩子将来会死的。”当场就会被人家一脚踢出来。其实谁的心里都明白,人的一生就是由襁褓到坟墓的过程,皇帝老子也不能例外。人家外国人就聪明了,说咱本是可以长生不老的,只是躲不掉毁灭性的灾难。可能是想让当下活得浑浑噩噩的人们振作起来,珍惜自己活着的每一天,所以就给了两年,将“大限之日”安排在2012吧。我觉得这期限安排得很巧妙,如果说“大限”就在眼前,许多想活个够本的朋友可能就要上房揭瓦、杀人放火,直接去抢银行、超市,先吃饱喝足了再说;如果“大限”来得太晚的话,就还像现在这个样子,不死不活地活着,根本就无心问及自己还能活多久,便没有任何警示作用了。

无论是两万五千里,还是十万八千里,人如果光知道一生是从襁褓到坟墓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大概知道自己的“大限之日”,起码得假设一个。那样,即使是活得“先人后己”、“先苦后甜”一些,也可以大致安排一下,在爬进坟墓前给自己留点时间和空间,为辛苦的一生奉献点快乐。否则,到了弥留之际就会积下许多遗憾,等到地动山摇灾难突然降临的时候才幡然醒悟,那就晚了,再美好的愿望就只能成为未了的夙愿了!

2012世界末日预言大致就是这样的悠悠丧钟,趁我们还走得动、吃得动却待着不动的时候敲响,艺术家的幽默提醒总比医生的无情宣判要好,毕竟等到医生对我们说“想吃就吃点,想玩就玩会儿”的时候,估计我们已经吃不动也玩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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