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幸福来敲门》引发的思考

2012-04-29 05:51
文学教育 2012年1期
关键词:叙事策略

曾 彤

内容摘要:2011年央视开春大戏《幸福来敲门》是近来备受好评的一部作品,在与全国各大卫视展开的电视剧收视乱战中也赢得一片喝彩。本文主要从该剧本身的结构与诉求出发,探讨其作为反映婚恋题材的家庭伦理剧的新宠有哪些独到之处,并结合现实对剧中倡导的爱情观和家庭观进行阐述和探讨。

关键词:叙事策略 择偶观念 家庭伦理 热议焦点

天津电视台,天视卫星传媒有限公司拍摄的33集电视剧《幸福来敲门》自2011年2月20日在央视首播以来,收视率一路节节高升,其平均收视率3.241%①,最高时达6.22%②,它与当时盛行的“古今穿越风”、“偶像浮夸风”、“英雄豪杰情怀”等风格迥异,以最简单最质朴的手法悄然打开观众的心扉,不仅还原了上世纪80年代的都市生活画卷,激发心底那份封存已久的怀旧情愫,并以非凡的感染力触动人们对幸福的审思。由于首播之后反响强烈,央视又从3月16日开始每天下午五集重播,这对央视电视剧播出编排来说是史无前例的。电视剧《幸福来敲门》如此高涨的收视热潮,必然有其内在原因,不能不引人多方面的思考。

叙事策略:平民化的温情最富诗意

电视剧之所以称之为剧,就在于在散漫的人物,情节,故事等元素之中,有一个贯穿始终的支架,即叙事逻辑。《幸福来敲门》是一部温馨的家庭伦理剧,除了这类电视剧与生俱来的亲近感之外,平民化的叙事策略功不可没。具体表现在:

首先,单线索的叙事结构。整个剧本围绕江璐和宋宇生的相遇展开,由此而引发一系列爱恨情仇的故事,拒绝华侨求婚,嫁给宋宇生,与老太太周旋,讨孩子们喜欢,得罪王文胜等等。这种单线索的叙事结构简单明了,通俗易懂,使受众在解码过程中能够最大程度的与主导话语模式契合。

其次,张弛有度的叙事节奏。在电视剧创作过程中,叙事者能否很好的把握故事叙事的节奏是故事能否吸引人的关键因素。“电视剧节奏的处理,是叙述者经过精心设计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的生命活动,并以符号的形式传达出来,能作用于人的情感及思想的有生命的艺术形象”②。从内部节奏的角度来说,故事本身的起起伏伏构成了观众解读作品紧张与松弛的心理节奏。剧中在江璐与宋宇生确定关系之前,多次眉目传情,暗送秋波的情节营造出温馨而缓和的心情,然而老太太多次从中干涉,想尽一切办法拆散他们的恶行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这种强烈的心理期待形成了巨大的落差,从而给观众制造了一种急切紧张的心情。这种张弛有度的叙述节奏不仅体现在故事本身的内部节奏,在外部节奏上也有涉猎。所谓外部节奏就是电视剧所体现出的视觉节奏,是通过外在技术手段如蒙太奇制造出的叙事节奏。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在第一集末老太太与宋宇生的谈话和江沛与江璐的谈话中进行的来回快切,通过台词逻辑性衔接两段不同场景的对话,在明快的节奏中也吐露了两人一见倾心的爱慕之情。正是这种张弛有度的叙述节奏使得整个电视剧一直保持着一定的戏剧张力,耐人寻味。

最后,私密化的叙事视角。和传统家庭伦理剧不同,这类题材越来越多的把关注度放在个人命运,人伦亲情,婚姻质量,两性关系以及家庭责任上,大大淡化了社会变革的外部因素,回归人本身思考人生的本质,探寻生活的本来面目。具体体现在人与人关系的变化,人在社会中所处的不同位置,一代人与另一代人的差异,一个家庭内部不同的人所选择的不同的人生道路③。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剧中大多数矛盾冲突均来自家庭内部,是一场十足的“家庭内讧”,如宋征的叛逆和尴尬的婆媳关系等问题。尽管客观上来说这些家庭矛盾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社会问题,但是在《幸福来敲门》中宏观环境因素被放置在舞台镁光灯之后,凸显出的是作为主体的人追求真爱面对困境时的情形。

这样,整个剧本呈现出的是立体化的叙事结构,线索清晰明朗,节奏张弛有度以及叙述视角的个体化生活化,使得市井社会在电视荧幕中得到充分展现,亲和力大大提升,与观众产生强烈共鸣。

审思爱情:世俗化择偶观念的拨乱反正

毋庸置疑,喜欢这部电视剧的观众很大程度上是被剧中江璐这一敢爱敢恨的鲜明形象吸引住了,她对爱情的执着付出最终赢得了幸福的不期而至,她告知世人的是,在爱情的方程式里,幸福=真心选择+无悔付出,这对现代人的婚姻爱情观有着重要的启迪作用。

首先,打破现代爱情观的误区。当今社会多数女性抱着“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心态,即便是对结了婚的人来说,婚姻中的情感与功利的碰撞也是非常明显的。不知何时起,情感因素和个人品质开始淡化,拜金主义甚嚣尘上⑤,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笑”的人越来越多,世俗化择偶原则悄然占据女性心灵的高岗之地。面对爱情,嫁一个爱自己的,能过上衣食无忧甚至荣华富贵生活的人,还是选择嫁一个我爱的,即便前方困难重重也自己愿意赴汤蹈火的人。少数幸运者或许能找到二者相结合完美的终生伴侣,但是大多数人是要做这道选择题的。对此江璐选择的是后者,她是一个懂得爱也愿意爱的女人。幸福在她的人生字典里不是一张美国绿卡能够换来的,婚后生活压抑而苦闷,让她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但是她最终获得了期盼已久的幸福。不管这其中有多少乌托邦式的理想情怀,这是一种追求幸福的勇气,是当下人们面对爱情最缺乏的难能可贵的精神。

其次,在第三者的缺席中重塑爱情观。为了获得非凡的关注度,许多表现婚恋题材的家庭伦理剧不惜以“一夜情”,“包二奶”,“出轨”等非正常收视点为出发点,不断制造雷人雷点进行炒作,把大量篇幅用在三角关系,四角关系的描述上,东拉西扯,为赋新词强说愁。尽管当下社会此类负面婚变新闻屡见不鲜,但是这种对待婚姻情感,道德伦理超前的价值倾向成为电视荧屏的主流时,它给人们带来的负面心理暗示将远远大于正面的舆论引导。从这个角度来说,《幸福来敲门》里“小三的缺席”无疑是试图以弱化负面的情变来强化夫妻如何迎难而上共同面对生活难题。该剧中江璐和宋宇生一见倾心,但是为了要在一起两人面对各方的反对和压制,如何得到婆婆的认可,讨取孩子们的欢心,赢得姐姐江沛的信任,以及如何与卑鄙小人王文胜抗衡。这样就形成了夫妻二人与外界的二元对立关系。最后幸福的获得其实就是凭借着长相厮守的信念不断打破这种对立边界的过程。

家庭伦理:人伦之和的理性回归

所谓家庭伦理剧,主要是针对家庭伦理道德展开的故事。通过再现市民生活,探讨爱情,婚姻,孝道,教育等伦理道德问题。中国有句古话:“人伦睦,则天道顺”。人际关系的友好和睦放置在家庭范围内即所谓的家庭伦理,也就是家庭成员之间调整关系的规范和原则④。人伦之和是儒家家庭伦理所强调的,它的意义在于在社会结构急剧转型的今天,人们的人格系统随之发生了潜在的变异,传统的家庭危机常常因为政治经济因素而牵绊,而现代家庭危机则表现了精神上信任程度的高低。电视剧《幸福来敲门》强化了对人自身生存境遇的突出,包括夫妻伦理的平等和谐,婚姻中的理解与责任,即剧中江璐与宋宇生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赞歌,以及代际伦理的交互和谐,即长辈与晚辈观念冲突的解决,归根到底这都是中国传统的人伦之和理念的呈现。

具体落实到剧中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就体现为价值观的碰撞和融合。江璐是一位风姿卓韵,敢爱敢恨,不把世俗陈规放在眼里的人。她的价值观就是“爱我所爱,做我自己”,这种张扬主体个性的意识在刚刚改革开放不久的中国来说还不能被主流舆论所接受,老太太的价值观念就和这种前卫的张扬自我的理念截然不同,她是保守文化的发言人,以艰苦朴素为荣,以集体意识为重。所以江璐花哨的打扮,直爽的性格在她看来是有伤风化的。姐姐江沛对妹妹江璐爱护有加,她是世俗观念的代表,一心想让妹妹与华侨过上富足安逸的生活,他的丈夫则是一个典型的上海男人,婆婆妈妈,抠门胆小,但却懂得呵护体谅妻子,打理日常家庭生活,这与男主角宋宇生的大男子主义气概不同。另外,表弟钱伟德,诠释的是社会中的“墙头草”,见风使舵,圆滑至极。团长王文胜则是一个由爱生恨猥琐至极的男人,抛弃乡下的糟糠之妻在城里另求新欢。每一个人物都体现着某种文化观念的影子,如利己主义,金钱至上,保守封建等等。人伦之和的理念就是要求这种相互冲突的价值观念能够朝着和谐融洽的方向延伸。

引发热议:艺术真实还是生活真实?

在复杂的社会语境下,人们对事物的态度不再是单一的否定或肯定,而是趋向多元化。在艺术作品应该遵循艺术真实还是生活真实的问题就众说纷纭。电视剧作为一门艺术理性追求更高的艺术造诣,但却不能以牺牲生活真实的厚重感为代价,反之如果电视剧只是现实生活的复制品而没有艺术感染力也是不可取的。究竟应该如何把握艺术真实与生活真实的关系?由此电视剧《幸福来敲门》也产生了一系列问题的探讨。

第一,被夸张化的浪漫气息和时尚元素是情节使然还是有意为之?首先,调情过度,尺度大胆,剧中很多当街亲热的镜头似乎不符合当时主流的社会风气,浪漫情怀被过度渲染。其次是江璐的服装,很多不知情的观众晃眼一看以为这是一部90年代甚至是当下的电视剧。剧中的化妆师江璐虽然是位时髦女郎,但其中的流行元素更符合现代的时尚理念,比如说,泡泡袖,喇叭裤,风衣以及妩媚的卷发,没有突出那个年代应有的高刘海,中山装,塑料鞋等鲜明特征。不可否认这种改写虽然失真,但却极其吸引眼球。

第二,女性,难道只有委曲求全甘于奉献才能获得幸福吗?该剧一经播出,江璐这个角色立刻被定义为“模范剩女”。妩媚动人不说,她还敢爱敢恨,宽容大度,心地善良,聪明伶俐,吃苦耐劳,集各种传统美德于一身。换句话说,该剧所有想表达的东西都集中体现在江璐这个角色上了。正是因为承载了太多的意义诉求,所以江璐的完美会让观众觉得有些失真,即便是放在现在,这样的女性也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具体说来,体现在过多的强调女性的自我坚守和自我救赎。譬如结婚前江璐面对真爱赴汤蹈火的精神,结婚后江璐为整个家庭做出的牺牲,以及为曾经犯下的错误委曲求全的态度,与这种伟大精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男性的不作为。有观众这样指责宋宇生:“他不能接受江路的历史,不坦诚,还假装大度,假装包容,他用一种更伤人的方式伤害一个真心实意爱他的女人,简直就是在用软刀子在杀人。”其实,宋宇生这个角色在剧中更像是一片绿叶,在大男子主义强烈占有欲的趋势下的冷漠恰恰是为了衬托江璐自强不息的精神。所以,主旨争议的焦点就在于,它究竟是在倡导现代女性应多为家庭做出牺牲还是在讽刺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在这样开放性的结尾当中,答案或许是因人而异的。

第三,大团圆式的结尾是真正的幸福还是表象的幸福?全剧的结尾是一个能和主题相契合的隐喻性很强的场景:漫雪纷飞的大年夜,全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包着饺子唱着歌,已经暂停营业的理发店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每个人心里都纳闷着究竟是谁在敲门。江璐挺着大肚前去开门,透过那模糊的玻璃窗,她看到了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宋宇生,这对半路夫妻经历了命运的斗转,终于叩开了幸福的大门。对于观众而言,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心理期待终于在最后一刻得到落实与回报。但是这一刻的圆满就是真正的幸福吗?宋宇生是发自内心地对江璐的过去释怀还是出于对肚子里孩子的愧疚感?婚后又将面临哪些困难和阻碍?在这些问题都还没有得到明确答案之前,幸福的“空降”反而带给观众更多的思考空间,这便是开放性结局意犹未尽的地方。

一言以蔽之,《幸福来敲门》给我们上了一堂关于“幸福”的人生必修课,它对一系列问题的追问都极具现实意义,如二婚,早恋,家庭,婆媳关系等等,都无不与人性关怀和生命意识紧密相连,它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讲述了一个鲜活的故事,更重要的是唤起了观众对幸福和家庭伦理的追问与思考。

注释:

①百度百科:幸福来敲门http://baike.baidu.com/view/1261899.htm。

②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newmedia/2011-03/10/c_121171884.htm。

②周靖波 魏珑 :《电视剧文本特性研究——话语与语境》,第62页,浙江大学出版社。

③邵奇:《中国电视剧导论》,第59页,上海交通大学出版。

⑤钱民辉、田玉荣:《中国女性行为的文化释义》,第142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④新华网,人伦之和的理性吁求——现代家庭和谐的伦理建设。

曾彤,女,天津电视台总编室主任编辑、研究方向:电视节目基础理论、电视栏目与运营管理的改革与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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