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中国的变化

2012-04-29 00:44约翰.隆巴德
国际人才交流 2012年1期
关键词:摩梭摩梭人老外

约翰.隆巴德

我认识中国的参照物跟其他大部分老外是不一样的。我不拿现在的中国与现在的加拿大做比较,我拿1993年的中国与今天的中国做对比,这样一对比,我能看到中国在很多方面有巨幅提升。不同角度的思考

从1993年起,我一直生活在中国,青岛、上海和北京,目前定居东莞。我经常遇到一些外国朋友,他们必然会问我这个问题:“你在中国有多久了?”“将近20年了。”我这样的回答通常让一些人震惊。而另外一些人则立刻对我生出敬畏和尊重:“哇,你见证了那么多的变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还有一些人则把我当疯子:“我的天哪,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事实上,在中国待了这么久,我已经把它当成我的家了。我在中国感觉比在加拿大还自在。不能否认的是,在中国生活所面临的许多问题和不便如果放到加拿大要么根本不是问题要么会迎刃而解。例如,创业。我先后在中国参与开办了3家公司,在开办公司和公司运营中所遭遇的官僚主义和种种困难令我非常沮丧,要是换做在加拿大,根本不会遭遇这么多波折。

但是,这也正是我想指出的一点:当我们在评估一个特定环境的时候,我们总是习惯拿先前的经验与它做比较。因此,大多数生活在中国的老外习惯于拿“现在的中国与现在的我国相比”,要是这样比较的话,中国在很多领域当然暴露出了不足和劣势。但是,不要忘了'中国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许多法律规章还处在一个不断变化和完善的进程中。中国仍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工作,逐步理清这些头绪并使各种程序变得更加精简且更具预见性。

我认识中国的参照物跟其他大部分老外是不一样的。跟我最要好的中国朋友一样,我不拿现在的中国与现在的加拿大做比较,我拿1993年的中国与今天的中国做对比,我第一次来中国就是1993年。这样前后做个对比,我能看到中国在很多方面有巨幅提升,不在中国经历这一较长跨度的时间的人是根本体会不到这一巨变的。我给大家举一些例子:

1993年,中国实际上流通着两种不同的货币:人民币和外汇券(FEC)。FEC是“老外的货币”。去银行换钱的时候,我们无权买人民币而只能买FEC。根据官方规定,FEC和人民币的汇率是一样的,但在市面上,FEC的价格却是人民币的两倍多。为什么呢?

当年,很多奢侈进口产品仅在少数指定地点出售,比如“友谊商店”。这些指定地点只接受FEC。这是中国刚刚开始对外开放时的权宜之策,因为当时政府担心涌入太多的外来影响,同时又希望挣到更多外汇(对老外销售进口产品当然是挣外汇的好办法),不过政府又不想把这些资本主义产品提供给当地人民。要解决这个问题,办法就是创建一个两级市场,在两个级别的市场里分别使用两种完全不同的货币,这样就能控制由谁来买什么产品。自然有许多中国人想买进口产品,但他们不能在银行购买FEC。因此,他们得出高价从外国人手里买FEC。这种制度注定要失败,中国政府在1994年终于完全废除了FEC。今天,中国人和外国人能购买相同的产品,而且可购买产品的种类和质量也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另外一个鲜为人知的事实是:在1993年,未得到当地警方的许可,外国人不得留宿中国人家。当年,一位中国朋友邀请我到他家做客,后来因为席间喝了不少白酒,朋友留我过夜。结果朋友的邻居举报了我们,警方在当晚大约11:30时出现在朋友家门前,请我立即离开。

事实上,当时外国人能够合法居住的地方非常有限,尤其是在小一点的城市(我当时在青岛)。当时城市里有专供外国人居住的区域,我们不能自行租住这片区域以外的地方,在中国购房更是想也别想的事情。今天的情形则迥然不同。我们差不多想住哪儿就能住哪儿(仅有极少数的例外)。我们可以在中国购置房产。我们还可以与中国朋友自由互访而不受管制。

当年几乎没有西餐厅这回事儿。1994年首家肯德基餐厅在青岛开业。在此之前,唯一能吃到“西餐”的地方就是当地一家四星级酒店,这家餐厅的饭菜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价格却又贵得离谱。1995年,一个中国人在青岛开了第一家比萨饼店,半年后這家店惨淡关门,自始至终店主和厨师好像也没弄清楚比萨饼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另外,想要在北京和上海以外的其他任何城市里买到奶酪或者黄油则比登天还难。每次我到北京都会买上20公斤的奶酪,回到青岛后再高价卖给我的老外朋友们。

今天的中国则已成为国际美食的大都会,不光是肯德基、必胜客这种典型的美国连锁店比比皆是,那些来自法国、意大利、希腊、泰国、日本、韩国、印度和俄罗斯等国的美食也相当普遍。即使在小型城市,想要找到一家体面的非中国餐厅也相当容易。除了超市没有把我在加拿大需要的所有东西都搬过来,目前在中国,我差不多能找到任何需要的东西。

所以对我来说,今天的中国真的很了不起。虽然中国仍然存在许多问题和困难,但是她还是源源不断地给我送出惊喜,中国变化程度之大以及发展速度之快令我惊叹。今天的中国所拥有的机会和自由,在10年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这就是我留在中国的主要原因。我留下来不是因为一切都很完美,而是因为我看到中国已经走了多远的路,我带着兴奋也满怀渴望,期盼看到中国未来前行的方向。

重要的文化变迁

我热衷于学习不同的文化,对文化的热爱也是最初吸引我到中国来的一个原因。很快我就对中国的少数民族文化入了迷,最令我神往的是摩梭文化。摩梭文化是真正独一无二的:她是世界上目前少数存在的母系氏族文化之一。最令摩梭文化声名鹊起的就是走婚制,这—文化特性对我们通常所认知的“正确”或“正常”是一种挑战。

2004年,我花了几周时间与摩梭人同吃同住,深入体验摩梭人的日常生活并对他们的文化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在行程结束时,我一发不可收地爱上了这一文化。

回到北京后,我觉得必须做点什么来帮助摩梭人。他们生活在喜马拉雅高山地带,那里是中国最贫困的地区。基础医疗在很多地方都不存在,孩子们接受教育也很成问题。而我每个周末与朋友们在北京酒吧消遣的花费就相当于摩梭人一年的收入。后来,我又回到泸沽湖与摩梭的领袖会面,我们共同成立了一个名为泸沽湖摩梭文化发展协会的慈善组织(2005年正式注册成立),这个组织百分之百由摩梭人管理、运行,我负责提供资金(或者帮助寻找资金)。

不过,我在这里讲这个故事不是要自夸,也不是要宣传摩梭文化,我要讲述一个中国对慈善事业的态度正在发展变化的故事。

刚开始我为我们的慈善组织筹集资金的时候,大多数中国人对慈善根本不感兴趣。他们对慈善漠不关心不是因为他们没钱,我打交道最多的都是相当成功的商人。中国人对慈善不感兴趣是因为他们觉

得这不是他们的责任。大多数中国人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我觉得你这么做很好,祝你好运,但我帮不上什么忙。”如果你跟中国的其他非营利组织聊聊,我敢肯定,你听到的会是相同的故事。相反,那些老外一般都会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并热情给予捐赠来帮助我们。

这一经历让我对中国人抱有一种讽刺、挖苦的态度,我认为他们只爱自己、相当自私。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意识到情况并非如此。我的很多中国学生在大学毕业后都会将他们大部分的收入拿给家里,我还常常听到这样的故事:成功的中国商人回乡建学校、盖医院来回报家乡。这样看来,他们并不自私,那为什么不肯对我们伸出援手呢?

中西个体对待慈善的不同态度体现了双方的基本文化差异。在西方文化中,我们存在一个对任何人都肩负平等责任的意识。比如我的理念就是:我是人类,我帮助的也是人类。我不会觉得“我是加拿大人,他们是中国人”。这种理念让我肩负起帮助他人的责任。但在以儒家价值观为基础的中国文化中,人们对身边的人会有强烈的责任感,随着与他人联系的趋少,对他人的责任感递减。因此,中国人对家人有强烈的责任感,对朋友有较强的责任感,对老乡和同宗有一定程度的责任感……但是对那些与他们毫无瓜葛的人,则几乎感受不到任何责任感。

从某一方面来说,拥有这一文化特性是好事,家族和社区因此得以互相依赖、扶持。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又是一个劣势,它已经成为阻碍中国持续发展的一个重大障碍。如果中国公民对帮助他人(而不仅仅是他们认识的人)有更强的责任感的话,中国将会发展得更快。

最近,我看到中国人——尤其是年纪不足25岁的一代人在这一方面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变化始于2008年的四川大地震。在汶川地震之前,我在中国见证过许多类似的灾难,面对灾难,中国人的反应总是大同小异。政府会告诉人们需要捐助。人们会响应政府的号召,尽应尽之责。但除此之外,很少有人会主动做更多,他们一般会说,“这是政府的责任。”

2008年,一切突然改变。成千上万名来自中国各地的人们——大多是年轻人突然组成志愿者大军。他们没有等待政府告诉他们该做什么,自发地收集食物、衣服和水来帮助灾民。还有一些人不远万里志愿来到灾区帮助当地人,他們出钱出力出时间来帮助那些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从那时起,我发现中国人对帮助他人的态度有了一个大转变。在年轻一代中,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面貌。我常常接触一些年轻的中国人,他们大都是大学生或者刚刚开始工作,当我问他们是否愿意帮助我们时,虽然他们大都没能力资助我们,但都很乐意花费时间和精力来投入我们的志愿者活动。

在世界舞台上,中国的发展和未来是一个不断被提及的话题,关于这一话题人们众说纷纭,意见不一。但有一点我认为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中国的经济增长、中国的未来和中国的发展并不仅仅取决于政府,在很大程度上它是由中国人民决定的。中国现在有很多富豪,也有很多穷人。如果那些富豪对其他急需帮助的国人有了巨大的责任意识,不需要政府告诉他们怎么做才去做,而是使命感促使他们这样做,那么中国的发展步伐将会迈得更大。

中国青年使我对中国的未来满怀希望与信心,因为中国青年拥有普世价值观,他们不为眼前利益所蒙蔽,他们更关注中国的整体发展乃至世界的整体发展。

作者约翰·隆巴德是加拿大人,于1993年来到中国。约翰是北京Toastmasters club沟通与发展俱乐部的创始人和总裁,他也是非营利组织泸沽湖摩梭文化发展协会(wwwmosou.org.cn)的创始人之一。1996—1997年间他曾为《21世纪英文周报》撰写专栏,主要探讨中西方文化之间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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