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疆日记(节选)

2012-04-29 21:47安谅
西部 2012年10期
关键词:喀什

安谅

2010年

9月1日 周三 喀什

到新疆,也就是到喀什,已过一周了。

这还是我今生第一次踏上这片广阔而神秘的土地。在上海,市委组织部每年安排厅局级干部疗养和短暂旅游。每年都有新疆线路,有两次在年初就选定了,年中快要出发时,都因为公务忙碌而放弃,甚为遗憾。

这一次援疆三年,正值壮年。遥想班超当年,告别家人,投笔从戎,千秋业绩,青史留名。吾辈亦有出征疆场的自豪,比较先人,也就气短许多,不值一提了。但这三年,毕竟是大好年华和时机,扬鞭催马,志不可怠。热血男儿,岂可偷闲。

想起8月15日上午,市委领导正式谈话,听取我的意见,我毫无二话。一周后即8月22日,鸡未鸣即起,抵喀时,已临近上海的傍晚了。作为新一轮首批援疆干部,不敢轻言躇踌满志,却心有向往和憧憬。

喀什地委、行署的欢迎仪式在喀什噶尔宾馆友谊厅举行。地区歌舞团表演了充满民族特色的精彩节目。当一位清瘦的塔吉克族男子深情演唱《怀念战友》时,我凝神倾听这熟悉的旋律和歌词,激情难抑,竟禁不住淌下了两行热泪。我也是一位冰山上的来客。我感觉,这片土地我似乎来过,也许是前世,也许是梦中。

之后,随胡延照副市长等领导赴上海受援的四县,一程一程将上海援疆干部送到目的地。县委、县政府的欢迎仪式简朴而热烈,每一次,我都感到一种振奋的动力,一种责任的份量。

从和田到阿拉尔,首次穿行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无限雄浑广阔的沙漠,充满生命意象的胡杨,蜿蜒伸展平坦的公路,愈显神秘深邃的天空,还有一路的沉思和冥想,都使自己的身心飘漾在一种久违的感动之中。

离开上海,从未超过一个月。在都市里生长和飞翔,那天地精致而显窄狭,而今,荒漠戈壁,绿洲山脉,茫茫无际,那飞翔的轨迹和感觉,将会是怎样的神奇?

到喀什地委大院指挥部自己的宿舍,已是一周之后。我的两个托运的箱包还未打开,但新的富有挑战的生活,已时不我待。

想起王蒙《青春万岁》里的那首诗:“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我要用青春的璎珞,编织你们……”

9月3日周五 喀什

马不停蹄地工作,对指挥部有关管理工作进行了多次商议。

也许是前些天入疆的旅途劳顿和水土不服,伊力特白酒也没少亲密,不知不觉有生热、上火的症状了。一位来喀考察的企业负责人,递来了几包颗粒状的铁皮枫斗,说降火效果不错。这几天饭菜都不香了,牙龈肿痛,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拆了封囗,就直往嘴里灌,再咕嘟咕嘟倒上温开水,祈盼立马见效。

这两天只喝稀饭,就着自己带来的腐乳和酱菜,还算有点滋味。

写了一篇散文《向天山神木致敬》,是路过阿克苏时,按计划带队到位于温宿的神木园参观,甚为震撼。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倚靠在床头,想念那些非凡的树木,挥笔抒怀,情思泉涌。

在这占地600亩的土丘上,形态各异的奇树目不暇接,这样存活了上千年的古树竟有上百棵之多!要知道,这并非江南,即便江南,也难以找出这一片神奇的园林。这些树或者将军般的威严,胸口中了箭似的,仍直挺挺地站立着,凝然不动,或者匍匐在地,危在旦夕,却往往绝处逢生,向天穹昂首。它们或独木成林,枝繁叶茂,或相互依偎,情深意长。它们形态各异又神态相似,曲折盘旋,但不失魂魄。它们在荒漠戈壁中书写着大自然的造化,乃至生命的顽强。是的,是顽强生命力的最典范的再现。在它们的履历中,一定经受了太多的磨难。风沙、冰雪、干旱和人为的浩劫,如此种种,也消磨不了它们对生命的追求,哪怕一息尚存,都要展示自己的阳刚,让生气勃郁,也令天地侧目。

是的,我敬畏和钦佩这些古树。未见它们怨天尤人,也不闻它们哀鸣悲嚎,它们始终缄默,历经再多苦难也不呻吟。它们不屈不挠,与恶劣的环境抗争,以赢得一份生存和灿烂的权利。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9月6日周一 喀什

天色依然灰蒙。沙尘暴是否今天还在喀什逗留呢?问前来打扫的当地维族服务员,她说,今天应该好些了,已快出太阳了。窗外,看不清是沙尘还是云雾。我心里还存在疑虑。室外,停了一整夜的车辆都积满了尘土。有的司机用抹布在擦,一点都无济于事,也有的用鸡毛掸子在掸灰,所掸之处,扬起一片尘土。一位同事说,要用水才能冲洗呀!“水贵如油,水冲洗的话,是有点奢侈了。”我说。

又问今天天气预报情况,助理的手机信息显示是浮尘。说是昨天也是浮尘。再上网一查,才明白昨今还算不上是沙尘暴。沙尘天分为浮尘、扬沙、沙尘暴和强沙尘暴。取决于风速和能见度的高低。无风或平均风速小于等于每秒三十米时,水平能见度又小于十公里的话,就定义为浮尘天气。

浮尘又俗称“落黄沙”,尘土,细沙飘浮在空中,对人体是有直接伤害的。这两天有点流清涕的症状,是不是也是浮尘所致呢?遥远的地方昏黄一片,而曾经强劲的太阳则显得苍白无力,呈苍白色或蛋黄色,使浮尘也看似黄河一般。

还没到沙尘暴的季节。沙尘暴也许更加可怖。

听说飞机恢复通航了。如果浮尘天气飞机也老是停航,这地方恐怕一年有好多天不能顺利航行了。

晚上八点,大街上川流不息。有一批穿着蓝色镶白条运动衣裤的学生,都骑着电动车,整整齐齐,也生气勃勃。让我眼睛一亮。又见一批穿着迷彩服的学生,骑的是自行车,愉快地前行。据说,可能是初三参加军训的学生。喀什大街上,因为这些学生,生出许多色彩和活力。

9月8日周三 喀什

昨晚一夜无事。早餐时,大伙聚在一块,聊起了地震。有的人还一点不知,昨晚酒多了,没感觉。也有的人曾打开门张望,廊道里一片寂静,也就缩回屋去。有人猜可能是做某种实验。如果是地震的话,可能还会有延续。又都说到如何防范地震。我说,以后有条件,干脆做一个抗震的大箱子,关里面有吃有喝,还有天线联络,一地震,就往里钻,挺安全的。有人就说,日本就有一种设施,如缸,里面储存着水,可供一人躲藏。又说到这地震消息尽量别给家人讲,要讲也讲得轻一些。一个农委来的同事说,昨晚他正与儿子视频聊天,就觉得地震了。和儿子说了,这里地震了,如果再地震,他就弃视频而逃了。儿子还以为他在说笑呢。在上海,地震是多少年才偶尔有之的。殊不知,喀什位于地震带,自2004年巴楚地震后,这里至今已发生了三十多次5级以上的地震。我笑说,我们来这快一个月,按这个频率,也该轮到一次了。这三年,大家要做好防大震的准备哦!大家一片笑声。是乐观的笑。

一个大学生志愿者说,昨天十二点她上网,新浪网新闻滚动播出,报道在中国、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三国边境处发生了5.4级地震。我上网查了,没发觉这条信息。也许比它重要的事多得多,这信息早就被淹没了。如果信息可靠,喀什距那儿也就一、二百公里,昨天的震感应该差不离儿的。

上月24日,随上海市领导到了和田,认识了一位农三师的负责同志。他的一个嫂子生活在喀什,哥哥已病故了,嫂子带着孩子,生活得挺艰难。上午让助理联系上了,偕同伴一块前去探望。三运新村很近,没几分钟就到了。是四层住宅楼,一梯两户,是七十年代建造的,简陋而又破旧。朱姓女士看上去还蛮健康,见了我们就说了上海话,原来是上海来的知青。她今年已过六十了,已退休在家。1966年,她17岁,就随大批知青来支边了,在三师四十六团干了一辈子。当时一个女孩太艰苦了,找了当地一个开汽车的小伙子。2004年,丈夫患了肺癌,她把家里的所有的钱都耗尽了,快二十万吧,为的是尽力挽救丈夫的生命,以及缓解他的痛苦。丈夫还是走了,把这点家当也带走了。留下两个女儿,大的现在乌鲁木齐,小的也结婚了,但大学毕业,至今还没有工作。不过结婚添了个小孩子,她帮忙带着孩子,也有些满足。

我们问她,很多人都回沪了,她没有想过吗?她说她回沪住过,年事已高的父母也让她回去,几个兄弟姐妹都有房,她回来可服侍他们,房子最后也可以留给她。她却住不惯。到了冬天,在上海感觉特别冷,整天抱着烫婆子。连老母亲都说,你比我还老呀,这么怕冷。喀什冬天有暖气,而上海冬天湿冷,又不用暖气,北方人一般都受不了。还有女儿也不习惯在上海生活。再有,她说老棺材就土葬在喀什,婆婆家人也都在这儿,想明白就住这儿吧,一辈子住这儿,葬这儿了。说到这些,她的眼眶泪光盈盈,那种感情实难用文字来表述的。

她退休工资一千四百元,本来过得过去,现在物价涨了,就明显吃不消了。我们递了一个红包。她很感激,说她一定马上转告她的家人。我们告辞时,她一直送到楼下。车缓缓离开,看着伫立在那儿招手的这位上海知青,我心中不免感慨和唏嘘。四十六年,人生大半就这么过去了。生活已不太可能大改观了。如果她真的回到上海,就一定能大大改善吗?我实在无法确定。

街头,簇簇菊花鲜艳地盛开。养护工人在一盘盘地排放着,给喀什增添了几分妩媚。司机说,这都是从暖室里搬出去的。也许是快过节了,这是这里绿化部门的一项任务吧。

又去了高台民居,这次对这充满了维吾尔民族文化精髓的所在,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和感悟。外面看似破败平常,里边的每一条街,每一幢楼,每一块砖石,每一堵墙,都浸透了维族的文化。世代流传的制馕技艺、制陶工艺、制龙须酥工艺、编织工艺等等,都别有一番风味,让我品味许久。

还与一个八岁的戴红领巾的小男孩合了影。小男孩长得挺俊,也很温顺大方,像是那家制龙须酥的老人的后代。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叫“大加”。我用汉文比划着,他似是而非地点头。我与同行突然醒悟,他也许听得懂汉文,却未必知道怎么个书写。

今天还拍了一些高台民居的楼、小巷和各类物什,还有平常而又自然生活的人们,感觉到维族平民的热情、淳朴和善良。

9月10日 周五 喀什

昨天车途中偷闲,写了一首打油诗,发给一些上海的朋友:“一声令下赴疆土/不是士兵也神速/亲朋好友未话别/短信当歌遥祝福。”算是对朋友们的一个告别和致歉。向荣和了一首:“君值壮年好气概/临疆挥汗无懈怠/天赐转机更进步/下载福德继未来。”哈哈,够积极乐观的。泽仁彭措写得有水平:“此去路途遥且远/关山飞渡亦等闲/国命自当男儿身/唯祈兄长得康健/扎西德勒。”即兴而来,可见此藏族兄弟的汉文功底。张兄回复:“昔日悉君赴疆土/今知离启也神速/知己无谓未话别/中秋申喀遥祝福。”浦东宣传部长邓捷兄调侃:“司令援疆赴边关/身先士卒是典范/后勤保障有兄弟/遥祝师林立大功。”无论怎么回复,也都难表我心,都令我十分感怀。记录于此,以予铭记。

今天是伊斯兰教的肉孜节,也即开斋节。维族兄弟、喀什地区发改委的穆合塔尔主任介绍说,这是维吾尔族人的重大节日,就像过春节一样,欢庆色彩很浓。昨天我们在高台民居一户人家,就看到屋子里的长桌上,摆满了水果、干果等丰盛的食物,清香诱人。

每年在伊斯兰教历九月封斋满二十九天后,当晚若有月亮显现,翌日便是开斋之日。教徒们往往在黎明“忙食一物”,即吃些食物,并向真主安拉谢恩。之后,沐浴并穿上盛装,到清真寺参加礼拜活动。这一天,清真寺也是人满为患。

喀什的艾提尕尔清真寺,或许是中国最大的一个清真寺,今天确实比往日喧闹许多。门前人头攒动,孩子们也穿梭往来,玩得很开心。在广场,两个漂亮的维族小女孩先是害羞,后来很大方地面对着我们的相机镜头。是一位抱着小男孩的男子给了她们力量。与这位男子聊了起来,这位阿不都拉兄弟,原来在1993年去过上海,是陪他舅舅去看病的,因为他会说汉语。我见他的模样,便问他还在工作吗?他说在做木匠活。又问他年龄,他说四十八岁。我们当时都愣了一下,他明显显老,刚才我们都以为他退休了。同伴之后说,幸亏没问抱着的孩子是他的孙子吗,说不定就冒犯人家了。这位兄弟皮肤黝黑,脸上满是皱褶,应该是蛮辛劳了。他得知我们是上海人,很热情,说今天是节日,还邀请我们上他家做客。我们还有安排,连连向他致谢,并挥手告别。

晚上十点多了,紧挨着体育馆的广场上灯火通明,篮球场、排球场都是中学生模样的男孩们,身手矫健,玩得像模像样。这让我想起了喜欢打球的儿子。场边还有一溜坐着或站着的男生女生在观战,气势挺热烈的。广场尽头是一个大舞台,音乐锣鼓,唱腔嘹亮。我饶有兴致地走过去。台上一个老人在乐队的伴奏下,正投入地演唱着,台下坐在各种凳椅上的老人们,也投入地观看。问一个老人唱的是什么,老人笑着摇头,说他也不知。不是京剧,也不似南方戏剧,声音高亢,挺有韵味的。再问一个老人,他说了两遍,我听清楚了,是秦腔。是老人们在这儿自娱自乐呢!一曲既毕,掌声响起。如果不是广场尘埃满地,这堪比一些大城市的市民广场了,今天会集聚更多平民的快乐和欢笑。

9月17日 周五 喀什

半夜鼻子痒痒的,淌清涕了,一看时间,才凌晨五时,继续入梦。八点一刻手机闹钟叫了,还是想睡。出了门才知道,雨依然淅沥,也许这一夜就没停歇过。空气清新但明显阴冷,穿着外套还有点寒意。东方卫视的天气预报说,新疆等地有小雨、中雨或阵雨。这一报道应该也是稀罕的。今天气温是12℃-19℃,似应穿毛衣了。上海今天晴朗,25℃-31℃,还都留在夏季呢!

到了中午,雨还在下着。土里的蚯蚓都爬了出来,水泥地上满地都是,脚也踩不下去,没准就踩在蚯蚓的背上了,惹上了杀生之罪。这异常出动的蚯蚓,是因为无法承受雨水之溺,还是感到了地底下的躁动,预示着一场地震的来临?

难以解读。或许今晚穿着衣服睡觉才踏实?我陷入了杞人忧天之虑。

为了迎接中央首长的到来,远程专家会诊调试,流动科普站的演示,汉语教学的布置,还有富民安居设计的展示……首长难得来,谁都想把最好的一面充分地展现。在以小学生为对象的书架上,《许三观卖血记》赫然在目。我也算是细心的,把它放在了不显眼之处,把一本童话调换了上来。对不起了,余华,这是一本好作品,不过,放这儿,似乎不宜。

宾馆对面的广场上歌声乐声飞扬,借快步健身走过去细瞧。是正举办喀什第二届民间艺术节,很多人饶有兴致地围看着。伽师的一个艺术团体在表演多种歌舞。第一个是“十二木卡姆”。那个领唱的维族老汉,唱得带劲,舞得有力,很令人感染。整个队伍显示了良好的素质。看来,喀什的歌舞之乡名不虚传。我边快步边抓拍了一些镜头。边上听不懂汉语的维族男子弹起了热瓦甫,敲起了鼓,吹响了笛子,十分乐意地为我做起了摄影模特。维族兄弟真是淳朴善良,一切都显得多么明朗和谐。和为贵,民族如此,邻里如此,人与人也是如此!只是极个别极端分子在搅局。一辆客车的车头挂着一行横幅:伽师文艺下乡专车。

夜晚又飘起了毛毛雨。外面水声哗哗的。不会这么大的雨吧。原来是水管里的水滴落不止,在静寂的夜晚愈发喧响。

不过,这场雨从昨天开始,断断续续,已是南疆的一个奇迹了。

到了半夜,都过子夜了,这场雨还是淅沥不停。都说是南方人包括上海人来援建了,喀什就多雨了。

与文新集团的一批资深编辑、记者一聚。上海没碰到,五千公里之外的南疆却热络地一聚。人生的轨迹就是这样神秘。

10月28日 周四 喀什

昨天干什么了,事一多,都有点忘了。不随时记下日记,看来不行。

到老城区走了走。与高台民居有相似之处,街道显得略宽一些,砖墙也多了一些,路面坑坑洼洼,几个窨井盖都破损了,有些危险。给一个倚在门旁的维族小女孩拍照。她挺大方,也很宁静。问她,她说她正念小学四年级。包着头巾。一个四岁的小男孩,是她弟弟。她呵斥他,怎么坐在地上。把他拽了起来,与我们拍照。

上海摄影家协会组织的摄影家们,好几位也跟着我,拍摄了这有趣也可亲的场面。

晚上与文广局童局以及赵力主席用餐。

这几天晚上,都与《文学报》陈总编在地委大院快走,边走边聊。他是专程来看望我的。

今天上午与陈总编到疏勒博望邦臣酒店看了看。酒店不错,新建筑,新设施,还是挺干净的,就是缺点人气,缺亲切味儿。

这一阵,发觉灵感不活跃。来了快十天了,没写什么东西。是感觉不新鲜了,还是没沉静下来。

中午参加喀什地委委员、喀什市市委书记曾存宴请。上海市纪委顾书记、陈总以及四县县委书记等到场。一杯白酒,外加几杯红酒,头有点沉了,小睡了一会儿。

晚上集体量血压。是我发觉好几位援疆干部脸都潮红,建议测量一下。在会议室里。果然,有的人血压甚高。此地海拔一千多米,这是否也是不少人血压升高的一个缘故。赶紧嘱咐到医院进一步检查。

早上起床,扔在靠墙座椅上的外套热乎乎的,原来,暖气片已打开了。“不会烫焦衣服吧?”也曾傻乎乎地问司机。他是当地人。

顾书记建议:找两个摄影、摄像,把当前的场景拍下来,三年之后再把变化拍下来,新旧一比较,就很生动了。到哪找这些合适的人呢?

11月11日 周四 喀什

住帕米尔高原,观赏塔什库尔干风景。

石头城,真像古老的雄鹰,灵魂从未停止过飞翔。

雄踞在世界屋脊上,冰雪时常光顾,有冰雪之心的旅人,总再借先祖的精髓,洗涤自己的灵魂。■盘陀古城慷慨了几千年,它如今把城门都拆毁了,还留下斑驳的角楼,任你目光徜徉。阿拉尔草滩,再出落鲜亮,也寸步不离,忠诚就像石头一样坚硬。如果移植到喧嚣的都市,富氧会异化这一种质地。

有些东西,只能在高山置放,如同冰川。凝固着,也是雄鹰的歌唱。流泻了,也就遗憾成几行浊泪。

今天就作一篇诗化的日记了。少年时代就这么做过。昔往矣,不可追也。

11月17日 周三 喀什

今天是古尔邦节。上午,实在累了,睡到十点半(在上海,也就是八点半,不算晚),昨晚二点多睡的。十二点半开始快走,四十多分钟。

古尔邦节放假,建议别开会了,大伙累了,有的已病了。

这个重大节日还可以出去看看。果然,这天出乎意料地热闹。上午,听说清真寺十多万教徒礼拜,从后面和高处望去,只见背影和高抬的臀部。臀部抬得愈高,头则低得见地。很遗憾没能去,但看了视频,可谓奇观。

下午到维族兄弟家拜年,都是喀什四套班子成员。不用带礼。桌子上摆满瓜果、小吃、干果,烤馕和馓子堆得老高,像两座金字塔。艾克拜尔专员家,先是一大块羊肉,鲜煮的。三轮白酒,虽不多却都是满杯,依玛木主任不太喝酒,心脏装了支架,但很高兴,还是陪我们喝了两杯。吃了民族粉丝、羊肉块、拉面。木太力甫专员,则又加吃了一碗羊肉丸汤。吾拉木江副主任家,是最后一家,小女儿蛮漂亮,可能二十岁左右,待字闺中,腼腆也很热情。我们用上海话开玩笑,拿指挥部夏老弟作对象,他说了一句:“领导鼓励我犯错。”吾拉木江还以为他说的是“古丽”,大家皆笑。要让夏老弟留下,主任和我们都呵呵笑了。在欢乐的气氛中,酒喝不少,还挺惬意,感受了一回民族节日的气氛。

在院子里,看到宰羊的刀起刀落,一只肥羊被倒悬着,掏空了肚腹,切下的肉肥嘟嘟的。

11月23日 周二 乌鲁木齐

儿子生日那天,和他通了话,又发了短信,说了一些情意浓浓的话。他只简单回道:“好吧,我也爱你。”这孩子!但这短信几次都舍不得删。

12月2日 周四 泽普

今天随陈总在旭光同志陪同下,调研产业与社会发展项目。新疆天洋集团是以棉秆、PVC、木粉、穗麦为原料,加工制作一系列木塑产品的公司。产品在泽普金胡杨公园试用过。设备居然从上海引进的。部分原材料,主要是用于门板制作的棉秆材料,也源自上海,所以成本较高。公司负责人介绍也挺实诚:比同类产品价格提高了百分之二十左右。当地棉秸秆丰盛,但因阳光剧烈,被晒得过脆,柔韧性缺乏,制作成有一定承载力的产品就显弱势。不知添加一种什么化学剂,可使这原材料充分利用。陈总让上海公司与其合作,立即联系牵线了,不知门当户对否?

佰佳集团是当地的一家企业,产品以牛、羊、鸡的屠宰和精加工为主导产业,市场面向中亚南亚。但唯有宰鸡流水线开始生产,牛羊线尚未见动静。在牛羊宰杀车间,悬挂着的刀具一字排开,令人不寒而栗。拿到公司的一张彩色广告,里边两页:“天然优质分剖牛肉”,“天然优质分剖羊肉”。犹如庖丁解牛一般的图解,将牛羊肉的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分割标志得很是清晰。

该公司老板据说原来是房地产开发商,说被领导忽悠转向了这一行当。愈进入就愈觉得艰难。他感叹说:“实在不好玩!”但六千万元已投资其中,想抽身似乎也难,唯寄希望今后市场愈来愈大。现在收牛羊也不太容易。路,还很长。

又去了水泥厂、棉纺厂、水果集散地、红枣加工厂。上午还去了泽普县医院。挂职的上海援疆医生正好走来,是位妇产科医生。问这里维族产妇是否忌讳男医生,说根本不忌讳,这真出乎当时在上海的意料。想起了一篇微型小说《陈小毛》(作者汪曾祺),说给陈旭光听,陈大笑。当年的陈团长真是太狭隘了!陈小毛把他难产的妻子救了,他却一枪把人家送上了西天。典型的小心眼,典型的恩将仇报呀!

在泽普武装部吃汉餐。好久没吃了,吃了好多块大肉,味还可以,只是太精瘦,嵌了牙缝。

本想写一篇《每天都在行走》的短文,时间不够了,先记上一些,作为准备和梳理思路,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就此打住,睡觉!明一早,又要出发到莎车了。

12月3日 周五 泽普,莎车

上午到玉买尔江县长家里用早餐。就在县委大院,一楼三居室平房。墙上家具上,都是用的大花纹图案布置。一直笑脸灿烂的玉县长,今天更为高兴,忙这忙那的,安排了丰盛的早餐。水果之后,煮羊肉、菜肉泡饭、薄皮包子、土鸡蛋、奶茶等等,很丰盛。只略吃了些,不敢多吃。用煮鸡蛋对碰,谁碎了壳谁罚酒,试了试。陈旭光书记选的是两头稍尖的小鸡蛋,真是神勇,其他都被碰碎了。浓缩的真是精品呀。当然,没喝酒。还要赶往莎车,玉县长用石榴汁熬制的酒,也来不及喝了。这是第一次到维族兄弟家吃早餐。

比计划迟了半小时,车队十点半向莎车方向进发,前往莎车县南部山区。从地图上查看,是往西南,红其拉甫方向,喀喇昆仑山深处。到了达木斯乡。达木斯是驿站之意,海拔一千九百多米,离莎车县城一百二十公里。这个乡里的村民还有居住在海拔三千米高度的山谷里的。莎车县境内最高处也达到了海拔四千七百米。这个新疆第一大县,八十多万人口,遍布在山麓河边。

在达木斯乡见到两只狼狗,被拴着。很暴戾,身轻如燕,据说相当敏捷。这是德国牧羊犬种,是狗类精品,名叫里贝。看着我们就狂吠不止,如饿虎下山。照相机的闪光灯似乎刺激了它们,暴躁狂怒,充满敌意。可能没感到威胁,才慢慢平静下来,目光神情多了几分散淡。

在达木斯乡党委书记办公室吃的午饭。

达木斯的村民住得还挺简陋。走了一家农户,十分破败。心里不太好受。有的村民闻讯赶来。一老翁戴深色毡帽,白色的胡须像板刷一样茂密,整齐。莎车的何书记以为他是宗教人士,没想到他回答很坚决:不是的,一个普通人,普通的农民。是县长直接做翻译的。

在莎车境内的叶尔羌河的上游,是乔戈里峰融化的雪水。河水清澈碧蓝,有几处真的湍急奔流,涛声喧响。现是冬季,漫滩地和街地都是石块,有一处街地沉积的细沙银灰色的,十分细淡。

喀喇昆仑山的深处两边山峦蜿蜒,且色彩斑斓,多种矿元素的含量,使得这些山体呈现丰富的色彩,在阳光下十分壮美。阳光直射处,呈灰白色基调,背阴处则灰暗沉郁。

考察了喀拉图孜矿区、隆基水泥厂石灰矿生产基地、达木斯想炮江村的页岩矿山、霍什拉甫乡的石膏矿生产基地、喀群一级水利枢纽、阿斯兰巴格重工业园区和恒昌冶炼、阿斯兰巴格乡阿热灵全村蔬果林示范点、国营二林场精品巴旦木生产基地,以及托木吾斯塘乡七村、莎车火车客站、教育园区、职业技术实训基地、妇幼保健院和卫生学校。

今天行程三百多公里,未作休息,一路颠簸,一路维族风情尽收眼底。

晚上宾馆用餐,自治区卫生厅的一位哈萨克族青年,白净的脸,矮小粗壮的个子,即兴唱起了哈萨克族的爱情歌曲,一点也不拘谨。

12月7日 周二 巴楚 喀什

上午到喀什河两岸的棚户区考察。约一点二平方公里的改造区域已由上海同济规划设计院进行了规划修编。自去年12月起动迁,已有九百余户居民签约动迁,尚余四户未签约。穆合塔尔县长告诉我,有两户已进入了强迁程序。有一户提出评估价过低,以后就是一直持拒谈的态度。

参观了居民的安置点,离原住地不远,一排齐整的平房展示了新家园的美好。敲开一家住户的门,里边宽敞完整。占地面积几近一亩,院落宽大,二百平米的建筑,也设计得挺合理,完全是别墅的架势。如果上海城区有这么一套,实在是够棒的。哦,对了,临街还开设了两个店铺,小超市一般,是富民安居的样板。主人是个老妇人,丈夫残疾,儿子抱着小孙儿,小孙儿大冷天裸着脚。提到了补偿数额,她哭了,一直在抹眼泪,那是激动的泪。

下午四点半开会,一直到七点半结束。与巴楚县委县政府研究年度规划和项目。县委、县政府重点提及引水工程,此甚敏感。不启动的话,明年开春是无法如期开工的。

314国道,黑色笼罩。车子疾驶,车灯明亮。往喀什方向赶回。晚九点多了,在车上吃了一点冷烤馕,咬了一只苹果。路过铜业石矿,伽师县内的,代表指挥部向他们赠送了一台电视机和两条红双喜烟。经常中途打扰的,应该表示一点谢意。刚任职的任副总是山东烟台人,也来此三年了。热情地邀我吃饭,婉谢了。问及安全,他说维族人民风淳朴,从来没有过什么麻烦。这个地方居住了二百多位内地来的职工,一切安好。他们动作甚快,已把上个月俞正声书记来此与老总在一起的大幅照片,挂在墙上了。

12月8日 周三 喀什

上午在二楼会议室研究综合发展规划和五年安排。上海市各委办局都对此很认真,提出了不少修改意见,有的颇有见地。比如民政部门提出开展“三社”援疆。“三社”即发动社会组织、社会力量,以社会工作入手,提法蛮新颖。大多数意见都尽量采纳了,也有个别的,语焉不详。有项目的,则都纳入备选。

阿里木政委发来短信:“朋友为书,值得久读;好友如酒,需要细品;老友是诗,必须循韵,挚友乃天,一生所求。祝你天天开心快乐!”我心里一暖,回复道:“难忘阿里木政委的琴声歌声。有机会再聚。”

发了《戈壁人瑞》给文汇报刘绪源。《大巴扎宴舞》给新闻晚报王雪瑛,还同意陈忠将《在喀什过古尔邦节》转发《解放日报》“两地书”栏目,以表示对这一栏目的支持。这栏目刚开设不久,稿子少,好稿更少。负责此项工作的陈忠有些着急,再三让我“赐稿”,我最后同意了。

一直在品味喀什噶尔,怎么才能准确地描绘它?孜然飘香的喀什噶尔?神圣的喀什噶尔?粗犷、浓郁、幽然,是否可以概括?

下午讨论试点项目。1.7亿的资金,不列入援疆总盘子。俞正声书记来新疆已作表态。四县都希望多拿一些。从鼓励加快推进试点角度,确实是资金计划安排的一大原则。还有三周时间,试点实施收尾已很迫切了。我在调研和专题会上建议过多次了。

晚上,烫了黄酒,大伙儿喝个高兴。天冷,据说最高温度只有2℃了,难怪坐在会议室,感觉不适。服务员把黄酒差不多都煮沸了,问题出在我们没有说清楚,闹了笑话。服务员泪都噙在眼眶了,大家说这酒不值多少钱的,没关系,才让人家安心。

天很凉,外面快走,牙齿都受不住冷风扑打,生生地疼。还好,走得快,出汗了。喀什沙尘多,开玩笑说:人家要吃二两土,我们三年恐怕要吃一块砖了。

写了一篇散文《左胡杨,右沙漠》。又修改了一遍《援疆综合发展规划》,临近凌晨二时了,尚无一点睡意。

几支水笔都写枯了,接连找了四支笔,都残墨不多。这最后一支还是床顶的夹缝里摸着的,才有了这段文字的记述。

12月11日 周六 喀什

上午十一点,上海一位朋友ZZ就来我办公室了。看了一会儿话剧《迁动的心》碟片。这部大型话剧在上海连演八场,颇受好评。我曾参与筹划和剧本原创,但现在与我原来的设想,还是有所差异,我义务劳动,更不能有贪天之功。雷国华导演很敬业,导得很出色,是一个有艺术造诣的好导演。上世纪九十年代欣赏过她导的话剧《寻找男子汉》,堪称当时的佳作,曾在沪上轰动一时,至今脍炙话剧爱好者,如吾等之辈。主角许承先先生是我建议的,演艺精湛,浑身都是戏,甚为难得的话剧前辈,时下也是顶梁之柱了。现场没能观看,遗憾多多。

中午,在天缘国际酒店,地委、行署等一拨人宴请,气氛很好。

天缘国际酒店的电梯却不敢恭维,四五人上去,就鸣叫不止了,显示的是“OL”,超载了。电梯空间只占了一半位置。有时候,是否先进发达,不在于你拥有什么设备,关键还是设备的品质。

下午躺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捂出汗来。带着病体回家,好多事情办不了。一定要尽快恢复,把文辉叫了来,请他去喀什二院要点适合的药。开水又冲服了两包感冒退热冲剂。

在安萨尔餐厅用的晚餐,招待上海企业界的一拨朋友,西餐似的长条桌上相对而坐。我身体不适,胃口不佳,自己点了一碗清汤面,和服务员讲了好久,她说到香菇菜心,便让她来个香菇菜心清汤面。最后送上来的是一碗汤面,里面夹杂着笋片、香菜片和鹌鹑蛋。香菇菜心是另送上的,满满一大盘。

打的回住处。见出租车驾驶员右侧坐着人。司机说是他儿子。上车攀谈:这孩子11岁,在喀什十小上学,念四年级,名字挺逗,叫“艾尼瓦尔”。问他知道上海什么吗,他说不知道。父亲也未到上海,于是就对儿子说,要好好读书,考到过上海去。说完,又不知这样直接引导,是否应该。

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与艾尼瓦尔同样年纪,他驾驶着铲车,带着我。驾驶室后方有一个按钮,我没事就按一下,是车喇叭。父亲劝阻了我。

时光荏苒,昔日不再,父亲也已仙逝十年之久了。当夜深人静时,时常想到父亲,还是心疼和无尽的悔恨和悲哀。

冬至快到了,这次回去应该去上上坟。午餐时对陈总说了,他挺理解,说应该的。

又要了一床棉被,好好捂一下,出身汗。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不到,北京时间,睡得很早了。

12月12日 周日 喀什

昨晚被子似乎压得透不过气了,还是好久没有出汗。身子温温的,心里头有几分焦虑。嗓子疼得厉害,咽一口痰,就像被硬质的钝物顶住了似的,咽喉痛且哽住了似的。浑身酸痛。喝水多了,必然尿多,一次又一次,幸好房内温度尚可。迷迷糊糊中,总算出汗了,渐渐的。在被子里又觉不爽,粘粘的,湿漉漉的。挺了过去。起床时已是上午十点多了,冲了澡,换了内衣。略感好转。

上午坚持坐在办公桌前办公,拨电话,批公文,邀人商议公事。也上了博客浏览,浏览和评论的都是好友或熟人居多,儿子以“花花与公子”的名义留的言,仍位居留言榜之首。

昨晚知道了一句网络流行语,挺有意思,叫:神马都是浮云。据说网上流行更甚。语言总是在不断创新中更加新鲜、优美。作家理应保持这种创新力。我笑说:我只业余“做鞋”,尽点绵薄之力吧,也盼大家多给力。

下午六时,四个上海的甲级规划院又一次进疆。之后,即召集会议,介绍规划调整后的要求和近期任务。陈总讲了两个小时,四县逐一介绍,比较详尽了。我主持会议,最后也提了要求:一是全面、整体地做好规划调整;二是优质、高效完成规划任务;三是按时、务实地落实各项工作。规划团队中有数次进疆的,我笑说:比我进疆次数还多。

晚上在嘉兴饭店宴请上海市公安局政治部一行。有两位随行人员在上海聚过。我喝的是白开水。大家挺体谅,再三提醒保重身体。

晚十点,召集市建科院、城建集团研究叶城维吾尔医院工程。这是刚明确的交钥匙工程。指挥部曾浙一、分指挥部吴剑秋一并参加。对三月正式开工都甚感困难。给大家打气,也明确责任和要求,分指挥部指挥长就是该项目组组长,挂职县建设局的副局长作为执行副指挥,具体协调推进。我说,即便以前搞过工程,在喀什也都是第一次,都是新手,需要学习和摸索。充分调动代建和总包单位积极性,依靠当地党委政府,齐心协力,就有希望把项目建成、建好。嗓子疼、难受,一度差点又噎住似的,喝了水,放缓了语速,才稍见好转。

陈忠回来了。在我办公室小坐了一会儿,谈他回沪的一些情况。

12月28日 周二 喀什

远路还须赶早。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不习惯瞌睡,也许是在车上缺乏安全感。坐在前排,也没系安全带,人清醒着,想工作的事,也做一些观览和冥想。喀喇昆仑山山脉隐隐约约的,高处雪峰晶莹闪烁,还是很美丽的。工作考虑一多,压力甚大,也无兴致好好欣赏了。

中午饭也是匆匆完成的。大约只吃了五成饱。少吃减肥,也好。

下午就在县委招待所的三楼大会议室,给参加地区培训的八十多名援疆干部讲了话,地区一位组织部副部长主持。我说了约二十多分钟,其中特别谈到请大家心要静,责要担,人要快乐。也请大家结合接下去的春节回沪,对工作再作一些梳理,党政干部还要做好相应工作安排,确保开春之后项目如期启动。当然,心里和身体调适也颇重要。代表陈总和指挥部祝大家新年快乐,合家幸福。后来听说有人议论,讲得随和,有情,到位,就是没明确什么时候放假。哈哈,这是无法随意表态的。见谅了,兄弟们。

随即到莎车办公楼现场察看。结构封顶了,门窗正在安装。回到招待所开会,对装修、设备、家具一一提出要求、明确以简朴、明快、经济、实用为首要,加快工程收尾。要求1月上旬向指挥部再汇报一次,之前先报书面材料,春节前完成装饰设计方案,2月下旬要开始备料并逐步恢复施工,4月底务必竣工。时间还是蛮紧的。

饭后召集有关单位研究莎车新城建设。莎车县发改委、建设局、土地局、教育局、安居办和设计院都来人了。和他们探讨公共设施、保障房和教育园区等前期工作,介绍并引导代建制做法。

上海建科院同志从上海到喀什,之后赶到了莎车。又连夜召集他们与城建集团、分指挥部研究维吾尔医医院前期推进情况,不甚理想。半个多月前要求的事项,大部分未有进展。建科院同志上次第二天即返沪了。我批评了,言明提过的要求,我再次提出,就一定是批评了,大家要有工作责任感、紧迫感。抓工程就是要务实,咬住时间节点,克服困难去推进。

这也是我最担忧的一点,项目愈来愈多,都要实质性启动,这里几无人涉足过工程,谈不出个子丑寅卯,抓不到位,这仗就没法打。现在只能说重点了,但愿能触动各位,推进更有力些。

我深知自己担子甚重。

晚上在宾馆走廊里快走,约四十多分钟,出了汗。

写了一篇随笔《与雪翩飞》,是给《新闻晚报》副刊“沪新线”专栏的。

凌晨两点半才睡。

12月29日 周三 莎车

自治区分管教育的副主席靳诺同志一行晚上才到。我受陈总委托参加在莎车的活动。白天抓紧联系和了解有关工作。

胡延照副市长对S215高速公路建设已有批示,在市建委征求指挥部的来函上,签了:“应大力支持。”陈总将此件已转交许德明、黄融两位。如此,这条二百八十八公里长、造价约八十亿的高速公路的建设协调重任,就落在我的肩上了。与市建交委联系,希望尽快明确项目负责人,与另已拟定八位进疆的同志分列。1月上旬要与自治区交通厅具体磋商相关事宜。据说,交通部已定于1月13日与各省市签定委托代建书,这就显得紧迫了。

因为自治区领导一行要来,县委招待所来电,让我们腾房。后来又有服务员催促,心就有点烦了。已联系转房了,时近中午,离自治区的人到达还有七八个小时,用不着这么催促的。二号楼这套房间大约是最好的,让是应该的,只是语气和方法委婉一些,大家都会顺畅。

搬至一号楼的201室,也是一个套间。或许设施略显陈旧。另外,这里住客比较散,似乎对外营业。但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差别。大堂就几份报纸:人民日报、新疆日报和新疆法制报。有一本维文的刊物,放在报架最上面,都翘边了,似被翻熟了。几份报纸都是上个月的。

晚上八时半,在楼上碰见了何利民书记,是一个很爽快的男子。正在迎候靳副主席一行。抓住机会就新城建设和交钥匙项目做了进一步沟通。商定还是要推进图文信息中心等公共设施建设。地区有领导有不同意见,但这项目应该是选得比较准的,还是坚持为好。也建议何书记再配备人员加强新城建设。他已安排七十名干部,由一位县领导挂帅,开始了前期动迁工作,很有魄力!预祝旗开得胜,尽快把建设用地腾空。

靳副主席是一位女同志,大约四十来岁,很随和,也颇精神,戴了一副眼镜,知识分子的模样。据说是从教育部到自治区的。此行主要是检查职业学校等规划落实情况。自治区拨了建设款,要落到实处。

2011年

1月1日 周六 喀什

上午9点56分,正在出恭,蓦地觉得便器在晃动,凝住神,看见房门也在微微摇晃,十多秒钟光景。地震了!有点不知所措。想迅即逃离,却似有迟疑。犹豫间,不再感觉晃动,赶紧简单洗刷,套上衣裤。电视还在重播央视跨年盛典,一片喜庆气氛。心境也平静下来,冲了澡,再去吃早饭。有人感觉到了地震,有的人并不知晓。陈总说他或许正在洗澡,没注意。几位大学生醒得迟,也不知不觉。新加坡一家咨询公司董事长一行刚到几天,一碰上地震,略显紧张。

前几个月,就发生过一次地震,在深夜。楼上外省的援疆干部直奔楼下,有个人还大呼小叫的。这回,没见一人跑出甚或喊叫的,很平静,仿佛一阵风刮过。

据了解,这是邻近喀什的克州乌恰县发生了5.1级地震,喀什因此震感明显,与上次差不多。南疆属多地震带,两山挤压,地震频频。

十二点,在地委大院举行指挥部临时办公用房启动仪式。阳光普照,通过对面楼的管孔,照在了上海援疆指挥部的“海”字上。室外很冷,站了一刻钟,大家脚都冻得僵了,寒意袭人。我鼻子又拉风箱了,清涕滑逸,餐巾纸不离身了,鼻子嗡嗡的。我主持,先表明这一仪式简朴、热烈还要意气风发。请陈总致辞,陈总言简意赅,提出了开展“为党旗争光,为喀什争辉”主题活动,强调了2011年几个重要节点,要求以新面貌迎接建党九十周年。之后,平辉代表指挥部成员发言,准备了稿子,说得也挺好,我开玩笑说:“平辉发言熠熠生辉。”一位李姓大学生志愿者发言,他说接到我指令发言,我连忙说,是陈总要求。大家笑了。之后,大家合唱《国歌》、《团结就是力量》。我受陈总委托指挥,有录音伴奏,但大伙都唱得比拍子急了半拍,我说,我们心情迫切,走得快呀。

接待新加坡咨询公司一行。是一个九十年代已经驻上海的顾问咨询公司,也参与新城和开发区建设,引进了新加坡开发建设和工业企业的相关理念。

中午吃得太饱,晚饭都不想吃了。早过了开饭点了,还没有人往食堂走去。我干脆到一处长房间商量工作了,之后再到食堂,人已坐满了。

饭后请综合组几位同志到我办公室研究后天指挥部会议议程和有关内容,又约曹俊山等商三千字的指挥部发言稿。陈总参加地委扩大会要用,这两天要交地委,很急。

给儿子发了个短信:“我们这儿地震了,5.1级,还好,没什么事。”儿子回了一个字:“噢。”我又发:“你怎么就这反应呀?”他很快回了:“好恐怖!”让人忍俊不禁。这孩子,太心不在焉了!

1月5日 周三喀什乌鲁木齐

昨天碰到深圳援疆的同志,听说深圳支教队的队长(深圳教育部门的一位处长)前些日子病危,急送广东抢救,目前已转危为安。但身体已大为虚弱,恢复工作甚或返喀什,还遥遥无期。深圳对口的塔县,在帕米尔高原上,海拔在三千米以上。这位援友上山下山的,来回奔波,染上了肺气肿,医院开出了病危通知。恶劣的自然环境,繁重的工作任务,来自南方的小伙子不适应。援疆同样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很多后方同志能够理解的。为这位深圳同志祈福,也为全体援疆干部祈福!

上午指挥部召开会议,研究统筹资金计划。七千五百万元的盘子,报了五亿多,谈了大半天,或者很原则,或者很琐碎。有人提出“做硬不做软”,我建议多做硬少做软,但学术之类的活动似不提为妥。项目尽量往示范性、地区性和重点引领性集中。还提了几个具体项目。

匆匆扒了几口饭,草草收拾了行李(后发现少了关键的东西:内裤和袜子),赶到机场,却被告知,飞机刚从乌鲁木齐飞来,看来至少得延迟一个多小时了。在热而干燥的贵宾室眯糊了一会,约半小时,就睡不着坐不住了。翻了一会儿书,六时多,通知上飞机了。八时许到了乌鲁木齐,但到迎宾馆,又足足开了两个小时。路上冰冻溜滑,车开得极其缓慢,车到外环那儿又堵了堵,平均二三十码都不到,堵得心慌、头胀。路上启动的车子排气扇热气汹涌,窨井盖也冒出袅袅热雾。来接我们的浦发银行负责人说,是家家户户排出的废水,直接排入污水管,因此热气腾腾的。车上的温度计显示,室外温度为零下28度。啧啧!平生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冷的地方居住。

这几天因为西伯利亚南下的强冷空气影响,入冬以来最强的寒潮袭击了北疆多地。乌鲁木齐昨天达到了-28.1℃,创二十二年来历史最低。富蕴县吐尔洪乡气温跌至-49℃。如此寒冷的天气,在外面一会儿就浑身透凉,手脚麻木,鼻子耳朵都快冻掉了。很多乌市人决定轻易不出门了。晚报刊登市民的网话,一个叫“人冷心不冷”的网民说:“等了二十五分钟的出租车后,我可怜的深圳朋友,她哭了……”网民“一直在线”说: “等候公共汽车时,一个女孩直接挽住了我的臂膀,后来发现错了,她男友去看站牌了。姑娘,你是不是冻傻了?”

最低气温跌破极值,也给市民带来诸多不便。加气站接口冻住了,只能暂停加气,部分小区停气,居民无法吃上热饭。还有黑车乘机抬价,有趁火打劫之意……

从天气预报得知,南方的第一场雪也翩然而至,虽下得缓,却化得快。但喀喇昆仑山的雪是终年不化的。它就在遥远处与我无言相对,闪烁着一种晶莹,也传递着一种幽思与圣洁。

1月11日 周二 乌鲁木齐

今天交通部援疆工作推进会报到。正好下午有一个空档,就与何总驱车天池,虽说不是好季节,只要不封山,领略一下冬日的天池,也是值得的。去了之后,才真觉得不虚此行。

一路上,漫天遍野的雪覆盖着大地,一片丘陵在两侧绵延,白杨树、老榆树等都雪中伫立。出了乌鲁木齐市区到阜康市郊,雾蒙蒙的天气就变得清澈起来。到了天池,天空一片湛蓝,太阳高挂,晴空耀眼,空气也清爽极了。最有趣的是,本担心山上太冷,却见巨大的LED显示屏打出的信息,只有零下六度,此时乌鲁木齐市内已经零下二十多度了。户外一点不冷,阳光下还有一丝暖意。原来天池冬暖夏凉,位于高处,两边高山遮挡了风寒,阳光铺照,就显温暖。乌鲁木齐居于地窝子里,冷空气逼压,久久不散,阳光也显乏力。

老榆树景观相当漂亮,令我想象起健美舞台上的男女健儿们,竞相展示自己的优美的线条和肌腱,造型各异,姿态诱人。

又小心翼翼地踩在了天池的湖面上。雪层之下是厚厚的冰,约六十公分。走了几步,豪情大于胆量,念出一句颇诗意的话来:行走在天池湖面上。其实,走得有点战战栗栗。虽湖面积冰甚厚,一处人工凿斧出的冰样,就有三十公分厚,晶莹剔透,但被告知,天池最深处达一百多米,真有窟窿掉了下去,怎么也上不来了。天池,白雪,松树,山岩,天池冬景别有一番风情。

认识了一位哈萨克族的小伙子,名叫雪鸡别克。说在天池边的毡房,备置了山上的野味,有烤羊娃子肉、天山野蘑菇、煮马肉、土豆丝炒椒蒿(一种天山野菜,凉性,有药味)、炒野木耳等等。何总带了一瓶伊力封缸年份酒,三十年的,上标1977年封缸的。喝了两盅,主要是消毒杀菌。这一餐有味道。还有雪鱼汤,内有雪莲一朵,当地的一种雪鱼,好似烤子鱼,细长又小,不盈三寸。喝了略有苦味。白皮面浇上马肉汤,倒颇鲜美。

邀雪鸡别克一坐,了解不少哈萨克风情。他大赞国家政策好,汉族兄弟好,他们生活得很舒适,在山上也不愿下。他老父亲八十多了,三岁半来的山上放羊牧马,天天喝奶茶,吃马肉,山上也暖和,不肯下山去。他还应邀清唱了一首哈萨克歌曲,内容大意是:“远方来的客人,用奶茶招待,吃得舒服开心,吃得快乐适意……”唱得一点也不造作和忸怩。

2月22日 周二 喀什

今天喀什市区的天气十分晴好。昨天约凌晨一时左右入睡。睡眠尚好。今天九时按时起床,显得从容轻松。

晚上八点饭后,网上浏览兼处理邮箱文件等,一小时后,在地委静寂的大院,又开始了快走。整一个小时,精神不错。估计是用眼过度,眼睛酸涩,走了之后,好些了。

早、中、晚饭吃得也适当。特别是晚饭,就小碗大半碗米饭,多吃了蔬菜之类的,肚腹就不显沉重了。

正常的起居饮食,会让人生活得轻松自如。不过,这也是为偶尔的无节律的安排垫底。一张一弛,也当属调节可控之范围。

上午十点召集综合组研究近期工作,后又扩大到已到家的指挥部全体成员。强调了综合组一抓项目管理,二抓综合管理(含队伍建设等),要求各项计划审议抓早、抓紧。近几个月应该是工作的好季节,到了黄金季节(6、7、8、9月),喀什好天气,来喀什调研考察慰问旅游的上海各方,一定络绎不绝。把时间抓紧了,到时也有时间接待和陪同。时间过半,任务过半。在这儿,要说时间过半,任务过大半。还对近期几项重点工作做了部署。

期间又与地委办麦主任、地委招待所吴总等商议,提出科技宾馆全部拿下来,就二十九间房,我们人员正陆续来到,保安也要加强,最后达成一致意见。还准备把靠路的正门封了与地委大院开一门相通,这就安全许多了,这也是必须的。对自己的同事,特别是后来参与的同志,要多予关怀、关照,这能让他们尽快适应,也能尽快发挥工作专长。

下午到超市与小瞿等为同伴们购置了一些必需物品。亿家汇好够大的,但商品还是品牌不佳。喀什与上海相差二十年的距离还是有的。

上海不只是物品丰盛,已到了精致的境界,这恐怕也不是十年二十年能够达到的。

今天将散文《那些催人泪下的时刻》发在了博客上,引起了一批博友热烈反映,评论者有之,转载者有之。

2月23日 周三 喀什

阳光泻进了办公室,因为太充沛,太强劲,只能把窗帘拉上,否则电脑屏幕就成一片沙漠了,无法辨识。我们在喀什享受了阳光,却无雨露滋润。今年市区的雪据说也下得少多了,与乌鲁木齐那头相差甚多。仅从自然条件来说,不到喀什就不算来过新疆,此言也绝对正确。

在泽普援疆的黄医生刚回喀几天,在沪太太的羊水破了,住进了医院,孩子待生,据说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月。陈忠说了此事,我即表态,应该让黄医生尽快回去。后来陈总也打电话给黄医生。他已订了下午5时的返沪飞机。孩子还没落地。但愿他们母子平安!

陪陈总又到科技宾馆察看了一回。钥匙已拿到,房间已腾出,只是设施简陋和陈旧一些,空调、灯罩、椅柜上,还有一丝灰尘。嘱尽快再清扫一下,将没人的姓名贴在门上。虽然艰苦,还是要有让大家回家的感觉。会议室也叮嘱拉一条横幅:欢迎市建交委援疆干部来喀工作。辛苦工程建设组的同志们了。是我坚持提出的,算是始作俑者之一。让这些同志远离家乡和亲人,与我们同甘共苦了,我算是给了他们机会抑或是人生的磨难?但报名的干部甚多,已经说明了问题。

下午搬家。从地委招待所一号楼203室,搬至地委大院的临时办公楼内。

对搬家是由来已久的厌烦。

最烦的是书。买时轻松快乐,搬迁时最为沉重,又舍不得丢弃,就成为负担。以前也是如此,几千本书,够让我理上好几天了。

原来熟悉的,现在又都是陌生的了,心里就有抵触。比如热水器,如何设置得研究好半天。幸亏大学生志愿者摆弄了一会儿,掌握了操作办法,简单介绍一下,就明白了。那带什么全方位喷淋和按摩装置的淋浴器,就不那么省事了,膝盖处喷出的是冷水,寒冷砭骨。莲蓬头里冲将而出的是滚烫的水,差一点灼伤自己。简单就是好。这么繁烦的玩意儿,哪有闲情逸趣和余暇与它纠缠呢!海尔的电视机老打不开,原来是遥控器里没装电池。洗衣机肯定是没法用的,上下水还得明天来接头……搬个家是真折腾。

2月26日 周六 喀什

半夜里又停电了。老是停电,大约是城市发展期的一个标志了,幸亏床边备了手电筒。一大早起床,屋里仍漆黑一片。窗外蒙蒙亮。九时许,喀什的早晨来得晚。继续停电着,热水器也自行关闭了,不见显示小灯闪烁。到食堂,有5分钟的路了。雪飘飘洒洒依然在下。地面全是洁白的雪,地委大院的树缀上了洁白果实一般。楼前屋后也是大堆的雪,女服务员穿着蓝衣黑裤,在埋头清除小径上的积雪。地上溜滑。

食堂里黑乎乎的。工程组的同志们先用餐了。烛光摇曳,人影憧憧,倒是另有一番景象。这也是十分难得的烛光早餐了。后来只听服务员惊喜地一叫,灯亮了。这次是整个地委大院停电,科技宾馆在外,还有电。

下了一整天的雪,雪缠绕在发上肩上衣服上,欢快地旋舞着,让人无法气恼。我想,昨天地委史大刚书记说,乌鲁木齐下大雪,下一点到喀什就好了。果然,雨和雪都来。这是一场瑞雪,对庄稼也十分有益。

见了史大刚书记,说了这,说是他把雪唤来的。他快人快语,笑着说了几句话,仔细听了,才明白,确是他唤来的。还是他昨天下令打的降雪弹,人工降雪,由此引来喀什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雪。

连老喀什人也说此雪很罕见。

喀什的街头雪景甚美。这也是我们进喀第一次亲眼所见。

下午四点五十分,一辆双龙车和两辆面包车,二十余人的队伍向叶城进发了。我陪同上海市规划专家们下县调研。陈总特意来送行。雪花飘落,似乎也在为我们壮行。

这一路确实比较辛苦,雪天路滑,连续作战几天,人已疲惫。315国道改建段还未交付使用,路上的颠簸,让瞌睡虫都吓得无影无踪了。

到了英吉沙,还都满目是雪。沙枣树和红柳衬染上雪花之后,显得晶莹剔透,童话一般充满梦幻。在道路两旁展现,奇美壮观。到了莎车,地面的两侧有点湿润,积雪不见了。待到叶城,又是遍地皆雪。叶城县委书记李国平说,本来局部有雪,人工降雪之后,面积就广阔了。这场雪对农作物确实太好了。

八点二十分到的县城,小车走得还比较顺利。晚九点开饭。喝了两盅伊力老窖,怕吃得太饱,脑子供氧不足,就吃了半碗米饭,几口面汤(是不错的,上树鸡与面皮汤)。车上吃过一只原上海市规划局夏丽卿老局长带着的苹果,在宾馆洗过,用餐巾纸包着,相当细心。夏局长已七十岁了,如此奔波辛劳,很不容易。

十点多些,召集开了两个小会。一个是维吾尔医医院的配套建设推进会,县发改委、建设局、维吾尔医医院等负责同志都参加了,指挥部工程组全体同志、社会组平辉、分指挥部吴剑秋、董义等均参加。市建科院汇报清晰,我请大家发言,最后的要求也十分明确,有问必答,有难必解,明确责任,明确要求,五点意见单刀直入,掷地有声。大家的士气似乎因会议气氛的感染,也高涨许多。我提出项目要确保昆仑奖,争取天山奖。4月上旬必须正式开工。

后又召集工程组会议,对分工作了安排。也明确,分工是初步的,还可能会调整。分工不分家。要求团队合作意识,要主动积极开展工作,还明确交钥匙工程为重中之重,同时对富民安居、牧民定居、新城建设和交支票项目涉及建设内容,要全面关心,全力推进。晚十一点四十分会议结束。有的小伙子已明显人困马乏了。

县委宾馆进门处的几棵松树灯光装饰得很耀眼。两棵是流星雨,有一种滑落的美感,银光闪闪。还有三棵较矮的小树木,依次排列着,灯饰也各具特色。一棵是紫色的,色如罗兰,一棵是玫瑰红,再一棵是菊花黄,把宾馆点缀得寂静中有一份绚丽,倒真有小城美人的风姿了。

2月27日 周日 叶城

早上,透过窗户,看见的是县委大院。国旗旗杆高高地挺立着,遍地皆是雪。有几排低矮的树,树枝蓬松又干硬,伞盖似地,一时叫不出名字。后车上询问当地兄弟,才想起是馒头柳。别具特色。

上午与专家顾问组考察了老城区、新城区、零公里处及火车站。老城区除部分拆迁外,相当部分需要整治。新城区里的金果小区设计得像兵营,楼由北朝南,由低到高,这轮廓线实在不美,刀削面似的,商业也都没在临街,单一许多。火车站广场规划了八万平方米,实在太大。火车站建筑仅上千平方米,就一个两层的单体建筑,大广场顶着一个西瓜帽似的,也不美观和实用。专家们一并提出改小些,并重点赋予交通换乘功能,集中布置一些服务设施,分期开发。

在县委宾馆二楼会议室,与县委县府研讨时,几位专家对规划提出了建议。我主持,并提出了新城邀请域外企业开发的建议,对整个城市总体规划和片区规划进行整合的探讨,对新城建设进行设计方案比选。李国平书记是开明和通情达理的,很快达成共识,重点对育才路东街和金果小区的规划予以优化并加快在上半年启动,力争在今明两年初见成效,形成援建亮点。

中午饭后稍作休息,便启程去泽普。沿路泽普的小树木也枯萎凋零,金胡杨公园树枝干枯,不见了秋天来时的枝繁叶茂的景象,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楼房。公园一片萧瑟,积雪斑驳,如同戈壁滩一般。沿路有一些柳树,树型独特,树枝虬曲苍劲,经历了一个寒冬,显得更加荒凉和孤寂。

察看了实训基地所在的工业园区、奎依巴格镇七乡八乡、金胡杨南侧的居住小区、火车站和规划展示厅。火车站离城区二点六公里,泥路坑坑洼洼,走了一半也没看出什么眉目,车队便打道回府了。火车站规划得太偏了,这是大家的一致感觉。

车外寒冷,鼻子不停地呼啦,清涕直流。分指挥部同志塞了纸巾给我,那样子像塞什么红包给我。

3月1日 周二 莎车 巴楚

这几天,温度也下降了。早上才发现陈总凌晨一时发来的短信。

贾副县长陪同,在莎车县委招待所吃了早餐,便向巴楚出发了。

色力布亚镇号称南疆第一镇。当地人对外介绍,据说都直截了当地说,中国色力布亚镇。每逢周四,周边地区的人员都到这里的巴扎或卖或买,商贾云集,人流荟合,最多时有一万多人。而这里的城镇人口也仅四点八万人。参与贩毒的色力布亚人也不少,某一次十多名孕妇参与贩毒被抓,仅色力布亚的就有十名之多。现在措施严格了,情况大为好转。镇党委崔副书记与另两位安副书记、穆副书记接待我们。请他们介绍了色力布亚镇的现状、同济规划院的色力布亚镇的进展情况。从原六点四平方公里扩大到十平方公里,色力布亚镇建设突出商贸,应该是有特色的。规划尚需优化,以后还得研究。一个规划做好,先抓几个项目,巴扎及交易大厅等先突显起来,之后每年推出一些项目,新市镇会逐步建成。

拟建的S215省道,离色力布亚镇中心约七八公里,这段位于戈壁滩上。场地多半尚可,只是施工人员得每天上下班接送了,集中居住在镇里比较安全。我如此想。另外,看来要将联合党建(施工方与当地乡镇)模式在沿线和交钥匙项目中推行。此得好好设计一下。

昨天上午陈总短信告知,他往和田方向赶去时,雪天路滑,他车子刹了车,但打了一个S型,才总算停住。与迎面而来的重型卡车,只差0.5秒,实在危险。他叮嘱我们注意安全。幸好今天巴楚无雪,路上疾驰,从莎车到巴楚仅用了不到三个半小时,二百零七公里。

龚书记在宾馆迎候。

下午察看了几个项目的选址后,在县委会议室召开会议研究,龚书记也参加了。劳动力培训中心项目由上海建科院代建。其建管公司成副总提出5月底开工太紧,很多事尚未落实。龚书记认为应在4月份开工。我听了情况,定的是确保5月8日,争取4月28日。对项目的工期安排、基本要求、功能定位、责任分解、具体事项都做了明确。龚书记则要求县各部门将此项目作为自己的建设项目,更多给予支持,说得比较到位。

晚上县委在鹿园一个维吾尔族风格独特的建筑内宴请我们,同时还有自治区、地区的审计局同志。喝了几盅白酒,观赏了县歌舞团的表演,一曲《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由维族女孩用英文演唱,唱得委婉动听,掀起高潮,嘱大学生志愿者献上一朵小花。

下午到巴楚县委招待所,打开淋浴器的水龙头,流出的竟是锈红的泥浆水,四五分钟后还未见清水。洗脸盆的自来水也是一样的品质,但稍过一会儿就变成清澈的水了。

晚上上网一小时之后,在门口的乒乓桌打了半个多小时。比前天打得顺些,不过灯光太暗了,老是抓不着球,眼睛特别吃力。出了一身汗,又在走廊正走倒走,应该也消耗了不止二百千卡路里了。再开水龙头,水是清澈了许多,却许久不见一点热度,用冷水稍稍洗抹了一下。

今天在微博上即兴写道:一路戈壁,积雪先是若有若无,只是点缀,后来愈益浓密。原先还见几蓬虬劲的从雪被中挣脱的红柳,现在则白茫茫一片,唯积雪主宰了。远处的山峦在雾霭中朦朦胧胧,因为雪的披挂,有遮有露,倒像卧着的巨大的斑马,凝然不动。有几棵榆树树杈苍然,又一溜沙枣树,雪团锦簇,像许多大小猴子顽皮地栖息着,千姿百态,煞是好看。

3月7日 周一 喀什

昨晚到上岛咖啡喝茶,又看到土耳其水烟了(一说阿拉伯水烟)。两个维族青年,一个正吮吸着。我向来喀的几位上海客人有意介绍这种水烟,便走近了他们。一个头皮剃得发光的青年很热情,换了一个嘴套,让我们中的一位品尝。ZZ品尝时,他又帮忙换了一个,并介绍说这是花烟,是玫瑰花,很清香。六十多元一袋烟(也许是指一台烟,蜡烛台),把我们当作熟识似的朋友。走下楼梯,才觉得过意不去,请一同伴上楼递几支国烟给他们。

一早接到的都是有关三八妇女节的短信。微博上所关注的朋友们都以女人为题,热议“三八”了。陈总早餐时还嘱咐给女大学生志愿者们赠点礼品。上网浏览电子报纸,新民晚报出来的是三月六日的报纸,手指把电脑显示屏戳破了依然如此。不禁纳闷,今天这iPad怎么了!又换了一个电脑查询,出来的是3月7日的报纸。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了?忽然悟到,今天应该就是3月7日,明天才是3月8日呢!

与上海市建交委的一位同事发了个短信。市建交委援疆专家库名单即刻传来了。专家基层的较多,专业结构上也需再作调整完善。待议。

晚饭人少,临时去地委旁听粤、沪、鲁、深四地援疆总指挥受邀给地区干部专题讲座。七点半了,报告会尚未结束。

吃了一小碗饭。粉丝白菜咸肉汤不错,咸肉肥腻的,切得薄薄的,很好吃,一尝就知是上海带来的。小瞿的太太这两天来喀,顺便带来的。

明天就是“三八”妇女节了,从去年发表在上海《新民晚报》上的拙文《倘若节日这样过……》摘录了一段,发在了微博上: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占有所有的节日,也不可能占有所有美好和福分……是你的,你真心享受,不是你的,你也倾情与节日的主人共同迎接和分享,你不是也就拥有这全部的节日,也可以感受这所有的美好了吗?

(作者系上海援疆前方指挥部副总指挥,中国作协会员,经济学博士,著有诗集《沙枣花香》等)

责编:孙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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